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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徨之刃》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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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破聲撞擊到牆壁,反彈回來。那一瞬間,上野車站的周邊被寂靜包圍著,只聽得見行駛在昭和大道的汽車聲。

 阿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站在路邊。他周圍的人也沒有移動。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好幾秒鐘。

 「請讓一讓、請讓一讓!」有人對著前方叫著,好像是一名刑警。

 那個聲音好像是一個暗示,一下子四周就變得很喧囂。

 「什麼事?發生什麼事嗎?」

 「剛才是槍聲嗎?」

 「怎麼了?」

 阿誠被後面推擠著,因為那些看熱鬧的人想要看發生了什麼事,便開始往車站前移動,阿誠被人潮推著往前走。

 他聽見有人叫著「請讓一讓!」和哨音,還有巡邏警車的汽笛聲也越來越接近。

 織部仍然拿著手槍,他無法動彈,只是看著前方。在距離他十公尺左右的前方,他的同事們蹲在那裡,他們圍著一個倒下的男人。地面上流了好多的血。

 真野走過來,將織部的手壓下去。

 「把槍收起來。」

 織部終於回過神,他趕緊把槍放回口袋裡。

 「真野警官,那個,長蜂……」

 「還不知道,總之,你先上車,開槍的刑警如果還留在現場,會很麻煩的。」

 「可是……」

 「好了,照我說的做!你的判斷沒有錯。」

 「真野警官。」

 織部看著真野的臉,真野對他點點頭。「快去!」

 織部遵照前輩的指示,正打算離開時,他看見了一個女人。她茫然地站在距離人牆稍遠的地方。

 「怎麼了?」真野循著織部的視線看過去。

 「那個女人……身穿白襯衫、牛仔褲的女人,好像在哪裡看過是嗎?」

 「怎麼了?那個人有什麼不對嗎?」

 「她剛才大叫長峰先生,所以長峰猶豫了一下才開槍。但是之前我不管怎麼叫,長蜂都不理我。」

 「喔,我知道了,我來問問看。」

 真野靠近那個女人,和她說話。那女人好像沒有立刻回過神。織部看見真野好像將那女人帶到別的地方去,他才轉過身,走上天橋的樓梯。

 他的手指仍殘留著扣扳機的觸感,這是他第一次對人開槍。雖然這次發射的距離比他平常練習時近了很多,但是他不覺得自己會射中。不過,當時實在也想不到別的辦法。

 「長蜂、住手!把槍丟下!」

 他從後面警告了好幾次,但是長峰完全沒有反應。長峰拿著獵槍的姿勢不動如山,從他的背影就可以感受到他堅定的決心。

 從背後衝過去的話距離太遠,剩下的時間不到幾秒鐘。如果不是那個女的叫住長峰的話,在織部猶豫不決的時候,他早就扣下扳機了吧!

 織部全神貫注地拿著槍,連要瞄準腿部的時間都沒有,他瞄準了長峰的背後,萬一沒有打中的話,也不能使其他人受傷——在這短短幾秒鐘裡,織部想的只有這個。

 子彈打中了哪裡?織部並不知道。但是,長峰背後染成一片鮮紅的樣子映入了他的眼簾,他也清楚記得長峰倒下來的樣子。

 織部從天橋上回頭看,長峰依然被調查人員們包圍著,然後在有一點距離的地方,菅野被押上了巡邏警車,他看起來完全沒有反抗。

 你的判斷沒有錯——

 真的是這樣嗎?織部心想。他是為了保護菅野才對長峰開槍的,這樣做真的對嗎?

