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上午剩下的時間都專門安排給李西羽和其他幾名主持人配合串詞，內容他在路上已經大致背了下來，這會兒只需要記住哪些該他講，在場上的時候要注意些什麼問題、怎麼和其他人互動等。

　　李西羽記性好，學習能力也強，雖然是個半路出家的臨時主持人，但他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一些技巧。

　　兩名主持人和顧曉玲都直誇他。

　　就連蘭容最後也說了一句：「比預想中快了很多，下午再練習一下，彩排的時候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被其他人誇獎倒是沒什麼，但蘭容這麼一說李西羽面上沒什麼，心裡卻立刻害起羞來。

　　上午的時間在忙碌的節奏中過去，到了中午時工作人員基本都收工離開，節目組這邊安排了兩位主持人陪三名臨時的主持吃飯。

　　「西羽你想吃什麼？」劉俊問。

　　「你們安排就行，只要不太油膩，我不怎麼挑食。」就是這怪模怪樣的衣服能不能先換掉，還沒到正式的彩排就讓他穿成這樣——不對！李西羽的眼睛猛的一睜——其他幾個人都是穿的便裝？！

　　他居然到現在才發現這個嚴重的問題。李西羽的臉「刷」變了色，跟川劇的變臉似的。

　　怪不得他們剛看到他的時候都露出了一種非常奇怪、卻又不得不忍住的笑。原來不是因為他英俊帥氣驚天動地，而是因為他試完裝之後沒把衣服換回來，就穿著這一身奇裝異服跑了過來！

　　李西羽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哈裡這個混蛋！

　　劉俊還在說：「那怎麼行，今天中午是給你安排的接風宴，你喜歡什麼我們就吃什麼。」

　　李西羽的臉抽搐著想把哈裡打死。

　　「真的隨便，我不跟你們客氣的，我先去個洗手間先，哈裡你給我滾過來！」

　　李西羽逃也似的衝進了最近的洗手間。

　　「他、咳，終於發現了嗎？」望著李西羽風一樣消失的背影，劉俊尷尬、其實是很想笑地握拳掩住嘴巴假裝咳了一聲。

　　「應該是吧。」兩位女主持對視了一眼，都掩嘴輕笑起來。

　　「我從來不知道李西羽是這麼迷糊的人，哈哈。」大概是礙於蘭容這個李西羽的舊日搭檔在，劉俊沒好意思放開大笑。

　　「其實西羽還蠻可愛的耶，之前我有和他合作過，有時候感覺他就跟個孩子似的，會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他呢。」和彤說。

　　演播廳外面有兩排長椅，於是幾個人坐在門外的長椅上等李西羽。

　　因為話題正好圍繞著李西羽，不免會說到蘭容。劉俊便對身邊的蘭容問道：「說起來自從L世代解散後，蘭容你和李西羽很多年沒同台了吧？」

　　所有外人都只知道L世代在很久前解散了，一個組合的消失原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沒人懷疑當初還有別的什麼內幕，劉俊問得很理所當然，沒覺得尷尬。

　　「這還是第一次。」蘭容回答得也很鎮定自然：「他的個性原本就有點迷糊。」

　　李西羽從過去開始就是個宅屬性。他對外總是活力四射精力無限，其實沒事幹的時候就是個懶鬼，要是一直沒工作，他變成OTAKU是早晚的事情。看起來一直都沒怎麼變。

　　李西羽眼瞅著洗手間沒人，把哈裡罵了個狗血噴頭，然而被罵的人站得筆直，面無表情，一副「任它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的架勢。

　　李西羽憤憤地發洩完了，哈裡才說：「沒人告訴我只是試裝而不需要一直穿。再說您穿著這麼風度翩翩，還有什麼不滿呢？」

　　日你個大頭鬼哦。

　　李西羽鬥不過哈裡，只能可憐地抹了一把辛酸淚。他一邊換衣服一邊想，遲早他要把哈裡打一頓。

　　中午說是接風宴，但因為時間緊，就在省台外面找了一家還不錯的餐館。

　　「其實我們台的伙食也不錯，有機會你們倒是可以嘗嘗。」幾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劉俊還推薦起S省台的食堂菜來。

　　「那可以晚上去吃啊。」李西羽好養，不管是盒飯還是高級餐廳對他來說都沒太大的區別。

　　一張紙朝李西羽遞了過來。李西羽正在專心地吃東西聊天，那只遞紙的手一伸過來，他竟自然而然地往對方的方向湊過去，下巴微微揚起，一副「謝謝幫我擦」的樣子，完全沒覺得哪裡不對。

　　蘭容拿著紙的手頓在了半空。他原本只是想讓李西羽自己拿紙擦擦那一嘴的殘渣，以他們現在的關係，他是怎麼都不可能做出給李西羽擦拭嘴的事。

　　看到此情景，李西羽隔壁的和彤「嗤」地一笑。

　　「？」

　　在其他人忍俊不禁的表情下，李西羽終於反應了過來。「……」

　　日日日日！真是丟臉丟到了外太空。

　　他也沒有故意要讓蘭容給他擦嘴，只是蘭容的動作那麼自然，李西羽也就跟著自然了那麼一下——

　　李西羽無地自容，要是蘭容覺得他太隨便太自來熟怎！麼！辦！

　　超級尷尬地接過紙，李西羽看都不敢看蘭容，訥訥地說了聲：「謝謝。」而後他趕緊拿紙擦嘴，一邊擦一邊在內心流淚。

　　今天和蘭容相處太流暢順利，李西羽漸漸便忘了兩人之間曾經經歷過那麼深的刻骨銘心。但那也沒辦法，現在的蘭容和當年比起來成熟了太多，彷彿不管他和誰相處都可以讓人如沐春風，讓人不自覺地就朝他靠近，李西羽這種角色完全就是手下敗將。

