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在他看到那人的時候, 被他黑亮眼眸所注視著的那人剛好也抬了頭, 四目相對。
那人溫潤的眉眼中滿是笑意, 薄唇張合,雖然兩人的距離相隔很遠很遠,但溫庭還是一眼就讀懂了他在說什麼, 他說:
加油啊。
會的, 一定會加油的, 為了先生,為了隊友, 也……為了自己。
隨著伴奏的聲音漸漸響起,溫庭的唇角突然微微上揚,他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的時候, 眸中已經沒有了絲毫的遲疑和緊張,取而代之的則是堅定, 一往無前的堅定。
溫庭自己可能從未發現,每當他如此認真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被籠罩在光亮之中, 炫目的讓人完全移不開視線,不由自主便會被他吸引。
沈小舟看著溫庭筆直的身影, 抱著吉他的手緊了緊, 手中原本被掌心溫度暖的發燙的撥片, 他低下頭,拿著撥片的手微微下垂, 任由撥片從他的手中掉落在地上,原本忐忑不安的臉上漸漸恢復了平靜,而這份平靜當中,卻又帶著前所未有的決絕。
從組成組合以後,沈小舟就無比清晰的知道自己是組合的短板,也是水平最差的那一個。他沒有溫庭的好嗓子,沒有陸遠對樂器獨有的天分,有的,只是陸遠教他,和送給他的一把吉他。
在溫庭和陸遠提出要參加這次比賽的時候,沈小舟惶恐過,也不安過,甚至無數次對自己產生過懷疑,他害怕自己會被拋下,害怕和陸遠、溫庭漸行漸遠,害怕追不上兩人的腳步,更怕……
成為他們的拖累。
是的,拖累。
儘管有時候連沈小舟自己都不想提起這個詞,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三人走的越來越高,這兩個字無時無刻不在刺痛著他的心,雖然不願承認,可他知道的,如果組合少了他,或是換一個更加有才華和實力的吉他手,溫庭和陸遠一定能夠走的更快,也更遠。
尤其是參加了這次比賽後,進入正式比賽,他們走的每一步都艱難凶險,稍有不慎就會止步於此。沒有接受過正規的音樂教育也許是一方面原因,但不可否認的是,三人之所以會這麼凶險,還有很大一方面原因是因為他。
因為他不夠出色,因為他給兩人拖了後腿,才會讓他們陷入了這樣被動的局面,舉步維艱。
也正因如此,沈小舟很多時候都在想,不然乾脆早早離開吧,這樣即便幫不上忙,起碼也不會拖後腿。
隨著比賽越來越激烈,這樣的念頭也漸漸的扎根在沈小舟的腦海裡,越是有這樣的念頭,他就越無法集中精神全身心的投入到表演當中。
可現在,在看到這樣堅定的溫庭時,沈小舟心中折磨了他許久的念頭一下子灰飛煙滅。
就算水平不夠,就算始終不能成為幫組合加分的吉他手,就算將來沒辦法繼續和他們一起走下去,就算將來自己的位置終將被別人取代,又怎麼樣呢。
現在和他們站在同一個舞台上的人,是他啊。
他會竭盡所能的發揮出他所有的能力,幫助陸遠和溫庭走的更高,走得更遠。
沒辦法成為並肩而行的夥伴也無所謂,他願意成為兩人腳下最堅硬的基石,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就好了。
沈小舟看著自己懷裡的吉他,抿嘴笑了笑,跟隨著伴奏的節奏,用手指代替撥片,猛然撥動琴弦。
吉他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遍了整個場館,短促的琴聲當中似是包含了濃烈到幾欲爆炸的感情,還未等觀眾從這短促的琴聲中回過神,消失的吉他聲再次如同狂風驟雨一般,絲毫不給人任何反應的時間,再次響徹在眾人耳邊。
激烈的鼓點後面緊跟著的是厚重卻又恰當好處的鼓聲,二者就像是天生一對般,飛快的糅合在了一起,在所有人耳邊炸響了一道驚雷。
就在眾人好不容易適應了這激烈而又爆裂的旋律時,忽然,所有的音樂都戛然而止。
沒有了音樂的會場當中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接著,一道低沉暗啞的男聲從話筒中傳出,拉開了今天這首歌曲的序幕。
緊接著,原本消失的吉他聲和架子鼓擊打發出的旋律重新響起,這次卻不負之前的熱烈,而是變得輕而緩,就像是置身於雲端當中,悠閒漫步一般。
溫庭獨特的聲音像是有著不可思議的魔力一般,縱然比賽已經進行了大半,所有人都不是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可似乎每一次都會被這樣的聲音所吸引,並且不自覺的沉溺於其中,這次,也不例外。
甚至,較之以往更甚幾分。
尤其是當曲子進行到高潮時,溫庭沙啞的聲音與吉他和架子鼓的旋律齊齊響起時,有些觀眾甚至激動的身上汗毛都豎了起來。
震撼,這樣的震撼,本不應該出現在一個選秀比賽上的,這是只屬於成名已久的,實力派歌手才能夠擁有的力量。
但這樣的一幕,卻實實在在的出現在了一個甚至說不上多正規的選秀比賽上。
