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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夠了嗎》第26章
第26章 朝日詩歌(8)

  陸嘉珩和顧從禮完全是站在兩極的人, 毫無相似之處,能成為朋友實屬偶然,陸嘉珩遇見喜歡的姑娘有條件要追,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追。

  顧從禮不一樣, 他就像一個性冷淡的、無情無慾的佛祖,彷彿早已遁入空門, 凡心不動。

  陸嘉珩本來是這麼以為的。

  直到幾個月前。

  顧從禮的那個工作室是做廣告的,叫躍馬, 他其實也不算老闆,事情基本都是交給他同學的,呆了不到兩年,這佛祖就出國深造去了。

  今年四月,佛祖回國, 陸嘉珩攜妻給他接風洗塵。

  陸太子的局子向來是熱鬧的,帶著幾個朋友, 男男女女都有, 包廂裡樂聲轟隆熱鬧非常,顧從禮坐在角落沙發裡, 微側著頭,整個人隱匿在昏暗陰影裡,只指間夾著的煙清晰, 紅色星火明滅。

  玩到一半, 突然有人叫他:「顧老師?」

  語氣驚異又欣喜, 輕輕地一聲幾乎被背景音樂掩蓋, 卻清晰地傳入耳膜。

  顧從禮一頓,不知道哪根神經被觸動到,緊繃了一瞬。

  他咬著煙抬起頭,瞇眼。

  面前女人濃妝紅唇,容貌很是艷麗。

  不認識。

  繃起的弦緩慢鬆弛下來,伴隨著說不清楚的某種情緒。

  他沒說話。

  女人抿了抿唇,緊張又興奮:「您可能不認識我,我高中是實驗一中的,在學校見過您,我叫秦研。」

  顧從禮淡淡點了點頭,就移開了視線。

  女人卻沒有就此道別的意思,在他旁邊坐下了:「真的沒想到還能再遇見您,您當時在學校裡可是傳說,」她笑,半開玩笑道,「少女心殺手呢。」

  顧從禮微低著頭,夾著煙的手垂下,吐出一口煙霧來。

  她說,他不答,秦研有點尷尬。

  可是她又不太甘心走,時隔這麼多年偶遇,秦研覺得這是緣分。

  他們倆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而且她長得這樣美,現在又已經是明星了,就算顧從禮已經有了女朋友也沒關係,她覺得無論是什麼樣的女人,她也可以抗衡一二。

  就這麼在他旁邊坐了一會兒,秦研以為顧從禮不會再說話了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你那時候高幾?」

  秦研有些得意,顧從禮到底是男人,也未能免俗。

  「高二。」

  他屈指彈了彈煙灰,漫不經心問:「實驗班?」

  秦研有點怔怔的。

  她記憶裡的顧從禮有冷漠又溫和的氣質,而面前的男人靠坐在沙發卡座裡,長眼微垂,含煙吐氣間有種冷然肆意,彷彿變了個人。

  秦研在娛樂圈也混跡了這麼多年,見過的帥哥夠多了,此時卻覺得臉頰發燙。

  「不是,我在一班,」他神色冷淡,看不出是什麼意思,但是她就是有預感,如果就這樣結束,他們之間不會有後續了。

  秦研頓了頓,飛快補充,「不過就在實驗班隔壁,實驗班好多人我也都認識呢,他們班那個學委,叫苟敬文,前段時間還問我下個月同學聚會要不要去一起玩。」

  她的直覺很準,男人聞言,果然頓了頓,煙頭按進煙盅掐滅,淡道:「老同學聚聚,挺好的。」

  秦研笑靨如花,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喜歡隔壁實驗班這個矮子二狗了,並且成功和顧從禮交換了電話。

  這邊的動靜陸嘉珩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以為佛祖喜歡的會是道姑或者仙女型的,沒想到竟然是這種。

