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連續下了兩天雨， 十二月的江市潮濕陰冷， 火鍋店的生意卻非一般的火爆。

　傅南吃的熱火朝天，林月慢慢注意到，平時飯量最大的周凜， 今晚似乎沒什麼胃口， 一直在給她與傅南夾菜。

　「這塊兒好了。」林月涮了一塊兒牛肉，遞給對面的男朋友。

　周凜意外地看她一眼， 笑著接過來。

　這口牛肉之後， 周凜開始頻頻夾菜，最後鍋里只剩傅南點的土豆片沒能吃完。

　回到家，周凜陪小學生一起洗澡， 林月簡單洗了洗，備課的時候， 听見周凜送傅南回房了。

　過了十分鐘左右， 有人敲門。

　那一瞬間，林月想到了過去一個月她與周凜記不清次數的親.吻，有時他淺嘗輒止， 有時如竭力壓制欲.望的猛獸， 大手壓著她背似要將她揉到他身體里。還有一次，林月甚至感覺到周凜的手指已經探進衣擺踫到了她腰，但不知為何， 馬上就縮回去了。

　今晚， 他的晚安吻， 會是什麼節奏？

　懷著叫人甜蜜又激動的期待， 林月輕輕旋轉門把，門開了，最先闖入視線的，是周凜慣穿的黑色便裝，而不是居家的大褲衩脫鞋。

　林月心一緊，抬頭問他︰「有案子？」

　周凜笑笑，一邊進門一邊低聲解釋道︰「瓷廠有點事，我現在過去，明天中午回來。」

　不是案子，林月松了口氣，但又開始擔心周老爺子。

　「放心，一點手續問題，需要我在場。」周凜將她抵到門板上，帶著薄繭的指腹溫柔地摩挲她清秀的眉，寒星似的黑眸靜靜地凝視著她。

　雨聲敲窗，安靜溫暖的主臥，這樣的男人，這樣的眼神，林月忍不住先將目光移到他的唇，想被他親.吻，想與他接吻。

　唇角上揚，周凜低頭，緩慢而強勢地壓住她柔軟的唇，越親越深。林月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了他攬著她腰的手臂上，一雙小手無力地攥著他的黑色外套，他霸道時，她只能乖乖地承受，他溫柔下來，她情不自禁地回應。

　但節奏始終掌握在周凜這邊，之所以會有溫柔，是因為他要走了，可她難得大膽，周凜呼吸一重，重新壓牢她，右手緊緊抵住她的小手。

　嘴唇終于分開，周凜將人摟到懷里，在她頭頂重重地平復。

　他身上很暖，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林月突然不舍，臉貼著他胸口，默默地等他先松手。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早點睡。」

　「路上慢點開車。」

　林月仰起頭，被他親得紅撲撲的臉上帶著淺笑，周凜也在笑，摸摸她鼻子，笑著說︰「好。」

　林月將他送到門口。

　晚上十一點多，周凜發來消息，說他到了。

　林月徹底安心，回他︰「晚安。」

　周凜發了一個小月亮，女朋友睡著了，他卻靠著老家古典的小軒窗，一邊抽煙，一邊听雨，听夠了摸黑睡覺，沒看時間。

　天亮了，周凜去老爺子那邊吃的早飯，父子倆各吃各的，相對無言。飯後周凜拎起老爺子提前備好的祭品，他走前面，老爺子跟後，繼續在沉默中，前往周家祖墳所在的山林。車停在山腳，上山時，換成老爺子前面，周凜墊後。

　昨夜這邊也下了雨，山中雖然鋪著青石路，但早上七點，按理說應該無人上山才對，可周家父子倆都注意到，青石板間亂生的野草，有被人踩過的痕跡，那痕跡從山腳，一直蔓延到因公犧牲的周越墓前。

