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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堂》第41章
十一 (7)

  轉眼過了年,皇帝問起優禮襄王的那三道詔書的奉行情形。准襄王與諸子出城游獵,只須由吏部辦文書通知地方大吏,其事甚簡,早已辦訖。為襄王營生壙,亦已由工部派遣司官,帶領「風水先生」馳驛前往辦理。惟有添設襄王府護衛一事,尚無動靜。

  此事歸兵部主辦,而兵部尚書陳汝言是石亨的黨羽,皇帝對他不大信任,因而召見錦衣衛指揮僉事逯杲,密令偵查。

  這逯杲原是門達的心腹,為人強悍陰鷙,復辟以後,大治「奸黨」──景泰帝的心腹太監,逯杲很建了些功勞,因此官符如火,由一名校尉,一路扶搖直上,當到指揮僉事,官位僅下門達一等,而權勢已高過門達。

  奉旨以後,逯杲第二天便進宮覆命。原來兵部打算為襄王的護衛,添設一個千戶所,也就是添設護衛一千二百人。由於護衛餉厚事閒,所以都希望能被挑中,這就需要走門路了。尤其襄王深受皇帝尊禮,一句話可以將打入詔獄的重犯,一變而為大理寺正卿,能到他那裏當差,只要謹慎無過,一定升官,所以京衛中的千戶,活動這個差使的,大有人在。

  於是陳汝言亦就奇貨可居了,先有人出銀一千兩,陳汝言答應了;但另有人出一千五百兩,出一千兩的立即落空;然後又有人出二千三百兩,又壓倒了出一千五百兩的。這樣價碼一變再變,人選亦就一改再改。如今已有人出到三千五百兩,而陳汝言還在待價而沽。

  皇帝震怒,召見李賢,面諭徹查。此時的三閣臣,李賢居首;其次是正統十三年的會元彭時;又次是正統七年的翰林呂原,李賢通達,彭時謹密,呂原持重,三人合作無間,早都覺得陳汝言應該斥退,但憚於石亨的勢力,不敢輕發,如今自然是個大好機會。

  三人密議定策發動言官檢舉,陳汝言招權納賄、肆無忌憚,所以贓私累累皆有實據。這一下自然被逮下獄,同時抄家。

  錦衣衛指揮劉敬將籍沒清冊親呈御前,皇帝略略翻了一下,遂即交代:「把抄來的金銀財寶,都陳列在文華殿外面。」

  劉敬不知皇帝是何用意,只這樣回奏:「銀子有十四萬兩,只怕擺不下。」

  「那銀子就不擺。」皇帝又說,「等擺好了,我叫大家來看。」

  這一擺,擺了兩天才擺妥當。第三天上午,皇帝命司禮監宣諭,召集文武大臣在文華殿候旨。

  文武大臣一到文華殿,無不相顧詫異,大內怎麼出現了廟會?及至細細看去,又都有目迷五色之感。皇帝為讓大家看個夠,一直到近午時分,方始出殿升座。

  「那是陳汝言的贓私,還有十四萬兩銀子沒有擺出來。你們都看見了?」

  「是!」吏部尚書王翺,代表群臣答應。

  「于謙當了八年兵部尚書,抄家竟抄不出甚麼值錢的東西。陳汝言去年六月才補上兵部尚書,至今不過八個月,貪贓所得,如是之多。你們怎麼說?」皇帝滿臉怒容地瞪著石亨。他不由得把頭低了下去。

  「請將陳汝言交三法司,依律治罪。」王翺回奏,「兵部尚書缺分重要,臣請飭下閣臣,迅即遴員調補。」

  皇帝點點頭:「准如所奏。」他又看著李賢說,「兵部尚書的人選,一定要慎重。」

  李賢回到內閣與彭時、呂原推敲這「慎重」二字的言外之意,認為是針對石亨叔姪及曹吉祥而言;要跟陳汝言相反,能不受石曹的影響,但亦不必有意與石曹對立,以免生出許多是非。這樣,就必須是外圓內方的人,才算適當的人選。

  一個一個研究下來,一致同意調左都御史馬昂為兵部尚書。奏准以後,馬昂即日上任。六部加都察院,名為「七卿」,論地位除了吏部就是兵部,所以左都御史調兵部尚書,算是升官,朝官紛紛致賀。

  賀客之中有個太僕寺正卿程信執,一見了面,道聲「恭喜,恭喜!」接下來便說:「馬公,實在抱歉,你上任頭一天,我就要來討債。」

  馬昂愕然。「請教!」他問,「甚麼債?」

  「你要把馬政還給我。」

  「喔,不錯,馬政是太僕寺的職掌。」馬昂問道,「何以現在歸屬於兵部?我還不明白其中的來龍去脈。」

  「來,來!借一步細談。」

  這表示別有不足為外人道的內幕。馬昂向其他賀客告個罪,將程信執帶入一間空屋去密談。

  「這是石亨、曹吉祥搞的鬼,說太僕寺到各衛所徵調馬匹,非常不便,馬政以改歸兵部為宜。我跟陳汝言說:『太祖高皇帝曾經降旨:馬數不能讓人知道。如今馬政改歸兵部,哪一衛有多少馬,能用有多少,太僕寺完全不知道,萬一肘腋生變,馬匹無從調度,該誰負責?所以我想跟你聯名出奏,馬政仍舊由太僕寺管為宜。』你道他怎麼樣?」

  「怎麼樣?不同意?」

  「豈止於不同意?他竟翻臉了,問我:『你說肘腋生變是甚麼意思?莫非以為有人想造反?』我當時在想,他這話包藏禍心,打算挑撥石亨、曹吉祥來整我,我犯不著無緣無故惹禍上身,所以不跟他爭,只說一句:『既然你兵部願意管馬政,我樂得省事。』就走了。」

  馬昂聽完,不即作聲,沉吟了好一會,低聲問道:「你道肘腋生變,是指曹石而言?」

  「我無法答覆你這一句話。不過,我提醒你,石亨養了一個瞎子叫童先,你留意此人的舉動。」

  「石亨養在家的那個瞎子,不叫仝寅嗎?」

  「仝寅早就不辭而別了。」

  「為甚麼?」

  「我聽說是如此,有一回石亨問仝寅:『我還會不會再發?』仝寅說:『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你封了忠國公,已經位極人臣,還要怎麼再發?』石亨不作聲,仝寅也就走了。」

  「照這麼說,石亨真有不臣之心?」

  「我不敢說。」程信執不願多談,將話頭拉入正題,「馬政之事,到底如何?」

  「我同意,我同意。」馬昂答說,「請你具奏稿,我附名就是。」

  「你是尚書,當然你領銜。不過──」程信執心想,馬昂領銜,措詞很難,恐怕不夠力量,因而改了主意,「這樣,我先上奏,你來響應。」

  「好!一言為定。」

  於是程信執一回衙門,親自動筆上奏,大意是「太僕職專馬政,高廟有旨:馬數不令人知。今隸兵部,馬之登耗,太僕不與聞;脫肘腋變生,馬不備給,孰任其咎?」

  皇帝一看這道奏章,想到曹吉祥、石亨要將馬政改隸兵部,亦即是歸陳汝言去管,居心叵測。程信執「脫肘腋變生」一語,絕非危言聳聽,而是一種相當明顯的警告。因此,立即傳旨召見逯杲,要他去打聽曹、石是否有陰謀密圖。當然,程信執的奏請也照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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