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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夠了嗎》第43章
第43章 冰原與月光(9)

  時吟想不到,她還能有什麼給他作為報酬。

  畢竟他們現在已經是男女朋友關係了, 他總不可能真的進展那麼快, 剛談戀愛就要跟她提一些什麼太限制級的要求吧。

  而且顧從禮這個人看起來像是個很典型的禁慾系, 她自己,首先pass掉了這個有顏色的想法。

  所以她痛快的答應了:「好啊, 你想要什麼。」

  顧從禮似乎沒想到她這麼乾脆, 停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他靠進餐廳椅子裡,回憶了一下某不知名陸姓男子手把手的教導,心平氣和:「想要你成為我的女朋友。」

  時吟:「……?」

  顧從禮:「……?」

  時吟:「……」

  顧從禮:「?」

  時吟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臉上一片空白。

  她想起她自從那天以來, 這幾天時而春心蕩漾時而後悔莫及的糾結心理, 還有一大堆有的沒的的顧慮和亂七八糟的考量,她甚至還想著找個時間跟他說一下,兩個人談戀愛的事情是不是還是先保密比較好。

  結果鬧了半天,全都是多此一舉。

  大爺完全沒聽出來, 她那天的話是默認的意思, 可能還以為她是不動聲色的拒絕他所以故意岔開了話題。

  時吟終於,在非起床氣影響時間內,再一次的氣得想打嗝。

  上一次,她出現這種想要把他的腦袋按進水果盤裡揍一頓的想法的時候, 是他隨意限制她交友, 不讓她跟人吃飯, 在西班牙餐廳裡那次。

  而這次, 她不知道到底是在氣他,還是氣自己。

  時吟唰地站起身來,椅子一推,朝著空氣擺了擺手:「小鄧子,送客。」

  顧從禮一動不動:「不要這麼嚇人,你馭的是鬼差?」

  時吟沒好氣:「是啊,還珠格格漱芳齋裡那個小鄧子,死了二百多年了。」

  顧從禮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勁,微微歪了下頭,神情淡漠:「你突然生什麼氣?」

  她抬手,啪地一巴掌拍在餐桌上,凶狠地瞪著他,聲音拔高:「你哪看出我生氣了?!」

  顧從禮:「……」

  顧從禮覺得陸嘉珩教他的那些話到底都是些什麼狗屁,一點效果都沒見著,怎麼反而感覺還更糟糕了。

  他以退為進:「行了,不收你報酬了。」

  「……」

  時吟心情複雜。

  等人走了,時吟想把這件事情和方舒分享一下。

  微信打開,字打出去一半了,想了想,又覺得有點兒丟人,放下手機。

  雖然這件事情其實歸根結底是個烏龍事件,但是她莫名有一種,自己很自作多情的感覺。

  她很不開心。

  更不開心的是顧從禮的反應。

  時吟確定了,這男人是真的沒追過女孩子,想想也知道,他這種人,活了近三十年,大概都是女人追著他跑的。

  她的默認就真的那麼不明顯嗎?!

