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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堂》第37章
十一 (3)

  由於石亨、曹吉祥的跋扈,逐漸有難制之勢,皇帝不由得常想到岳正──此人籍隸通州,正統十五年的會元,天順元年以修撰在內書堂教小太監讀書。

  當徐有貞、李賢下獄,薛瑄又因病告老,內閣缺人,吏部尚書王翺保薦岳正入閣。皇帝在文華殿召見,岳正長身玉立,鬚髯甚美;應對之間,侃侃而談,言語爽利,皇帝頗為欣賞,以原官入閣。岳正素性豪邁,感於以從六品的微員,得居相位,覺得非格外努力,不足以言感恩圖報,因此,不論言與行,擇善固執,毫無瞻顧,也因此得罪了好些人。

  第一個是得罪了曹吉祥。有人投匿名信,指責曹吉祥的罪狀,曹吉祥大為氣惱,請皇帝出黃榜懸賞徵求能指出匿名的人。皇帝答應了,召岳正來草擬黃榜。

  「為政有體。有盜賊,責成兵部緝拿;有奸宄,責成法司查辦,這種事,哪裏有天子出賞格的道理?」

  「說得是。」皇帝對曹吉祥說道,「算了。人家說你不好,你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第二個是石彪。他從大同抵禦韃子寇邊回京,自陳戰功,交內閣查問詳情。石彪派了個武官到內閣,岳正問道:「石將軍斬了多少首級?」

  賞功之制,自正統十四年起,改定新章,造「賞功牌」分為「奇功」、「頭功」、「齊力」三種。凡是挺身突陣、斬將騫旗者,賞「奇功牌」;生擒韃子或斬首一級者,賞「頭功牌」;雖無功而受傷者,賞「齊力牌」。頭功的計算,割耳為憑,有多少隻左耳,便是斬首多少級,是很難冒濫的。

  「數不清楚了。」那武官答說,「耳朵割不勝割,不過都梟了首級,掛在樹林之中,好讓韃子見了害怕,不敢再輕犯中國。」

  「喔,你來看!石將軍跟韃子遭遇是在這一帶,」岳正指著地圖說,「這一帶都是沙漠,哪裏來的樹林?」

  來人語塞,石彪也無法再冒功了。

  第三個是兵部尚書陳汝言。此人是石亨的死黨,營私舞弊、侵吞軍餉,與石亨叔姪,同惡相濟。岳正向皇帝建言:「陳汝言是個小人,如今既然當了兵部尚書,可以用另一個小人盧彬當侍郎。這兩個人都是奸詐氣量小的,同事稍久,必定不和,互相攻訐,那時就可以一起去掉。」

  皇帝沒有聽他的話,但陳汝言卻知道了,將他恨得要死,時時刻刻想找機會報復。

  機會來了,承天門之災,皇帝命岳正草擬修省罪己的詔書。岳正提筆寫道:「乃者承天門災,朕心震驚,罔知所措。意敬天事神,有未盡歟?祖宗成憲,有不遵歟?」一連串的自我內省,是否善惡不分、曲直不辨、軍旅過勞、賞賚無度、賄賂公行、徭役太重、閭閻不寧?這個「歟」、那個「歟」的,列出十幾條的疑問,說「此皆傷和致災之由,而朕有所未明也。今朕省愆思咎,怵惕是存。爾群臣休戚惟均,其洗心改過,無蹈前非,當行者直言無隱。」

  這道詔書,舉朝傳誦。言官亦紛紛上奏,彈劾陳汝言,批評曹吉祥,指責石亨叔姪。於是石亨、曹吉祥又去見皇帝,說岳正表面正直,其實誹謗君上,百姓都在「皇帝背面罵昏君」,說是「若非昏君,哪裏來的這麼多毛病?」

  皇帝的耳朵很軟,為這番話一挑撥,命岳正出內閣,仍舊到內書堂教小太監去讀書。曹吉祥又說,留岳正在京,他仍可借陳奏作誹謗,不如放他出去。因而謫官為廣東欽州同知。

  岳正出京經過通州,省視老母,在家住了十天,方又上道。「勘合」上是有限期的,中途逗留,法所不許。陳汝言知道了這件事,命通州檢查勘合的官員上告,又說他侵奪公主的莊田。結果被捕回京,杖責一百,充軍陝西肅州。

