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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第22章
   (22)

   許振回開車,方鬢辭坐副駕,兩個人一起把師父師母送回了家,防盜門一開,分別叫一筒二條和白板的三隻大狼狗蹲在玄關處整齊劃一地搖著尾巴。

   唰唰唰,唰唰唰,像是成精的小畫家。

   老爺子樂得牙眼皆不見,挨個拎過來撓肚子順毛,嘴裡絮絮著:「過來過來,都過來,讓爺爺好好看看,想爺爺了沒啊?」

   方鬢辭在一旁聽著嘴角一抽,心道,跟狗論爺孫,這要是讓您兒子聽見,能氣死!

   許振回一眼洞穿了他的想法,倆人在衛生間裡洗手的功夫,許振回貼著他的耳根子道:「老爺子之前還養過一隻鸚鵡,灰毛的,巨醜。鸚鵡嘴笨,就會說一個字——ge,也不知道是鴿子的鴿還是哥哥的哥。老爺子認為這鸚鵡想跟他拜把子,這是天意,非逼著自己兒子管一隻鳥叫乾爸。把兒子氣的,罵他是封建餘孽,老頑固!」

   方鬢辭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雙手撐在洗手台上直不起腰,許振回趁機毛手毛腳地在旁邊佔便宜。自投毒事件以來,兩個人再未親熱,許振回是一個身體機能無比正常,荷爾蒙還有點過剩的成年男人,說不想那是騙傻子呢。

   方鬢辭很快回過神來,發現許振回那廝竟然把爪子搭在他的腰上,一副要吃人豆腐的紈絝德行。方鬢辭迅速正色,一腳踹過去——滾滾滾滾,離方爺爺遠點,男男授受不親,爺煩你!

   許振回揉著小腿苦笑,這翻臉的速度怎麼比刷新還快。

   哄老婆啊,這是一門天大的學問

   師母張羅著留許振回和方鬢辭吃飯,老爺子剛出院,方鬢辭哪好意思麻煩老兩口,跟許振回一道告辭離開。

   坐電梯時許振回毛手毛腳地又要往方鬢辭身邊蹭,方鬢辭抬手指頭頂,低聲道:「要點臉,有監控!」

   許振回難得聽話,真的就不鬧了,靠著電梯牆歪頭瞅他。臉上掛著痞子似的笑,一點也不像年近四張的老男人,眼睛裡揉著星辰似的光,明亮的,赤誠的,彷彿心境坦然的少年。

   兩人相識這麼多年,方鬢辭怎麼可能不瞭解他,知道許振回這是在示弱,也是在示好,擱下一切尊嚴氣勢,擺出最無害溫吞的樣子,想讓方鬢辭卸下心防,他想重新走進他心裡。

   方鬢辭思緒一亂,脫口而出:「你知道今天……」

   「叮」的一聲,電梯停下,湧進來一群大爺大媽。

   方鬢辭的話音生生斷在嗓子裡,再也說不出口,許振回疑惑:「今天?今天怎麼了?老爺子出院啊。」

   看著他滿眼茫然的樣子,許振回的心在冰冷中急速下墜,墜到看不見邊際的黑暗之中,墜進幽深冰冷的寒潭之地。

   我是怎麼了,方鬢辭淡淡地想,怎麼還敢對他抱有期待。

   走出單元門,許振回拽住方鬢辭的手臂,道:「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方鬢辭手臂猛地一揚,掙開他的糾纏,轉身上了出租車。許振回撲在車窗上砸玻璃,皺著眉毛道:「方鬢辭,是不是非要我跪下來求你,這事兒才算完!」

   方鬢辭降下車窗橫了他一眼,道:「那就跪吧,跪電子秤上,跪個八斤六兩出來我瞅瞅!」

   說完,讓司機開車。

   方鬢辭要去哪兒,他要去找葉重,好好問問那個腦袋長在屁股上的混蛋,究竟是怎麼想的,想到跟孟鈺滾床單。

   真不嫌噁心!