  時吟氣到連自己一直糾結著顧從禮是不是因為他奶奶喜歡她才追她這件事兒都忘了。

  ***

  韓萏家在陽城,離S市不算遠。

  週六早上八點多,顧從禮到她家來接人。

  來不及吃早飯,時吟咬了袋牛奶下樓,還帶了一點水果和麵包。

  深秋早上天涼,一推開門,冷風往樓道裡灌,時吟拽著鼓起來的風衣小跑到車邊,打開車門鑽進去。

  顧從禮瞥了她一眼,調高了車裡空調溫度。

  「早。」

  時吟叼著牛奶袋子,聲音含糊:「早。」

  她之前沒去過陽城,前一天晚上查了一下,S市過去走高速差不多兩個多小時。

  時吟側頭:「主編,你去過陽城嗎?」

  顧從禮頓了頓:「不太熟。」

  時吟「哦」了一聲,點點頭表示明白,抽出手機來,打開了導航。

  機械而冷漠的女聲在安靜的車裡不斷,不斷的迴盪,時吟喝了一袋牛奶又啃了半個麵包,吃飽喝足精神頭十足,也開始跟著導航念。

  導航說一句,她重複一句。

  【XX地圖持續為您導航,前方五十米紅綠燈右轉……】

  時吟:「五十米紅綠燈右轉,右轉。」

  【前方七十米,左轉進入福州路。】

  時吟:「左轉進入福州路。」

  【靠左沿山海路行駛四百米。】

  時吟:「沿山海路行駛四百米。」

  【繼續前行二點一公里進入第三大道。】

  時吟:「第三大道,第三大道。」

  顧從禮:「……」

  紅燈亮起,顧從禮車子停在路口,終於忍不住側過頭來,問她:「車厘子好吃嗎?」

  時吟腿上放著用保鮮袋裝好的洗好的車厘子,左手舉著手機,右手捏著車厘子,宛如一個戰鬥狀態的士兵,眼都不眨看著上面的地圖路線,聞言扭頭,眨眨眼,「甜的呀,你上次買的,」她以為他餓了,迅速意會,「我還有兩盒酸奶,還有麵包和巧克力,你吃嗎?」

  「你吃吧,」顧從禮伸過手來,從她腿上的保鮮袋子裡隨便捏了顆塞進她嘴裡,時吟下意識含住。

  冰涼的指尖輕輕觸碰到柔軟濕潤的唇瓣,兩個人皆是一頓。

  顧從禮垂眼看著她,手指順著飽滿的果實滑下去,捏住細細的梗,一聲輕響,拽下來,丟進旁邊垃圾袋裡:「乖乖的吃。」

  綠燈亮起,他扭過頭。

  姑娘嘴巴裡還含著剛剛那顆車厘子,杏眼睜得圓圓的,沒回過神來。

  過了好幾秒,她視線才重新聚焦,腮幫子一動一動的,咬他剛剛送到她嘴裡的那顆車厘子,吐核。

  動作十分機械。

  小鸚鵡終於安靜了。

  只剩下手機導航裡冷冰冰的女聲,一遍一遍一遍的迴盪。

  顧從禮手搭在方向盤上,食指指尖上沾到了一點點淡淡的口紅,他垂眼,拇指指腹輕輕地,緩慢捻了下。

  ***

  時吟發現,顧從禮對於去陽城的路好像是很熟的。

  他沒按照手機導航上的提示走,很快出了市區上高速,過收費口。

  時吟已經把語音導航關了,她吃了一路,肚子裝得飽飽的,靠在副駕裡耷拉著眼皮昏昏欲睡。

  十一點,車子進了陽城市區內,顧從禮先去帶她吃了個午飯,時吟肚子不餓,沒吃多少,基本上就是坐在對面看著他吃。

  他好像對這地方的餐館什麼的也很熟悉。

  時吟撐著下巴,問他。

  顧從禮夾了根青菜,平靜說:「我母親是陽城人,小時候在這邊住過。」

  時吟筷子懸在半空中:「……啊?」

  「啊什麼。」

  「因為,」時吟歪了一下頭,「你剛剛不是說你不是很熟。」

  顧從禮拿了瓷碗,盛了碗魚頭湯推給她,神情淡漠:「嗯,現在不怎麼來了。」

  ***

  吃過午飯,兩人往韓萏租的房子走,車子開進一個老式小區居民樓樓下,門鎖壞的,直接進去是昏暗樓道,一層兩戶,鐵門拉上裡面是一層木門。

  站在韓萏家門口,時吟有點緊張。

  她回過頭去,看向身後的顧從禮:「你跟她說過了嗎?」

  「嗯。」

  「那我直接敲門了?」

  顧從禮看了她一眼,抬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別怕。」

  時吟點點頭,舔了舔嘴唇,剛要敲門,裡面的木門被打開了。

  她愣了愣。

  門裡小心翼翼地伸出來一個腦袋,提著一袋垃圾,怯怯往外看了她們一眼。

  原本應該是個很漂亮的一個姑娘,白淨的小臉,但是看起來有些憔悴,唇色蒼白,沒什麼精神。

  時吟盡量放輕了聲音開口:「您好,我是時一。」

  木門被打開,兩人隔著鐵門對視,韓萏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後的顧從禮,輕輕地點了點頭,將外面的鐵門門鎖打開:「您好……」