  秦研走後,他非常八卦地湊過來,懶道:「喜歡女明星?」

  顧從禮完全不搭理他。

  陸太子以為自己猜對了,覺得自己應該趕緊給他找個妹子收拾收拾嫁了,畢竟他家寶寶就喜歡顧從禮這種,冷冰冰的男人。

  陸嘉珩制定了詳細周密的計劃,宛如一個操心操肺的老父親,摸透了秦研最近兩個月的電影訪談節目綜藝等等一系列通告,準備發力,給顧從禮打了個電話。

  他很冷漠:「怎麼。」

  太子悠然:「顧仙人,送你份大禮,要不要?」

  顧從禮:「不要,我忙。」

  兩個人通話不到三十秒,掛了。

  陸嘉珩:「……」

  陸嘉珩覺得這叫什麼事兒啊。

  當天晚上,他跑去跟自己女朋友訴苦,覺得自己為這個畜生兩肋插刀,最後換了個被掛電話的下場,非常憋屈。

  太子爺沒受過這種委屈,他這輩子只被自己媳婦兒掐斷過電話,但是那怎麼能一樣,那是甜蜜的掐。

  初梔卻非常淡定地跟他交換情報:「躍馬那邊也一直叫他回去的,本來已經說好的,結果他又突然不回了,去了出版社做漫畫主編。」

  陸嘉珩以為自己聽錯了:「去做什麼?」

  「漫畫雜誌主編,叫《赤月》的一本雜誌好像。」初梔慢吞吞地說,還覺得有點新奇,「原來顧先生喜歡漫畫嗎。」

  陸嘉珩可一點兒也不覺得顧從禮喜歡漫畫。

  這男人做事情向來目的性極強,既然原本已經決定回躍馬了,那麼這個改變主意肯定也是有目的的,不太可能是因為他突然就發現自己對出版行業狂熱熱愛上了。

  幾乎沒怎麼費力,陸嘉珩就知道了時吟這個人。

  主動跟別的編輯要作者這種事情被顧從禮做出來,要麼就是他腦子裡進了水,要麼就是這作者有點問題。

  結果果然,一中畢業,在校期間剛好顧老師代課任職,上次「交談甚歡」還互換了號碼那位女明星跟人家是同級校友。

  陸嘉珩覺得顧從禮做的實在是太明顯了,幾乎就是在宣告全世界:看到這個被我要過來的作者了嗎,我要對她下手了。

  誰看不出來誰就是傻子。

  太子殿下也是很直接的人,懶得搞那麼多彎彎繞繞,某次隨口就問了一句:「喜歡人家?」

  顧從禮沉默了很久,最終也沒說話。

  陸嘉珩覺得,他是默認了。

  其實他只是因為不知道。

  六年前走的時候,顧從禮只是覺得麻煩。

  大概遺傳了他父親,他是天生很冷情的人,那時候會答應去一中給集訓生上課,也是因為剛好可以離顧璘遠點兒。

  而且這活兒很輕鬆,上個課,其餘時間自由支配,不麻煩。

  顧從禮沒想到,他會在這裡遇見那麼個麻煩精。

  她實在是太煩了。

  整個人上躥下跳,喋喋不休,不理她她也可以一直有話說,像只嘰嘰喳喳的小麻雀,話稍微說重點還會偷偷地哭。

  完全不像個女孩子,自己的生理期半點不知,喝冰可樂,坐在冰涼的樓梯上一等可以等他好久。

  裴詩好說,你對她真是好,顧老師也有心軟的時候。

  顧從禮否認了。

  他沒有心,哪裡來的心軟。

  只不過是,在女孩子紅著眼眶看著他的時候,他會莫名產生某種很煩躁的陌生情緒而已。

  顧從禮其實很懶,討厭麻煩,所以在意識到時吟會給他造成麻煩的時候,他很乾脆的走了。

  他回了次家,跟顧璘吵了一架,去看了母親,被大學認識的朋友拉去開工作室。

  他的生活回歸正軌,麻煩消失了,他每天忙到凌晨,然後睡四五個小時以後繼續工作。

  顧從禮覺得,這樣就很好。

  直到某次,他回了畫室。

  腳步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自己停住了,他站在前台,要了他離開這段時間的,學生上課時的登記名冊,坐在旁邊沙發裡一頁一頁的翻。

  從第一本到最後一本,從當天一直翻到半年前,最後一頁翻過去,看著那些陌生的名字,他突然有點茫然。

  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他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隔了一年的高考結束那天,顧從禮回了一次一中。

  他去了藝體樓天台。

  藝體樓的天台上是一片鬱鬱蔥蔥的草坪,圍著幾排長椅,雖然學校明令禁止上來,也依然會有學生偷偷摸摸跑過來。

  比如一年多以前,就有那麼一群膽兒肥的,半夜不睡覺,跑到這裡來講鬼故事。

  現在,也依然是那一群,他剛到樓梯門口,就看見地盤已經被人佔了。

  傍晚霞光溫柔,夜幕將近,十八歲的少年少女們圍成一圈坐在草坪上,手邊是幾打聽裝啤酒,幾乎全都空了。

  少女依然是熟悉的模樣,漆黑的長髮紮成馬尾,略微有點凌亂,幾縷碎髮垂下來。

  似乎有所感應,她忽然朝他的方向看過來。

  四目相對,顧從禮沒動。

  時吟歪著頭,安靜了幾秒,然後突然起身,朝他走過來。

  身後一群醉醺醺的小酒鬼圍成堆慶祝著,沒人注意到她的動靜。

  她捏著聽啤酒走過來,白皙纖細的食指輕輕地,貼上柔軟嫣紅的唇瓣,低低地「噓」了一聲,湊近他,低喃耳語:「別說話……你說話我會醒……」

  少女的身軀柔軟,帶著熱乎乎的酒氣貼上來,沒等他反應,她手指從唇邊移開,然後一把抓過他的手腕,拉到背對著樓梯入口處的陰影裡。

  夏夜裡晚風輕柔,暗香浮動,她晃晃悠悠地站在他面前,仰著頭,高舉手中的酒,白嫩的臉頰上染著緋紅,醉眼笑瞇瞇地彎著看著他,聲音軟糯含糊:「向我的過去和曾經道別。」

  ***

  當天晚上,顧從禮做了個夢。

  夢裡是夜色深濃,是某棟樓的天台上,一群少年少女夜遊被抓包以後手裡提著燈匆匆跑遠。

  然後,皎白月光下,有誰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晶亮漆黑的眼遙遙望著他,輕輕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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