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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夠了嗎》第18章
第18章 一人宇宙(1)

  時吟這十七年來的人生一直是順風順水的, 家庭幸福和諧,父母感情美滿, 沒怎麼有過青春叛逆期,上學的路上摔了一跤都能算是個挫折。

  直到遇到了顧從禮, 她有了一個求而不得。

  喜歡這種事情真的很難控制, 如果可以選擇,時吟寧願去喜歡二狗,喜歡校草,喜歡和她同齡的男孩。

  至少不會發生這麼尷尬的事情。

  照片是假,可是她的心意是真的。

  顧從禮確實是對她沒什麼想法, 可是她有,她沒法問心無愧, 沒法坦坦蕩蕩。

  她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顧從禮了。

  她給他帶來困擾了。

  而且現在,已經不僅僅只是困擾。

  時吟咬緊了嘴唇, 低低垂著頭:「對不起……」

  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時吟胡亂用手背抹了把眼睛,聲音低低的:「對不起, 我會去解釋清楚的。」

  顧從禮沒說話。

  他知道這件事情, 還是裴詩好告訴他的。

  自從她告白以後, 兩個人很久沒說話。

  裴詩好有自己的傲氣,她沒再主動跟他說過話, 各自上課, 然後在辦公室裡忙自己的事情。

  顧從禮當然也不會主動說什麼, 他根本不在意。

  直到昨天, 裴詩好下課回了辦公室, 手裡的手機啪地砸在他面前,平日裡溫柔平和的表情不見了蹤影,帶著怒火。

  顧從禮看了她一眼。

  她示意他看手機。

  他才看到那個帖子。

  顧從禮很快掃下來,把手機還給她。

  裴詩好怒氣沖沖地看著他:「你跟那個女孩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已經跟她說清楚了嗎?我前一秒才在那裡跟你告白,你下一秒就拉著個小姑娘去調情?你至少換個地方行不行?」

  顧從禮很冷靜:「誤會。」

  「你看到下面都是怎麼說的了嗎?」

  「嗯。」

  「你看到怎麼說你的了嗎?」

  「嗯。」

  裴詩好被他事不關己似的態度氣笑了:「這是你的事情,我現在又氣又擔心,像個傻子一樣,你倒是真的冷靜,顧從禮,你是不是真的沒有心肝?」

  顧從禮冷漠地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字,神色平淡:「誰知道呢。」

  他大概是沒有。

  可是這種事情其實也麻煩,他有點怕麻煩。

  顧從禮看著面前的小姑娘,突然不知道怎麼開口。

  她是很倔的性子。

  當時被他拒絕的時候,她也是紅著眼咬著牙,硬是一點眼淚都沒掉,對他說喜歡的是別人,說他是不是想多了。

  現在,她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低低垂著腦袋,啞著嗓子跟他說對不起。

  聲音裡濃濃的,全是愧疚和後悔。

  顧從禮淡聲道:「時吟,抬頭。」

  時吟一顫,抬眼看他。

  視線有點糊,她抬起手來,又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深吸了口氣,似乎是冷靜下來了:「顧老師,這件事情是我造成的,我會解釋清楚的,也不會逃避責任,給您帶來了這麼大的困擾我真的很對不起。」

  顧從禮側了側身,輕靠在門邊:「你怎麼解釋清楚。」

  時吟固執地看著他:「可是我也不能,就這麼躲在你後面什麼都不解釋,當個膽小鬼。」

  「你去說明了裡面的人是你,事情是個誤會,我們就是碰巧遇見了,還有嗎?」

  時吟急了:「本來就是誤會!明明根本什麼都沒有的事情,只憑藉著一張模模糊糊的照片哪能就那麼簡單的隨便給人定罪?而且那些人一看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明明什麼不知道話怎麼能說的那麼難聽。」

  顧從禮笑了一下:「你也說了,是看熱鬧的,當然不在乎是不是誤會。」

  時吟啞然。

  他說的對,她也心知肚明。

  那帖子裡也不是沒有說這個的,說光線那麼暗,距離又很遠,也許人家只是在說話,剛好角度看起來不對勁而已。

  不過這樣的聲音寥寥無幾,而且很快就被淹沒了,因為沒意思。

  既然事不關己,又是發生在自己身邊,那麼他們更想看到的就是更精彩的劇本。

  時吟緊緊咬著嘴唇,重新低下頭。

  「抬頭,」顧從禮站直了身,「時吟,我雖然不是你的老師,但也算教過你。」

  時吟習慣了他命令式的語氣,愣了下,下意識仰起頭來。

  他垂眼看著她,淺棕色的眸子無波無瀾:「我希望我教過的學生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能抬頭挺胸做人。」

