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私事

　　中等規模的劇組，剛拍完一鏡，劇務在擺道具，演員坐在各自的凳子上補妝聊天，所有人圍著他們團團轉，副導演扶了扶眼睛：“阮揚？”

　　一位青年頭戴鴨舌帽站在劇組一圈人群的外面，手裏拿著擴音器的副導演走了出來。

　　這是一部網劇，雙男主角和一個女主角的古代劇，其中有涉及到一點點的武打戲，這裏就會有不少鏡頭需要武打動作，為了顯得武打戲精彩，需要翻跟頭，還需要吊威亞來展示一個輕功動作。

　　阮揚點頭：“您好。”

　　副導演看了一眼阮揚點點頭，導演這時候剛看完一個鏡頭，走了過來，繞著他打轉一圈，眼裏的神情明顯很滿意。

　　“會後空翻吧？”

　　阮揚點頭：“會單手後空翻，助跑的話可以不用手向前翻。”

　　阮揚會後空翻是因為學過舞蹈，第一年的時候是以組合出道為目標，所以勤練了一年，他還因為身體軟會一些高難度的舞蹈動作，因此被舞蹈老師誇天賦好。

　　導演眼睛眯成一條縫，看出了阮揚的專業性和潛力，心說怎麼還是個替身，不過他也不好說什麼。

　　“那好吧，現在就能開始嗎？”

　　阮揚點了個頭，摘下帽子：“可以。”

　　他想早點結束，反正也拿不到幾個錢，能速戰速決更好。

　　他把背包放了一旁，跟著導演走過去，劇組已經把前一個場景的道具撤下來。

　　導演遞給他劇本，一頁紙。

　　“你先看一下，一共是三個鏡頭，一個是吊威亞在空中翻跟頭，兩個是跑著翻。”

　　原來他們並不是沒替身，而是因為替身突然家裏出事辭了，所以火急火燎的找人，導演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很斯文。

　　“你先試試走位，稍微注意一下鏡頭的方向，不要露臉。”

　　阮揚點頭，說：“好。”

　　他低頭看了看一張紙的劇本，就是他負責的那部分，很簡單，除了空中的有那麼一點難度外，其他的並沒有太多難度。

　　這時，一群人移動過來，圍著的青年正是男主角伊黎，近期還算小火了一把的九零後小鮮肉。

　　需要替身的就是他，伊黎本來是歌手出身，後演了一部青春愛情網劇而出現在公眾的視線內，趁著還沒有涼，又接了這一部很火的網路小說改變的網劇。

　　因為不是科班出身，很多基礎都沒有，更沒有跳舞翻跟鬥的技能，演技不算太差，但是也沒到專業演員的水準。

　　另外一位則是默默無名的科班出身演員李淳，因為一直沒有很好的‘機會’，這幾年來不溫不火，屬於觀眾見過臉，但是不知道名字的那種類型。

　　這時候他倆都到了攝影機周圍，李淳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助理聊著，眼神看向替身演員那邊，倒是顯得有那麼一些在意，他和自己的助理說：“弄好了？”

　　助理點點頭，輕聲說：“都弄好了。”

　　而伊黎則嘬著冰的飲料，密切關注自己的替身。

　　阮揚沒有在意這邊，而是全身心投入到走位的商討中。

　　“安導，這裏是轉身一個翻跟頭還是稍微靠邊一點。”

　　沈安郎微微一思考，鬆開眉頭：“這裏應該會有一個過刀子的特效，你往邊上靠一點。”

　　阮揚重新走了一遍，得到了沈安朗的認可。

　　“可以開始。”

　　幾遍下來，連走好幾次沒有失誤，阮揚前去上妝換衣服。

　　“腰帶會不會太鬆？”服裝師勒了一下，這一下差點把阮揚的五臟給擠出來。

　　“別扯了姐姐……很緊了！”阮揚咬著牙說。

　　服裝師：“哈哈，你太瘦了。”

　　上完妝，穿上灰白色的俠客服，黑色假髮重重的箍在腦袋上，讓他立刻開始出汗，不過幸好，用的化妝品是防水的，只要將汗擦掉重新拍上粉餅就好。

　　現在想起來，當時在李歸的劇組的時候，他們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將劇組的溫度降下去，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熱。