　年年如此，父子倆視若無睹，老爺子擺放祭品，周凜擼起袖子，拔除今年新長出來的野草，順便將墓前那捧白菊丟到一旁。

　~

　周凜生日前一晚，林月做了長壽面，但為了保證明天送禮物時的驚喜感，她將這頓面條偽裝成了普通的面。

　傅南早忘了周叔叔過生日這件事了，老師不提醒，他當然不知道晚飯的深意，吃完就跑去客廳看動畫片。

　林月刷碗，周凜幫忙。

　他在旁邊沖盤子，修長的大手做家務越來越熟練，盤子擦得干干淨淨新的似的，林月抿抿唇，盡量隨意地問道︰「明天工作忙嗎？」

　周凜舉著盤子檢查是否有沒擦干淨的地方，听到女朋友小聲的問話，他繼續看盤子，漫不經心答︰「沒有臨時案子加塞，應該能準時下班，有事？」

　林月搖頭，瞅眼客廳，她刻意壓低聲音︰「南南說他想吃牛排，你回來早的話，我多買點。」

　周凜听了，也看向客廳。

　林月心提了上來，就在她擔心周凜會找傅南對質的時候，耳邊傳來男人一聲嗤笑︰「他倒會點菜，你少慣著他，隨便做點，不用麻煩。」

　「還好，不算麻煩，我也好久沒吃了。」林月低頭說。

　周凜想了想，依然沒給她準信兒︰「看情況吧，明天放學前發你微信。」

　林月嗯了聲。

　收拾完廚房，林月回房備課了，周凜靠在沙發上，想到明天會收到小女人的禮物，看看腕表，突然覺得時間過得太慢。

　林月並不是唯一記得周凜生日的人，第二天上班，周凜一跨進辦公室，立即迎來刑警隊眾人的熱情歡呼，大大的生日蛋糕都準備好了。周凜笑，宣布中午請客。

　眼鏡劉故意奇怪︰「以前老大都是晚上請，這回怎麼改中午了？」

　眾人哈哈笑，唐軒直接點明︰「廢話，以前老大跟咱們一樣打光棍，今年老大有家室了，晚上當然要陪嫂子。」

　一堆口哨、起哄聲中，周凜走到唐軒身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唐軒肩膀。

　唐軒警惕地看他。

　周凜淡淡道︰「傅南想吃牛排，下午你去接他。」

　「士可殺不可辱，憑什麼你跟嫂子約會，我就只配帶孩子？周凜我警告你，單身狗也是有尊嚴的！」唐軒一把甩開老大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剛接過來的蛋糕啪地扔桌子上，扔的非常有技巧，蛋糕晃了晃，竟然安然無恙，連上面的大草莓都沒掉下來。

　周凜見了，舉起叉子準備扎走草莓。

　唐軒卻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奪走蛋糕，跑遠處吃獨食去了。

　吃完草莓，手機響，唐軒掏出手機，發現老大單獨發了一個紅包給他，上面寫著「牛排」，點開紅包，看到金額，唐軒終于笑了，老大就是老大，出手闊綽。

　傍晚下班，周凜、唐軒一前一後地去了學校。

　傅南剛排隊出來就被唐叔叔抱走了，得知唐叔叔請他吃牛排，小學生很開心。

　這邊周凜看著他的小女人在副駕駛位上系好安全帶，問她︰「直接回家？」

　雖然小學生那兒出了意外，但林月晚飯還是準備吃牛排︰「去超市吧，該買菜了。」平時都做家常小菜，今晚他生日，她想做點不一樣的。

　「買什麼？」周凜發動車子。

　林月隨便說了幾樣，牛排夾在其中。

　女老師滴水不漏，周凜笑了，正好紅燈，他俯身過來，對著她耳朵道︰「難得電燈泡不在，今晚帶你吃大餐。」

　他說話時，嘴唇故意擦著她嫩嫩的耳垂。

　林月捂住耳朵。

　半小時後，跟著周凜來到一家高檔西餐廳前，看著周凜報出預訂信息時的俊美側臉，林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的生日禮物還沒送出去，卻先掉進了他的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