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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鴉行動》第53章
一年後 一九四五年六月六日,星期三

  五十三

  倫敦那條被稱為白廳的街道兩側排列著一座座宏偉建築,體現了大英帝國一百年前曾有過的輝煌。這些精美的建築裡的房子棚頂很高,窗戶狹長,其中不少用廉價的隔板分成小辦公室,給較為低級的官員使用,或當做一般團體的會議室。祕密行動勛章評委會作為一個分屬委員會下面的分委會,正在一個沒有窗子、十五英尺見方的房間裡開會,屋子裡的一面牆被一個冷冰冰的大壁爐占去了一半。

  來自軍情六處的西蒙.福蒂斯丘坐在椅子上,他穿著條紋西裝,條紋襯衫,條紋領帶。特別行動處的代表是來自經濟戰爭部的約翰.格雷夫斯,在整個戰爭期間,特別行動處理論上由這個部門監管。跟委員會裡的其他公務人員一樣,格雷夫斯穿的是白廳的制服,一件黑色的外套和灰色條紋長褲。馬爾伯勒的主教也在這兒,穿著牧師的紫色襯衫,他的到會無疑是為殺戮行為的獎掖事項提供一種道德尺度。情報軍官阿爾傑農.諾比.克拉克上校是唯一一個經歷過戰爭場面的委員會成員。

  委員會的祕書經過一個個正在討論的成員身邊,給他們送上茶水和一盤餅乾。

  上午過了一半的時候,他們開始討論蘭斯的「寒鴉」問題。

  約翰.格雷夫斯說:「這個小組由六個女人組成,只有兩人生還,不過她們摧毀了聖─塞西勒的電話交換站。這裡也是當地的蓋世太保的總部。」

  「女人?」主教說,「你是說六個女人?」

  「是的。」

  「天哪。」他的語氣明顯不贊成,「怎麼會派女人呢?」

  「電話交換站戒備森嚴,她們假扮成清潔工才混了進去。」

  「我明白了。」

  諾比.克拉克整個上午都沒發言,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菸,現在他開口說話了:「巴黎解放以後,我審問了隆美爾的助手莫德爾少校。他告訴我,他們的通信在諾曼第登陸日實際上已經全部癱瘓,他認為,這是我們的大反攻能夠成功的重要因素,我當時還不知道這件事是由幾個姑娘完成的。我認為我們應該考慮授予軍功十字勛章,這是應該的吧?」

  「也許吧。」福蒂斯丘說,他的態度變得拘謹起來,「不過,這個小組有個紀律問題。有人正式投訴它的領導者克拉萊特少校,她侮辱了一位皇家衛隊的官員。」

  「侮辱?」主教說,「怎麼回事?」

  「有一次在一個酒吧發生爭吵,我認為她對這個人說了句『滾他的蛋』。恕我冒昧,主教大人。」

  「天哪。這麼說,她就不太適合給下一代人當英雄楷模了。」

  「確實如此。或許比軍功十字章低上一個級別的獎章──英帝國勛章,可能更合適。」

  諾比.克拉克再次發言。「我不同意,」他溫和地說,「說到底,如果這個女人是軟泥巴捏的,她也就不可能在蓋世太保的眼皮底下炸毀電話交換站了。」

  福蒂斯丘有些惱火。他通常不會遇到這類反對意見。他討厭那些無法被他的話嚇唬住的人。他環視了一下桌子四周,然後說:「看起來,這次會上的多數意見都與你相左。」

  克拉克皺起了眉頭。「我認為我可以堅持這種少數的建議。」他耐住性子,強硬地說。

  「當然,」福蒂斯丘說,「儘管我很懷疑這能起什麼作用。」

  克拉克若有所思地抽了一口香菸,問:「那又為什麼?」

  「我們把名單送到首相那裡,他可能對名單上的一兩個提名有所了解。在這種情況下,他就會按照他自己的喜好取捨定奪,無視我們的建議,但在所有其他情況下,他自己不會有什麼興趣,只是按我們建議的去做,如果委員會意見不一致,他就接受多數人的建議。」

  「我明白了,」克拉克說,「儘管如此,我也希望把我與委員會意見相左這一點記錄下來,我建議授予克拉萊特少校軍功十字勛章。」

  福蒂斯丘看著祕書,她是房間裡唯一的女性。「請把這些記錄下來,格雷戈里小姐。」

  「好的。」她平靜地說。

  克拉克掐滅了香菸,又拿出一支點上。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

  ※※※

  沃特勞德.法蘭克太太高高興興回到家。她今天想辦法買到了羊脖子。這是她一個月以來頭一次見到肉。她從郊區的家一直走到遭受轟炸的科隆市中心,在肉店門外排了一個上午。屠夫海爾.貝克曼用手摸她的背後,她還得強裝笑臉,如果她表示了抗拒的意思,從此以後他就不會賣給她肉了。她可以忍受貝克曼的鹹豬手。一條羊脖子能保證她維持三天的飯食呢。

