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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們》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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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子是我已故女兒的名字。由於她母親在生下她之後不久便遽然離世,我不得不一手將她撫養長大。宏子死的時候才四歲。她與生母十分相像,長著一雙大眼睛,像個洋娃娃似的。

 在那個聖誕夜的早晨,我們像往常一樣吃著早餐。那個清晨異常寒冷,坐在點燃的壁爐旁還是凍得渾身發抖。

 「宏子,快吃啊。」

 我見宏子只是坐在椅子上,也不動手吃東西,便催促道。這孩子在早晨總是這樣。

 「不想吃了,我困了。」

 宏子搓搓小臉,靠在椅背上,一臉睡意。

 「喂喂,可不能再睡了。咱們還要去姑媽家呢。」

 說著,我站起身來,熄滅煤油壁爐。在上班途中把宏子托付給姐姐照看可是我每日的例行公事。

 此時,我隨意朝煤油罐的刻度線瞥了一眼,發現煤油就快用完了。

 我牽著睡眼惺忪的宏子走出客廳,讓她在走廊上稍等,自己下樓,朝地下停車場走去。

 剛鑽進車裡,我突然發現自己忘了準備那日工作必須要用的磁帶。本該在昨天買好的,卻被我忘得一乾二淨了。於是,我又下車,快步朝附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走去,心想在那兒應該可以買到。

 這一舉動將使我抱憾終生。

 其實,在上班途中也有幾家商店可以買到磁帶,什麼我卻偏偏去那家便利店購買呢?對此,我自己也不得而知,只能說是天意使然吧。

 就是在這家便利店中,我被捲進了大麻煩。

 正當我在收銀台前排隊準備付款時,後腦突然遭到重重一擊。

 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疼得當場蹲下身去。伸手摸摸頭部,只覺得大量鮮血湧了出來。耳邊又聽到一個年輕男子低聲吼道:「快把錢交出來!」我這才明白是碰上了強盜。

 我想站起身來,雙腿卻怎麼樣保持不了平衡。我並未失去知覺,能感到眾人在周圍驚慌失措地團團亂轉,自己卻著實渾身沒勁,力不從心。

 不知過了多久,等我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發覺自己已經被抬上擔架,用救護車送往附近的醫院救治了。

 所幸我的傷勢並不嚴重,到醫院時已經能夠獨立行走了,但院方仍然堅持為我照了X光。我掛念獨自在家的宏子,想趁等待拍片結果的間隙往家裡掛個電話。不想警察又過來給我錄口供,這對他們來說也算是一道例行手續。

 簡單陳述了事發經過之後,我向警察詢問犯人的下落,得知那兩名強盜已經在奪款潛逃途中被警方抓獲了。兩人都是才從高中畢業的年輕人。

 辭別警察後,我怕姐姐見我們遲遲不到而焦心,便給她打去了電話。聽了我的遭遇,姐姐在電話那頭驚呼出聲。

 「不用擔心,我沒受什麼重傷。」

 我盡可能開朗地勸慰道。

 「那就好啊,不過你可真是遇到飛來橫禍了呢!」

 姐姐似乎稍稍放下心來,苦笑著說。

 :先不說這個了,我還有事要麻煩姐姐呢。宏子現在一個人在家,替我去看看她成嗎?我有些放心不下呢。「

 「知道了,這就去。和小宏說爸爸有急事就行了吧。」

 「行,那就拜託姐姐了。」

 掛上電話,我總算鬆了口氣。

 稍後,X光的結果出來了。醫生囑咐我說,傷勢雖無大礙,但是一旦出現輕度惡化的跡象就要立即來醫院複查。

 離開醫院之前,我再次往家裡打了電話。來接電話的不是姐姐,卻是尚美,這讓我吃了一驚。

 「伸彥,不得了了。小宏她……」

 她氣息紛亂,聲音帶著哭腔。

 「宏子怎麼了?」

 我大聲問道。

 「小宏暈過去了。而且……情況很危險。」

 「怎麼會暈過去的?」

 「好像是一氧化碳中毒,說是壁爐裡的火燃燒不充分所致。」

 「壁爐?」

 這絕不可能!我心想。出門之前,我明明把壁爐熄滅了的。

 「那宏子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正在給她檢查,你姐姐也在,請你快些趕回來吧!」

 「好,我這就回來。」

 我撂下聽筒,轉身奔出醫院。看著一個頭纏繃帶的男人失態地狂奔亂走,路人想必都感到很詫異吧。

 我趕回家中,只見大夥兒都聚在客房裡。姐姐和尚美在哭,醫生一臉陰沉地靜坐不語。房間中央的榻榻米上,宏子平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我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癱倒在榻榻米上,從被褥中抱起愛女,喉嚨裡發出狗吠一般的嚎叫。

