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互通有無

　　從派出所回來，易悠漫打著手機照明又看了看重歸寧靜的房子，殘缺的相冊孤零零放在客廳的長桌上。易悠漫翻了翻，基本上都是寧月琴年輕時的各種美照，只在最後兩頁夾著幾張瑤瑤周歲的紀念照。

　　瑤瑤打小起眉眼就與她有幾分相像，所以幾乎沒有人懷疑過瑤瑤不是易家的孩子，甚至有人謠傳瑤瑤是她的私生女！所以在瑤瑤剛剛學會說話，追著喊她媽媽的時候，她厭惡至極。

　　她知道瑤瑤無辜，可她自己有孩子要照顧，丈夫只會幫倒忙給她添堵，弟弟還是個巨嬰，她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再分給這個本不該出現在易家的孩子！

　　幸而這孩子出奇地讓人省心。

　　「餵，寧月琴，是我，易悠漫。學文的房間被人縱火，我……誤會了瑤瑤，對瑤瑤說了點不該說的，你安慰一下她。」

　　提了口氣，正要開門的易瑤突然聽到手機鈴聲。

　　寧月琴。

　　接？不接？

　　「瑤瑤，你姑姑說你爸爸的房間被人縱火，怎麼會這樣？」

　　「我不知道。」

　　「哦……」

　　「還有別的事嗎？」

　　「那、你早點休息……對了，你姑姑說，她對你說了些不該說的，你別放在心上，她畢竟是你姑姑，你小時候也是多虧了她照顧你，就算她一時說錯話，你也該體貼她——」

　　「說完了嗎？」

　　「瑤瑤，那個，本來應該早點告訴你的，我和你梁叔……領證了。」

　　易瑤驀地掛斷電話。

　　憋在胸口的氣堵得她呼吸困難，渾身顫抖，哭不出來亦笑不出來！

　　恨！不值得！

　　怨！不值得！

　　可是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她要有一個這樣的母親！她為什麼要被生下來成為別人不想要的負累！為什麼！

　　叩叩！

　　「瑤瑤，睡了麼？」檀華的聲音。

　　易瑤連忙竄上床。

　　門扉輕響，不一會兒，又被輕輕帶上。

　　易瑤閉上雙眸。

　　沒事，她沒事。

　　睡一覺，一切都是小事。

　　小事。

　　爸爸。

　　姑姑。

　　爺爺。

　　奶奶。

　　媽媽。

　　媽媽……

　　紛雜中，直到天色泛白易瑤才徹底沉睡，夢中，卻依舊是無窮夢魘。

　　一個個看不清面孔的人影來到她身邊，擁著她，說愛她，帶著無盡的暖意填滿她的心，下一秒卻頃刻間化為煙霧、化為風雪、化為利刃，將她鮮血淋漓的心臟扯出，將她的靈魂和身體撕裂，循環往復，連綿不絕！無法麻木、無法逃離，每一次都真實地痛徹心扉，讓她忍不住呼號、乞求。

　　可！即使痛到心神崩潰，她還是不斷伸出手迎向下一個帶著光芒的身影！

　　不要！不要留她一個人……

　　「到齊了，那就各自說下知道的吧。」

　　早上九點，一樓客廳的沙發上，五個樣貌氣質出類拔萃的男人分散而坐，西向的李聿環視了一下眾人，開了場，介紹了一下寧月琴的情況。

　　裘易行聊了下從孟妮娜那裡聽到的故事。

　　檀華講了那天寧月琴為易瑤「慶生」的事，和易瑤親口對他說過的童年往事。

　　安經緯說了昨天的見聞。

　　一身黑衣的隋若水沉默不語，將不停閃現消息的手機翻了個面。

　　「嘖，挺養眼的。」二樓的護欄上，付欣支著胳膊瞅著下方的客廳。 「看看人家，多和平。」

　　第五仁輕瞥了眼樓下眾人後，眼觀鼻，鼻觀心。

　　互補完資訊，五男靜默了好一會兒。

　　半晌，五人默契地互相對了對視線，彼此眼中的情緒如此明顯且一致。

　　氛圍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

　　李聿長吁一口氣，「我是真不知道該驕傲還是該生氣。感覺上，我對她而言，也就在床上還有點用。」

　　明明是句下流話，從他口中說來卻是堂皇得很。只是其他幾人齊齊地給了他個白眼，含義不言而喻。

　　「她不想依靠任何人。」檀華低語，旋即笑笑，優雅大方，徐徐說道，「雖然有些挫敗感，但我還是很榮幸喜歡上這麼個女人。」

　　安經緯嫌惡地睨了眼檀華，「不能讓自己的女人依靠，也算是男人？」

　　檀華豎起食指，挨個兒點了點自己、李聿、隋若水、裘易行，以及，安經緯。

　　安經緯的俊臉又黑了幾分。

　　「葉泉？」裘易行突然發聲。

　　裘易行只是用疑問的語氣念了葉泉的名字，但四人都十分明白他的意思。雖然從安經緯的表述中可以聽出瑤瑤對她這個師兄目前沒什麼心思，但她尋求了他的幫助這是不爭的事實。

　　想到這一點，就連心理上以理解為主的李聿和檀華臉色也有些不好起來。

　　「嘖！男人這種生物真是沒什麼意思，他們在這裡為了那點自尊心糾結來糾結去，就沒想過人家小姑娘爹不疼娘不愛，現在連家和回憶都燒沒了，就算再怎麼堅強獨立，指不定昨晚一個人哭成什麼樣呢！」

　　五男神色一凜，當即起身。

　　咔咔。

　　易瑤出門見付欣正笑倚欄杆，禮貌地點頭一禮。

　　付欣揮揮手，「不謝。」

　　「嗯？」易瑤不解，下意識走近欄杆看了眼樓下，恰見五人上樓的身影。

　　「若水？你家裡處理完了？」

　　「你更重要。」隋若水答。

　　付欣豎了個大拇指。

　　「我？我沒事啊。怎麼了？」

　　付欣邊點頭邊撤退，「嗯，你沒事，你只是沒有家了。嗯，嚴格意義上講，你從來沒有過。」

　　從來沒有過。

　　一句話將易瑤重新拉回夢魘。身體已經記住了夢境中寸寸撒裂的劇痛，易瑤想笑笑，俏臉卻僵硬地做不出任何表情。

　　「她有。」

　　異口同聲。

　　易瑤睜圓美眸。

　　「不僅有，還是一家之主。」李聿輕撫瑤瑤有些蒼白的小臉，風流目橫掠了眼眾男。

　　裘易行劍眉微挑，但看了看女孩動搖中的神情，在她望向他時，輕輕點了點頭。

　　隋若水不置可否。

　　檀華溫柔笑望。

　　安經緯回瞪了李聿一眼，上前抱起瑤瑤就往門裡走。

　　「休息好了？」

　　「呃……沒……」

　　「運動一下睡得好。」

　　啪！房門關上之前，隋若水抬腳抵住，擠了進去。

　　付欣和第五仁早就下樓，門外三個男人駐足片刻，在聽到女人隱約的嚶嚀聲時動了身形。裘易行頓了半步，取出一對色彩絢麗的彩鑽耳墜拿在手中，開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