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凱勒布的臉色變得蒼白，棕色的大眼睛眼神慌亂，唇微微分開。約翰心裡升起一陣瘋狂的衝動，他想吻他，好撫平那些話語帶給他的刺痛。

　　不行。凱勒布現在依賴著他，他不能趁機占便宜。

　　“我早猜到了，”一抹譏笑出現在凱勒布的嘴角。“我不想被關在籠子裡；所以，我必須得配合你們。可真是完美的政府邏輯啊。”

　　“媽的，凱勒布，聽我說！”約翰向前逼近一步，他差點沒抓住那個人對他來一通狠狠的說教。“你不應該從結界中逃跑的。還有你是怎麼辦到的？”

　　“我只是走了出去而已。”凱勒布說道，但原本毫不退讓的口氣中多了幾分遲疑。

　　這聽上去很不妙，非常不妙。“你就這麼走出去了。讓我們來花一分鐘好好捋一捋你做了什麼，好嗎？我是全美東南部最好的驅魔師，而你和灰就這麼走出了一個牢固不可破的結界。你這是在說我——還有這裡每一個驅魔師——倚賴的驅魔手段對你都是無效的。現在你是不是能理解，為什麼人們知道這件事後會暴跳如雷了吧？”

　　凱勒布咽下口水，他脖子上的蒼白喉結上下起伏，“這樣的話，那你為什麼沒有呢？”

　　“我沒有怎樣？”

　　“暴跳如雷?”凱勒布微咧嘴角。“我的意思是，我的腦袋裡面可藏著一個龐大而可怕的吸血鬼怪物。難道你不應該把我用銀手銬銬上，或是呼叫後援，或者逃跑活命？”

　　“哦，那是，大家都說我是個不照常理出牌的人。”約翰的手疲憊地順著自己的頭發。“我相信你。”

　　凱勒布盯著他，就好像他理智全失一般。“為什麼？上帝啊，我現在都沒辦法相信自己！”

　　這個問題可算是問對了，而約翰現在也沒有辦法找出一個答案來說服自己，更別提別人了。也許他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直覺，而靠著直覺做事是再糟糕不過的選擇了。

　　“因為你現在還沒有給出讓我不相信你的理由。”他最後說道。

　　凱勒布哼了一聲。“你這個聯邦探員可是當得夠糟糕的。”他晃了晃腦袋，一直緊繃的唇角彎起一個淺笑。

　　現在的情況……好吧，雖然沒有完全盡在掌握之中，但目前好歹還算穩定，“你之前提到了什麼非人靈體的事情？”

　　對方的笑容消失了。“是啊。我——我們——在奔跑的途中嗅到了它的氣味。它就是先前灰在那棟廢棄的屋子裡發現的那個惡魔。也許……我不知道，但也許就是它殺了本。灰說本的……本的遺體上依舊有它的氣味。”

　　“你選擇相信灰不是殺害本的凶手了？”約翰從未這麼想過，畢竟所有的證據都指明凶手是一名初期變狼者，但他依舊很好奇，為什麼凱勒布現在改變了他的看法。

　　凱勒布以一種防御的姿態將雙手抱在胸前，“我知道是他把本的遺體變成了一具令人厭惡的行屍走肉。我也知道是他害我和梅蘭妮無法給本一個安息。我更知道是他把我的人生變成了人間地獄。但……我不相信他殺害了本。我不知道該怎麼來向你解釋才能讓我顯得不像是個瘋子——或者比現在更瘋——但灰實在是太誠實了。不是出於什麼道德的考慮，而是他根本不認為撒謊有什麼意義。他完全不懂得任何做人處事的技巧，不明白在有些時候說話不能那麼直。”凱勒布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了，那麼他會直言不諱地告訴我，並且會為我如此生氣而感到困惑。”

　　約翰半靠在分隔開客廳與廚房的吧台上。看來他和凱勒布對於灰的看法差不多。要麼是他們倆都被這吸血鬼耍了，要麼是這一回他的直覺是對的。他更願意相信後者。“多謝你告訴我。所以你們試著去找過這個非人靈體了？”

　　“對。但嘗試無果。”凱勒布飛快地皺了下眉，就好像在回應一個約翰聽不見的聲音，“太多的氣味混在一起。我們追著它一直追到了貝特利街，但在四五個街區之後便丟失了它的蹤跡。”

　　“見鬼。”撇開灰的潛在威脅不談，另外一個非人靈體的存在足以構成危險。變狼者在一次凶殺之後可不會停下來，“我對你們倆有一個提議。”

　　凱勒布姣好的面容上出現了懷疑的神色。“呵，這聽上去可真不錯。”

　　“不會太過分的。不會讓你出賣靈魂，不過是要你的頭胎子罷了。”