  她將垃圾袋放在門口的小紙盒箱子裡,側身讓兩個人進去。

  房子不大,看起來四十平米不到,一室半,沒有客廳,只有一個小小的方廳,靠牆邊擺了一張折疊餐桌。

  再往裡面走是臥室,同樣簡陋,床旁邊一張桌子,對面一個折疊的小沙發。

  時吟她們站在臥室門口,對面房間緊閉的門打開,一個老人警惕地看著她們。

  韓萏從廚房端了兩杯水進來:「這是我媽。」

  時吟坐在小小的折疊沙發上,拘謹地問了好。

  韓萏笑了笑,她眼睛不算大,一笑起來彎彎的,沒什麼殺傷力的下垂眼,看人的時候很溫柔。

  很多事情,聽到當事人說起來帶來的震撼是不一樣的。

  尤其是對方的語氣,平靜淡定的,彷彿在說著的是別人的故事。

  時吟從來沒覺得自己的淚腺像今天一樣發達。

  她鼻子酸得不行,眼睛都紅了,卻還是忍著沒哭。

  顧從禮原本沒進來,靠著臥室門邊站在小方廳裡,看著她,微微皺了下眉。

  韓萏笑笑,大姐姐似的拍了拍她的背:「都已經過去了,我都不難過了,你就也別哭了,你眼淚一掉,我感覺顧先生要怪死我了。」

  她手一抬,纖細白皙的手臂露出來,上面一道道淺淺的疤痕和印子,還有燙的煙圈。

  時吟鼻子一酸,別開眼去。

  呆到下午四點,時吟和顧從禮離開了韓萏家。

  走之前,她把阿姨的名片給了韓萏,女人站在門口,低垂著頭,聲音很低:「謝謝,真的很謝謝你們,錢我會盡快還的。」

  時吟正在穿風衣外套,聞言一頓。

  顧從禮順手接過時吟遞過來的包:「不急。」

  直到兩個人下樓,上了車,時吟扭過頭來,奇異的看著他。

  一眨不眨,目光熾熱,就這麼看了五分鐘,顧從禮終於轉過頭來:「幹什麼。」

  「沒什麼,在觀察顧主編的善良細胞到底都藏在哪兒呢?」

  顧從禮懶得理她。

  時吟吸了吸鼻子:「你什麼時候借的錢啊?」

  他打方向盤,上高架:「打官司需要錢。」

  「這個我已經跟我阿姨那邊打過招呼了,我就是很單純的沒想到,原來你已經借過錢給她了。」

  顧從禮淡道:「這官司她不打,還得我自己來。」

  「你跟顫慄的狸貓什麼仇。」

  他輕輕勾起唇角:「很大仇。」

  他一笑,時吟頭皮發麻,遍體生寒,打了個哆嗦轉過頭去。

  別人的笑容是治癒,他的笑是至郁。

  比起他的笑來,時吟覺得這個人還是一直冷著臉比較好。

  ***

  時吟的大學室友林唸唸男朋友是陽城人,所以畢業以後她也跟著來了陽城,時吟來之前跟她說過,大家畢業以後就沒再見過面。

  都是同級同校,林唸唸的男朋友時吟自然也認識,關係也還不錯,於是約好了晚上一起聚聚。

  顧從禮接下來好像還有事,把她送到餐廳,人就走了。

  約的五點半,時吟到的比較早,林唸唸還沒來,她找了個靠窗邊的位置坐,左手邊是巨大的落地窗,市中心商業街,窗外燈火通明,斜對面是個商場,巨大的LED廣告牌照得外面亮如白晝。

