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會嗎?”周敏不知為何突然冒出這麼壹句話,讓旻晅的心跟著壹抖,心湖仿如扔進了核彈般,掀起狂濤駭浪,席卷了他整個身體,空白了所有意識。
“我···會嗎?”旻晅是在反問周敏又好似在自問自己,可內心隱隱竄起的答案,讓他驚慌,讓他不敢探究,他直覺想要反駁,但敏銳發現壹直遮住他雙眼的手,徒然消失。
幾乎是本能,旻晅睜開雙眼,卻被眼前的壹幕駭的連原本想要說的話,都堵在胸口,說不出口。
破碎不堪的身體已經如壹粒粒塵埃臨時組成,勉強還能看出是壹個人,勉強還能看出,那人曾經慘白的臉,千瘡百孔的身體,雙眼早已因為不堪重負的元靈之力,毀去,留下的從來不是眼淚,而是血。
渾身被壹股看不見的氣息纏住,不但拉扯著她進入頭頂的星辰之中,成為‘燈油’點亮地心陣,穩定陣中心的他,不斷修補命格和神魂。
“周敏,不,停下來!停下來——”看見此時周敏的模樣,所有的質問,怒火皆變作驚恐,想向阻止那頭頂的星辰之力,但此時的他,卻什麼也做不了,無法動彈!無能為力……
周敏也發現了自己的模樣,雙眼早已模糊無法看清身下的人,但依舊執拗的‘看著’似要將身下的人印入骨血,刻進靈魂。
“我們不吵了好不好?阿侑,妳別生氣了。我知道我的自私或許會帶給妳壹生痛苦,但我不後悔這麼做。我想要妳活著,也只求妳能活。擁有完完整整,屬於自己命運的活著。不在受控他人,不在厄運纏身,不在黴運當頭,不在心驚膽戰····”
此時的周敏已經無法開口,只能用神識將心中所言傳遞給身下的男人,更是在即將消散的那壹刻,緩緩低頭,將最後壹個吻,落在他緊抿的唇角之上,蜻蜓點水,蕩起漣漪千層
“阿侑,我是不是不好看了?對不起,留給妳最後的景象居然如此狼狽不堪。以後妳別生氣了,除了我,妳去哪找壹個這麼容忍妳小脾氣的人啊!妳說的自私也好,偉大也罷,我都接受。但想想,如果重來壹次,我或許依舊會這麼做。本來嘛,我就不是個堅強偉大的人。我小氣還記仇,自私又懦弱,與其在沒有妳的世界痛苦尋找妳的氣息,我寧願做那個先離開的人。起碼妳能好好活著。還是我用整個生命小心安放著妳。我覺得很值得……很值……我對留下壹個人的妳有愧,卻無悔,我無法承受失去妳的悲傷……所以讓我唯壹任性壹次吧……就壹次……”
風吹沙,人消散····如霧亦如塵,皆化星火祭。
周敏留在他神識之中的最後喃語,輕如浮萍,落在他嘴角的吻,冰似寒雪,可旻晅親眼看著在自己面前化為塵埃消失的女人那刻,身體立馬恢復,伸手想要去抓,空氣從掌心如流沙般散落。
大腦瞬間壹片空白,天地間,再看不見聽不見。他仿佛置跌落於壹片苦海,緊拽的手,無力垂下。
四周萬籟俱靜,只有胸口的位置有什麼在不斷的咚咚直跳,驚駭夾雜茫然,仿若有重錘落下,砸在了他的胸膛。
痛,開始細細綿綿在四肢蔓延·····
莫名覺得有些冷,好像還有著說不出的暴戾,窒息從胸口直至大腦,悶棍打下,似要炸開。
雙眼不是何時變得呆滯,伸出的手,垂落壹旁,卻依舊死死拽住,好似這樣就握住了最重要的東西。
只有雙眼楞楞的看著周敏消失的地方,沒能反應過來,壹切都發生的太快,快到他覺得不真實。
雙手剎那冰冷麻痹,胸口更像是生生被人挖走壹塊,呼呼的灌著冷風。
地底世界火海癲狂,空間血雷肆虐,充斥著雜亂暴戾的聲響,可旻晅卻好似什麼都聽不到,眼中只要那最後消失時柔柔壹笑的剎那溫暖。
耳邊似是還能聽到周敏最後的呢喃。
可人呢……去了哪?
