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比江山真實 (一百八十)

“恭喜晏公子的勢力越發四通八達。本宮剛到，晏公子就已知曉。”

一襲紫衣，手握冠扇，狹長的眉下是好看的丹鳳眼，眼睛裡似有星光閃爍，唇角噙著溫和的笑意，好像永遠都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如俊俏溫柔的翩翩君子。

身後亦步亦趨跟著兩人，一個四十多歲，花白頭髮，臉上的皺紋密布，雙目如電的老者，中等身材，一襲灰布衫，神容平靜。另一位鬚眉如墨，身材魁梧，鮮血的洗禮在他年輕的臉上留下了一刀刀印記，看上去三十多歲，眉宇間卻盡是一股桀驁不馴之色的戾氣。

這兩人，就是穆蘇最為信任的謀臣文青和暗衛頭領吳戈。

“太子嚴重。”燕綏輕輕瞥了一眼三人，輕輕一笑。

燕綏一笑卻讓穆蘇看的為之一愣，察覺自己的失態，穆蘇乾咳掩飾。

穆蘇自來熟的找了一個最靠近燕綏位置的椅子坐下，以手撐腮，目不轉睛的看著高位的燕綏，“數年不見，晏大人越來越美了。傳說，天衡大陸曾經的北燕一族也曾以美冠絕天下，不知晏大人和傳說中的北燕一族相比，誰勝誰負？”

“太子不好好在毗蜀國事必躬親以表孝心，卻不遠千里暗訪周國，難不成只是為了找我打趣？”燕綏視線不曾移開手中之書，溫和說道，兩人之間看似有一種閒話家常的閒適卻又讓人感覺溫和下的鋒利冷漠。

“家中庶弟總是好高騖遠，家父又被姦妃蠱惑，朝堂之上寸土必爭，本宮也是疲於應對，可家中庶子卻再生事端，和姦妃攛掇昏聵之父居然想要多生事端，箭以離鉉，本宮防止不及，最後只能冒險來此，找晏公子助本宮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燕綏似笑非笑，“我記得，我們​​剛剛才幫太子解決了你庶弟對你的暗算，此時你又來找我。我這人做買賣向來喜歡公平，可在你身上，我已經好脾氣的一再好心，可這買賣總是入不敷出，我就要好好考慮一下，太子你，還有沒有值得我合作的資格。”

“公子的理想之遠大，蘇自是心知肚明，公子助我奪得毗蜀國，不過是因為知道本宮之志，之才，之心都不足為公子之敵或者說，公子看的很清楚，蘇對於成為毗蜀國的皇，執念並不足以深到非要不可的地步！本宮要這皇位，不過是為了報仇，要那些人後悔罷了。至於公子真正的鴻鵠之志，蘇對政治雖不感興趣，但對人心到是挺喜歡研究。雖研究的不如公子通透，但看懂一些還是足夠。此次冒險前來與公子攤牌，不過是抱著善意而來，公子又何必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

穆甦的話讓燕綏終於正眼瞧他，似乎是驚嘆他居然還有如此自知自明，看得明白之人。

轉眼一想，燕綏就笑了，當初舍穆玉選擇穆蘇最重要的一環，不就是他看得出，對於權力穆蘇愛但不迷，比起權力，他心裡更像藏有一頭隱忍的惡狼，但卻是一頭想要將利爪亮向高位和后宮那位的野獸。

是一個奇怪但也可以利用扶持的人，有野心但比起權力更想復仇，有智慧卻也不會妄自尊大的人。

雖然中間有幾次，他因為后宮和皇位上的那位亂了陣腳又做了幾件自作聰明的傻事，白白給人做了箭靶子，可好在，他還不是太蠢，當斷時絕不猶豫哪怕自損八百，也絕對不會在緊要關頭優柔寡斷！否則，他早就不值得自己合作。

“說吧，你想怎麼和我合作，再拿什麼跟我合作？”燕綏放下竹簡，林橋立馬轉身進了大帳後面的屏風處，再出來之時，手中捧著精緻的白玉蘭花茶盞，遞給燕綏。

吳戈看見燕綏手中的茶盞眉頭一皺，似有不滿，但穆蘇似乎並不在意林橋的怠慢，甚至覺得林橋只為燕綏侍茶理所當然。

燕綏接過，右手執起茶蓋輕扣茶盞。

清脆之聲在安靜下來的大帳之中格外醒目，穆蘇右手冠扇輕扣左手掌心，“晏公子可知，我家那位庶子七日後會攜使臣來週。”

“太子所說的再生事端不就是在暗指這事嗎？現在，太子不妨直接說出來意。”

穆蘇微微一笑，也不氣惱，“他來此名為聯姻感謝實則不過是挑起周國和宣陽國之間早已名存實亡的和平。而我需要晏公子助我的事，就是揭穿他的陰謀，不要讓他稱心如意！他想做黃雀，我偏偏讓他做那隻不知死活的螳螂！”

“哦~”燕綏看著穆蘇，似笑非笑的不恥下問，“穆玉既是來我周國聯姻，又要如何挑起我周國和宣陽國的爭端，雖然我周國和宣陽國不睦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可這次大災，宣陽國受難，周國不計前嫌出手相助，怎麼說宣陽國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向我周國發難，宣陽國主不傻，我周國女皇也不蠢，還有那天衡大陸的諸國盟約也不是擺設。”

