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腳步聲慢慢逼近的時候，嵇徐瞇著眼看了一眼自己車窗的玻璃。

　　　點兒真背。

　　　嵇徐算了一下時間，肯定了唐景那個哥們兒會在十分鐘後趕來之後，停在原地低著頭認真的轉了一圈手腕又捏了捏拳頭。

　　　黑色的玻璃上面清晰的印出朝他走過來的三個男人離他越來越近，很快，其中一個男人朝他伸出了手。

　　　嵇徐飛快轉身，抓住那個人的拳頭往前一帶，那個人沒料想到嵇徐反應這麼快，被他力氣拖的往前栽了過去。

　　　嵇徐毫不留情的在他屁股上又補了一腳，把人踹出去老遠。

　　　「操！」男人栽倒在地上，閉著眼睛狠罵了一句。

　　　「哎！」站著兩個男人看傻眼了。

　　　嵇徐蹙著眉揚手把外面穿著礙手礙腳的西服給脫了，又把領帶扯著往下鬆了鬆。

　　　「你想幹嘛！」站在原地的兩人表情很凶，講出來的話卻像受欺負的良家婦女一般，「怎麼打人呢你！」

　　　嵇徐挑了挑眉，諷刺道：「學校外面守了幾天怎麼沒累死你。」

　　　「你發現了？」其中剃著光頭的男人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好意思個屁啊！」站在光頭旁邊的戴著黑墨鏡的男人咆哮了一聲，接著就伸出光著的胳膊指著嵇徐凶狠道，「我就說這小子一家裡人死完了，誰他媽天天接送他，你他媽誰啊！」

　　　嵇徐聽見黑墨鏡說的那句一家人死完了，眼神暗了暗，擰著眉頭把提在手上的外套一圈圈繞在了手上。

　　　「操。」戴著墨鏡的男人見嵇徐那架勢，被嵇徐眼神有些嚇到了，退了一步後又覺得丟臉，緊皺著眉頭就衝了上去。

　　　兩人飛快的打了個照面，墨鏡男的拳頭落在了嵇徐鎖骨邊，嵇徐的拳頭落在了墨鏡男的墨鏡上。

　　　墨鏡碎開的一瞬間，男人一聲慘叫，接著就蹲在地上捂著臉不動了。

　　　前面直愣著的光頭見情勢不對，從褲腰處摸出了根用報紙包著的鐵管子，在空氣中揮了兩下帶出了一陣陣風裂聲的就直面跑了過去。

　　　嵇徐伸手抓著光頭握著鐵管的那條胳膊的時候，聽著風聲偏了偏頭，下一秒光頭手裡的鐵管子從他耳邊掃了過去，落在了他肩上。

　　　在嵇徐身後一開始被踹過去的男人也站了起來，黑著臉提著腳就往嵇徐身後踹了過去。

　　　*

　　　成越下了晚自習後立馬跑著下了樓梯，又飛快的跑到了校門口，他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在上晚自習的時候他總感覺心神不寧。

　　　總感覺會發生點什麼事兒。

　　　到了校門口之後他很快的就看到了停在不遠處路邊嵇徐的車，心裡剛剛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往前走了一半路，就看見了車屁股後頭脫了外套滿身煞氣的嵇徐和嵇徐手上正拎著的一個男人。