舞台上的三個青年,就像是會發光一樣,亮的讓人不捨得有片刻的放鬆,更不捨得將自己的視線從他們身上移開。
當時很多人都不明白,這三個青年到底有什麼樣的魔力能夠打動這麼多的人。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久到三個人已經從少不經事的青澀青年成為了音樂界數一數二的現象級樂隊時,在面對這個問題,有一位從他們第一次參加比賽就粉上他們,一直粉到現在的多年老粉給出了他的答案,並且引起了無數樂迷的贊同。
他說,他並不知道三人到底有什麼魔力,但他只知道的是,每次聽到他們唱歌時,就像是隨著他們的旋律進行了一場美好而又讓人沉醉的旅行,那樣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感覺,是他始終喜愛並追隨的信仰。
當旋律即將進入最後一個小節時,明明現在天氣溫度並不高,明明會場是設立在室外,陣陣涼風吹過還會讓人因為感到冷而不由自主的蜷縮起身體,可台上正在表演的三人渾身上下已經全部被汗水浸濕。
溫庭的聲音都有些喘息,突然,他轉頭看了眼身後的兩個隊友,三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沈小舟和陸遠佈滿汗水的臉上都掛著笑容,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鼓勵。
溫庭重新回過頭,目光準確無誤的看著坐在台下的陶言。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歌曲的最後一句詞唱了出來。
『想你知道,我可以做的很好。』
曲終,整個場館在短暫的安靜過後,劇烈的掌聲如同浪潮一般,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中間還不時夾雜著各種各樣的喝彩與讚美,就連台上的四個評委此時也齊齊的跟著人群鼓起了掌。
這樣的掌聲並非敷衍,而是驚艷,是真正的驚艷,驚艷與三人的配合,驚艷於他們曲子裡所包含的濃厚情感。
他們的最終得分,拿到了九十五分,是比賽從開始到目前為止的最高分。
三人謝過了觀眾和評委,準備下台的時候,溫庭突然抬起頭,下意識的在觀眾席尋找起那個讓他最為掛心的身影,就在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陶言的嘴巴動了動,似乎在說著什麼。
只是這次因為太過匆忙的緣故,使得溫庭沒能看清楚就已經被拉下了舞台。
溫庭雖然沒看到陶言說了什麼,但是被陶言拉來看比賽,就坐在陶言身邊的祁霖卻聽了個一清二楚。
待到溫庭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陶言的視線收回之後,祁霖似笑非笑的問道:「喜歡?」
陶言對上好友的調侃,沒有半分不自在和彆扭,非常坦然的點頭承認了:「嗯,很喜歡。」
見他這麼乾脆就承認了,祁霖撇了撇嘴,嘖嘖道:「我是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有老牛吃嫩草的愛好。」
陶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我也以為我不會,可感情這種東西,誰知道呢。」
似是祁霖那副看熱鬧的幸災樂禍表情太得瑟了,陶言想了想,又道:「啊,對了。」
「怎麼?」祁霖問道。
陶言笑了笑:「連鈞回來了,讓我通知你一聲,說你放在他那裡的東西如果再不去拿的話,他就全部丟出去了。」
原本還一臉幸災樂禍的祁霖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凝固了,他憋了半天,最後一拍大腿,怒氣沖沖道:「真是個薄情寡義的男人,當初求我幫他壓制陰氣的時候還笑臉相迎,現在用完就趕我走,簡直翻臉不認人,實在是太可惡了!」
被他一提醒,陶言像是想起了什麼,伸手從口袋當中拿出了一個小巧的金色鱗片,遞給祁霖,補充道:「這個是連鈞讓我轉交給你的,他說已經用不到了,物歸原主。」
聞言,祁霖臉上的神色更加難看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搶過鱗片『刷』的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朝著外面走去,邊走還邊道:「收了我的金鱗就是我的人,哪兒有反悔的餘地!別讓我逮到他,不然……」
看著他的背影,陶言連表情都絲毫未變,一點也不在意。
可沒過幾分鐘,原本離開的祁霖又折回來了,臉色難看的對陶言伸手:「人在哪。」
得到答案後,祁霖又要走,走前問陶言:「你還不走啊?」
陶言搖了搖頭:「不了,我家小卷毛比賽還沒結束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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