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番外八(白李張番外•四)
一年後。
這天是臘月二十,也是龍騰集團總部年會的日子。
五星級酒店被包下的宴會廳,燈火通明。而夜裡十點,在普通員工年會之後,酒店頂層秘密的包間裡,張痕天的小宴會,剛剛開始。
張痕天剛離開大宴會廳,原本電梯要直達頂層小廳,他卻讓保鏢先回房間。到了房間門口,隨行十幾人全部站定,他推門進去。
他的小姑娘正抱著雙腿在床上看連續劇。她穿著保守而可愛的睡衣,顯得年紀更小。她以為這樣在張痕天面前會更安全,可她不知道,每次張痕天看到這樣的她,會更有撕碎睡衣的衝動。
「換條裙子。」他把她從床上抱起來,「跟我見見兄弟們。」
他說「兄弟」?
那意味著是他的心腹。直覺告訴白安安,這是他第一次讓她接觸他那的黑暗帝國。
她搖頭:「我不想去。」
張痕天一顆顆解開她的睡衣紐扣:「乖,不會讓你看到機密。」
被說中心事的白安安只能順水推舟,綰起長髮,佩戴珍珠項鏈,換上一襲黑色抹胸長裙。張痕天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做了個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舉動——他牽著她的手,一路電梯向上,直達頂層。
層層把守的宴會廳內,十多個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都好奇的看著老大第一次帶在身邊出席正式會議的女人。
而張痕天看到各人眼中的驚艷,看到白安安巧笑倩兮挽著自己的手臂,溫柔可人。他只覺得意氣風發,微笑對身旁助理道:「讓你嫂子坐在我身邊。」
很平淡的一句話,卻是一顆炸彈。
炸開了所有人心中的揣測——原來不是一時新寵,不是床伴。是大嫂。
也炸在白安安的心裡。她足足僵了有半分鐘,才在助理安排的椅子坐下,手是涼的心是苦的。
可白安安不知道,當張痕天寵一個女人時,原來會寵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這樣機密的人群,整個中國警察都想破獲的真相。他就這樣肆意的讓她一個國際刑警坐在身旁。雖然只是喝酒吃飯,雖然不談公事,可他真的敢!
每個人都向他敬酒,也敬她。她酒量原是不錯的,可怎麼敵得過輪番而上?喝了十幾杯,他低頭仔細看她嫣紅如血的面頰,讓人給她換上果汁。
「早該換的!」微醉的她,一直想醉的她,語氣嗔怪。
他哈哈大笑,當著眾人的面,低頭在她唇上一啄。
誰不會察言觀色?雖然她這個嫂子的突然駕臨,讓大家措手不及。但是很快就有人送上見面禮。
「嫂子,上次就給老闆準備了一艘小船。今天見到嫂子,不如借花獻佛。」
「嫂子,我的生意小,做些進出口貿易,倒賣些石頭。一會兒讓人送幾塊過來。」
……
白安安不敢收,他卻語氣淡然:「都是自己人,你就收下。」於是白安安這晚收了幾輩子都賺不來的財富。她露出不安的模樣,他卻笑:「如果不喜歡,我給你更好的。」又趁旁人不注意時,咬著她的耳朵道:「安心跟著我,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
白安安聞言全身一顫,心下了悟——他其實知道吧?知道她即使失身,即使現在溫順服從,心裡依然抱著扳倒他離開的念頭。於是他一方面告訴她,他不怪她,他依然會寵她;另一方面,故意帶她來見手下們,坐實她的身份。今天的消息一定會傳出器,他日就算她重回警隊,只怕也是百口莫辯。
想到這裡,她的心越發沉重。可在他含笑而銳利的目光中,她只能裝醉。
她原以為自己醉了後趴在他懷裡,會聽到不該聽到的事情。誰知她的頭剛伏在他肩頭,他眼裡已經只有她。這麼重要的年終晚宴,當著這些在中國黑白兩道翻雲覆雨的人物,他這個教父,居然說了聲抱歉,親自送她回房間。