 阿誠不太懂刑警所說的意思,只能反覆說著同樣的話:

 「所以我說我只打過兩次電話,我覺得我不應該保持沉默,所以就打了電話。我之所以沒有報上姓名,是因為我怕快兒知道是我告的密,會對我報復。」

 「那你打電話給誰?」

 「我不是說打到警察局嗎?但是我沒有問對方的姓名。」

 「第一次你打的號碼是從傳單上看到的嗎?」

 「是的,那是我在車站撿到的傳單,上面寫著一個女孩被殺的案子,如果有任何情報,請打電話。」

 「是這張傳單嗎?」刑警拿出一張紙放在阿誠面前。

 「對。」

 「這裡有三個電話號碼,你是打哪一個?」

 「要叫我說幾次呢?我說我是打電話到警察局的。」

 「所以是哪個號碼呢?」

 「就是這個啊!」阿誠用手指著其中一個號碼,「因為寫著城東分局,所以我就打到這裡。」

 「真的嗎?會不會是你弄錯了,打到上面的那個號碼呢?」

 「不會,因為對方接起電話時,還說了『這裡是城東分局』,然後我跟他說,我是看到傳單才打電話來的,他就將我的電話轉到另一個地方,然後我就對來接電話的人說出了敦也和快兒的事。於是那個人叫我下次打到手機去,他告訴我另一個電話號碼。」

 「你有把那號碼記下來嗎?」

 「我有先儲存在我手機裡,所以第二次我就打到那裡去。因為我不能用自己的手機,所以就用家裡的電話。」

 「第二次打的時候,你有爆什麼料嗎?」

 「我說快兒可能躲在長野的廢棄民宿裡,只有這樣。」

 「但是,警察都說沒有人接過你的電話。」

 「我說的是真的,為什麼我要說謊?我真的有通報,我協助了調查,請相信我。」

 在偵訊室裡,阿誠拚命解釋。既然快兒已經被捕了,再編些很爛的謊言反而不好,他覺得有必要將之前所說的小謊做些修正。同時,他也必須堅持說,自己曾經打過電話到警局通報兇手就是快兒和敦也。

 阿誠心想,快兒一定會被送進少年感化院,在他出獄之前,趕緊離開這裡,去遠一點的地方就業。

 休假的織部被真野叫出來,是在進入十月後不久的某一天。長峰事件過後已經一個月了,兩人在位於東陽町的飯店的咖啡廳裡見面。

 「不好意思,休假還把你叫出來。」真野這樣道歉著。

 「沒關係,不過,為什麼要在這麼高級的地方?」織部抬頭看著從天花板上懸吊下來的水晶吊燈。

 「因為對方就住在這附近。」

 「對方?」

 「嗯,還有一個人要來。」真野看了看手錶,「對了,新的工作環境怎樣?」

 織部苦笑了一下。

 「才去一個星期,什麼都還不知道。」

 「說得也是。」真野笑了一下。

 織部被調到了江戶川分局,是突然的調動。表面上的理由是單純的人員補充,但是不由分說,是和在街頭開槍有關。不過,除此之外,織部並沒有受到其他的懲處。因為從大多數調查人員們的證詞判斷,織部開槍是情非得已。

 真野的目光投向織部的背後,織部也回過頭去。久塚正慢慢走過來,織部站起身。

 「你們兩個看起來精神很好。」久塚坐在椅子上,「那是你們哪一個找我呢?」

 「是我,組長。」

 久塚對真野搖搖手。

 「我已經不是組長了,只是一般的市井小民。」

 久塚在長峰事件後,立刻提出了辭呈。雖說是不可避免的情形,但是調查人員終究開了槍,把嫌犯殺死了。他認為自己應該負起這個責任,而他提出的辭呈也被受理了,對認為應該由某個人出來負責的上司們而言,這正是個好台階吧。

 「丹澤和佳子好像不會被起訴。」真野說,「就是上次那個藏匿長峰的女性。」

 「是嗎?」久塚點點頭。

 「不過,她的證詞中,有一部分令人難以理解。她說長峰接到身份不明的密告者的情報,那到底是誰,現在仍是個謎。」

 「這表示你們的任務尚未完成是嗎?」

 「關於這一點,中井誠說出了一件令人難以理解的事,他說他曾經打電話到調查總部,通報菅野和伴崎是擄走繪摩的人。這個內容和長峰接到的密告電話極為類似。」

 「那麼中井就是密告者囉?」

 「因為覺得有這個可能性,所以我們已對中井誠展開調查,不過應該不是他吧。中井後來又打了第二通電話,說是通報菅野躲在長野縣的倒閉民宿裡,當時他打的那個號碼,據說就是他第一次報警時,對方給他的手機號碼,我們也試著去調查那個號碼,結果是用假名申請的預付卡多那好像是中井打的最後一次電話,他的供述應該可以信任,神秘的密告者甚至連菅野會出現在上野車站也告訴長峰了,只不過當時中井正被調查人員監視著,根本沒有機會打密告電話。」