  起解歸兵部派解差。陳汝言預先關照,要給岳正多吃苦頭,那解差便給岳正戴上一副其名為「拲」的小手銬──一塊兩寸厚、尺許長的木塊,挖兩個洞孔,將岳正的一雙手銬在一起。木硬孔小,絲毫動彈不得,晚上睡覺,亦不解銬,岳正苦不堪言。走到涿州地方,晚上宿在驛站,氣喘病發作,而要想自己揉一揉胸口都辦不到,眼看是非死不可了。

  哪知命中有救,他在涿州有個好朋友叫楊四,聽說他起解經過,特地到驛站來探訪。見此光景,一面照料岳正,一面跟解差打招呼,好酒好肉,軟言恭維,將解差灌醉,設法打開岳正的小手銬,將中間的兩個孔打通,空間擴大,手腕就舒伸自如了。到得天亮,捧五十兩銀子擺在解差面前,老實說明經過,請他「高抬貴手」。解差答應了,讓岳正戴著這副改造過的「拲」,安然到了肅州。

  皇帝常想起兩個人,一個是削職為民的商輅,一個便是在肅州的岳正。這天召見李賢時又提到他,「岳正倒是好的,」皇帝說道,「就是膽子太大。」

  「岳正尚有老母在堂。」李賢乘機為岳正乞恩,「請皇上赦他回來吧!」

  皇帝不答,心裏還是忌憚著石亨,默然半晌以後,嘆口氣說:「此輩干政,四方奏事者,先到這兩家,如之奈何?」

  「皇上獨斷獨行,四方就不會再趨附這兩家了。」

  「有時候也不用他們的辦法,臉上的神氣,馬上就不好看了。」

  乾綱不振,可真是愛莫能助了!石亨、曹吉祥心狠手辣,李賢自亦不免有顧忌,只好這樣答說:「請皇上制之以漸。」

  「也只有逐步裁抑了!」皇帝想了一會,宣召領宿衛的恭順侯吳瑾面諭,「你通知左順門的衛士,武臣非奉宣召,不得擅入。」

  吳瑾會意,這「武臣」是專指石亨、張軏等人而言,便答一聲:「遵旨!」隨即出殿去宣旨。

  「我是念他們有奪門之功,多方優容,不想弄到今天這種尾大不掉的局面。」皇帝又嘆口氣,「真正非始料所及。」

  看皇帝有乾綱復振之勢,李賢也就比較敢說話了:「迎駕則可,『奪門』二字,豈可傳示後世?皇上順天應人,以復大位,門何必奪?而且宮門又何可奪!那不成了造反了?」李賢緊接著說,「當時亦有人邀臣參與的,臣一口拒絕。」

  皇帝大為驚異,「你為甚麼一口拒絕?」他問,「莫非以為我不當復位?」

  「非也!」李賢答說,「郕王病入膏肓,勢將不起。到那時候,群臣自然會上表請皇上復位,這是名正言順,絕無可疑之事,何至於要奪門?假使事機不密,後患不堪設想。此輩死不足惜,不知道將置皇上於何地。此輩無非利用皇上圖富貴,何嘗真有為社稷之心?」

  皇帝恍然大悟,前前後後細想了一遍,越想越覺得不妥。前些日子還曾想到徐有貞足智多謀,或者可以起用他來制裁石亨、曹吉祥,此時沒有這個念頭了。

  「皇上如果由群臣表請復位,從容成禮,根本不必擾擾攘攘,朝野不安。此輩既不能濫功邀賞,招權納賄又從何而起?老成耆舊,依然在職,何至有殺戮謫竄,致傷天和,災變迭起?」李賢又引用一句《易經》,「《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正此之謂。」

  「悔之已晚。」皇帝又說,「你回去擬一道詔旨,通飭中外,從今以後,章奏中禁用『奪門』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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