  時吟怔怔地看著他,濕漉漉的眼底水汽未乾。

  顧從禮歎了聲:「這件事情我自己處理,你別隨便給我添亂。」

  ***

  顧從禮說,這件事情他會處理,時吟就信他。

  學校裡的貼吧和論壇不是人人都玩,但是一傳十十傳百,沒幾天,這件事就成了大家議論的焦點事件。

  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覺得一張照片而已,被腦補的也太過了。有人覺得有果必有因,肯定是不會憑空就生出這麼張照片來,兩個人之間絕對是有點什麼的。

  時吟沉默地聽著他們課間午休休息的時候無休止的討論。

  方舒坐在旁邊,看著她有點欲言又止。

  大課間休息,教室裡吵鬧,旁邊的幾個男生八卦的很大聲:「那個老師是教畫畫的吧,我聽說他不是編制內的老師啊,就是好像人很牛逼,然後被學校請來給高三藝術生集訓的。」

  「藝術生不是有好多都喜歡他嗎,長得是真的沒話說,你們看到帖子裡有個藝術生爆料了伐,說最近確實就有個女生往他辦公室跑的啊,就是沒看到長什麼樣。」

  「唉,其實我特別能理解,你們看這小姐姐的腿,哇靠,無敵,是我我也喜歡這樣的。」

  「小姐姐好美腿,不過啦啦隊身材都挺好,而且這張糊,其實也看不清啥。」

  旁邊另一個男生突然想起什麼來,坐在桌子上伸頭過來:「對了,時吟,你不是也是啦啦隊的嘛!有沒有什麼內幕的料給我們啊!」

  時吟愣愣地張了張嘴。

  方舒很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筆一摔,冷冷看過去:「有完沒完?你們長舌婦嗎?一件事情嚼不爛,嘰嘰歪歪的煩死了。」

