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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一朵小嬌花》第3章
第3章

  阮青杳離開已經有些時候了,鄭衍還在瞅著自己的手心沒回神。

  他皺了下眉頭。

  他堂堂大夏國的皇帝,方才是不是,差點弄哭了一個小姑娘?

  其實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就是一瞬間很想那樣做試試,於是下意識就那樣做了。

  阮青杳當時驚惶之下,一臉懵神的模樣仿佛還清晰浮在眼前。小臉眨眼漲得通紅,像是能竄出熱氣來,一雙極好看的眸子裡,明暗瀲灩不斷打著轉,更像是在往外冒著星星。

  手足無措,發出咽咽嗚嗚的聲音,跟只被捕獲的小動物似的。

  說起來他都長了人家姑娘八歲,對著個小姑娘,竟還會忍不住做出這種無禮又幼稚的行徑,實在有點想不通。

  雖說他是無心的……

  不過做了這種事可不好被旁人知道。鄭衍如此一想,便正了正神色,手心握拳默默收了起來。

  這時傅德永步伐匆匆而來,對鄭衍行過一禮,遂眉開眼笑稟報:“皇上!宣和宮內,聽風閣裡的花開了!”

  “哦?”鄭衍眉頭一挑,亦是十分驚訝,“當真?”

  傅公公笑呵呵回道:“是啊陛下。剛宣和宮裡宮人來稟,奴婢忙前去察看,確實是開了,賀喜皇上!”

  若是普通的花盛開,自然算不得什麼值得賀喜之事。但聽風閣裡放著的那株可不一般。

  那還是攝政王,也就是如今的定王,當年從極北邊陲之地帶回來的,擺置在攝政王府,說是百年難得一株,極為珍貴。

  離上一回花開,已然隔了好多年了。正是那回花開之後,久旱不雨的西北府郡忽然天降甘霖,連下了多日雨。那年的大夏國可謂一整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各地皆是從未有過的好收成,就說那國庫充盈到要滿出來也不誇張。

  那之後陛下正式親政,這株花也就從改封後的定王府裡移進了宮中,放置在聽風閣內。只是這麼多年來,都沒再開過。

  今日那花突然盛開,大夏國必將又迎大喜,國運昌盛,怎能不賀!

  得知聽風閣內花開,也驟然勾起了鄭衍思緒,他稍稍眯起了眼,逐漸憶起了一二。

  上一回花開時,他是在攝政王府親眼目睹過的。

  平淡無奇的骨朵,綻放的那一刹那著實驚豔。鄭衍正陷回憶,突然腦海裡一個提著裙擺,嬌小粉嫩的身影猝不及防闖了出來。

  鄭衍怔了片刻,想起什麼,旋即面露恍然。

  怪不得他竟會覺得阮家那小姑娘有幾分熟悉。

  原來是她啊。

  ……

  阮青杳呆呆地看著眼前圍成圈的人,耳中嗡嗡喧吵,覺得頭有些暈脹。

  “究竟誰欺負你了,告訴大哥,大哥這就去揍他!”大哥如是說。

  “皎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跟哥哥們說。千萬別想不開,拿自己開玩笑。”二哥奪走她剪子如是說。

  “姐姐!”小弟嘴一癟,一副要哭的架勢。

  阮青杳眨眨眼:“……”

  誰想不開了啊?他們想什麼呢在!

  被這陣勢嚇到的許氏也忙進屋來了,她掃視了一圈,看向三個兒子,問道:“怎麼回事?”

  一時沒人接話。

  許氏又去問女兒。

  “皎皎,皇上今日讓你進宮,究竟所為何事啊?”

  阮青杳視線一一落在屏息噤聲的兄長小弟身上,最後又向許氏看去,神色無辜又迷茫:“我也不知道啊……”

  雖然都說帝王心思難以揣測,她不懂也就罷了,但阮青杳只要一回想當時,就覺得脖子根一股熱氣直往腦門上湧,叫人又羞又惱!

  就算他是皇上,那也不能揪姑娘家的頭髮呀!

  最終阮青杳漲紅臉頰賭著氣,還是把人全推搡了出去,然後對著銅鏡,將額前那小縷髮絲乾脆俐落給剪了!

  得知是虛驚一場後,驚鬧過後的院子終又恢復往日寧靜。

  阮青杳自三人闖進之時起,紅著的臉就一直未消退過,還漸漸覺著兩頰泛起了熱。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了夜幕降臨。

  半杏見室內昏暗下來了,姑娘還坐在桌案前翻書,便去將房中的燈全點上了。等到點亮了阮青杳桌前那盞燈燭時,半杏一抬頭,突然驚道:“姑娘,你臉怎麼這麼紅啊?”

  姑娘的臉色在燈火映照下,看起來十分不尋常,未點燈前半杏竟是沒留意到。

  阮青杳一聽,騰出一隻手摸了摸:“咦?好像是有些熱。”

  冰涼涼的手摸上去,覺著跟小火爐似的。

  半杏忙放下手裡的,過去貼了貼阮青杳額頭,一觸就立馬收了回來:“好燙啊!”

  怪不得姑娘今日連晚膳都只用了一點就撤掉了,原來竟是病了!