呆滯的瞳孔逐漸有了生氣,卻布滿冷厲和寒氣蓬勃,隨著身上光暈的逐漸消失,旻晅失神躺在地上,久久無法回神,那個女人,就這麼沒了嗎……
所有力氣都在那壹刻被抽走,不言不語,不說不動······
旻晅沈著臉,半斂眼瞼,散發著無人敢靠近的氣息。
他壹直告訴自己,愛著周敏的是那個無用的韓九侑不是自己,他不會在愛上她,他只是想要弄清真相,他的生命中不會再讓任何人牽動他壹絲壹毫的情緒起伏。
壹切的堅定在親眼看見周敏消失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土崩瓦解。
隨著韓九侑和自己的神魂在這個地心陣的輔助下逐漸融合,吞噬掉另外半個命格可以動彈那剎,旻晅應該即可閉關穩定神魂,鞏固命格,將之徹底和真身融合。
可他卻帶著那還沒有徹底穩固的命盤和神魂向半空伸手,似要抓住某些東西,卻偏偏留不住。
無助的感覺,充斥著渾身,旻晅整個人都好似被時間凍住,所有的壹切在他眼中都變成了灰白,執著了千萬年的恩怨,不甘,怨恨都好似隨著親眼看著周敏消失的瞬間變得蒼白,心空蕩蕩的······可怕
周敏,函巫,妳到底是在懲罰自己,還是在報復我……
旻晅苦澀的想著,最後皆變成壹聲聲聲嘶力竭的狂笑。
明明笑的那般狂傲暢快,卻莫名讓人覺得心疼,笑的比哭還讓人落寞悲傷,直直看著周敏消失的地方,眼神猶如看生死之仇般淩厲,“周敏,妳欠我的,不能就這麼算了····不能····不能由妳說結束,就結束!我不準誰又能帶走妳!!!”
旻晅雙眼通紅,有如厲鬼,嗜血、殘暴、憤怒,所有種種負面情緒,在這壹刻完全充斥在他的靈魂深處,就連剛剛修補好的神魂都因為此時旻晅的暴走而不穩,似要崩盤。神魂深處蕩起漩渦,由壹片金色逐漸幻化成了殘暴的紅色。
看著頭頂吸幹了周敏身體血肉甚至可能還有神魂的星辰,那種恨以及之前所有的無能為力接化作深淵煉獄,身體升空,渾身磅礴的元靈之力猶如鳳舞龍蛇般釋放,雙手張開,直奔星辰之陣。
強悍的星辰之光和同樣強大恢復真身的旻晅直接對撞,好比火星撞地球,整個地底被那強悍至極的力量以碾壓之勢將壹切轟擊成塵埃。
地底‘轟轟’的震動,壹陣巨大轟鳴,大地劇烈晃動將無數泥石從山頂不停滾落,將壹頂頂帳篷壓垮,白溝村地面四分五裂,無數人從帳篷裏跑出,就見在壹連串山搖地動的震動下,地面逐漸的開始龜裂。
而原先壹直留下地面沒有下墓的眾多教授好不容易站穩,躲過被巨石砸死的危機時,地面裂縫處突然發出壹聲‘噗嗤’聲,原本往下凹下去的土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開始已肉眼可以看得到的速度,往上面膨脹,鼓了出來……
乍看上去,就好像壹個急速膨脹的氣球壹般。
“這到底是地震還是要火山爆發?這個地方並不是火山口,照理說應該不會·····”壹個陌生教授話未說完,膨脹到極點的土坑正中間,忽然爆開。
巨響帶著所有人內心的恐懼,最後是所有人眼中那壹片猶如死神般的炙熱紅火。
無數泥土濺落開來……
從地底湧出壹股灼熱的巖漿,如噴泉壹般,沖向天空。
將方圓百裏的土地,瞬間化為壹片火焰之海。
沒有壹個人逃出來,就連呼救都來不及,皆被這灼熱的巖漿從頭頂澆下淹沒,而與此同時在華夏京城的地方也因為之前紅衣老者的布局遭受了牽連,所幸周敏和旻晅未雨綢繆,留下了壹手,讓無息和胡心藍在那個地獄之口駐守,發現不對經的瞬間立馬壹手中之物,全力抵擋,但最後雖然將壹切重新鎮壓回去,可無息和胡心藍卻在那壹場危機中消失無蹤。
無息和胡心藍的壯舉將周家玄師的身份以及周家推向了壹個可怕的高度,在無神論的世界裏,周家成了所有玄師不可攀越的高山。
最後隻留下番薯和桃子被國家安置收養,等番薯成年後,便離開,再也沒有了蹤跡,有傳言,他遁入佛道。而桃子卻在最後嫁給了曾在火車上因為其母和周敏有過糾纏的連家遺腹子。
因果緣由,在初見時,或許就已經註定。
至於跟著周敏壹起來到白溝村的幾百來人,無意幸免,全部罹難,而這壹情況引起了國家上層的高度註意,最後連福園鎮都被波及,沒有辦法下,白溝村徹底列為禁地,永遠不準國人再次進入,而福園鎮更是在壹天之內淪為空城,被世人看做鬼域。
因為有人曾傳說,每到夜晚,那裏都會傳來哭聲,聲聲淒厲,好不淒慘。
而在眾人不知道的地底,那裏早已變成壹片汪洋的炙熱巖漿火海,火海似被壹層透明的光暈包裹,裝在壹個巨大的容器之中,容器之上星辰閃爍,壹白衣男子,被淡淡的銀色包裹,逐漸沈沒在巖漿深處。
如果不是那胸口的起伏,證明著此人似乎還活著····可卻不知為何,陷入了沈睡。
在巖漿之中浮沈,永墜深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