  方舒一向這種性格,大家也就習慣了,幾個男生聳聳肩,各自回了座位。

  時吟側頭,輕聲道:「同桌。」

  方舒哼哼了兩聲。

  「我愛你。」

  方舒神情複雜地看著她,「是我想的那樣?」

  「……你想得哪樣。」

  「就是你們倆,」方舒臉有點紅,「那個了?」

  時吟瞪大了眼睛,聲音拔高:「怎麼可能!」她反應過來,小聲解釋,有點急,「我們倆什麼都沒有,就是很純潔的——」

  「很純潔的?」

  時吟垂著眼,聲音低低的:「很純潔的單相思一廂情願關係。」

  方舒不知道說什麼了。

  安靜了一會兒,時吟軟下身子,趴在桌子上,下巴埋進臂彎裡,聲音悶悶的:「桌桌,我做錯了。」

  方舒沉默了幾秒,才說:「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但是你確實是對他有想法的。」

  時吟明白了。

  方舒在外人面前,絕對是護短的那個。

  但是她不盲目,她是那種絕對理智,會站在中間立場分析問題的人。

  時吟沉默地推開了椅子,起身去洗手間。

  她走到最裡面的一個隔間,關上了門,開始發呆。

  顧從禮說交給他,這是小事。

  可是時吟覺得這是她這輩子遇到過的最大的事了。

  她想告訴所有人,可是她怎麼說呢,她去貼吧論壇發帖子,還是衝出去拽著每一個路過的在議論這件事的人,大吼你們知道個屁。

  他不讓她添亂,可是她就這麼躲在他身後,只覺得自己像個膽小鬼,縮頭烏龜,良心每分每秒都備受煎熬。

  洗手間隔間外,輕輕的腳步聲傳來,停在門口,聲音消失了。

  緊接著是衣料摩擦的沙沙聲。

  一隻手推著張紙條進來。

  時吟愣了愣,蹲下身去,撿起來,打開。

  上面是用鉛筆寫的字——我知道是你。

  時吟指尖冰涼,手心沁出冷汗。

  她猛地戰起了身,撥開隔間門鎖推開了門。

  外面空無一人,洗手間瓷白的瓷磚上印出一個模糊的,她的輪廓。

  ***

  校方正式發出聲明,是在週一的升旗儀式上。

  據說最近有不少藝術生的家長找來,校方一遍一遍的解釋,迫於壓力不得已,公開說明了這件事情。

  副校長親自上台,說法很官方,最近學校裡有很多謠傳,顧老師雖然非編制內教師,但是職業操守毋庸置疑,希望大家以學習為重,不要相信那些無聊的不實之言。

  長篇大論二十分鐘,一言以蔽之就是,辟個謠,順便推卸一下責任。

  時吟心砰砰跳,第一個念頭是去找顧從禮。

  而在她跑到藝體樓樓下的一瞬間,這個念頭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時吟站在門口,天氣轉涼,玻璃門關得嚴嚴實實,外面天光大亮,只能隱約看得見裡面大廳樓梯的輪廓。

  她藏到對面的綠化帶草叢裡蹲了好一會兒,蹲到腳都麻掉了。

  時吟想,要麼就這樣吧。

  本來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因為她的喜歡是錯誤的,所以造成了負面的後果,就算沒有那張照片,她如果一直這樣頑固不化地纏著他,最後肯定也會有其他不好的事情發生。

