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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們就是一群蠢蛋!》第5章
刻髮少年的 Yesterday

  我國三就讀的班級,是個宛如太保學生大集合、無可救藥的班級。但不可思議的是,太保學生卻也能和一般學生和平相處。雖然打架鬧事猶如家常便飯,但這也只發生在太保學生之間,只要不跟他們牽扯上,我們一般學生基本上還是可以度過安穩的校園生活。若要說比較明顯的「受害」,大概是他們太過吵鬧,害得我們無法好好上課吧。但這種程度的事,一般學生也不認為是「受害」。因為大部分的人都不想上課。

  還有就是他們會隨便吃別人的便當。這種事發生過好幾次。到了午休時間,想說今天的便當是甚麼菜色呢?滿心期待打開一看,結果早就不曉得被誰偷吃了。犯人顯然是太保學生。又例如上體育課時,他們會趁教室沒人而物色別人的便當。他們會做這種事只是為了省午餐錢。他們午餐即使只是吃麵包,這個錢也是跟父母要的吧。

  但是,他們也會遵守了基本道義,絕對不會把便當吃光。當時便當盒的主流是長方形的那種,他們會把飯吃掉剛好一半。至於菜餚,若有四條香腸就會吃掉兩條,若有五片煎蛋捲則會吃掉兩片半。便當被偷吃的人看到偷吃的傢伙如此嚴守道義,怒氣也大概消了一半。只不過,雖然只是一半,但便當被偷吃還是很頭痛,所以我們也想了很多保護便當的方法。我用的方法是在便當的包包上加了一個特製的鎖。多虧這個鎖,我的便當從來沒有被偷吃過。但有一天上完體育課回到教室一看,包包上貼了一張小貼紙,上面寫著:

  「幹嘛這麼小氣。」

  雖然有各種小麻煩,但就如前面說的,一般學生和太保學生還是能和平共存。

  但仔細想想,這種情況或許是少數。例如先前提過的,從別校轉來的A田同學,待沒多久就逃之夭夭。換句話說,對一般學生而言,我們班的情況一點都不「一般」。

  例如我和我的朋友們,即使到了要考高中的重要時期,依然每天圈著桌子打麻將。用的是朋友父親的麻將牌,但頂多也只是被唸:

  「你們也唸點書吧。」

  然後把麻將牌收走而已。

  即使如此我們也不罷手,大夥兒拿出零用錢,去當鋪合買麻將牌,沒日沒夜地沉迷在麻將裏。其中一個牌友N尾,甚至去二手書店搜刮所有麻將漫畫,研究那根本辦不到的詐牌術。

  但我們打的麻將,坦白說規則根本亂七八糟,總是動不動就滿貫。現在想想,當時我們說的「四暗刻」其實是「三暗刻對子」,「地和」只是「雙聽牌」的一發,而N尾狂喜亂舞的「九連寶燈」也只是單純的「清一色」。不懂麻將的人可能不懂這在講甚麼,用棒球來說,就是把落在內野手和外野手之間的安打誤以為全壘打,錯得相當離譜。如今回想起來真的很虧。不過我也賺了不少,算是扯平吧。但無論如何都是些心臟要夠大顆的規則。

  既然打麻將,當然會賭錢。反正已經過了這麼久,我才敢光明正大地說,不過其實也沒必要隱瞞吧。某些政治家們已然證明,打麻將賭錢也無所謂。而且說到賭金,當時的我們和他們相比,簡直差了四、五位數。他們一晚賭下來動輒數百萬或數千萬,而我們頂多幾百圓。畢竟一千分才十圓。這是麻將資歷很深的人聽也沒聽過的低價吧。

  即使輸贏很小,但我們若輸上一千圓問題就大了。因為月底前沒把輸的錢還清,下一個月就不能再玩,所以要想辦法籌錢。這麼說可能有些誇張,但對當時的國三生來說,一千圓是個大數目。以當時百貨公司的物價作對照:

