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比江山真實 (一百二十七)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很快就到了丑時末,正是太陽將升未升,月亮將落未落的時候,日月相交,人會尤其疲憊。
眼見再過大半個時辰就要交班了,卷宗塔樓裡依舊安靜如常,並沒有半點動靜,守衛心中暗暗笑自己想得多,一面終於實在是忍不住,把頭一點一點的,好似小雞在啄米一般,竟就這般以手撐著頭,瞇了過去!
隱隱約約之間,她彷彿聞到一股子淡淡的煙味,那味道繚繞在鼻端,剛開始還若有若無,到得後頭,卻是濃得有些教她發起嗆來。
她迷迷瞪瞪了好一會兒,等到被煙熏得不行了,才猛地驚醒嚇得“砰”地一聲站了起來——原是不小心把身後的椅子給踢翻了。
守衛“蹬蹬蹬”地跑了出門,果然外頭煙味已經濃得刺鼻,而三兩丈開外、用來放置歷代卷宗存檔的塔樓,猶如被澆了火油般,風捲殘雲似的燃燒起來,濃煙滾滾,火光然然。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卻是嗆進去了一鼻管的煙灰,咳得死去活來,眼睛都咳出了淚水。
等她終於緩過氣來,再抬頭一看,塔樓裡的火勢藉著風勢居然已經蔓延到四周。
火光沖天。
她心中一驚,幾乎是失聲喊道,“走水了!!!”
一面吹響了掛在胸前的哨子。
“嗶……”的一聲聲尖銳的哨子示警,很快打破了初夏凌晨的寧靜。
首先沖進來的是夜間輪值的府兵,領頭的見了這火勢,又見看守之人手腳發著抖,還不到盛夏天,竟是滿頭滿臉是汗,連站都站不穩的樣子,忙問道,“裡頭的捲宗備份可有重新擱置!”
守衛哆哆嗦嗦了好一會兒,才道,“晏大人身邊的人說,準備今日擱置備份來著……”
領頭的也嚇得一個激靈,忙對一旁的人道,“去尋幾根木頭來,把這塔樓門給撞開了!”
又對守衛道,“一會把門撞開了,能滅火就滅火,不能滅火,直接把裡頭的東西,能搶多少出來是多少!”
守衛還沒有來得及回話,就听得“嘭”地一聲,著火的五層樓閣整間轟然倒塌,塵土、木渣子、火星子四處亂濺。
眾人再顧不上其餘,不約而同地一齊後退了三四丈,躲那一股子奔騰特來的熱浪。
領班的臉都白了,幾乎是吼著朝後頭的兵丁喊道,“快去催潛火隊!分一隊去前頭打水,不能叫火勢蔓延了!”
轉過頭又朝守衛問道,“晏大人的人呢?這麼重要的捲宗怎麼能只有一人看守!”
誰都知道這卷宗是從武聖女皇開始記錄的,裡面很多卷宗歷史都彌足珍貴,甚至還有一些珍惜的畫冊,現在都一把火燒了,不說大理寺寺卿和晏綏晏大人肯定會恨得牙癢癢,若是把大理寺再給燒了,只怕兩罪併罰,直達天聽,連女皇也會要吃人了!
在領班的指揮下,大理寺的府兵們手忙腳亂地去扛水過來滅火。
潛火隊很快就來了,剛剛到了地頭開始滅火,因為公事今夜夜宿在後衙之中的唐宛如就步伐匆匆地走了過來。
“大人!”領隊上前行禮。
守衛木然站在原地,好似是已經沒了知覺,也不去行禮,也不跟唐宛如打招呼。
唐宛如卻是沒空理會她,而是忙朝著一名急忙趕來的司獄道,“去把晏大人請來!卷宗交給他不過兩日,就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何晏大人連幾個看守的人都支不出來,難道不知道卷宗對於滄瀾國的重要性嗎?女皇對他派以重任,他卻如此疏忽,我將好好的捲宗交給他,卻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正該叫他知道……”
她話還沒說完,便見外頭急急來了一個司直,過來道,“大人,晏大人來了!”
“這麼快?快請他進來!”唐宛如最先覺得蹊蹺,晏綏來的時機有些古怪,但想到自己的計劃,連忙壓下滿心的疑惑道。
晏綏大步流星地走了進門,身後帶著林橋以及早已在另外一邊等候,等燕綏現身後才跟著現身的另外兩人。
唐宛如滿臉的焦慮,只來得及同晏綏拱了拱手,便嘆道:“晏綏,你看看你做的荒唐事!如此重要的捲宗,你怎麼能,怎麼能不多加派人手守衛!現在你看看,我好好的將捲宗交於你,不過兩日光景,歷代卷宗……如今……已是付之一炬了!”
唐宛如的口氣既傷心,又難過,更多的卻是對晏綏的埋怨和憤怒,看著晏綏,彷彿在等他的回應。
晏綏面上的表情卻甚是奇怪,好似是鬆了一口氣,好似又是可惜,過了半晌,只道,“先滅火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