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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夠了嗎》第63章
第63章 親吻與訴說(9)

  前一天下午, 顧從禮原本空了一下午時間出來,準備陪時吟玩。

  結果小姑娘臉皮薄, 把他推出房間以後硬是悶了一下午不好意思出來見他,剛好陸嘉珩打了電話過來。

  陸嘉珩本來就是帝都人,皇城腳下的太子爺,這幾年基本待在南方S市的分公司,據說是因為女朋友火鍋更喜歡吃油碟。

  這段時間, 他剛好和女朋友回帝都準備過年, 聽說他也在,隨口問了句。

  顧從禮想了想,也就跟他們出去了, 到的時候, 遠遠看見少爺家那位小女朋友正鬧著彆扭, 太子殿下跟在屁股後面溫聲細語的哄著,左一句寶寶右一句寶寶的叫。

  挺大一男人, 絲毫不要臉。

  小姑娘被他叫得小臉兒通紅,跺了跺腳, 轉過身來,聲音軟軟地, 聽起來沒多少怒意了, 更像是在撒嬌似的:「誰是你寶寶了!」

  顧從禮看得若有所思。

  所以這稱呼問題好像很重要, 女朋友生氣的時候用來哄, 看起來有奇效。

  果然, 他話一出, 時吟微微僵了一下,掐著他腰的手也放下了。

  顧從禮覺得陸嘉珩也不完全是個廢物。

  時吟緩緩地抬起手來,抵住他的腹部,輕輕推了推,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他:「你被盜號了?」

  「……」

  顧從禮覺得這陸嘉珩果然還是個廢物。

  他拍拍時吟腦袋:「不是不開心麼,誇誇你。」

  時吟鼓了鼓腮幫子,小聲嘟噥:「馬後炮。」

  顧從禮挑了下眉,看著她吹得鼓鼓的臉頰,忍不住抬手,輕輕戳了戳。

  時吟嘴巴一鬆,輕輕的噗的一聲:「你剛剛,為什麼故意不接受我的求救信號,」她仰著腦袋瞪他,「我一點經驗都沒有,腦子差點就空白了,生怕他們在下面打起來,你還在那裡跟看戲的一樣。」

  時吟委屈巴巴地:「你不管我,你不想管我……」

  顧從禮好笑:「管你要跟我鬧,不管你還鬧,」他垂眸盯著她,輕道,「我是想管你,想讓你乖乖呆在家,簽售會也別參加。」

  他如果真的隨了自己的心思管起來,何止這一個小意外。

  大概會直接把她關在家裡,就這麼一輩子不露面才好,永遠也沒人知道她的樣子,她的每一處美,都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但是她不喜歡。

  她要自由,他就給她,她不喜歡他吃醋,他也能忍耐,她想變得更好,他就幫她成長。

  所有的慾望,在她的面前,都可以被克制。

  時吟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教她。

  時吟其實從小到大一直挺獨立的,不是那種遇事不決需要依靠別人的人,但是當這個人是顧從禮,她好像下意識的,就會去尋找他的身影。

  只要他在就沒什麼需要她去擔心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對他的這種依賴就已經被自然而然的養成了。

  這不太好。

  時吟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小聲反駁:「我什麼時候鬧了……」

  「林佑賀那次,」顧從禮平靜說,「你自己算算你多少天沒理我。」

  時吟眨眨眼,糾正他:「你那個不算的,我不是因為這個生氣,我是因為你那個過激的吃醋行為,我嘴巴被你咬得現在還疼呢。」

  顧從禮垂眼:「真的?」

  時吟真摯地點頭:「我騙你幹什麼。」

  顧從禮點點頭,傾身湊近,手指捏著她下巴抬了抬,吻她的唇,聲音餵入口腔:「那我檢查檢查……」

  「……」

  顧從禮裡裡外外徹徹底底地檢查了一遍以後,心滿意足地放開她時,時吟只有軟在他懷裡喘氣兒的份兒。

  這男人現在確實是不咬人了,但是感覺好像也並沒有什麼大的改善。

  唇瓣腫著,舌根還是被捲得生疼發麻,含著就不鬆口,久得能憋死個人。

  時吟決定下次研究一下能不能在接吻的同時用鼻子呼吸。

  ***

  機票訂在下午,簽售結束沒多少時間,直接飛回S市。

  臨走前,顧從禮離開了一會兒,人不知道去了哪兒。

  時吟在機場玩消消樂等著他,直到時間差不多了,他人掐著點兒回來,拎著個袋子,打開,裡面一隻烤鴨,封得嚴嚴實實的,裡面還有醬和餅。

  時吟瞪大了眼:「你去買烤鴨了?」

  顧從禮瞥她:「來之前不是有人哭天搶地要吃?」

  時吟心裡暖洋洋的,忍不住彎起眼睛,又咳了咳,指尖按住唇角往下拉了拉:「可是這樣的,和在店裡吃的感覺還有味道不一樣的。」

  「嗯,過段時間再帶你來一次,去店裡吃。」顧從禮從她手裡接過行李箱,去托運。

  「噢。」時吟美滋滋地跟在他後頭。

  回去的路上時吟照樣是睡過去的。

  冬日晝短夜長,飛機降落時已經是晚上,窗外夜幕低垂,顧從禮車子停在機場停車場,兩個人剛上車,顧從禮電話開機,下一秒就直接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接起來,沒說話,曹姨的聲音直接傳過來:「我的顧少爺啊!你總算接電話了!我打了好半天了!」

