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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命與心的極限》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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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檢查結果顯示目前情況良好,所以我們想依照預定進行手術。這樣可以嗎?」

 西園的聲音響徹了寬敞的VIP病房。島原總一郎一如往常盤坐在病床上,他的妻子加容子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雖然頭髮花白,但肌膚的彈性絲毫不像年過五十。夕紀可以想像她一定在外貌上花了不少錢,那身香奈兒的套裝也很合身,膝上放著一隻鉑金包。

 「醫生,千萬拜託了。一想到總算可以擺脫這個麻煩,就覺得好痛快。」島原刻意顯示自己坦然無懼,然而夕紀發現他其實非常害怕手術。這幾天進行了各種檢查,她幾乎都在場,看得出島原一天比一天緊張。剛才幫他量脈搏時,只不過說西園教授會來為手術做相關說明,他的手心就冒汗了。

 「當天早上八點左右,會先準備麻醉,是肌肉注射。然後,要請您移動到手術室,當然,是以推床運送。」

 「那時候已經睡著了嗎?」島原問道。

 「有些人是的。」

 「這麼說,也有可能沒睡著?」

 「正式的麻醉要等到了手術室以後再進行,那時候就是全身麻醉。」

 「然後就會失去意識吧?」

 「是的,到時候就會完全進入睡眠狀態。」

 島原神色不安地點點頭。夕紀可以瞭解他的心情。他正想像自己因麻醉而進入睡眠,害怕自己從此不再醒來。

 西園似乎沒注意到島原的心情,以平淡的語氣繼續交代手術當天的程序,接著還這麼說:「我們會竭盡全力,把事情做到最好,但手術畢竟有風險。接下來,我想針對這方面作個詳細的說明。」

 「風險?」島原的臉頰看起來好像抽筋了。

 原本一直低著頭的加容子也抬起頭。

 「沒有人知道手術中會發生什麼事。屆時要與患者的家屬商量,您的情況,是與夫人商量,所以我們希望事先取得您的理解。」

 「等……等一下。」島原驚慌失措。「醫生不是說沒問題嗎?你說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島原先生,」西園平靜地說,「天底下沒有絕對沒問題的手術。」

 「怎麼現在才……」

 「我會為您說明手術內容。首先,請您聽我說。」西園拿出一張簡圖,上面畫的是大動脈瘤。島原的狀況是,在心臟上方一個弓狀的弧形部位有個巨大的鼓起物。

 「我們要將這部分替換成人造血管。但是,我想之前也向您說明過了,這個主動脈弓有一個重要的血管分支,用來提供頭部及上肢的養分,其中也包括腦部。這次的手術,是連這部分的血管也要換成人造血管,所以風險比其他情況更高。」

 和爸爸的情況一模一樣……。在一旁聆聽的夕紀心想。

 「具體而言,會有什麼風險?」島原的聲音有點沙啞。

 「在出血方面,存在各種風險。首先,從主動脈弓分支的血管發生動脈硬化的可能性很高,更換人造血管時,有時候會從縫合的針孔出血,進而發生止血困難的狀況。因為動脈硬化的血管已失去彈性,非常脆弱。」

 「如果那樣,要怎麼辦?」

 「當然會再度進行手術。出血程度嚴重時,也有喪命的可能。」

 島原倒抽了一口氣,加容子的身體顫了一下。

 「其他還有什麼危險……」島原喃喃地問道。

 「發生動脈硬化的血管,絕大多數內壁都有沉澱物。當這些沉澱物順著血流流至腦部,便可能引起腦栓塞。嚴重程度不一,最不理想的情況是造成腦部損傷,我們會慎重行事,盡可能避免這種情形發生。但動脈硬化的情況若嚴重,在處理時要避免沉澱物完全不掉落是極為困難的。」

 西園繼續說明。手術時會讓心臟停止運作,若停止時間過長,將造成心臟負擔,導致心臟衰竭,而這又可能會引發其他器官或呼吸衰竭等。術後若復原情況不佳,亦有可能因抵抗力不足引起感染、併發症……