   葉重在近郊有套別墅,沒用葉家賬面上的錢,自己拍戲掙錢買的,私宅。經過門崗時,保安攔了他一下,必須經過物主同意才能讓他進去。方鬢辭沒辦法,只能讓出租車先走,他在門衛室給葉重打電話。

   手機沒人接,方鬢辭罵了句娘,翻通訊錄找座機號,折騰了好半天才被准許進入。

   電話裡沒聽出來什麼異樣,進了家門方鬢辭才知道葉重那個腦袋有坑的又在作死。

   那還叫私宅麼,整個一個淫窩。客廳裡的窗簾全部拉得嚴嚴實實,只開了幾盞地燈,酒瓶子扔得到處都是,一屋子男女莫辨的詭異生物,擁抱著,親吻著,糾纏著。

   沙發上還橫在一對正辦事兒的,叫聲能把屋頂掀翻。

   光線太暗,根本看不清誰是誰,方鬢辭娘都罵不出來了,腦袋頂上傳來一聲口哨聲,抬起頭才發現葉重正以一種無比危險的姿勢坐在二樓的欄杆上,上帝般俯視著伊甸園。

   方鬢辭踩著樓梯快步走上去,道:「你這是幹嘛?活夠了作死啊!讓媒體拍到你就完了!」

   葉重手裡拿著瓶冰啤酒,衣著整齊乾淨,不像是胡來過,他笑了一下,道:「我在等人,等那個站出來對我說『葉重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的人。」

   方鬢辭冷笑一聲:「等孟鈺嗎?別等了,他早讓許振回打發了!葉重,你腦袋是不是讓加特林掃過,一邊說著幫我照顧周可一邊睡著孟鈺,兩邊便宜都由你來佔,你怎麼就這麼牛逼呢!」

   葉重喝了點酒,沒醉,最多算個微醺,他拎起酒瓶子晃了晃,道:「孟鈺什麼段位,我睡他?也太給他臉了吧!我壓根沒碰他,做戲而已,做給別人看的。」

   方鬢辭腦袋裡抽筋般閃過傅家那位私生子傅昭年的臉,他想了想,又道:「孟鈺帶周可吸……玩藥那事兒,你也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

   葉重瞅著他,笑得挺玩味:「我是從許振回手裡知道的。孟鈺私下帶藥,在許振回面前露了馬腳,許振回讓我無論如何都要瞞著你,他說你心軟,看見周可被這麼欺負一定會出頭,他怕你沾一身腥,更怕你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被孟鈺使陰招害了。孟鈺那小子心太毒,你鬥不過。」

   方鬢辭垂下眼睛,道:「許振回是故意的,讓周可和孟鈺自相殘殺,然後當做廢棋捨掉,徹底乾淨。」

   葉重笑了一下,傾過身來趴在方鬢辭肩膀上,道:「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往飲料裡加硫酸的方式,也是許振回讓人教周可的,孟鈺的那個經紀人杜明義在中間做的內應。他想教訓孟鈺,又不想親自動手,於是借刀殺人,這下兩邊都乾淨。是不是覺得很可怕?」

   方鬢辭沒說話,轉身欲走,葉重突然放開了嗓門,大聲嚷嚷著:「許振回是很可怕,可他從來沒放棄過保護你,你在這個圈子裡這麼多年,受過一丁點傷害嗎?沒有,他一直把你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他那個人天生心冷,必要時可以捨棄一切,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捨棄你。方鬢辭,我葉重誰都不羨慕,我只羨慕你,你在被喜歡的人保護著。」

   方鬢辭往樓下走了兩步,突然折回來,把葉重從欄杆上拽了下來。葉重今天不對勁,他不能把他扔在淫窩裡,指不定會作出來什麼亂子。

   方鬢辭架著葉重往外走,開門的瞬間險些和另一個人裝個滿懷,葉重靠在方鬢辭身上笑得近乎瘋魔,道:「傅昭年,你都已經是傅家二少了,還來我這做什麼?我還有什麼值得被你利用的地方嗎?」

   方鬢辭這才看清,進來的人是傅昭年。

   葉重要等的人,應該也是他。

   方鬢辭懶得聽這倆人扯皮,說來說去,不過那點愛不愛的事兒,他把失心瘋似的葉重往傅昭年身上一扔,道:「交給你了,要清蒸還是油炸隨便!」

   說罷,走得頭也不回。

   方鬢辭沒打車,沿著小路慢慢地往回走。葉重的話信息量並不大,但每一句都敲在關鍵的地方。這麼多年,他跟許振回之間,真是一筆算不清的爛賬。

   他突然有一股衝動,想跟許振回說,八年前的今天,我遇見了你,八年後的今天,我們重新來過吧。這一次,你再敢對不起我,我會拉著你一起死,死都不再放過。

   方鬢辭捏著電話蹲在路邊猶豫了很久,倒是許振回先打了過來,老王八三個字一閃一閃地跳在屏幕上。方鬢辭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來接通,許振回想煙抽多了似的突然啞了嗓子,笑著道:「剛剛我是逗你玩的,我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原本想著把老師送回家,帶你去吃好吃的,可你跑得太快,我來不及抓住你。八年了,方鬢辭,時間怎麼就這麼快。如果還有機會,讓我們重新相愛吧,這一次,我保證好好的。」