穆蘇搖了搖頭，反駁道，“女皇不蠢，盟約不假，可不傻的宣陽國主卻有一軟肋，就不知道晏公子知道否？”

燕綏聞言微微一愣，含笑的眸快速的沉了一沉，隨即恢復，反問道，“願聞其詳。”

穆蘇似沒料到燕綏會裝傻，但他也不見怪，“晏大人可還記得宣陽國和周國為何交惡？畢竟當初宣週兩國也是姻親之緣，好的就像手足。 ”

“穆玉國書聯姻之人難不成是李歡。”燕綏一語道出癥結之處。

“不錯，正是戶部侍郎李歡，前欽天監李嬛之女。李嬛此人，相信晏大人不會不熟悉吧！”

穆蘇看著燕綏的表情，想要看出些什麼，可燕綏道行太深，臉上神色太過完美，讓他找不到絲毫破綻，也是頗為無奈，只能繼續說道，“李嬛的身份曾經風光無限，她的母親是宣陽國的長公主李琴，李琴的哥哥更是一國之主李世剛，李琴所嫁之人雖不是皇族，可也是陪著周國的第一任女皇開疆闢土的丞相獨子。李琴和丞相獨子袁翔因愛相遇，最後李琴自選夫婿和親也曾傳為盛世美談！”

“可幸福總是不長久，李琴難產而死，留下孤女和丈夫。周國的國製本就與其他幾國不同，李琴的丈夫不願再嫁，也因為宣陽國的存在，沒人敢娶，一代賢相就這麼大權旁落，被後來的沈家和阮家分割。李嬛長大後，居然對天地五行，風水之道很是感興趣，再加上她的身份特殊，小小年紀受到武聖女皇青睞。之後袁家雖沒落可李家卻因為李嬛站了起來！在武聖年間，李嬛榮登欽天監之位數十年之久！如果不是最後為武聖女皇舉薦行宮之地有錯而被凌遲，也不至於讓宣陽國和周國徹底交惡。畢竟，傳言，當初已經年作耄耋的李正剛親下十三道求恕以地換命的暗信都被武聖女皇嚴詞拒絕。最後一怒之下李正剛集兵邊界，威脅武聖女皇，如果敢滅李琴，他妹妹的根，宣陽國勢要與周國不死不休！最後誰也不知道武聖女皇和李正剛私下見面後聊了什麼，不，宣陽國拿出了七座城池送於周國隨後退兵，卻也只換了剛剛滿月的李歡性命，武聖女皇回國後也閉口不談那次和李正剛達成了什麼協議，只是李正剛回國第二天留下兩道聖旨就薨了。”

相比燕綏的平靜，林橋和文青這類文臣似各自想到了什麼，眼神都逐漸有了一絲變化，而吳戈這只知道殺人的人，卻聽得有些糊塗。

雖然說得都是曾經發生過，大家都知道的事，可是這和太子要燕綏幫忙的事情有什麼大的關聯嗎？畢竟已經過了這麼久了，李世剛、李琴，甚至李嬛都死了這麼久了。

都說人死如燈滅，人走茶涼不是嗎？

吳戈的困惑沒有人專門為他解釋，穆蘇唰的一下展開扇面，輕扇，“不得不說，李琴的後人也算是人中龍鳳了，各個都有不同的聰慧，誰能想到，李歡會成為現在的戶部侍郎呢！掌管天下人的錢糧！不過，最讓我佩服的還是宣陽國那位早已作古的皇帝。對自己妹妹的後人，真是好到有點出乎世人的意料之外！真是兄妹情深還是意有所圖？晏大人覺得呢？”

“這是宣陽國的家事，我又如何得知。”燕綏輕笑淺道。

“晏公子難道不好奇那位宣揚國主最後留下的兩道旨意是什麼？”

“知道當如何，不知道又當如何？”燕綏看著穆蘇，淡淡道。

穆蘇因為燕綏的泰山自若先是一愣隨後一樂，然後扶額輕笑，“哈哈哈哈，晏公子是誰，能在毗蜀國那樣群狼環伺中幫本宮立足，還能建立消息渠道，怎麼會在宣陽國沒有自己的情報小站。是本宮託大了。”

燕綏放下茶盞，看向穆蘇，“所以，太子是想要臣借那宣陽國傳說中的遺旨攪渾周國和毗蜀國的聯姻？”

“其實，不管周國同不同意，只要穆玉請旨聯姻的對像是李歡，都會讓穆玉的計劃成功！因為宣陽國李世剛和武聖女皇有過約定，當初李世剛兵臨邊界時，與武聖女皇私下見過一面，宣陽國以七座城珺換李歡一命，可同時李世剛也為她和她之後李家的子嗣求來了一道，婚姻自主的口諭。而且李世剛最後兩道旨意中的一道就是，勒令所有登上帝王的李家子孫必須遵守的遺旨，有生之年必要想方設法保護李琴一族的後人，監視周國女皇是否遵守婚姻自主的誓言，如違誓，就迎李琴一族回故土家鄉。”穆蘇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模擬兩可的解釋讓人抓不住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