　　這麼一對比，差的太多了。

　　上完妝弄好造型，沈安朗很滿意：“那咱們開始？”

　　阮揚：“好的。”

　　“《萬劫》A組十八場第10鏡，action！”

　　“開始，走！”

　　阮揚有過專業訓練，走位很專業，而且這個角色這時是光著腳，根本不怕地滑。

　　這個鏡頭需要一點點助跑，所以他兩步小跑到第一個點，起跳，穩穩落地，又在下一個起跳點繼續翻騰，接了一個漂亮的轉身。

　　這個回身的時候腳下稍微有些濕滑，但是他在滑過之後，不著痕跡的將另外一隻腳收回半步，這樣和走位點分毫不差。

　　阮揚接受過造型管理，知道怎樣擺姿勢好看，這個轉身姿勢非常漂亮，還甩了一下長袖子，看起來自如瀟灑。

　　而這個時候男主需要露出一個側臉，阮揚只露出了一個鼻尖和嘴唇以及下巴，雖然他長相和男主角有一些出入，可是在鏡頭裏，幾乎分辨不出來。

　　“過了！”

　　“很好！”

　　居然一次過！

　　沈安朗趴在鏡頭前面，反復看了三遍，滿意的推了推眼鏡說“不錯，可以了，一次就過，接下來還有幾鏡，咱們不著急。”

　　沈安朗的脾氣在導演裏算還可以的，本來因為替身找不到正著急，這來了一個素質很不錯一點都不惹麻煩還專業的替身演員，他自然不會給人臉色看。

　　再一試用，發現簡直是省心省力。

　　阮揚撓了撓頭發，說包在他身上。

　　接下去的鏡頭就是需要吊威亞的那一幕，這個看起來有難度，其實難度在於吊威亞的時候要保持平衡，阮揚吊過，有一些經驗。

　　反反復複和在空中確認和角度以及動作，過了四邊，確認無誤之後，開始。

　　“《萬劫》A組二十場第2鏡，action！”

　　太陽炙烤著片場，溫度已經超過了35度，他穿著厚重的長袍，吊上去的時候，腦子覺著有略微的發混，幸好緊跟著就澆下雨來。

　　這是一場雨戲，只不過這澆下來的水也是有些熱，已經是被太陽烤過的水管裏出來的水了，不過好歹能緩解一下熱度。

　　威亞一個快速的移動，這是從懸崖上跳下來的畫面，迅速的降落，落地前需要一個後空翻。

　　這裏就需要演員和道具的配合，落地的時候距離要剛剛好，太快可能會讓演員受傷，太慢可能效果出不來，不過之前幾遍都已經調試好。

　　說實在，他腰有點軟，在地上翻的時候還好，現在腰部被威亞吊著，感覺還挺難受的。

　　不過幸好這個動作並不難，第三遍的時候就過了，而且動作漂亮俐落，沒有把臉露出來。

　　“漂亮！！”不止是導演，其他劇組的人員也都有幾位拍了手，動作行雲流水絲毫不拖遝，之前武術指導給的幾個動作也完成的很漂亮。

　　阮揚拍完，換好衣服出來，等著導演驗收那幾個鏡頭，下去換衣服了，別看就三個鏡頭，他們一直從早上十點拍到了下午四點半，正是特別熱的幾個小時，下來的時候，阮揚整個人像是泡在了水裏，滿身大汗。