 所有可能的危險性,西園均一一仔細說明。聽著這些說明,島原再次體認到自己正要面臨的是一場什麼樣的手術。他的臉色轉為蒼白,神情越來越空洞。

 「大致上,會有這些可能。」西園最後解釋完神經麻痺,做了結論。「關於這些,還有什麼問題嗎?」

 島原呼地歎了一口氣。好像很傷腦筋似的,伸手扶頭。「狀況好多啊。」

 「抱歉,也許我一次說太多了。需要再重新說明一遍嗎?」

 「哦,不用了。我明白了,原來真的沒有絕對沒問題的手術啊。」

 「恕我直言,這次屬於極危險的手術。」

 「顯然是。那,會怎麼樣呢?雖然有這麼多風險,把這些全部加起來,得救的機率有多少?」

 「機率……嗎?」

 「不如說,失敗的機率有多少?請別客氣,明白告訴我,這樣也比較痛快。」

 西園表情不變地點點頭。「我不知道機率這個說法正不正確,不過這類病例的死亡率約百分之五或六左右,您可以做個參考。」

 島原沉吟了數聲,與妻子互看一眼。

 「我想這件事,已經在島原先生住院時說明過了。假如沒有動手術會是什麼樣的狀況,當時應該也一併說明了。」

 「會破裂是吧,」島原說,「而且,隨時都有可能破裂。」

 「依目前的狀況,什麼時候破裂都不足為奇。一旦破裂了,即使緊急動手術,獲救的希望也極為渺茫。」

 島原再度發出沉吟,然後笑了笑。「全靠醫生,就任憑宰割啦!我相信醫生的醫術,也只能這麼辦了。」

 「夫人認為呢?」西園也徵求加容子的同意。

 她直接坐著低頭行禮。「我明白了,麻煩醫生了。」

 「那麼,我們待會兒再送同意書過來,麻煩兩位簽名。」

 「醫生,那個……」島原吞吞吐吐地開口。

 「什麼事?」

 「沒,呃,今天沒有檢查了嗎?」

 「這個……」西園轉頭看夕紀。

 「今天沒有,明天要做動脈抽血,然後再做一次心臟超音波。」夕紀回答。

 「是嗎?那就麻煩了。」島原向夕紀行了一禮。

 離開病房,稍微走遠之後,西園停下腳步。「同意書由你拿過去,請他們簽名。」

 「我去嗎?教授呢?」

 「我不在場比較方便吧。之後你再把島原先生的情況告訴我就行了。」

 夕紀不明白西園有何用意,但還是應了一聲。

 她依照吩咐,帶著同意書再度來到島原的病房。島原坐在床上,加容子正在流理台切水果。

 她在兩人面前朗讀同意書,並請他們簽名。島原先簽,接著加容子也簽了。確認沒有遺漏之後,夕紀將文件收進檔案夾。

 「打擾了。」她朝兩人點點頭,準備離開時,島原出聲叫她:「啊,住院醫師。」

 「什麼事?」

 島原搔搔頭,朝加容子瞄了一眼之後,面向夕紀。「這樣就算決定了嗎?」

 「決定?」

 「就是,該怎麼說?不能改了嗎?」

 哦,夕紀點點頭,總算明白他想說什麼。「如果您改變心意,隨時都可以告訴我們。只是,往後要怎麼做,必須請您再和西園教授討論了。」

 「呃,這樣的話,要在什麼時候之前說啊?」

 「隨時都可以。」夕紀說。「只要在手術開始之前都可以。說得精確一點,在麻醉生效之前。」

 「啊,這樣啊。」

 「您還在猶豫嗎?」

 夕紀的問題似乎太直接了。島原以一副你怎麼這麼說的神情皺眉,嘴角向下撇。

 「我不是猶豫,只是以防萬一,想問問看,我還得考慮到公司啊!不知道公司什麼時候會需要我出面。身為領導人,直到最後一刻都不能大意。」

 「我明白了。這件事,我也會轉告西園教授。」

 「不用了,不必告訴西園醫生。」島原舉起右手。「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不必看得那麼嚴重。」

