銀槍光寒三尺黃沙
一整天,我的臉像是從冰水裡撈出來的,凍的硬邦邦的,視線一掃,面前一排排的人個個低頭,換來我更大的冷哼。
“士兵操練,你們也□練了嗎?為什麼個個都無精打采的?”我坐在最上首,嘴角一動,眼神如刀鋒。
我肚子裡的火焰騰騰的往上竄,看著他們蔫樣更是氣上加氣,“我昨天說,每個人給我一個計策,看如何破對方的鐵騎鐵甲陣,如今一夜過去了,你們就拿這樣的一張臉面對我?”
帳內又是死一般的沉寂,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手指一伸,指著其中一人,她我認識,當年隨我征戰時還是先鋒官,如今已經是風若希的左右手了,應該有些真本事吧,“你說,如果是你,如何破這鐵騎陣?”
“我……”她聲音一頓,面露為難之色,“遠箭近槍,他的馬負重,一定沒我們跑的快,就是打不過,我,我……”`
“你還能逃跑是麼?”我摸著下巴,話語中的口氣讓在座的人又是一縮,“你一跑,數十萬大軍的氣勢就沒了,還打什麼?”
手指又是一伸,點向座位上年輕的一名將領,“你的意見呢?”
“衝!”她毫不猶豫的站起身,躍躍欲試,“我的想法就是以血肉之軀強行衝開鐵甲陣,我願意做先鋒隊,哪怕付出雙倍的代價,也要衝開他們的陣,絕不弱了我們‘弒神’軍的名聲!”
我似笑非笑,聲音冰冷,“是啊,數萬人的代價未必能衝開他們的鐵甲陣吧,而且你似乎忘記了,他們的人數比我們多,這樣損失下去,還要打嗎?”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我一聲輕嘆,“謀也好,勇也好,缺一不可,跑也好,戰也好,我們要的是最後的勝利。”
“他們對我研究的太透了,你們又對我太依賴了,如果沒有我,你們也會這樣沒有意見沒有主心骨嗎?”我沒有責怪他們的意思,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當年的創造的神話讓他們習慣性的順從了我,如果沒有我,可能事情反而不會如此。
“報……”遠處急切的聲音拉長的傳來,來人根本顧不得在帳外等,直接衝了進來,“‘滄水’大軍已經逼近五十里外,請眾位將軍定奪。”
什麼?
人家已經欺上門了,我瞭然的笑出聲,“整裝,迎戰!”
冬天的風,打在臉上冷的直髮裂,開始還有些疼,之後就是麻木了,只是沒有人會去在意,所有的心思,都被那陣陣的戰鼓聲,獵獵的旌旗飄揚激盪而起,我在城門後,看著大軍擺出的陣型,那綿延數里的雄偉氣勢,我的心中溢滿豪情。
馬蹄激盪,鐵甲寒
西風蕩,斜陽光影遠山雪
聲飛揚,震撼長空,厚重的腳步聲如果踏在人的心坎上,欲裂人膽。
大地在顫唞,我心頭中的血液在沸騰,眼神越來越亮,呼吸也逐漸的急促,彷彿感應到了我的激情,熱情的馬兒在不斷的點頭搖頭,躍躍欲試。
我用力的控制著戰馬,身邊的風若希笑了,“怎麼樣,豪情壯志回來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沖上去大干一場?”
我哈哈大笑,手指遙點前方,“他們現在根本不敢隨意動兵,不過是在試探我們的虛實罷了,既然如此,我就讓他們暫時不敢開戰!”
風若希雙腿一夾馬腹,大旗飛揚中,偌大的‘風’字中,黑馬如天邊的烏雲,從隊列中飛馳而出,站定陣前,兩邊旗幟飛舞,風吹起的塵土,在兩軍中慢慢飄散。
肅殺之氣在蔓延,明明有豔陽,卻是一片陰冷的氣流。
風若希一抬腕,所有的聲音頓時消失,靜的,只有偶爾的馬蹄刨著土的滴答聲。
對面的華傾風,目光落在大大的‘風’字旗上,眼睛一眯,看似平靜的面容下,眼神中閃過讓人不易察覺的笑。
我真佩服自己,這麼遠的距離,居然能看的這麼清楚。
她是篤定我已經死了嗎?還是殘廢到不能參戰了?
“華將軍,這‘青圍城’已是我‘雲夢’地界,將軍沒有通報我主聖上,如此大軍壓境,是否有偷襲之嫌?莫非‘滄水’想破壞四國間的約定,與三國開戰?”