  “燙麼?我也不知道……”阮青杳也拿手背碰了碰,溫度好像是不太正常,但覺得也沒半杏說的那樣誇張。

  難怪一直覺得身上有些懨懨的,提不起幾分力氣。她沒上心,還當是氣的呢。

  “奴婢這就去告訴夫人,快些給姑娘請大夫來。”半杏說著正轉身要出去,卻被阮青杳喊住了。

  阮青杳撫了撫臉搖頭道:“不用不用,天都晚了,我也沒怎麼要緊。就是有一些累,至於別的,倒也沒什麼不舒服的。”

  今天發生那麼多事,也害他們擔心過一回。若是現在娘跟哥哥們再知道她病了,肯定焦急,折騰一下,他們這一夜也不必睡了。

  半杏猶豫著:“可是姑娘……”

  “這樣吧,半杏你去幫我打熱水來,我泡一泡,早點歇下睡一覺便好了。”

  半杏仔細打量她,見姑娘除了整張臉紅撲撲的以外,整個人瞧上去確實還算有精神,想了想便點點頭:“那好,奴婢這就去。”

  半杏很快打了熱水來,阮青杳一泡下去,就舒服地哼歎了一聲,眨眼功夫一股莫大的倦意襲來,好似要在熱水裡睡過去了。

  等洗好披上寢衣時,她眼皮都已有些睜不開了。

  半杏伺候著姑娘躺下,邊替她掖好被角,邊說道:“姑娘歇吧,奴婢就在外頭,若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定要記得喊奴婢啊!”

  阮青杳沒作聲,半杏一看,姑娘整個人陷在被子裡頭,竟然已經睡著了。

  她只好揣著憂心去吹了燭燈。

  好在阮青杳這一夜睡得很深,並沒有如半杏擔心的那樣,夜半時難受到喚她。

  於是翌日半杏不欲攪擾姑娘歇息,也沒在往常該起床的時辰喊她。

  可是等到日頭漸高時,她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了。

  姑娘這一覺睡得太久太.安靜了些,似乎連個翻身的動靜都沒有。

  念頭閃過,半杏心裡咯噔一下,忙進了裡屋喚她。

  喚了幾聲阮青杳還是面朝著裡頭沒有醒,半杏推著她肩搖了搖,再探手過去碰,竟被燙得一個哆嗦。

  “天啊!”半杏嚇了一跳,姑娘竟燙得比昨晚還厲害,像燒起來了一樣!

  被推喊著的阮青杳似是被吵到了,秀眉顰蹙,極艱難地翻過了身。明明想睜眼,卻又如有千斤玉石墜在眼皮子上,她面頰異樣通紅,額間沁著細密汗珠,朱紅唇瓣乾裂,正張著小口短促呼吸,溢出幾聲咽咽低吟,猶如離水的魚一樣焦灼。

  半杏再不敢遲疑,奔出讓人速去告知夫人少爺們。

  朝會之後,鄭衍一直於勤政殿中看章批文,粗細勻稱的指節輕執御筆,端穩而落,筆書不斷,一舉一動之中盡是雍容帝王氣度。

  傅德永侍候在旁,中途離去過一刻鐘,回來見鄭衍左手輕抬起,便趕緊端了暖茶來奉上。

  鄭衍落了最後一筆勾畫,擱筆飲茶,問他:“陳潮盛從阮家回來了?”

  傅公公垂首回:“是。”

  “怎麼說的。”

  “奴婢剛問了,陳太醫說阮大人的身體已經完全調養回來了,只是那病症還是尚無確切診治之法。”

  鄭衍將茶盞放下:“那可有好轉?”

  傅公公遲疑一瞬,默歎著搖搖頭:“但陳太醫今日說是又改了下方子,換了幾味藥,再試一試。”

  鄭衍嗯了一聲,指尖緩緩敲擊著桌面。陳太醫的醫術最好,他命其定期去阮府診治阮毅,回來於太醫院中商議治方。雖然知道他這疑症,能否治好尚無定數,但阮毅篤實兢業,又有大將之才,如今倒下了他如失一臂。

  還是希望能儘快醫治恢復啊。

  傅公公立在一旁,半闔著眼皮想著什麼,思索了片刻,最後還是稟道:“皇上。”

  “陳太醫方才還提起一事,不過不是關於阮大人的,而是昨日陛下見過的那個阮家姑娘。”

  傅德永一提起,鄭衍腦海裡便立馬浮現出小姑娘靜立亭中看他時的樣子。他竟清楚記住了一個女子的容貌,這種感覺於他來說十分新奇。

  想起那嬌小一隻粉白團,鄭衍自己都沒覺察到嘴角揚起了幾度。

  “哦?她怎麼了?”鄭衍看向傅德永問。

  “說是阮姑娘昨兒回去之後,就突然病倒了。陳太醫今早剛到阮家,就先被請去給阮姑娘診治了。”

  鄭衍聞言眉宇一擰,嘴角也抿平了,納悶道:“她怎麼會突然病了?是何病症?”

  傅公公忙回:“陳太醫看過後,說只是染了風寒,得要好好休養幾日。也已經開過方子了。”

  聽到說只是沾染了風寒,鄭衍一口氣稍稍鬆開些,點了點頭。

  不過小姑娘看上去一副嬌嬌嫩嫩的模樣,即便是風寒,她這一遭捱下來,定也要受上不少罪。

  想到此,鄭衍略有擔憂,眸色不由凝起幾分。他暗自琢磨起,他召阮青杳進宮時,小姑娘看上去似乎並無幾分不妥啊。

  難不成是在宮裡受的涼?可她整個人毛茸茸一小團,都裹的那般嚴實了。小姑娘的身子骨也太弱了些。

  他想著想著,身形驀地一僵。

  思及昨日行徑,皇帝陛下有一陣突如其來的心虛。

  總不至於是他的緣故吧?鄭衍雖疑惑著,底氣卻在漸漸消失。

  傅德永見皇上一言不發神色幾番微變,正有些摸不透聖上心思,就聽他拳頭抵在嘴邊咳了一聲,道:“傅德永。”

  傅公公應聲。

  “準備下,朕要出宮去趟阮府。”鄭衍站起身,“去看看阮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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