　　“真有意思。你這套貧嘴的本事是學來的，還是你天賦異稟？”

　　“天生我材而已。我還有許多你不知道的本事呢。”約翰眨了眨眼睛，滿意地看到凱勒布泛紅的兩頰。“雖然出於不同的目的，但你和灰都想要找到這個非人靈體。我也想找到它。”

　　凱勒布不耐煩地把頭發捋到肩膀後面去，“你想暗示什麼？”

　　“我們不必再專注於想辦法驅散灰，而是一起合作，趕在這個非人靈體下一次大開殺戒之前找到它”

　　凱勒布的眼睛瞪大了，“你是說我們三個人應該合作？”

　　“你們倆堪稱‘追蹤惡魔專用神奇小獵犬’。說真的，這種技能對我很有幫助，而且這樣你也可以離開公寓。”

　　有那麼一分鐘，凱勒布的注意力似乎是轉向他的大腦內部。隨後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伸出了手。

　　約翰握住他的手。凱勒布那藝術家所獨有的細長手指纏繞著他的，他的手勁挺大，掌心很干，約翰的脈搏加快了。“就這麼定了。”

　　* * *

　　一只手搭在凱勒布的肩上，他被晃醒了。“嘿，凱勒布。起床了。”

　　他眨著朦朧的睡眼，坐了起來，發現斯塔克威瑟坐在床沿上。整個房間裡唯一的光源，只有床頭櫃上的電子鐘和走廊上透過開著的門照進來的昏暗的光。

　　即便沒有足夠的照明，他仍是看得一清二楚：斯塔克威瑟臉上神情擔憂，另外，他已經把睡前穿著的T恤和工裝褲換成了西裝和領帶。

　　太好了，他的眼睛又多了一項異能。夜視的能力以前也許聽上去會很不錯，但是現在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夜晚是狩獵的最好時機。人類都躲在屋子裡，也不往外看。被干擾的可能性降低了。”

　　“聽上去還是很糟糕。”他喃喃道。

　　斯塔克威瑟打開了床頭燈，突然出現的光源讓他眯起了眼睛。“你說什麼？”

　　“呃，沒什麼。發生什麼事情了？現在——”他看了一眼鐘，“現在才神他媽早上兩點？這是什麼新的審訊方法嗎？因為我必須得說，這辦法糟透了。不賠上幾大杯咖啡，你別想從我嘴裡套出幾句連貫的話來。”

　　“這不是審訊，鞭子和手銬我可都放在臥室裡沒帶來。”斯塔克威瑟揚起嘴角，他的目光掃過凱勒布赤裸的胸脯，將那淡色的乳頭，稀疏的汗毛和平坦的小腹，一一收入眼底。

　　已經很久沒有人用那樣的眼神看他了。就好像約翰下一秒就想把毯子甩開，撲到凱勒布身上一樣。他會怎麼對待凱勒布的乳頭？是用牙齒狠狠地咬還是溫柔地舔舐？他會不會把凱勒布壓在床上，而他的手順著凱勒布的腹部一路摸下去，直到手指包裹住凱勒布的老二為止？

　　不行。不能再意淫這個性感的探員了，尤其是當他本人還在這裡的時候。凱勒布把毯子拉得更高了些，心中祈禱著他的勃起在外面看上去沒有那麼明顯。“你穿得是不是太過正式了？還是你平常都戴著領帶睡覺的？”

　　“看情況，要看我要用它做什麼。時不時的，我還是會把領帶脫下來。”

　　意淫什麼的真是夠了。

　　斯塔克威瑟收回了臉上的調情神色，調整了一下坐的姿勢，弄得床吱嘎作響，“我的頭兒，卡尼婭局長剛剛打了個電話過來。”

　　這麼大晚上的電話肯定沒好事，“發生什麼事情了？”

　　“又是一起謀殺案。幾個人派對開到老晚，在海灣東路的小巷子裡發現了一具屍體。凶手目前可以判斷是個變狼者。有可能就是殺害你哥哥的凶手。”

　　盡管蓋著層毯子，凱勒布仍然感覺到了那股寒意。他沒有見過本的遺體還停在太平間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梅蘭妮是見過的，她向他提過這件事情，但從沒細說。他知道那一定看上去很糟糕，但到底有多不堪入目，他從未知曉。

　　灰動了動，像老虎搖晃了一下它的尾巴。“我們是終於要去獵捕這只惡魔了嗎？”

　　“你、你是在讓灰和我跟你一起去現場，是嗎？”

　　“我又能說什麼呢？我這人就是舍不得在約會上面多花錢。”斯塔克威瑟站了起來，“你下樓的時候記得有杯咖啡正煮好了等你。動作快點，別花太長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