 當夜,我和尚美一直待在客房裡。

 「我來的時候,小宏已經倒在這個房間的地板上了,屋裡也悶得厲害,我馬上意識到可能是一氧化碳中毒,就趕緊屏住呼吸打開門窗通風,還把壁爐的火也熄滅了。」

 尚美似乎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用淡淡的口吻說道。我只是沉默地聽著,心緒全無。

 這天上午,尚美原本是到我家來測量臥室的尺寸,好去購買新傢俱的。這事她前陣子倒也跟我提過,卻早被我拋諸腦後了。反正她已經有了我家的備份鑰匙,可以隨意進出。

 「也就是說你來的時候壁爐是燃著的?我明明記得出門之前把它熄滅了的。」

 我注視著那個罪魁禍首的壁爐說。

 「可能是小宏又點著的吧。你老是不回來,她覺得冷,就……」

 「大概是吧。」

 我試著想像宏子的舉動。父親總也等不來,她便返回客廳點燃了壁爐。雖說我從來不讓她靠近火爐,但四歲的孩子已經能夠模仿父母的動作,點火這樣的小事理應不在話下。但她卻無法慮及通風的問題。我在出門之前又將窗戶全部關上了,壁爐出現燃燒不充分現象只是時間問題。

 思索至此,我心中疑竇漸生。早晨,我分明看見壁爐的燃油已經使用殆盡,如今卻平白多出了近半桶油,到底是誰加進去的呢?然而,尚美也好,姐姐也罷,卻都沒有談及此事。

 我無法釋然,卻又疑心是自己記岔了。

 「我打開門窗透氣後,立即給醫生打了電話,你姐姐也很快趕來了……」

 「這樣啊,這回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吶。」

 「這是什麼話呀……」

 尚美垂下頭,默默無語。

 「我要是不去買東西就好了。」

 我拍著桌子:「磁帶這種東西到哪兒都能買到的。」

 「這不是伸彥你的錯!」

 尚美的目光如泣如訴,「你本來可以很快趕回家來的,都是那兩個強盜造的孽。」

 我無言以對,無力地歎了口氣。事到如今,不管再如何追究責任,宏子也無法復生了。

 事故發生十餘天後,我從住在隔壁的一位主婦那裡聽到了古怪的傳聞。那位主婦住在我家後面,說是事發當日曾看到尚美從後門把煤油罐搬進我家裡。

 「煤油罐?你大約是什麼時候看見的?」

 我心中怦怦直跳,追問道。後門一側的小庫房的確是放置煤油罐的場所。

 「具體時間記不清了,只記得是上午。」

 女鄰居想了好一會兒,又道:「但肯定是在事故發生之前吧,你想啊,誰會在壁爐導致孩子中毒之後再去添加燃油呢?」

 「呵……」

 我困惑極了。女鄰居是不會撒謊的,況且我也一直對燃油的突然增多心存疑問。如果說是尚美添加的話,那便十分合乎邏輯了。說不定她在事發之前就已經來到我家了。

 問題的關鍵在於,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況且,她還對自己的這一行為諱莫如深。

 另有一事也是個謎團。我家的客廳與廚房相連,當中用折疊簾幕隔開。據尚美作證稱,事發當時這道簾子是合上的。我對此感到很不解。因為我不記得那天早晨自己曾經有過拉上這道簾幕的舉動,想來也不會是宏子拉上的。

 但是,如果簾子沒有拉上的話又與事故本身產生了矛盾。因為,根據專家意見,綜合壁爐燃燒的時長和房間尺寸來考慮,如果當時這道簾幕沒有拉上,悲劇就不會發生。

 我開始在暗中懷疑起尚美來。莫非是她有意讓宏子中毒而死的嗎?