　　　就在這時候，成越餘光看見了離嵇徐身後挺遠的一個男人抬腳朝嵇徐衝了過去。

　　　成越看著那個人的腳對著嵇徐背上踹過去的時候，眼睛立刻就紅了，心裡燃了一把火異常憤怒的把背在肩上的書包一把扯下來，用力甩了過去：「你丫大爺！」

　　　書包準確的砸在了那個人的後背上，把那個人嚇得一跳。

　　　就是這幾秒的事情，嵇徐已經把前面那個人給放倒了，聽見動靜回過頭直接一肘子懟了過去。

　　　成越這會兒也跑了上來，氣的眼睛發紅提著腳就想往上踩，卻被嵇徐一把抱住了。

　　　「你放開我！」成越被他拖著不能動，腳往前使勁的伸了好幾下想過去踹他們，「老子操你們大爺！」

　　　成越這句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被嵇徐抱著騰空而起。

　　　嵇徐臉色不好看，擰著眉道：「誰讓你罵髒話的？」

　　　成越瞪著眼睛，被氣的呼吸有點兒喘不上來：「他剛剛都快踹你身上了！」

　　　「誰讓你講的髒話？」嵇徐說完抬頭看了看開過來的兩輛警車，心裡鬆了一口氣。

　　　他就擔心成越從學校裡面出來後這邊兒還沒有解決。

　　　「我什麼時候講了髒話？」成越看著前面警察衝過來，有些愣了，這是來抓誰的。

　　　「下次不准說。」嵇徐剛剛那一通架打的身體上有些發熱，他伸手扯了扯領帶，又把領前的扣子解開了兩顆。

　　　成越的視線突然就被那一群衝上來的警察轉移到了嵇徐身上。

　　　又看著嵇徐把袖扣解了，慢慢的把襯衫的袖子拉了上去。

　　　成越看著嵇徐僅僅是一個鬆領帶和擼袖子的動作突然有些口乾舌燥。

　　　「你……」成越看著嵇徐簡單的白襯衫下包裹著的結實肌肉線條，又盯著他脖子間的那條黑色領帶移不開眼。

　　　「怎麼了？」嵇徐看著他，「不願意？」

　　　「願意願意！」成越連忙點頭應下，說完之後，他才反應過來他剛剛根本就不知道嵇徐問了句什麼。

　　　剛剛嵇徐問他什麼願意來著？

　　　「警察！別動！」

　　　「別動！聽到了嗎！蹲著抱頭！」

　　　幾個警察飛快的把人給圍住，又銬上手銬控制住後，接著其中一個警察朝著嵇徐走了過來。

　　　「你好，我是唐哥的朋友，叫范偉，叫我小范就行。」范偉笑了笑，臉上沒了開始一臉嚴肅，「麻煩跟我們去提交一下證據和做下筆錄。」

　　　「應該的。」嵇徐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的車，「我們自己開車過去，我行車記錄儀可以提交證據。」

　　　「沒問題，跟我們後面開著成。」范偉笑了笑，「等會兒筆錄做完你們就可以回了，其他的交給我。」

　　　一行人直接給拉去了警局，成越進了警察局緊張的心臟跳的飛快。

　　　他一開始在路邊那個警察跟嵇徐說了什麼完全沒聽到，所以來警局之後他一直就在擔心嵇徐打人了會不會被抓起來。

　　　直到一個黑臉警察要把嵇徐單獨帶走後他徹底有些控制不住了。

　　　成越伸手就抱住嵇徐的胳膊，眼裡滿是防範，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貼在嵇徐身上。

　　　「那幾個人是詐騙犯！他們跟蹤我！所以我舅舅才打他們的！他不是有意傷人！你們……」

　　　嵇徐被成越一通話砸下來愣了一會兒，隨後反應過來眼裡帶著無奈又好笑。

　　　小狗崽子真沒讓他白護著。

　　　「沒事，做個筆錄，別緊張。」嵇徐捏著他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掰了回來，「別瞪人家警察叔叔，要有禮貌。」

　　　黑臉警察：「……」

　　　成越皺著眉，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嵇徐慢慢的把抱著他胳膊的手給鬆開了，又帶著懷疑的眼神看著那個黑包公警察。

　　　黑包公警察見狀咧著一口白牙一笑。

　　　成越被他笑的打了個冷顫，冷靜下來後又想到嵇徐是個律師，頓時沒那麼擔心。

　　　嵇徐簡單的配合警察完成筆錄後，又把行車記錄儀上的視頻拷了一份留下了警察局就帶著成越回了家。

　　　第二天嵇徐把成越送去學校後，剛到公司，范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接完電話嵇徐臉色有些不好，因為據范偉審問下所得到的結果就是，幾人死活不肯供出讓他們來的人是誰，問來問去他們的理由只是欠的那50萬。