「讓保鏢送我好了。」她在他懷裡含糊道。
「不想讓其他男人碰你。」他的聲音很低很沙啞,帶著幾分他這個年紀,已不該有的偏執。白安安的眼淚一下子流下來。張痕天怎麼會不懂,吻乾她的眼淚道:「知道想錯了就好。」
白安安躺在床上點頭,看著他重新整理衣裝,離開房間去往宴會廳。她心裡悲苦——他還是料錯了,她是愛他,但認識他一年多來,她從沒想過跟他。她就是這麼奇怪的女孩,一方面放任愛情滋生,另一方面,暗自籌謀,打算有一天,親手將他繩之於法。
等他的腳步聲走遠,白安安一改醉態,雙目清明的站起來。她先靠近內間的貓眼,看到兩個保鏢在客廳聊天。這是酒店的總統套房,她躡手躡腳的走出臥室,來到隔壁的書房。她知道這個房間常年被張痕天包下,她按照他擺放文件的習慣,在抽屜裡找到了一個文件盒。打開後,她拿出文件,選了幾頁拍照,然後再原封不動放回抽屜裡。
幹完這一切,門外的保鏢絲毫未覺。這要感謝張痕天的佔有慾——她醉酒,故意在他懷裡掙扎,長裙鬆動,酥胸半露——所以他讓保鏢站得遠遠的。
她回到臥室,抽出相機的儲存卡,放入自己的的一件胸衣的夾層裡。夾層裡已經有兩張儲存卡,都是最近兩三個月來,張痕天對她放鬆警惕後,她的收穫。
她將胸衣收回自己的箱子,發了一會兒呆,就去浴室洗澡。洗完出來,她照例只用浴巾裹住自己。她在床邊坐下,拿出吹風機吹頭髮。嗡嗡嗡的低響中,她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
張痕天說他的宴會要到午夜才結束,那麼是誰?
她身體紋絲不動,右手卻猛然一揮,回首就往身後打去!
一個男人清瘦的身影驟然躲開,幽暗的房燈中,他的臉悲憤難言:「安安……」
安安手中的吹風機砰然落地,她以為自己在做夢:「師兄……」
她面前這個穿著酒店侍者衣服的男人,正是李誠。只是比起一年前的俊朗沉穩,此刻的他,明顯憔悴了許多。這一年來,他從未放棄對張痕天和白安安的追查。而近幾個月來,張痕天在北京的一些活動,令警局幾乎暫停了對他的調查。李誠多次向上級建議無果,最後幾乎相當於自己獨自行動調查。
今天他得知龍騰集團在這裡舉行年會,就一路尾隨。剛才白安安跟張痕天離開房間時,他正好潛入,躲在窗簾後。白安安剛好回來時,他看到她醉在張痕天的懷裡,一時竟然不知如何相認。等她洗了澡出來,他才出現在她面前。
「你怎麼會在這裡?」白安安想起這層層封鎖的酒店,一下子擔心起來。
「你這一年一直在張痕天身邊?」李誠的話同時問出口。只是比起她的長眉輕蹙,他的話一出口,自己心先痛了。
白安安輕咬下唇,想起那日在三亞,張痕天對她的強迫,面如死灰:「上級安排我在三亞度假時,被他抓了回來。」
李誠一拳狠狠打在面前桌子上:「警局有內鬼!」
白安安早猜到了。只是她現在已經知道,張痕天的勢力,豈是「內鬼」這麼簡單。從北京到地方,從高層到基層,他不知滲透了多少,他的生意才可能一直順風順水。他的那張網絡,早超出了白安安曾經能想像的空間,也超出了李誠現在的認知。只是她已經不知道,要怎麼對李誠說清楚。
見她沉默不語,李誠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跟我走!」
白安安見他額頭青筋暴起,眼神凶狠,心裡又痛又怕,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說:「你別衝動!我們根本出不去!你先躲起來,等明天守備鬆了,找機會逃出去。」
她說的是實情——她逃不出去的。那需要千載難逢的機會,需要張痕天的絕對信任。她已經試過很多次逃跑了,可一次也沒成功過。大多數時候,張痕天只是用手擰擰她的臉,以示縱容和無奈。他會說:小姑娘,別折騰;有的時候,他也會生氣。他並不是個善良的人,對待背叛的人,他有千萬種折磨手段。雖然他不捨得讓她受傷,但也有辦法羞辱折磨。今天還加上個李誠,如果被他抓回來,後果不堪設想,李誠哪裡還會有命?