    豬里肌   一○○公克 一○○圓

    鱈魚子   一○○公克 六○圓

    蒲燒鰻   一串    二二○圓

    各式連身裙       一九八○圓

    百慕達短褲       九九○圓

  還有我當時偏愛的立食蕎麥麵店,一碗湯麵一百圓。總之一千圓在那個時代可以買很多東西。(話說百慕達短褲還真好笑,讓我想起當時的流行。這種故意讓腳看起來很短的褲子,為甚麼會那麼流行呢?真是個謎。)

  缺錢時的解決方法通常只有一個,就是用物品抵償。或是賣給第三者,拿賣的錢來支付。而物品最常被這樣用來交易的中黑膠唱片,其中特別貴重的是披頭四。交換唱片的價格是,三張一千圓。有一天N尾也來找我,他說:

  「我對S木放槍四暗刻(我猜這可能也是單純的三暗刻),這些唱片跟你換。」

  他帶來的唱片是《A Hard Day's Night》、《Yellow Submarine》和《Let It Be》。但這也是以前N尾從S木那裏贏來的。每當麻將換月之際,就有好幾張唱片在牌友間轉來轉去。這已然是一種貨幣般的東西。其中最受歡迎的是武道館演唱會的盜版唱片,一張有一千圓的價值。

  「搞不好將來會很值錢也說不定。」

  我們就是抱著這種期待進行「高價」交易。

  由此也能明白當時我們熱愛披頭四就像愛打麻將一樣。打麻將時,我們一定放披頭四的音樂。

  讀到這裏,或許有人覺得,這也太怪了吧。因為以年代來算,那時披頭四已經解散了啊。

  沒錯!我們唸國一時,他們已經解散了。當時的搖滾樂團有齊柏林飛船、鮮奶油樂團、芝加哥合唱團或清水合唱團等,這些樂團我大多是買唱片來聽。而且這些樂團也比較適合自己一個人聽,和大家一起聽很容易吵架。因為不是眾所皆知的樂團,而且每個樂團都很有特色,好惡的差距很大。話說回來,為了選麻將的背景音樂,可是經過一番搏鬥。有人認為這首曲子不錯,就會有人說這種音樂哪裏好了。最後還吵了起來。

  這時出現了披頭四。一個披頭四的狂熱粉絲H本,放了一些披頭四給我們聽。剛開始我們還瞧不起地說:

  「現在聽那種老歌幹嘛?」

  可是聽著聽著,我們全都成了粉絲。關於搖滾樂的原點,大家共同喜好的部分,都在他們的曲子裏吧。

  不僅是我們,這時大阪也剛好再度颳起披頭四旋風。電影院輪番上映《一夜狂歡》(A Hard Day's Night)、《救命》(Help!)、《黃色潛水艇》(Yellow Submarine)、《順其自然》(Let It Be)。我從早看到晚,看得頭昏眼花。

  大家在學校裏也在談披頭四。有少數粉絲不知道他們已經解散了,還問:

  「甚麼時候會出新歌呢?」

  搞得自己很丟臉。

  這股風潮在校慶園遊會時最為明顯,居然幾乎每班都推出「音響演唱會」。「演唱會」說起來很好聽,但其實只是有人從家裏帶音響來,有人帶唱片來,在會場放唱片而已。不管到三年級的哪個教室,都聽得到披頭四。某個教室甚至出現四個蠢蛋學生,將拖把的前端放在頭上,拿掃把當吉他彈、水桶當鼓打,模仿披頭四唱歌。

  總之披頭四風潮在學校非常興盛,簡直到了不聽披頭四就不是人的盛況。

  然而在這之中,也有格格不入的傢伙。不消說就是太保學生們。

  在這股沸騰般的披頭四風潮中,他們顯得相當不自在。這也難怪,因為他們看的電影不是黑道片就是色情片,聽的音樂是演歌,不可能習慣這種氛圍。校慶園遊會時,他們群眾在校舍後方,一副像是在蹲大便的姿勢蹲在那裏抽菸。