風若希的話語,寒冷與鋒利並存,在風中凝而不散,猶如著冬日的空氣,遠遠傳開,大將之風立現。
華傾風一身暗黃色的鎧甲,陽光中透著厚重的光芒,定睛一看,竟然是黃銅打造的,她的身後,黑壓壓的一片鐵騎,馬身上覆蓋著厚厚的鐵甲,就連馬頭上,都套著鐵套,上面還有尖銳的刺,就連馬蹄上都包裹著鐵蹄,從頭武裝到了腳,不留一點縫隙。
從她出現的那一刻,我的目光就沒有從她的身上離開,血液在沸騰,不僅僅是這個一觸即發的戰事的氣氛,更多的,是我骨子裡的恨意。
我的眼前,彷彿飄起紅色的血霧,那從鏡池身上散出的血霧。
我的臂彎,似乎正摟著那倒落的身影,慢慢滑下。
我的手指,忍不住的抽搐收縮,緊緊的握成拳。
華傾風倨傲的看著風若希,周身強大的氣勢勃發,她打量著風若希,以一種輕描淡寫的口氣緩緩的拋出一句話,“我大軍在追偷竊軍事圖的敵人,請風將軍借路,不要干涉我國抓姦細。”
這話已經是完全的挑釁了,大軍踩在他人的國土上,還要人家借路讓道,可以看出來,她看不起風若希,甚至就等著風若希大怒之下開戰。
面對這樣的鐵騎陣容,冒然出手就是找死,她賭風若希不敢,兵不血刃的打壓了數十萬大軍的氣勢。
可惜她千算萬算,她漏算了一點。
“咚……”
“咚……”
“咚……”
戰鼓,突然的擂響,巨大的聲音從城樓上盪開,一層層,推開空氣中死一般的沉寂,帶著無邊的殺意和戰意,衝向對面‘滄水’之軍。
聲浪,越鋪越大,象咆哮著的海浪,層層迭迭的洶湧,撲向前方,將對手淹沒。
對手的馬蹄,在不安的踱著,馬上的騎兵,用力的勒著,想要制止馬的騷動。
我的手一停,震撼人心的鼓聲終於停止,而同時響起的,卻是我一聲大喝,“豎旗!”
“唰!”
幾乎是在同時,大軍身後,數不清的紅色旗幟高高飄揚,豔紅如人心頭滴下的鮮紅染成,帶著奪人魂魄的窒息力量,招展中如天邊的血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奪取人姓名,成為它再一次揚威的犧牲品。
旗幟翻飛,招展在‘滄水’士兵的眼前。
上面沒有將軍的姓,只有黑色的粗體兩個大字——弒神!
“啊,‘弒神’軍,傳說中戰無不勝的‘弒神’……”
“真的是他們嗎?不是都消失三年了嗎?”
“‘弒神’軍出現了,那‘弒神’也出現了嗎?”
我站在城樓上,冷冷的看著對面,在‘滄水’大軍看到旗幟時忍不住的震動,恐懼讓我的唇角慢慢的往上揚,笑了。
無論多麼精良的裝備,心裡的害怕才是他們的致命傷,‘弒神’之君,名揚天下,無人能攝其鋒芒,即使是現在的‘滄水’數十萬大軍,看到我的旗幟時,依然忍不住的想要後退。
我要的,就是他們的軍心不穩。
不知道是誰,看到了挺立城頭的我,一聲驚呼後,更多連綿不絕的驚嘆傳來,“那個是‘弒神’,是‘弒神’之將!”
“是,是,我見過的,白雪之鎧輝日月,銀槍血洗碧落海,你看,那戰甲……”
我,昂然在城頭,聽到自己的三軍那瞬間狂熱的歡呼,滿漲的豪情衝破雲霄,直衝九天之外。
要的,就是這樣的士氣。
有這樣的激烈情懷,何愁我會戰敗?
“擂鼓!”我對著城頭上的士兵一聲令下,那震耳欲聾的鼓聲第二次迴蕩在長天之上。
第二鼓了,所謂三聲鼓落,就要開戰,即使是華傾風也不曾想到,她對面的人會這麼毫不猶豫的選擇戰!
我手中抓著銀槍,縱身從城牆上飛落,雪白的鎧甲劃過眾人的眼簾,一道銀光耀眼,刺痛所有人的眼球,飛落中驚嘆無數,更有叫聲重迭。
雙腿一分,我準準的落在馬背上,銀槍倒提在手中,紅瓔飄動,我俯身前馳,在眾人下意識讓開的道中一路飛奔,身邊是各種歡呼和讚歎。
一拽馬韁,馬蹄騰空,從眾人的頭頂飛出,穩穩的落在對仗的最前面,那豔紅的旗幟,就在我的頭頂高高的飄揚。
“將軍……”不知道是誰低低的一聲,不敢相信般的吐出兩個字。
就是這兩個字,引起了叫聲如雷,整個軍隊爆發出劇烈的歡呼,“將軍,將軍,將軍……”
勒住馬,我槍尖一指,直直的對著華傾風,朗聲長嘯,“犯我‘弒神’之威者,片甲不留,殺!”
“殺!”
“殺!”
“殺!”
聲音震天,天空的烏雲散開,光芒照在我的身上,銀光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