  她撐著下巴看完了對面兩支廣告,視線一垂,就看見那廣告牌下面站著一對男女。

  男的長得端正斯文,女的也漂亮大氣,兩個人站在斜對面街角,似乎正在爭執些什麼。

  那男的動作幅度很大,看得出吵得很凶,女孩子氣急,哭著推他。

  他倒是也沒還手任她推了兩下,但是似乎再也沒耐心理她,轉身就走。

  女生追著他跑出去一段兒,邊跑邊喊。

  男人沒回頭。

  女孩站在原地,看著他走的方向,慢慢蹲在地上,頭深深埋進臂彎裡。

  時吟覺得這頓飯,恐怕是吃不成了。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一直蹲在地上的林唸唸站起來了,轉身走進商場裡。

  十分鐘後,她走進餐廳,視線掃了一圈,找到坐在窗邊的時吟。

  時吟朝她招了招手。

  她笑著快步走過來,神色自然,看不出有什麼不對。

  她應該是去剛補了妝,除了眼睛還稍微有點紅,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還好剛剛沒跑出去找她,時吟慶幸的想。

  林唸唸在她對面坐下,時吟什麼都沒問,把菜單推給她:「看看,想吃什麼?今天我請你。」

  她接過菜單,瞪了她一眼:「你什麼意思啊,你來陽城還用你請我怕,我不要面子的啊?」她狀似不經意,「老秦工作忙,今天加班,就沒來,等下次吧。」

  時吟垂眼,笑了笑:「好啊,程序員是比較忙。」

  兩個人點了一桌子菜,主要都是林唸唸點的,葷的素的一大堆,擺了滿桌以後她又要了啤酒。

  畢業到現在一年多沒見,兩個人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要聊,時吟大學畢業的時候,她們班的輔導員說,你們大學時代交的朋友,是你們最後的,可以不因為任何外界因素選擇朋友的階段。

  隨著你們進入社會,進入職場,你們的朋友會越來越多,單純的可以交心的,可以暢所欲言的,可以不被利益因素影響到的朋友卻越來越少。

  兩瓶啤酒下肚,兩個人正聊到大一那會兒,秦江追林唸唸的時候。

  時吟本來是避開這話題的,還是林唸唸自己提起來的。

  說到一半,她突然不說話了,手指捏著冰涼的玻璃杯壁,輕輕吸了吸鼻子:「吟吟,其實秦江今天沒加班,我們本來都來了,然後吵架了。」

  時吟沒說話。

  「我當時跟他來陽城的時候,我父母都不太同意,覺得我走太遠了,我當時也沒聽她們的,就覺得他們從小到大什麼都要管我,到我畢業,還要左右我的人生,不讓我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我覺得他們特別自私,」林唸唸將酒杯倒滿,自嘲似的笑了,「我就是覺得,我跟秦江在一起四年了,從來沒吵過架,我們做什麼都合拍,我們可以相愛一輩子,可是工作以後很多事情跟還在讀書的時候,真的一點都不一樣。」

  時吟不知道該說什麼。

  整個寢室裡,大學四年只有她沒談過戀愛,她一點經驗都沒有。

  「吵架而已,情侶哪有不吵架的啊。」她抬手去握她的手。

  林唸唸冷笑著抬起頭來:「你知道我們為什麼吵架嗎?我們準備明年訂婚買房,秦江跟我說好的我們倆一起還房貸,結果私下偷偷跟他媽說,絕對不會把我的名字寫在房產證上的,他沒那麼傻,他媽還跟他說如果三年我生不出兒子,就讓他跟我離婚。」

