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什麼叫求錘得錘,這就是啊!
什麼叫豬一樣的隊友,這就是啊!
什麼叫操蛋的人生,這就是啊!
方鬢辭被一記來自己方的打臉徹底打蒙了,腦袋裡飛彈幕似的跳過一串排比句,一身火氣滅得乾乾淨淨,愣在那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還有葉重,他那張臭嘴是不是開過光!
你怎麼敢確定他就一定是清白的……
這回可好,結結實實糊了一身屎,誰都別想跳出去洗白!
倒是許振回先反應過來,奪過方鬢辭的手機,乾淨利落地點了掛斷,雙手捧著他的臉,低聲道:「周可行事不地道,是他違約在先,公司會出面處理,你不用為難。」
孟鈺依舊背倚著床頭靠坐在那裡,眼睛裡的光芒亮得有點駭人,掐著時候開了口,啞著嗓子道:「許總,那我呢?我平白受了牽連,迎頭一場無妄之災,嗓音毀了,以後再也唱不了歌,誰來給我一個交代?方哥,冤有頭債有主這話可是你說的,你的人辦事不地道,你是不是該替他給我道個歉?」
「孟鈺!」許振回斥了一聲,語調裡不悅二百五都聽得出來,他道:「你跟著起什麼哄!該給你的補償一分不會少。事關公司形象,你最好把嘴巴閉緊一點,這要是鬧成了醜聞,折了老子的面子,我敲斷你三條腿。」
許振回話裡話外都向著方鬢辭,偏袒的意味實在太過明顯。
孟鈺揚了揚下巴,神色裡透著隱約的不甘,他看著方鬢辭,道:「為了顧全大局,我可以不作不鬧不出聲,甚至可以自認倒霉吃下這個啞巴虧。但再怎麼說我也是個受害者,讓方哥給我鞠個躬道個歉,不過分吧?你說呢,方哥?」
方鬢辭的目光越過許振回的肩膀跟孟鈺的撞在一起,針尖碰麥芒,幾乎要炸出火星子來。不待許振回開口,方鬢辭突然抄起斜擱在茶几上的水果刀,兩步躥到孟鈺面前,閃著寒光的刀尖幾乎直戳在孟鈺挺直的鼻樑上。
孟鈺嚇了一跳,瑟縮間聽見方鬢辭森冷的聲音,他道:「我的人犯了錯,我逃不掉干係,這個栽我認。冤有頭債有主,這話是我說的,我也認。周可弄壞了你的嗓子,我沒法挖一個原樣的還給你,切斷自己兩個手指頭,只當是一報還一報。方爺爺不想彎腰,你就算砸折了我的脊椎骨,爺爺也能站得筆直。記住方爺爺的話,爺爺永遠都是你爺爺!」
說完,方鬢辭把自己的兩根指頭抵在床頭的小櫃子上,冷光一閃,水果刀奔著指根就刺了過去。
他寧可切掉兩個手指頭也不願在孟鈺面前彎腰,方爺爺想正面剛的時候,從來不會認慫。
這世上能讓他擱下裡子面子,放低了身段去哀求去討好的人只有一個,可惜那個腦子有坑的老王八不知道什麼叫珍惜。
方鬢辭突然覺得心酸。
電光火石間,一隻帶著尾戒的手自身後伸了過來,一把抓住刀子的刃口。一連串的血珠子正滴在方鬢辭的無名指上,像套了枚鮮紅的婚戒在上面。
詭異又漂亮。
方鬢辭眼皮一跳,愣住,孟鈺扯著一把破鑼似的嗓子嘶聲哀嚎:「許總!你的手!」
孟鈺撲上來試圖替許振回檢查傷口,許振回甩手將他推到一邊,一雙眼睛牢牢地盯著方鬢辭,身上的戾氣烈得幾乎能具體出形狀。
許振回的眼神裡惱怒的意味太重,方鬢辭不敢去接他的眼神,許振回直接用帶血的手掐住了他的下巴,語氣危險:「我說過公司會出面處理,你當我的話是放屁?眼睛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老闆!」話音未落,回身一指孟鈺,警告:「給了你兩天好臉色,就分不清自己的斤兩了是吧,擠兌人擠兌到我面前來,你以為自己算個什麼東西!」
孟鈺倒在床腳處,臉色寸寸灰白。
說完這話,許振回誰也不看,抬手按鈴,道:「這間病房裡的人給我看住了,通訊設備全部帶走檢查,任何人都不許來探視。」
小護士被嚇得斷了魂,期期艾艾地說著許總放心。
氣氛近乎凝滯,許振回實在心煩,這一樁樁的破事兒,都趕上狗血連續劇了。他拎著方鬢辭的脖領子轉身就走,抬腳踹門時,動靜大得險些震碎掛在起牆上的山寨名畫。
直到坐進車裡,方鬢辭才找回點丟失的神志,依舊躲著許振回的目光,只是看著他帶血的手,低聲道:「回去上點藥吧,會感染。」
許振回也是個皮糙的,抬手拽下方鬢辭的領帶,繞了幾折纏在受傷的那隻爪子上,順便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然後鬆了離合去踩油門。
方鬢辭看了許振回的操作簡直想窒息,牙疼頭疼全身疼,皺著眉毛嘟囔了一句:「你這是何苦……」
許振回正在氣頭上,直接吼了回去,道:「你又是何苦!為了這麼點事兒就剁手指頭,改天公司裡的藝人出個什麼舞台事故,你是不是還要把雞巴剁給人家!」
方鬢辭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半倚著車門再不言語。
許振回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生生嚥下半口氣,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孟鈺,等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弄清楚,他和周可我會一併清理出去。做了好些年經紀人你也累了,行政那頭缺個主管,你去坐辦公室吧。」
這算什麼?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麼。
方鬢辭笑得有點苦,看著前方穿行不息的車輛,道:「我說過我閉著眼睛陪你昏天暗地的過了六年,足夠了,現在我想醒過來。走了個一個慕清歡,來了一個孟鈺,走了一個孟鈺,還會有下一個人。你從來不缺床伴,也不缺知己,我總不能一個一個的撕過去吧。我撒潑的樣子是不是特難看?我都覺得自己特別噁心,所以,就到這兒吧。」
許振回強行變道,別著人家的車頭把車停在了路邊,直直地看著方鬢辭,道:「你什麼意思?」
方鬢辭歎了口氣,睫毛上沾了水汽,濕漉漉的,帶著股哀傷的味道,道:「放了我吧,算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