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冤家對頭

　　鳴謙大廈

　　李聿推開房門，瞅了瞅落地窗邊沉著臉操作筆記本的檀華，心裡著實不是滋味。別人都以為他和檀華是對冤家死對頭，但作為光屁股時期就在一起玩到大的發小，他們其實是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對方的兄弟。多年來的花邊消息不過是他們互相置氣的方式……雖然理由也的確很幼稚，可誰叫他們倆都是不肯服輸低頭的人呢？這次他主動找上檀華，一方面固然是信任檀華的卓越能力，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想利用這次機會結束他們之間鬧了十年的彆扭，恢復正常的兄弟相處模式呢？

　　可誰能想到，工作才剛剛開始，檀鳴居然就遭遇了車禍。檀鳴出事，這對於檀華絕對是這個世上最致命的打擊。

　　在他的記憶中，小時候檀華並不喜歡檀鳴，因為檀華從小喜靜，而檀鳴總是哭，所以檀華經常躲到他家來。後來，在檀華十一歲，檀鳴六歲的時候，兩人的父母終於撕破了臉，不再勉強維持表面的和平，因為各種利益原因夫妻倆並沒有離婚，而是選擇和各自的情人在外逍遙，極度自私地將兩兄弟丟給保姆。也就是從那時起，檀華身邊多了個小跟班。

　　檀華給予了一個兄長可以給檀鳴的一切，監督學業、獎勵成績、為其出頭打架選學校請老師，甚至專門拜師學習烹飪，就因為檀鳴小時候腸胃不好！

　　“檀華，你要是個女人我絕對願意放棄整座森林，守著你這棵樹吊死——只要你對我有對你弟弟一半的好。”

　　“……不用我變成女人，你只要捨得切了你的小鳥，我保證把你當我第二個弟弟。”

　　想起少年時的玩笑話，李聿不禁莞爾，可一回到現實，他不免更加擔心。

　　如果檀鳴真的就這樣沒了，他該怎麼幫檀華振作起來？

　　“怎麼資料還是之前的？你們這幾天都沒有再試鏡嗎？”檀華抬眸，皺著眉問道。

　　“呃……”

　　“因為我不在？”

　　“那個……”他也算檀鳴半個大哥，檀鳴出了這麼大事，他怎麼好意思撇開檀華若無其事地照計劃選角。

　　“李聿，你做演員可以什麼都不管，賣臉就夠賺了，但你要是做導演也是這種散漫的態度，恕我不奉陪。我的時間沒有那麼廉價！”

　　“……”默默看著檀華隱藏著痛苦焦躁的緊繃面孔，李聿一語不發。

　　“……對不起。”

　　“接受，另外你的分成減少一個點。”

　　檀華沒好氣地瞪了眼身前嬉皮笑臉的李聿，“這麼狠？”

　　“你什麼時候見我吃過虧？”李聿揚揚瀟灑的劍眉，迷人優雅的瑞鳳眼露著幾分得意。

　　“哦？羅東旺沒事就噴噴你，也沒見你把人家怎麼樣啊？”

　　“切！他算哪根蔥，我犯得著理他？”

　　羅東旺，藝名羅冬，和李聿差不多同時間出道，形象定位也極為相似，因此兩人經常被粉絲、媒體拿來比較，但多年來無論羅冬如何努力，身價、人氣、收視率總是堪堪被李聿壓一頭，因此羅冬一直頗為鬱悶。不過去年羅冬跨界自導自演了一部青春題材電影，雖然口碑淒慘但票房不俗，勉強算扳回一城，揚眉吐氣了一陣。可今年還沒過完，李聿就拉了隊伍當導演，那一貫的氣定神閒簡直就像個大耳刮子直接扇在了羅冬臉上，當媒體逮不到李聿就集體找上羅冬時，羅冬口不擇言的話語可就不止一兩句了。

　　“看來你還不知道，羅冬要拍《雲聲》，騏驥影視已經拿到了改編權，看樣子是要跟你死槓了。”

　　“什麼？”

　　李聿收起了玩笑姿態，微微上揚的嘴角也淡了幾分笑意。他倒是不在意羅冬，但騏驥影視打造作品的能力業內無人敢質疑……

　　俊顏忽而一鬆，眼中盈光流而不動，眉宇間滿是躍躍欲試的自信與驕傲。

　　見李聿興起了鬥志，檀華淡淡一笑，但隨即那零星的笑意便淹沒在無力的疲色之中。

　　“檀華……邵伯父不是說了麼，以檀鳴的傷勢昏迷七天左右是很正常的，他一定很快就會醒來，到時候又會吵著吃你做的菜，你可不能先垮了。”

　　“……謝謝。”

　　“謝什麼！我們倆誰跟誰啊！”李聿側身坐到檀華身旁的座椅扶手上，長臂攬住檀華的肩膀，“中午我約了幾個朋友在'左家'吃飯，怎麼樣，賞個臉吧？”

　　知道李聿是真心地在為自己擔心，檀華便也承情地點點頭。

　　然而中午一進“左家私廚”的大門，檀華便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問了領班幾句後，整個人便如一隻剛從地獄中召喚而出的吸血鬼貴族，模樣俊美高雅卻渾身陰冷，彷彿一旦靠近便可能會被他剎那間吸食掉靈魂，嚇得一桌人整頓飯時間都沒什麼人敢說話，只有李聿時不時打個哈哈。中途李聿找機會問了下領班，得知11號那天檀鳴帶了幾個朋友來吃飯，但還沒開始上菜五個人就陸續走光了。李聿想不出個所以然，但也不好直接問檀華，便暫時把疑問放在了心裡。

　　當天下午，檀華依舊帶著一身的陰寒開著會，李聿簡直就可以在檀華身後看到一扇無風自飄的血色披風，還有一隻只振翅盤旋在檀華周圍的尖牙蝙蝠。

　　“你在看什麼？”危險的不耐滑過檀華微瞇的眼眸。

　　“沒、沒什麼。”

　　“那你的意思呢？”

　　“啊，哦，嗯，這個駱青的確不錯，我看了她之前的那部電影，是個很有天賦的新人，形象氣質和甘素娥的吻合度也很高，我希望能盡快安排試鏡。”

　　結束會議議程之後，檀華便真如吸血鬼般眨眼間就離開了會議室，讓張著嘴準備和他一起去看看檀鳴順便去他家蹭飯的李聿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如果檀華現在的樣子是因為某個人，那麼無論那個人是男是女，下場一定都很慘。”李聿不無同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