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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第180章
第180章 沒想到是他解圍

  屋裡陷入靜默,就連紫緗也愣住看了過來。

  凌淵本該在南康衛好好呆著,但他偏偏因為她出現在這裡。

  她應該跟宋寓說她跟凌淵沒關係,但眼下是她在圖謀結交宋家,她再睜眼撒謊,有好處嗎?即便是眼下混過去了,又能混多久?

  恐怕他回去後隨便往南康衛一打聽,就能把她披著的皮給扒下來。

  可是在這節骨眼上直言相告,誰又能保證宋寓會接受她當年的所作所為呢?

  倘若他不接受,那她這番心血豈不完全泡了湯?

  「她是昔日戌邊將軍沈寰的獨女,也是我們凌家的表姑娘。」

  很快門口就有聲音劃破了這片寧靜,凌淵走進來,看了眼他們,最後與宋寓道:「她是家父家母最疼愛的侄女。不聽話,跑出來從軍,說什麼要建功立業,好像凌家麾下沒有衛所似的。」

  說到末尾他輕睨了長纓一眼。

  長纓沒有料到他會給她解圍,雖說她已經做好了坦陳相告的準備,可這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跟從她自己嘴裡說出來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宋寓雖然早覺得這當中有蹊蹺,但親耳聽到這番話還是忍不住怔愣。

  自家叔父在京當差,京中裡各府大小事他們又怎可能未曾聽聞?凌家那事當時可是震動了朝野上下的。

  本以為凌家與沈瓔定誓不兩立,此刻聽凌淵的意思,卻好像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這麼說來,沈將軍便是當年——」

  他知道這麼問不合宜,但他實在也需要一個解釋。

  凌淵道:「很多事情不能道聽途說,尤其是看上去有違常理的事情。宋學士是朝中大儒,今日一見,宋公子也頗有令叔父之風。」

  他沒有解釋,反倒是語意深深地把宋寓誇了一把。

  宋寓暗忖了會兒,想想也就罷了。凌晏之死他未親目睹,自己也的確是道聽途說。

  再說身亡的是凌淵的父親,既然身為兒子的他都能夠視沈瓔為常人,出面承認沈瓔深受其父其母疼愛,他宋寓總不至於還要替他出頭懲戒兇手?

  便拱拱手,算是揭過了。

  長纓怕再節外生枝,晚飯時便趁少擎進來時提出回湖州。

  霍溶沒從殺手身上得到線索,再聽說長纓急著走,便又問過梁鳳的意見,得知沒什麼問題,也就安排下去讓翌日早飯後動身。

  少擎他們三個都有不同程度的負傷,不過總的來說都是輕傷。為防再留下首尾,原先的案子索性就移交杭州這邊衛所接手,這倒不是什麼難事。

  京師近來沒有新的大事發生,這也許是因為顧家與東宮都在忙著應付,宋逞突如其來的復通海運的提議,以及漕運司裡已經將要掩不住的內訌。

  連日來東平侯世子顧廉頻頻入宮,就算是消息捂得再嚴實,也多少漏出了些許不安的氣息。

  宋逞接到宋寓的信已經是十日之後,是他正搖著蒲扇在府裡信步納涼之時。

  初夏的熱風裡夾雜蟬兒的鳴叫,信件內容令得本緩步行走在廡廊下的他,倏然間頓步在階梯上。

  長子宋寅察覺異樣:「家裡說什麼?」

  宋逞沉吟過後,直接把信遞過他。

  宋寅看完,也倏然間抬起了頭。

  這封信足有十來頁之多,多是陳述在湖杭兩地走方所得,清晰到連地點及走訪的百姓姓名都全無疏漏。

  這跟他們的預想是完全相反的,他們知道海面不平靜,但從未看到過這樣直接的陳述,照宋寓所言,這哪裡只是不平靜,分明就已經是禍害!

  「倘若這確然都是老三親自走訪得來,那——」

  他望著宋逞,餘下話卻是說不下去了。

  如果當真亂成這樣,在如今朝局之下,重開海運絕對有害無益,甚至有可能更加失控!

  宋逞厭恨顧家把持朝政已久,以他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格,這次也是橫了心要幫著皇帝肅清朝堂,眼下都已經與顧家拉開了架勢,他又怎麼會輕易休止呢?

  是他輕率了。

  前陣子妻子也曾寫信來,說曾親眼目睹東瀛人在街頭鬧事殺人,但,這些顯然不會成為拖住宋逞腳步的理由。

  「鈞哥兒母親前陣子是不是也曾給你來過信?」

  沒想到他截斷的話頭,宋逞自己倒是提起來了。

  宋寅靜默了下,也只好說是。

  「寓哥兒親自走訪得來,消息自不會有假,鈞哥兒母親親眼所見,也不會有假。

  「顧家稱霸漕運,錢塘一帶亂成那樣,他們必然知情,但距為父提出重開海運到如今,顧家未曾有任何一次拿出這些做為打擊我的工具。」

  宋寓默然抬頭。

  面前宋逞目光深深,透著讓人心凜的銳利。

  如果這是真的,那豈不是顧家早已經替他們宋家挖好了坑?

  「那咱們接下來要如何做?」他抬步上前。

  宋逞負手凝望了會兒雲天,又步下石階,往前走出幾步,停在樹下道:「天時地便,也許是該返鄉看看了。」

  ……

  「宋逞要告假回鄉?」

  楊際驀地停在殿中央,扭頭望著喘著氣停步在面前的馮素。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上晌!皇上已經批了,准了他一個月的省親假!」

  楊際擰眉思索,連日被漕運司的事情擾得頜下已冒出來的青茬兒彷彿又濃了幾分。

  「那倒是批的挺痛快的。」他自語般道。轉而,他抬步過去坐下,又抬起頭:「老頭兒這個節骨眼上突然要返鄉,這是準備棄陣了?」

  馮素上前:「就是不棄也頂不住多久,也算他識相。」

  楊際微微凝目:「只怕是有人背後指點。」但說完他又撂下了這話題,問道:「樊信這兩日呢?」

  「殿下!」正問到這裡,門外就有太監小跑進來,「樊大人方才被宣進乾清宮了!已經去了有大半個時辰!皇上還是傳他帶著近半年來漕運通行卷宗進去的!」

  楊際面沉如水,半晌道:「那好得很,本宮和顧家爭的時候,倒讓皇上鑽了空子坐收漁利麼?」

  馮素上前:「皇上前頭放了宋逞的假,後頭緊接著又把樊信宣進了宮,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楊際手擱在冰鑒上放了會兒,冷聲道:「樊信必不能留了。請世子進宮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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