  「我回來了!」她歡喜地拉長聲調進了屋。孩子們在學校上學,但迪特爾在家。她把這塊來之不易的肉放在廚房。她要留到晚上孩子們都在的時候分享它。她跟迪特爾有白菜湯和黑麵包做午飯。

  她走進客廳。「你好,親愛的!」她輕快地說。

  她的丈夫坐在窗前,一動不動。一隻黑色的海盜眼罩蓋住了一隻眼睛。他穿著他漂亮的舊外套,但這衣服鬆垮垮地套在他瘦弱的身體上,他也沒打領帶。她每天早上總是盡量把他打扮好,但她總是打不好男人的領帶。他的臉上帶著空洞的表情,一串口水順著他張著的嘴巴裡流下來。他沒有應答她的問候。

  對此她早已習慣了。「猜我買了什麼?」她說,「我買到了一條羊脖子肉!」

  他用那隻好眼睛盯著她。「你是誰?」他說。

  她彎下腰吻了吻他。「今晚我們有燉肉吃了,我們多幸運呀!」

  ※※※

  這一天的下午,弗立克和保羅在倫敦切爾西的一個小教堂結婚。儀式十分簡單。歐洲的戰爭已經結束,希特勒已經死了,但日本人還在沖繩負隅頑抗,戰時的緊縮措施繼續約束著倫敦人的生活。弗立克和保羅都穿著自己的軍服,婚紗禮服這些東西很是難找,而守寡的弗立克也不想穿白色的衣服。

  珀西.斯威特以父親的身分把弗立克帶出來。魯比是首席女儐相。她不能當伴娘,因為她已經跟精修學校的槍械教練吉姆結婚了,吉姆就坐在第二排。

  保羅的父親錢塞勒將軍是男儐相。他仍常駐倫敦,弗立克已經很了解他了。他在美軍部隊裡被人稱為食人狂魔,但弗立克覺得他十分貼心可愛。

  坐在教堂裡的還有珍妮.蕾瑪斯小姐。她曾和年輕的瑪麗一起被送往拉文斯布呂克集中營,瑪麗死在了那裡,但蕾瑪斯小姐頑強地活了下來。珀西.斯威特特意請她來倫敦參加這次婚禮。她坐在第三排,戴著一頂鐘形女帽。

  克勞德.鮑勒大夫也倖免於難,不過戴安娜和莫德兩人都死在了拉文斯布呂克集中營。據蕾瑪斯小姐說,戴安娜在集中營裡成了一位主管,利用德國人尊重她的貴族身分這一弱點與他們討價還價,毫無畏懼地同集中營指揮官相對抗,抱怨生活條件,為所有人爭取更好的待遇。儘管並沒有取得多少效果,但她的勇氣和樂觀態度提升了忍饑挨餓的囚犯們的士氣,有些倖存者說,是她給了他們求生的意志。

  婚慶儀式十分簡短。儀式一結束,站在教堂前面的弗立克和保羅就轉過身來,以一對夫妻的身分接受大家的祝賀。

  保羅的母親也在這兒。不知將軍想出什麼辦法勸妻子坐上了橫跨大西洋的飛機。她是在昨天夜裡抵達的,弗立克現在才第一次見到她。這位母親上下打量著弗立克,顯然想弄清楚這個姑娘夠不夠好,是否合適給她那十全十美的兒子當妻子。弗立克心裡有一點兒掃興,但她對自己說,這種情況對一個自豪的母親來說十分正常,她在錢塞勒夫人的臉頰上親熱地吻了一下。

  他們要在波士頓安家。保羅要繼續經營他所熱衷的教育唱片生意。弗立克計劃完成她的博士學位,然後給美國青少年教授法國文化。為期五天的橫跨大西洋航程就是他們的蜜月之旅。

  弗立克的媽媽戴著一頂一九三八年買的帽子。她哭了,儘管這是她第二次看到自己女兒結婚。

  在這一小群人裡,最後一個走過來親吻弗立克的人是她的哥哥馬克。

  弗立克要做一件事,讓自己的幸福日子更加完美。她兩手摟著馬克,轉向她的母親,五年來母親一直沒有跟他說過話。「看哪,媽,」她說,「馬克來了。」

  馬克真有點兒嚇壞了。

  媽媽猶豫了半晌。然後,她張開懷抱,對他說:「你好啊,馬克。」

  「你好啊,媽。」他慨嘆地說,上前抱住了她。

  之後,所有人都走出教堂,走進燦爛的陽光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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