 這不可能,我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尚美絕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然而,一考慮到作案動機,我的心中便產生了微妙的動搖。

 在我與尚美的結合過程當中,最大的障礙就是宏子。

 宏子對尚美怎麼也親近不起來。雖然尚美常來我家,我們三人也會在一起吃飯,玩耍,但宏子自始至終只把尚美當做外人看待。雖說她本是個認生的孩子,但對尚美如此排斥還是令我感到不可思議。

 「可能是小宏還念著生母,才拒絕對我敞開心扉的吧?」

 曾幾何時,尚美好像再也忍耐不住似地問我,我當即予以否認。

 「沒那回事,她母親去世的時候,她還只是個嬰兒呢,怎麼可能對母親念念不忘呢?」

 「那這到底是為什麼啊?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你對她很好,也沒做錯什麼,宏子慢慢會懂事的。」

 「嗯,那是當然吶……」

 我記得這樣的對話重複過數次,每一回尚美都擺出一副深為體諒的模樣,但誰知道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況且,宏子對尚美態度越來越惡劣,在她四歲的生日宴會上,竟不讓前來祝賀的尚美進門。尚美不知所措,最後只好回去了。

 如果能把那樣可惡的小孩除掉該有多好——

 尚美心中會不會萌生這樣的念頭呢?我可沒有能夠將之斷然否定的根據。

 我試著推想尚美當日的舉動。她原本確實是來我家測量房間尺寸的。但當她看到睡在客廳的宏子後,便歹念橫生:在這門窗緊閉的房間裡點燃壁爐,不就能導致這孩子一氧化碳中毒了嗎——

 又或許她並未心懷如此明確的殺機,只是想碰碰運氣而已。畢竟點燃壁爐這一舉動本身是構不成蓄意謀殺行為的。

 尚美靠近壁爐要想點火,卻發現燃油快用完了。她知道裡屋的倉庫裡有燃油罐,便加了油,點燃了壁爐。

 確認壁爐開始燃燒以後,她緊閉客廳的門,並為了將事故現場營造的更為逼真,拉上了廚房與客廳之間的簾幕。隨後,她出門轉悠了幾圈,掐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再度進屋。

 不出所料,宏子已經暈倒在客廳裡。尚美打開門窗通風,並熄滅壁爐,叫來了醫生。當然了,她就盼著宏子不治身亡呢。

 至於那道簾幕的情況,她原本可能並不想提及,卻又怕因此與事故產生矛盾,露出破綻,便做了偽證。

 經過這一些列推理,我對尚美的懷疑愈加膨脹起來,最終對此深信不疑。但我從未想過要將這種懷疑告知警方。我要親自查出真兇。

 不管結果多麼可怕,我都必須做一個了斷。

 如果當真是尚美害了宏子,我也只有親自殺死尚美來為了女兒報仇。

 「回答我!」

 我用雙手掐住尚美的脖子逼問道:「宏子是你殺的嗎?」

 尚美悲傷地凝視著我,閉口不答。

 「是你給壁爐添油的吧?你幹嘛要那麼做?」

 她依然沉默不語。我不明白她為什麼不為自己辯護。

 「為什麼不回答我?說不出話來了吧,你也無法否認自己的罪行了吧?」

 她輕輕地搖搖頭,微微啟唇:「明明是……」

 「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明明是……蜜月旅行,明明應該很幸福的。」

 我感到自己的面頰猛然繃緊了。

 「如果不是你幹的,就讓我聽聽你的理由。好了好了,快給我說實話!」

 然而,尚美依舊一言不發,還閉上雙眼。她的胸部劇烈起伏著,深呼吸了幾口,合著眼睛說道:

 「如果你能下得了手……就把我殺了吧。」聲音苦澀異常。

 「這麼說,果然是你……」

 尚美沉默著,只是緩緩地吐著氣。她就像一個被放了氣的皮球,渾身沒一絲氣力。

 「那好吧。」

 我嚥了一口唾沫,指尖加勁,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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