 「原來如此。」久塚從口袋裡掏出香煙,用打火機點燃了煙,並吐出一口煙。

 「長峰從密告者接收到的情報都非常正確,而且都抓對了時機。全都是一般人絕對得不到的情報,所以這只有一個可能。」真野繼續說,「密告者和警察有關,而且和調查有很深的關係,是個可以掌握調查進度的人。他接收了來自一般市民的目擊情報,並事先準備好一支匿名的手機。」

 織部屏氣凝神,真野和久塚互看了一眼,織部終於明白真野到底想要說什麼。怎麼可能?他想道。

 「三年前的凌遲殺人事件,組長一直耿耿於懷。」真野說,「結案後,組長還會去被害人的父母家,盡量提供情報,您說您能做的只有這些。」

 「真野警官。」織部說,「有什麼證據嗎?」

 真野搖搖頭,他的目光投向久塚。

 「沒有證據,所以我或許正對以前的上司說出失禮的話。」

 久塚老神在在地抽著煙,他動作的節奏幾乎沒有任何改變。

 「警察到底是什麼呢?」久塚開口說話,「是站在正義的那一邊嗎?不是,只是逮捕犯了法的人而已,警察並非保護市民,警察要保護的是法律,為了防止法律受到破壞,拚了命地東奔西跑。但是法律是絕對正確的嗎?如果絕對正確的話,為什麼又要頻頻修改呢?法律並非完善的,為了保護不完善的法律,警察就可以為所欲為嗎?踐踏他人的心也無所謂嗎?」久塚說了這麼多之後,便面露微笑,「雖然我拿著警察證件這麼長一段時間,但其實我什麼也沒學會。」

 「組長的心情我非常瞭解。」真野說,「我也不想把這件事公諸於世,只是有一件事想要請教您。」

 「什麼事?」

 「組長……不,您認為神秘密告者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嗎?您覺得那就是正義嗎?」

 原本很平靜的久塚的臉上,霎時變得很嚴肅。但是他立刻又露出笑容。

 「這要怎麼說呢?因為最後的結局是這樣,所以或許不能說是正確的吧。但是密告者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結果會如何呢?真的會有比較好的結果嗎?菅野和伴崎被捕,經過形式上的懲役後,立刻又可以重返社會,然後他們重複做著同樣的事。接二連三的,還會有長峰繪摩變成屍體漂浮在河面上。這就是幸福的結局嗎?」

 真野答不出來。於是久塚看著織部,織部也低下頭。

 「對,沒錯。」久塚說,「我們都無法回答,當我們面對孩子遭到殺害的父母,有誰能告訴他們說這是法律的規定,請您忍耐吧!」

 真野仍然無言以對,織部也保持沉默。

 不久後,久塚站了起來。

 「我今後還要繼續尋找答案,所謂的正義到底是什麼?當然在此之前,針對這次的案子,如果你們有帶逮捕令來的話,那又另當別論。」

 兩名部屬默默目送著以往的上司離去。

 真野過了幾分鐘後才長歎一口氣。

 「今天的事——」

 「我明白。」織部點頭,「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應該是說不能說吧。」

 真野苦笑,搔著頭。「走吧。」

 「好。」

 走出飯店時,真野的手機響了。接聽電話的他簡短說了幾句後,就看著織部。

 「我本來想找你一起去吃碗蕎麥面的,但是現在又有任務了。有一個主婦在大樓裡被殺了。」

 「是年輕主婦嗎?」

 「不,好像是中年。」真野撇下嘴角,「請替我禱告兇手不是小鬼。」

 「我會的。」

 真野跳上了出租車。織部目送真野離去後,便轉身往反方向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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