　　　嵇徐想了想直接讓唐景把幾人信息地址跟家庭人員全部調了出來，又讓范偉找了個罪名把幾人先拘了起來，準備等他騰出時間再解決。

　　　因為暈在醫院的那幾人因為公司被折騰的太慘了的原因，終於肯醒過來同意上庭。

　　　所以接下來的幾天嵇徐都很忙，開庭前的資料以及準備必須足夠充分和完整。

　　　這也就導致了成越見到嵇徐的次數變得一星期下來，十個手指頭加起來都還多了。

　　　星期六這天成越起了很早，和嵇徐吃了個早餐後，就窩沙發裡盯著電視上的新聞沒挪開眼睛。

　　　新聞播的是那件兒童侵害開庭的時間。

　　　就是今天。

　　　成越窩在沙發上看完新聞，瞪大了眼睛，接著轉頭朝浴室喊了一聲：「今天你開庭哎！」

　　　「嗯。」嵇徐對著鏡子仔細的整理著領帶。

　　　「我可以去嗎？」成越下了沙發鞋都沒穿，小跑到浴室門外邊看著嵇徐。

　　　「不能。」嵇徐轉頭看著他光著腳，皺著眉頭伸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一巴掌，「穿鞋。」

　　　「我在外邊兒等行嗎？」成越一邊飛快跑回沙發穿鞋一邊喊。

　　　「你去幹嘛？」嵇徐見他那個樣子有些好笑。

　　　「我擔心。」成越如實而說。

　　　嵇徐沒說話沉默著看著他，眼神裡帶上了某些東西，隨後點了點頭答應了。

　　　「我馬上換衣服！等我！」成越得到肯定的回復，立馬開心的回了房間三兩下就把衣服換好了。

　　　兩人出了門後，車開到一半，成越被窗外刮進來的風冷的打了個噴嚏，連忙又把窗戶升了上去。

　　　「後座有件衣服，自己拿一下。」嵇徐邊開車邊說，「下次我要是再見你穿這麼點兒衣服出來，就乾脆別穿。」

　　　成越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回身把後座上有個袋子裡裝著的衣服拿了出來。

　　　是一件黑色的西服，他前幾天見嵇徐穿過，那天打架的時候，應該是剛從乾洗店拿回來。

　　　成越紅著臉悄悄的用鼻子碰了一下衣服，又慢慢穿上了。

　　　但是他穿上後就像是小孩偷了爸爸媽媽的衣服穿一個效果，袖子長了，肩寬了，衣服大了，看著很搞笑。

　　　他看著自己手上長了一截的衣袖，突然想跟嵇徐長得一樣高，並肩而立，這樣就能換著穿衣服了。

　　　成越完全沒發現自己腦海中突然出現的這個想法有什麼不對勁。

　　　「時間可能會很久，餓了自己去買吃的。」嵇徐把車鑰匙遞到了他手裡，「別到處亂跑。」

　　　「知道了。」成越點了點頭，偏頭透過車窗看著外面巨大的嚴肅建築，突然心跳的飛快開始變得很緊張起來。

　　　法庭外面現在圍了一圈記者和攝像機，嵇徐下車之前給唐景打了個電話。

　　　很快唐景挺著他的胖肚子帶了幾個保安，匆匆的朝這邊趕了過來。

　　　眼看嵇徐就要下車，成越突然抓住了嵇徐的胳膊，嘴裡的口水都快被他自己給嚥了個乾淨了，導致聲音有些啞：「加油！」

　　　「好。」嵇徐抓了抓他的手心，安慰道，「別擔心。」

　　　唐景過來笑瞇瞇的打開了車，還衝著成越打了個招呼。

　　　成越勉強壓下心裡的緊張衝他笑了笑。

　　　唐景把車門關上後和嵇徐一齊往前面走了過去。

　　　記者見終於等到他們想等的人頓時一窩蜂的圍了上去。

　　　唐景簡單的應付了兩句就和嵇徐進了法庭。

　　　在閃光燈和全國各地的眼光中無數人關注和掛念的關於虐童事件正式開庭。

　　　嵇徐帶著所有關注這件事的人和當事人所承載的希望與遲來的正義，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某種堅定的氣勢邁進了法庭。

　　　成越坐在車裡透過車窗，看著嵇徐高大挺直的背影，臉上的表情變得奇怪又隱忍。

　　　他突然俯下身控制不住的把自己埋進了嵇徐的外套狠狠吸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