  不久,聽到一個讓我們歡欣鼓舞的消息。東大阪的某個音樂廳要舉辦披頭四的電影演唱會,還能看到一些未公開的影像。能不能弄到入場券是個大問題,但我們不用擔心這件事,因為前面提過的披頭四狂熱粉絲H本動用他父親的人脈,幫我們弄到了幾張入場券。H本的父親在廣告公司上班,也是這場演唱的贊助商。要是沒有這個有力的人脈,我們就必須一大早去窗口排隊領號碼牌,而且還要抽籤才能買到入場券。人生應該有的,是擁有好用父親的朋友。

  演唱會前的某一天,一個叫Y川的太保學生在午休時間來找我們。

  「喂,問一下哦,那個的票有沒有多的?」

  「那個是甚麼?」我問。

  「就是那個嘛。那個,披頭四的……」

  看著Y川些許尷尬的臉,我們霎時驚呆了。因為Y川在太保學生裏是特別和西洋音樂無緣、典型「河內大叔〔註:出自於電影《河內大叔之歌》,描寫一個住在河內、粗魯又愛打架的大叔。〕」型的兇狠男生。

  我們沉默不語,這時H本說:

  「如果只要一張,是有多的。你要的話,讓給你吧。」

  「啊!真的嗎?」

  Y川的表情雖然沒甚麼變化,但語氣顯得有些雀躍。

  「對啊,無所謂。當天你來會場的話,我交給你。」

  「謝了。」

  Y川在自己的臉前以手刀作揖。

  後來我們一起向H本抗議,為甚麼要讓那種傢伙加入我們。H本呵呵呵地笑說:

  「賣個人情給他,以後很多事都很方便呀。」

  這個男人後來成了法律專家──原來當時他就已經是很精明的策士了。

  儘管如此,我還是對Y川為何突然對披頭四有興趣頗為好奇。過不久這個謎也解開了。原來他愛上了鄰鎮一所國中的太妹頭子,這個太妹很喜歡搖滾樂,她嫌Y川連披頭四都沒聽過,不肯和他交往。告訴我這件事的是Y川的太保朋友M田。

  「戀愛是盲目的呀。」

  M田說完哈哈大笑。

  終於到了演唱會當天。

  我們抵達會場時,Y川已經先在那裏等了。在幾千個觀眾裏,Y川的打扮明顯到一眼就能看出,讓我們當下差點退縮了。

  他穿著學生服,把立領加長的外套釦子全部解開,故意讓人看到裏面的花俏襯衫和腹帶。長褲當然是穿很寬的那種。明明沒下雨卻穿橡膠雨鞋,還帶著傘。特別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頭髮用髮蠟抹得油亮,額頭卻剃了泛青的刻髮。這種裝束打扮的人,不可能來看披頭四的電影演唱會。周遭的人宛如看到不該看的人般連忙別過視線。

  「這麼晚才來。」

  他一看到我們就這麼說。連H本也無言以對。

  演唱會大約兩小時。由一個經常上電視、叫福田的大叔主持。舞台上有個大銀幕,放著披頭四的影片,音樂從兩側的大型音箱流瀉而出。

  Y川坐在我旁邊。大家都看得很陶醉,唯獨他一臉無趣地皺著眉頭。既然擺出這種表情,乾脆別來算了。

  但是──

  電影演唱會結束後,大家在最近的車站等電車時,我看到站得離我們有點距離的Y川不曉得嘀咕甚麼。我悄悄走到他的背後湊耳偷聽了一下。

  「噎死特跌──甚麼的,之類的,踏啦哩啦哩踏啦──啦啦──」

  五音不全而且唱得很奇怪。但錯不了,就是那首名曲〈Yesterday〉。我望著他的背影,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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