　　拿掉頭套的時候頭髮都成縷了，他就近在水頭龍前就洗了個頭髮，沖了個爽，甚至脫掉了T恤，把上半身都沖了一遍。

　　“沒問題了！”沈安朗說。

　　阮揚沒想到自己還能哪一個紅包，甩了甩濕淋淋的劉海，攥著紅包塞到背包裏，也就副導演和他說了兩句，沒人注意他，他穿上T恤背上背包，離開劇組。

　　他做公交回去，幸虧是新款的公車，上面有空調，他像是瘦了一圈脫虛了似得，癱在最後一個位置。

　　把自己的背包抱在前面，他眯了眼睛。

　　最近都睡得特別不安穩，夜夜做夢，還總夢見長長的條狀動物，他原本不太害怕這類生物的，可現在都搞得阮野都快要有心理陰影。

　　他想著在車上總不能又做夢吧？

　　於是安心的閉上眼睛。

　　可失算了，還是夢了，這次不同。

　　他進到了一個黑漩渦中，陰涼潮濕，在他前面掉落下去的是一塊亮晶晶的石頭，叮叮噹當的，聲音悠遠綿長，像是進入了一個沒有終點的黑洞。

　　緊跟著一陣晃動，失重感襲來，他摔落在地，這是一個洞穴，他仰起脖子，冥冥之中，他感覺到了毛骨悚然。

　　下一瞬間他失去了呼吸，掛在頭頂，兩隻碩大的眼睛盯著他，那眼睛比春節掛的燈籠還大。

　　猩紅色。

　　是心悸的感覺，阮野在一陣顛簸中醒來。

　　是公車過緩衝帶，把睡夢中的阮揚驚醒，手機在他的口袋裏震動了一下，震得他酥麻。

　　阮揚揉了眼睛，把手機拿出來，陳以南？楊旭？

　　陳以南的短信，楊旭的未接電話和短信。

　　陳以南：[揚哥，視頻是怎麼回事啊？]

　　楊旭：[是你？]

　　阮揚摸不著頭腦，順著陳以南發的鏈結點進去。

　　是一個視頻，本來就沒手機的流量了，阮揚不想打開，於是翻開了評論。

　　[小龍套想出名，這也有點蠢了。]

　　[提前路透劇情，還是替身角色，他是想黑紅還是紅黑？]

　　[嘖嘖嘖，長得不錯啊，為什麼要劍走偏鋒。]

　　[別說伊黎粉絲會炸，劇組也會炸吧？]

　　於是阮揚不得不點開視頻了。

　　他看了視頻有點懵，視頻裏是自己在吊威亞，上下翻飛，視頻拍的不遠，完全可以看得到臉。

　　也就是說，自己剛剛替身的表演，才不到一個小時，就被放到了網上，還是借他人只手。

　　阮揚：……

　　第一次在網上看到自己的資訊，可惜是個壞消息。

　　他有點哭笑不得，暫時沒有感覺到危機感。

　　於是他給楊旭回了個消息：[楊哥，不是我。]

　　剛發出去沒多久，手機立刻又振動了，不是楊旭。

　　居然是應容的電話，阮揚瞬間想了很多，亂糟糟的腦子但是得到亂糟糟的一個結論————應容看到網上視頻，現在想要反悔不簽他？

　　他暗道倒楣，接通了電話立刻解釋：“應先生，網上那個視頻的事情不是我弄出來的……”

　　一連解釋了一大段，等到阮揚停了下來應容才開口。

　　應容：“不要緊張，沒關係。”

　　“你不說我還沒發現這件事，不過並不礙事，我打電話的是想問問你，今晚有沒有空？”

　　阮揚愣了一下，說：“有空的。”

　　應容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卓封，他點點頭。

　　應容：“今晚我能騰出空，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阮揚沉默了，晚上？找個地方？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應容的話很官方，聽不出弦外之音，可是大晚上找他，難道是談合同？

　　他有點猶豫。

　　應容那邊沒有說話，等他的答復。

　　阮揚咬了咬牙說：“應先生，我突然想起來今晚經紀人可能要來我們宿舍，能不能改成明天白天？”

　　應容那邊是開著免提的。

　　聽到對方的拒絕，卓封抬眼，面露出捉摸不透的表情。

　　應容說：“可以。”

　　阮揚鬆了一口氣，約定了時間，掛了電話。

　　回到了宿舍，陳以南他們不在，阮揚覺得有點累，最近真的有些虛，他沖了個澡，迷迷糊糊的吃了一碗面，就睡了下去。

　　一睡就到了十一點半，手機響了。

　　阮揚頭昏腦漲，覺得有些熱，把被子踢掉發現自己一身汗，接聽起來手機。

　　是一個清冷帶了一些磁性的聲音：“阮揚，我們在你樓下。”

　　阮揚一個激靈，這個聲音他實在沒辦法忘記。

　　“卓、卓先生？”阮揚輕咳了一聲。

　　“嗯，你怎麼了？”電話裏，對方的聲音有嗲嘶啞。

　　阮揚摸了摸腦袋，有點發熱，不過他說：“呃，沒事，您有什麼事嗎？”

　　卓封：“我和應容路過你宿舍門口，我有點私事找你談談，耽誤你一會。”

　　阮揚滿臉懵逼，私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　　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