 「是嗎?那麼,不打擾了。」

 「嗯,謝了。」

 離開病房,夕紀在走廊上邊走邊想西園要她送同意書過來的原因。他一定是看穿了島原的心情,知道島原無法當他的面將內心的猶豫說出口吧。

 夕紀的思緒又飛到十幾年前。健介和百合惠也曾經像島原夫妻一樣,聽西園說明手術的內容和風險嗎?當時手術不順利致死的機率,應該遠高於現在。

 健介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夕紀最後一次去探望的那天,他還笑著說,要活就要活得很酷。

 健介一定也很不安吧!但他的確會把不安暗藏於心。然而,夕紀猜想,他對手術的信心甚過一切。一定是深信可以將一切托付給醫生,才會有那樣的笑容。

 手術前只有一件事能讓患者安心,那就是醫師的話。

 天底下沒有絕對沒問題的手術——西園剛才向島原說的話再度在耳邊響起。那句話不是讓患者安心,而是要讓患者下定決心。島原聽了那句話之後,猶疑了。

 究竟,西園是否對健介說過同樣的話?他真的將所有風險都毫不保留地公開?真的沒說「絕對沒問題」這句禁語嗎?

 對西園而言,健介是奪走兒子性命的兇手。當他能夠左右這男人的生死時,心裡是怎麼想的?

 長久以來,夕紀一直懷疑是百合惠與西園的男女關係將健介推上死路。她之所以成為醫師,可以說是為了找出答案。

 然而,如果西園還有另一個動機——為兒子報仇——那又如何?

 也許這個動機更早形成。一看到上門求診的健介,西園應該立刻察覺他就是當時的警察。相對的,健介卻沒發現,只是擔心自己的病情。

 西園是否在檢查健介的大動脈時觸機?這是一場高難度的手術,成功率不高,即使失敗也不會有人起疑,更不會被追究責任……

 與百合惠建立深厚的關係,則是之後的事。在這方面,他是否另有圖謀不得而知,但夕紀猜想應該是巧合。要靠心機算計來贏得女人芳心,一般男人是辦不到的,更何況百合惠身為人妻。只不過,她可以想像,西園對於與百合惠發生外遇,並沒有太多躊躇,甚至非常積極主動,因為這也可能是復仇的一部分。這麼一來,他便得到一個最佳共犯,得以使最後的計畫順利完成。即使健介死於手術,只要百合惠不說話,就不必擔心有人投訴。

 手術前想必照例進行過會談,但會談中,西園是否正確告知手術的風險則相當可疑。因為如果太過於強調危險性,健介可能會選擇不動手術。

 沒有經過充分說明,一味地讓患者安心,並簽下同意書。這雖然有違知情同意(informed consent),卻不會有人發現,因為簽名的家屬是百合惠。

 墨黑的想像無止境地擴展,夕紀甚至懷疑自己在這樣的狀態下,是否能夠參與島原的手術。

 回到辦公室,元宮正在與別人交談,那個人一回頭,原來是七尾。

 夕紀向他點點頭,然後看著元宮。「怎麼了?」

 「你認得這位吧?警視廳的刑警。」

 認得,她說著並點點頭。

 「他來問一些有關島原先生的事。問到除了西園教授以外,還有沒有其他負責的醫師,我說你也是。」

 「對不起,打擾你好幾次。」七尾朝著她笑道。

 「沒關係,不過為什麼要問島原先生的事?」

 「有很多原因。」

 「我要去加護病房了。」元宮站起來,離開房間。

 夕紀在元宮剛才的座位上坐下。

 「對不起,百忙中還來打擾。」七尾行了一禮。「不過,幸好負責的醫師是你。如果是不認識的人,恐怕多少都會有戒心。」

 「是關於恐嚇的事吧。」

 「是的。」

 「島原先生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嗎?」

 「不不不,」七尾搖搖手,「現在還不知道,說不定完全無關。只是,所有可能的線索我們都要調查。」

 「患者的事情我們原則上……」

 「這我知道,我不會問他的病情。只是想請你回想一下,島原先生住院之後,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特別的事情?」

 「例如有沒有人來問一些關於島原先生的事,或者有沒有在病房附近看到可疑人物。」

 「這個呀,」夕紀沉思,「我倒想不出來。」

 「是嗎?」

 看著七尾鬱悶的表情,夕紀突然想到一件全然無關的事——這個人,會不會知道西園和健介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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