　　李西羽擦著嘴，這時候蘭容開始和其他人聊別的，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從李西羽身上移到新的話題上。

　　李西羽心裡有些感激蘭容，兩人認識的時候都才不到十三歲，那時候他們都是青蔥活潑的半大孩子，尤其是蘭容，那時的蘭容唇紅齒白眼睛又大，最開始的時候還留著妹妹頭，跟女孩子似的。

　　曾經李西羽默默地在心裡發誓要保護蘭容，不讓他在這個圈子裡受到傷害，誰知道過了沒幾年兩人的關係便徹底破碎，就此分道揚鑣。

　　而現在再聚首，蘭容已經脫胎換骨。倒是李西羽自己，回頭想想，竟沒怎麼變過。

　　下午不少參加節目的嘉賓也陸續到達，一大群人齊聚在台裡，很是熱鬧。

　　排練的中途李西羽的肚子隱隱作痛，於是他去了個洗手間。

　　大概是中午的菜有點辣，這會兒李西羽開始拉肚子，苦哈哈地在廁所裡蹲了好一會兒。

　　就在李西羽一邊蹲大一邊玩手機時，洗手間的人「吱呀——」一聲被推開。

　　有人進來，聽步子應該不止一人。

　　李西羽原本沒在意，但進來的人似乎是以為沒人，開始說起話來。

　　「沒想到這次會請蘭容啊，聽說快樂‘星’期天這期也有他當嘉賓。咱們台什麼時候開始捧這種過氣明星了哦。」

　　另一個人趕緊「噓」了一聲：「哎呀這種事情別在這裡說。」

　　「又沒人怕什麼，都當明星了，難道還不能讓人八卦幾句？」

　　「呃，話是這樣說……」

　　「裝什麼裝，平時天天關注女明星八卦的不是你是誰，再說你難道不覺得奇怪？我看蘭容長得還不錯，難道是……嘿嘿……」

　　李西羽關了遊戲收了手機。

　　外面的人的話，還有那下流的笑聲比他拉的shi還要臭一萬倍，讓李西羽的臉上陰雲密佈。

　　「是什麼啊？」另一個人假裝不懂地問，然而語調裡也盡是輕慢與下流。

　　被人附和，挑起話題的人拋棄了剩下的顧忌，淫笑起來：「不就是傍上了誰唄嘿嘿，而且也不知道是男的還是女的，現在不是流行男人跟男人那個嘛。否則以他——」

　　穿好了褲子的李西羽按下了沖水的開關。

　　外面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空間霎時如死寂的山嶺。

　　李西羽打開門，從隔間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瞪大了眼睛，他們望著李西羽這邊，臉色從詫異變成了驚慌，誰都不知道會有人在隔間，更沒想到的是，突然出現的人是李西羽。

　　竟然被李西羽聽到了，而且李西羽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怎麼辦？！兩人條件反射地互相抓著手，都嚇軟了腿。

　　「把你們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李西羽一步步地朝一胖一瘦的兩人逼過去。他的話音看似還保持著平靜，實則已狂潮暗湧。

　　而他的臉更是如暴風雨來臨之際的天空，陰沉得可怕。

　　李西羽無法掩住胸中的怒氣。

　　聽到別人這樣侮辱和誹謗蘭容，比聽到自己的壞話還要讓他憤怒不堪、容忍不能。

　　就算他們十二年不聞不見，但李西羽知道那個男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做出那種骯髒的事情。蘭容真要出名，用得著靠這些節目來捧？！

　　「說啊，繼續，怎麼不說了？你們不是認為蘭容被人那什麼嗎？那你們覺得他是傍上了誰？啊？！是你嗎？還是你？！！」

　　李西羽已經站在二人的面前，他的一根髮絲、一個細節的表情都能清楚地被人看見。他的憤怒爆發，臉色以難看到了極點，能克制自己不動手已經是他最後的底限。

　　李西羽臉上燃燒的怒氣讓對方兩人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我、我們就是開玩笑的，沒有、沒有惡意。」瘦子激靈一點，他原本就是被死胖子帶起的話題，沒有阻止胖子亂說還跟著他說下去，這會兒真是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瘦子說完，趕緊戳了大腦當機的胖子一下，胖子終於反應過來，連忙慌張地對李西羽合掌哈腰：「對、對不起、對不起……」

　　「跟我說對不起有屁用！」李西羽恨不得抓著眼前的人腦袋把他送去撞鏡子。

　　他忍了又忍，才按捺住自己幾次三番想動手的衝動。

　　那兩人覺得自己完蛋了，李西羽只要出去一說，他們的工作還能保得住嗎？而此刻，李西羽一字一句說道：「你們給我記住，如果我再聽到有人說蘭容的壞話，不管他是誰、不管在什麼場合，我絕對——不會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