  「下午在飛機上,」顧從禮把手機拿開了一點,確認似的又看了一遍上面的手機號碼,「曹姨?怎麼了嗎?」

  「夫人不見了!」

  安靜的車廂裡,那邊隱隱傳來一點點聲音,是個女人。

  時吟側頭看過去,愣住了。

  顧從禮側臉的線條緊緊繃著,眼睫微垂,棕眸像是結了冰。

  他開口:「什麼叫不見了。」

  「她說把口紅丟在花園裡了,非要讓我們去找,就把我們都趕到花園裡去了,結果我一回身,她人就不見了,我明明大門都鎖著的!還拿了我的手機,我打過去她也不接!」

  「定位呢?」

  「就是沒開才急啊!」曹姨聲音聽起來快哭了,「她前一天一直念叨著要去找你和顧先生,我也沒有顧先生的電話,只能打給你,你快去找找,她就聽你的,夫人這兩天挺好的,我真的是……」

  「我知道了,您別急,我去找。」顧從禮把電話掛了。

  他的表情太可怕了,沉沉的,時吟小心地看著他:「怎麼了……嗎?」

  顧從禮沒說話,掛了電話以後又按了個號碼過去,漫長的等待以後,那邊終於接起來了。

  女人的聲音輕輕的,溫柔如水:「阿禮,你放學了。」

  「嗯,」顧從禮低低應聲,「剛到家,沒看到您,您是在外面嗎?」

  「今天下雪了,媽媽出來走走,」白露笑了,「阿禮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冬天媽媽帶你出來踩風,畫雪,那個雪啊,落到一半,在空中就化了,你還很不開心,板著小臉說畫不出。」

  顧從禮頓了頓:「您在哪,我先讓曹姨去接您回來好不好?」

  「曹姨不是在陽城嗎,你讓她過來幹嘛,那麼遠。」白露不滿,隨即又輕輕的笑了,「媽媽來接你,我們去找爸爸,好不好?我知道你在哪兒,你天天都不去上學,那次,你跟曹姨說話我都聽見了,阿禮現在都學會逃課了。」

  白露把電話掛了,一分鐘後,她發了張照片過來。

  夜晚的市中心,搖光社巨大的寫字樓玻璃幕牆映出對面亮亮的LED燈,佇立在黑夜裡,多了一種寂靜的詭異。

  下面一行文字。

  【媽媽等你來接我】

  顧從禮放下手機,啟動車子,拐出停車位,一腳油門衝出機場。

  時吟安靜地縮在副駕駛座位裡,不安的看著他。

  顧從禮唇瓣抿著,察覺到她的視線,他愣了愣,抬起手來,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

  「沒事,」他聲音有點啞,手指一下一下梳著她的頭髮,「沒事,別怕。」

  車子在機場停得久,剛剛整個車裡都是冷的,這會兒空調開始工作,溫度漸漸升上來,顧從禮的手指依舊冰涼,指尖刮蹭到她的頭皮和耳廓,涼得她想縮身,卻依然忍住了。

  紅燈亮起,他壓著線堪堪踩住剎車。

  時吟抬手,抓住他的手,用兩隻手摀住,一點一點搓著他的手指。

  「還冷嗎?」她聲音低軟。

  顧從禮手指不易察覺地輕顫了下,斂眸,側頭看著她:「時吟。」

  她捏著他的指尖抬眼。

  顧從禮原本想的是,就這樣就好。

  就這樣一直瞞下去。

  她是很聰明的姑娘,她應該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可是她從來沒問過。

  關於他的事情,她一直在刻意的避開,直到後來兩個人終於爆發,她也沒有多問過一句。

  她不追問,顧從禮是鬆了口氣的。

  母親的事情,畸形的,不健康的家庭和教育方式和成長環境,惡劣的父子關係,這些,他通通都不想讓時吟知道。

  每一次他看到白露,都像是在看著未來的自己。

  他繼承了她的偏執,他身體裡屬於她的那部分血脈讓人太不安,太狼狽。

  顧從禮不知道自己在愛上一個人後,會不會也變成白露那樣。

  可是他不能。

  他的小姑娘膽子這麼小,他克制,她都已經小心翼翼。

  顧從禮不知道,如果時吟知道了他的家庭,她會怎麼樣。

  她可能就不要他了。

  她會逃得遠遠的。

  空調的溫度越升越高,時吟外套沒脫,現在已經開始覺得熱了。

  她往後退了一點點,一手放開了顧從禮的手,準備先把外套脫掉。

  她一動,就像是什麼開關被開啟了。

  顧從禮手腕一轉,忽然死死地抓住她,眸底晦澀一點點沉澱,緩聲問:「你要去哪?」

  時吟手腕被抓的有些疼,她愣了愣,想掙脫。

  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她沒縮,忍著痛感被他抓著,一動不動:「我想脫個外套。」

  顧從禮不動。

  時吟皺了皺鼻子,有些委屈地小聲說:「你抓得我好疼。」

  顧從禮僵了下,鬆了鬆手,時吟甩了甩被抓得已經紅了的手腕,將外套脫掉。

  兩條手臂剛從衣服裡抽出來,顧從禮忽然傾身,扣著她後頸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時吟。」

  她眨眨眼。

  雖然不知道他怎麼了。

  但是。

  時吟順從地抬手,環抱住他的腰,軟軟的身子輕輕靠過去,縮在他懷裡:「我在呢。」

  他頸間的肌膚貼著她的額頭,觸感溫熱,喉結微微滾動。

  「不准跑,」

  男人的聲音在她頭頂,低低的,抱著她的手用力得像是要把她整個人全都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你永遠,都別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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