   方鬢辭只覺喉頭一哽,眼圈抑制不住地紅起來,他想說我們重新開始吧,許振回突然斷了線。聽著電話裡的盲音,方鬢辭一愣,隨即,他意識到了不對勁。

   許振回的狀態,非常不對勁。

   他試圖撥通許振回的號碼,那邊一直無法接通,他翻遍了通訊裡,找到了許振回貼身助理的號碼,這人叫喬安,頂著助理的名義幹著保鏢的活。通常情況下,許振回在哪兒,他就在哪兒。

   喬安的電話24小時不關機,一打就通,不待方鬢辭追問,就聽喬安道:「許總剛剛被送進手術室,方便的話,到醫院來吧。」

   那一瞬間方鬢辭只有一個感覺——天塌了。

   還是許家名下的私立醫院,手術室外只站著一個喬安,應該是許振回有話在先不許聲張,不然這條走廊早就被人塞滿了。方鬢辭全身都緊繃著,看見喬安的那一刻險些跪下。

   喬安看了方鬢辭一眼,將一個袋子遞給他,道:「許總買的,應該是給你的。」

   心臟像是被人一把抓住,方鬢辭顫抖著打開袋子,裡面居然放著一個電子秤。

   ——方鬢辭,是不是非要我跪下來求你,這事兒才算完!

   ——那就跪吧,跪電子秤上,跪個八斤六兩出來我瞅瞅!

   這個老王八,真打算給他跪下啊!

   抱著電子秤,方鬢辭有點想笑,笑容還未爬上嘴角,眼淚倒是先掉了下來,滾燙的一滴,方鬢辭連忙抬手抹掉。

   喬安看著他,道:「許總讓我告訴你的版本是,他在去爵世的路上被仇家攔住,受了傷。」

   方鬢辭紅著眼睛:「那麼真實的版本是什麼樣的呢?」

   喬安冷靜得像是一台復讀機:「許總去你的公寓找你,沒找到,他不肯走,在樓下等著。周可藏在綠化帶裡,許總沒防備,被扎了一刀,在小腹。刀口很深,傷了脾臟,進手術之前他執意要給你打電話,他說萬一下不來手術台,告個別也是好的。」

   方鬢辭深吸一口氣,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疼,喃喃著:「周可想捅的人是我。」

   許振回那一刀,是替他擋的。

   替他擋了刀,還不想他有負罪感,事先跟助理串通好台詞,編瞎話騙他。

   老王八,你可真牛逼!

   方鬢辭眨眨眼睛,拚命想把眼睛裡的濕意眨回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那些透明的液體瞬間就掉了下來。

   剛剛說完我們重新相愛吧,轉身就往手術台上躺。

   嚇唬誰呢!老王八!

   許振回你他媽真混蛋!

   方鬢辭腦袋裡絮絮叨叨地閃過很多個念頭,每一個都帶著濕潤的水汽,誘著眼淚不住地掉下來。

   我們重新開始,我們好好的,你醒過來行不行,我什麼都聽你的。

   手術進行了兩個半小時,方鬢辭蹲在地上哭足了兩個半小時。紅燈熄滅時,他腿麻得幾乎站不起來。還是喬安迎上去,問大夫,許總怎麼樣。

   大夫摘了口罩,道:「刀尖碰到了脾臟,但傷害不深,沒造成太嚴重的問題,情況還好。」

   方鬢辭懸在高空的一顆心,終於落在了實處。

   許振回麻醉未醒,平時看起來那麼高大的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時突然變得無比虛弱瘦小,這種幻覺般的落差攪得方鬢辭心口生疼。他紅著眼睛問護士:「我可以握握他的手嗎?我一定會特別小心。」

   護士笑了笑,道:「注意點,別碰到刀口。」

   方鬢辭握著許振回的手,趴在床沿上,眼睛裡再一次蓄滿了淚,不知是該慶幸失而復得,還是該遺憾這麼多年的心意糾纏。

   好在都過去了,他們終於可以重新開始。

   八年前的今天,我遇見了你,八年後的今天,我們重新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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