可李誠雖然生性沉著內斂,但對著失而復得白安安,終究也亂了分寸。見她不願意,他腦海裡閃過剛才躲在窗簾後看到的一幕——張痕天抱著她,衣衫盡褪,他們吻得那樣激烈那樣纏綿那樣親密無間——那個面頰暈紅伏在張痕天懷裡的白安安——她愛的,到底是誰?
「你愛上他了?」李誠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苦澀。
白安安一愣,居然沒有否認。
她沒有否認。她的目光羞愧的下移,不敢與他對視。她的十指緊扣長裙,彷彿要將綢緞般的布料,攥出水來。
李誠痛不可遏,再不看她一眼,轉身就要往門口走。
「別!」白安安慌了,伸手抓他,他一把拍掉她的手。正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她睡了嗎?」
白安安全身僵硬——張痕天回來了!
她再不顧李誠的拒絕,一把拉起他,衝到衣櫃前。她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求你!忍!如果你還想扳倒他,別出聲!明天我送你出去!他會殺了你的,也會殺了我!」
李誠眼眶紅了,猛的抓起她的裙子,扣住她的臉,重重吻下去!
這是個多麼絕望的吻啊!白安安從沒在李誠身上感受到過這樣激烈的情緒。她被吻得喘不過起來。可她聽到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她全身血脈都要僵硬!
門從外面推開的時候,李誠鬆開了她。衣櫃的門合上。
她站在衣櫃前,驚魂未定看著目光含笑醉意盎然的張痕天。
只停頓了幾秒鐘,她連忙衝過去扶住他。這樣他們會遠離衣櫃,遠離李誠。
「哭了?」張痕天抬手擦過她的臉頰,將她不知何時滾落的淚水,送到嘴裡,輕輕舔乾。
「去洗澡……」她扶著他往浴室送,他高大的身軀壓在她肩膀,到浴室門口時,他低聲一笑,長臂一拉,把她也拉了進去。
這是白安安一生最恥辱的時刻。
「不……我不想要……」她低聲求著他,哄著他。可是他醉了。醉了的他,強勢中帶著幾分粗暴。他一掃往日在人前的溫文儒雅,他性格中隱藏的暴戾,大陸教父的殘忍暴戾,會在這時,壓抑不住。
他的力氣大得驚人,將她扣在洗手台上,壓在浴缸裡。他像一頭不知疲憊的狼,進入她一次又一次。
她一開始緊咬牙關,可是他已經太熟悉她,也比她高超許多倍。很快,她就被弄得心神劇顫,無法控制。她哭了,她忍不住呻吟出聲。甚至在他的猛烈攻擊下,她開始大叫。
浴室的門開著,外面就是臥室。她知道這些聲音,都會清清楚楚傳出去。不光是李誠,甚至外間的保鏢,也許都會聽得一清二楚。
這一刻,她對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恨之入骨。她知道他也恨自己,恨自己明明情動,卻始終不肯完全臣服。這種恨意壓抑久了,在這個酒醉的冬夜,他就會忍不住想發洩,想讓所有人知道,她屬於他,他在征服她,以雄性的方式。
過了很久,張痕天才停下來。他抱著渾身乏力的白安安,走回臥室,倒在床上。白安安整個人已經麻木,看著大大洞開的窗戶,有夜風涼涼的灌進來。
她想,李誠也許永遠不會原諒自己了。在剛剛,他從浴室鏡子裡看到自己看一刻,他們就此成為敵人。
就是剛才,張痕天即將釋放的前一刻,正對浴室鏡子的白安安,看到鏡中一角,出現李誠的臉。
那個時候,她的身體,正像動物一樣,跟張痕天糾纏。她在鏡中看得清清楚楚,當然李誠也是。
她看到李誠舉起了手槍,正對張痕天。那個時候,白安安的反應完全是直覺趨勢,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倒了張痕天,用自己光裸的背,對上了李誠的槍口。
她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來李誠的子彈。而她只能低頭,拚命吻著張痕天的雙眼,不讓他看到背後的異樣。
他在她面前,他在她身後。
她選擇轉身,背對著李誠。
可她是不是同樣能夠,背棄自己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