  也許上天給了她這個機會,就是為了要她及時止損,避免以後更可怕的事情發生。

  她和他都回到了正軌,是最好的結果。

  更何況,她哪兒還有臉再去找他。

  事情已經發生過了,傷害也造成過,他之前遭受到了無妄非議是真,即使校方發出聲明,也沒有辦法控制所有人的想法。

  他原本是那麼完美的一個人,他該是霞姿月韻,是霽月清風,是神祇,是高不可攀。

  她卻真的將他拉下了神壇。

  時吟覺得自己罪該萬死。

  晚自習的鈴聲在校園裡響起,她腳麻到沒知覺,完全站不起來,乾脆一屁股坐在了草坪裡。

  腳底板密密麻麻的,尖銳刺痛感一寸一寸竄上來,像是針尖刺破皮膚,扎進肉體。

  手機的短信提示音響起,打破片刻寂靜。

  時吟愣了一會兒神,才從校服口袋裡摸出手機。

  號碼陌生,內容卻熟悉。

  ——我知道是你。

  時吟僵住。

  她唰地直起身來,四下望了一圈兒。

  學生往教學樓的方向走,有些剛從小賣部裡出來,手裡捧著一堆零食,朋友同學在遠處喊他們:「快點兒!晚自習要遲到了。」

  她垂眼,飛快打字:你是誰。

  【憑什麼走的人不是你。】

  時吟後背發涼,一個猜測逐漸成型。

  她直接一通電話打了過去。

  響了很久以後,那邊才接起來。

  時吟沒說話,那邊也一片安靜,時吟撐著地面站起來,顧不得身上沾了泥土,深吸了口氣:「我是時吟。」

  那邊的人依舊沒說話。

  時吟試探性地問:「你是藝術生嗎?」

  對方的呼吸聲清晰起來。

  「你是之前那個帖子的樓主嗎?」

  對方沉默了幾秒,突然開口:「關你什麼事。」

  是個女生,聲音有點嘶啞,幾乎聽不出原本的聲線。

  時吟嗓子發乾,低聲問:「顧老師,要走了嗎?」

  她一句話,像是引爆了什麼東西。

  那女孩兒笑了起來:「你還敢問他?」

  時吟空著的那隻手攥得很緊,有點長的指甲嵌進掌心:「我不會再見他了,」她低聲說,「但是我想知道,他要走了嗎?」

  女孩沉默了一下。「你來吧,」她啞聲道,「我在湖邊。」

  她掛了電話。

  時吟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氣。

  實驗一中就那麼一個人工湖。

  從這裡傳過去,繞過男寢,兩片綠化帶,在女生寢室樓後面。

  時吟想,自己膽子真的大。

  那個樓主,喜歡了顧從禮那麼久,每天偷拍無數張他的照片,執念看起來應該比她深。

  之前百名榜上被劃掉的名字,洗手間裡遞進來的紙條,恐怕都是她。

  照片的事情,大概是個意外,畢竟她討厭的是她,不是顧從禮。

  這樣的一個人,會不會把她騙過去,然後偷偷殺掉。

  她選的不是好地方。

  這人工湖作為一中的情侶聖地,現在應該正熱鬧。

  每個學校都不乏逃課的學生,晚自習更甚,有零星學生在,大多是一男一女,隔著很遠的距離,偷偷翻過護欄,坐在湖邊湊在一起聊天。

  時吟遠遠地找,看見一個女孩坐在樹下。

  和想像中那種偏激的不太一樣,是個很清秀的姑娘,梳著馬尾,抱著膝蓋靠著樹幹,安安靜靜的樣子。

  她突然抬起頭來,視線和她對上。

  時吟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

  沒人說話。

  還是女孩先開口。

  嘶啞的,低低的聲音,幾乎聽不出原本的聲線:「你還真敢來。」

  「你找我來是想打我嗎?」

  女孩搖搖頭:「我本來準備把你推到湖裡的,如果推不下去,我就拉你下去。」

  時吟笑了:「其實你不用那麼麻煩,我可以自己跳。」

  女孩側過頭來,眼神古怪的看著她。

  時吟抓了抓頭髮,誒了一聲:「顧老師真的要走了嗎?」

  她表情變得陰沉起來:「他已經走了。」

  時吟一怔,「啊」了一聲。

  這個女生應該是恨死了她的,時吟覺得她剛剛說的那句,想把她推下去的話,應該不是開玩笑的。

  她突然有種詭異的,同病相憐的感覺。

  時吟垂頭,聲音很輕:「對不起。」

  她沒說話。

  安靜了幾秒,才慢慢說:「我高一的時候就認識他了,那時候他還沒畢業。我和你不一樣,我成績不太好,腦子很笨,無論怎麼樣就是聽不懂的那種,我家裡人都覺得我如果不去藝考就考不上大學了,就送我去畫畫。我其實一直很自卑,覺得自己是因為學習不好才學畫畫,在好學生面前覺得抬不起頭。」

  「然後我就遇見他了,他跟我說,畫畫不是逃避,是選擇。」

  「後來他走了,再在學校裡看見他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可是我不敢,我可以在網絡上發帖,可是一旦面對他,我一句話都不敢說,我只敢偷偷的。」

  「所以我真的很討厭你,你每次那麼光明正大的去找他,去跟他說話,我都覺得非常煩。如果不是因為你,我還可以每天都見到他,現在我覺得一點盼頭都沒有。」

  「對不起。」時吟說。

  女孩看著她:「你不喜歡他嗎?你不難過嗎?」

  時吟歪了歪頭:「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他不會過得不好。」

  他是那麼優秀的人,無論在哪裡,他都會擁有最美好的未來。

  時吟覺得,這樣就很好。

  就和所有的青春小說一樣,她遇見他,做了錯事,遭了報應,然後沒有然後了。

  像一場荒涼大夢,夢總該有醒的時候。

  她沒再去過那個畫室,雖然她用兩個月的零花錢來投資,並且後來每次想到那兩個月的悲慘情形,都有種無法遏制的飢餓感。

  期末考試過後,是寒假。

  學校裡面新鮮的事情總是很多,熱度來得快去得也快,大家談論的東西每天都不一樣,顧從禮這個名字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哪個小鮮肉,哪個明星,誰和誰早戀被發現了,誰數學測試拿了滿分。

  二狗大概是隱約猜到了什麼,曾經隱晦地跟時吟打聽了顧從禮的事情,時吟笑著把手裡的書啪嘰砸在他腦袋上:「我哪知道啊。」

  二狗嗷嗷叫,大呼自己要不長個子了。

  寒假放假前一天,時吟最後一次去了藝體樓。

  十二月已經開始藝考,畫室裡空蕩蕩的沒人,她走到第三間畫室,推門進去。

  顏料,混合著石膏像,木屑和灰塵。

  時吟之前覺得這味道有種很恐怖的成癮性。

  她蹲在門口一個木桌前,上面擺了個桃子。

  她抬手,輕輕戳了戳。

  桃子嘰裡咕嚕地滾下了桌子,很輕的一聲泡沫掉在水泥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空曠的畫室裡幾不可聞。

  沒再破掉。

  她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翻出手機來撥了時母的電話。

  那邊很快接起來,時母那邊聲音嘈雜:「吟吟啊,你幾點到家呀,媽媽給你燒了雞翅,還弄了糖醋——」

  「媽。」時吟打斷她。

  「嗯?怎麼啦。」

  「我去學畫畫怎麼樣,」時吟輕快地說,「去學畫畫,然後藝考,以後考最好的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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