  「……」

  時吟覺得有一股火,唰地就衝上去了。

  她咕咚咕咚灌掉杯裡剩下的酒,盡量心平氣和地說:「唸唸,你真的那麼喜歡秦江嗎?」

  林唸唸紅著眼抬起頭來,有點茫然:「我們倆在一起五年了,我現在覺得自己的生活裡已經哪裡都有他了。」

  時吟突然覺得好難過。

  韓萏也是一樣,林唸唸也是一樣。

  時吟又抽了瓶新的啤酒,用筷子後面起開,舉到林唸唸面前,冰涼的玻璃瓶體貼上她的臉。

  林唸唸被冰得直往後縮,眼神清明了一些。

  時吟又抽了瓶酒,貼在她另一邊臉頰上:「你不是暴躁老哥林唸唸嗎?你怎麼現在變得這麼萎?這種傻逼就讓他去死好了,你還怕找不到男人?」

  林唸唸的臉被擠在一起,嘴巴嘟嘟著,突然一拍桌,砰的一聲。

  時吟嚇了一跳。

  林唸唸一躍而起,紅著眼,中氣十足喊了一嗓子:「對!讓這傻逼去死好了!我他媽男人多得是!讓他滾!」

  鄰桌紛紛側目。

  時吟放下手裡的酒瓶,啪啪啪給她鼓掌:「說得好!讓他滾!」

  ***

  七點半的時候,顧從禮給時吟打了個電話,說他大約半個多小時後到。

  時吟很痛快的答應了,說自己這邊也馬上吃完了。

  八點半,顧從禮踏進這家飯店,找到時吟她們那桌的時候,發現事情發展得有點歪了。

  兩個女人坐在最裡面的沙發卡座裡,一個已經倒了,人趴在桌子上,另一個臉蛋通紅,桌上瓶子白的啤的紅的黃的什麼色都有,她正撐著腦袋,把最後一點兒啤酒往紅酒裡頭兌。

  兌完,晃了晃杯子,就要往嘴裡送。

  顧從禮抓住她手腕,皺了皺眉:「時吟。」

  時吟抬起頭來。

  時吟的酒量其實挺好。

  同學聚會的時候,顧從禮已經見識過了,白酒咕咚咕咚幹完,還能面不改色的裝醉逗人玩兒。

  時吟自己也知道自己大概的線在哪裡,基本上差不多到了那個量,她就不會再喝了,所以很少有醉的時候。

  高三畢業的那天,她第一次碰酒。

  實驗班的一群同學聚在藝體樓樓頂,懷念往昔暢想未來,和自己的過去道別。

  那是她第一次喝醉,也是唯一一次醉到斷片兒。

  她還恍惚記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夢,夢裡她拽著顧從禮,和他告別。

  後來他在她夢裡走掉了,她蹲在角落裡偷偷哭著跟他道歉。

  從那以後,時吟喝醉的次數一隻手數得過來,大學聯誼,三四個男生喝不過她一個。

  所以,今天她覺得自己也挺清醒的。

  她笑笑,放下杯子,反手拽過顧從禮手腕,屁股往裡面蹭了蹭,給他讓位置:「顧老師,坐。」

  顧從禮一頓,在她旁邊坐下,然後一瓶一瓶,把她手邊所有還有液體的瓶子全都拿走了。

  時吟不滿地瞪他,去拽他的手指:「你做什麼拿我的酒,想喝你不會自己買嗎?」

  顧從禮被她拽著手,平靜道:「你喝太多了。」

  時吟不高興了,覺得他是在侮辱人。

  她轉過身來,一手勾著他脖頸,把他拉過來,另一隻手抵在他腹部,揚著眼,由下往上看著他。

  「我沒醉,我酒量很好的。」她很不開心地說。

  顧從禮垂下眼。

  她黑漆漆的眼珠濕漉漉,明亮又清澈。

  看起來確實不像是醉了的樣子。

  小姑娘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忽然咯咯地笑了,勾著他的脖子,柔軟的身體貼上去。

  濕潤的唇瓣幾乎貼上他的下巴,她吹了口氣,聲音低柔微啞,帶著濃濃的酒氣:「顧老師,你是王八嗎?」

  顧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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