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成越睡到了中午，一覺起來後，發現房子裡早沒了嵇徐的身影。

　　　冰箱上貼了張便利貼，用鋼筆寫的字跡瀟灑飛逸，帶著股子道不清的風範。

　　　-記得吃早餐，臨時有事，下晚自習了早點兒回來。

　　　一行簡單的句子，成越晃眼看過去，還以為臨的哪家的名帖。

　　　成越把頭湊過去用鼻子吸了吸紙上的墨水味，沒嗅到自己想要的氣味後，撇了撇嘴，伸了一個懶腰，只穿了一個內褲就滿屋子瞎晃蕩，嘴裡叼了半截兒麵包，手上還沒忘記拿了瓶牛奶。

　　　他先是去嵇徐臥室裡逛了一圈兒。

　　　嵇徐臥室一片黑白灰，成越又想起了自己房間裡嵇徐幫他裝的那個小碎花窗簾就腦子疼。

　　　晃蕩著吃完早餐後，成越蹲在自己房裡，把自己塞在床底下四個箱子中最大的一個箱子打開了。

　　　這裡面裝的可是他的……寶貝們。

　　　他成績打小就差，腦子裡關於學習那根兒線就沒理清過，但畫東西還湊合。

　　　無論是對色彩的敏銳度，還是他以前老師說過他的某種帶入感染的天分。

　　　成越對著已經支起來的木架子愣著神，畫個什麼好呢……

　　　一下午時間一晃而過，成越眨了眨有些乾澀的眼睛，接著一屁股坐在了木地板上，拿起丟在地上的手機就看了眼時間。

　　　已經四點多了，他們今天要上晚自習，六點之前要趕到。

　　　成越把手機又給擱地上了，飛快從衣櫃裡翻出一套衣去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浴室的時候已經五點多了，頭髮也沒來的急吹他就直接拎著書包跑出了門。

　　　成越下了的士後從校門口跑到教學樓，又一路不停不帶喘氣兒的奔六樓，腿都跑發軟了，剛推開後門，教室裡一片安靜，他卻因為耳朵跑發懵了沒發現不對勁。

　　　全班的人都看著成越彎著腰，一手扶著門框喘著氣。

　　　成越剛把氣兒喘上來，一抬頭，看到講台上的正瞪著他的陳老師。

　　　成越：「……」

　　　「好了，具體情況就是這樣，大家平時不要走那條街，就算要走也盡量不能落單。」陳老師接著把之前的通知給講完了，又瞪了一眼站在門邊的成越後說了一句自習後轉身走了出去。

　　　成越鬆了一口氣坐到了自己座位邊兒。

　　　陳總立馬探過身子看著他：「你怎麼才來？」

　　　「睡過頭了。」成越說。

　　　「頭髮都濕的，外面下雨了？」陳總摸了摸他耳邊的頭髮。

　　　「別瞎摸。」成越抬手一巴掌就把他的手給打偏了。

　　　「哎！」陳總剛要說什麼話，卻被打斷了。

　　　「成越，外面有人找你。」班上坐在後門邊上的同學喊了他一聲。

　　　「誰啊！」陳總問了一聲。

　　　「咱們隔壁班的。」後門邊的同學又回了一句。

　　　「找我？」成越聞言偏頭朝窗外看了看，沒有看到人，只能站了起來朝後門走了過去。

　　　走近門邊，成越這才看到靠在外面欄杆上的一個染著綠毛一個男生。

　　　「你……」成越剛開口就被這個綠毛打斷。

　　　「過來。」綠毛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轉身就走。

　　　成越站在原地沒動，皺著眉頭覺得不對勁，但仔細想了想還是跟了過去。

　　　綠毛直接領著人去了廁所，成越抬腳跨進廁所第一步的時候被裡頭的煙味一熏條件反射的就想出去。

　　　更別提讓他看清楚廁所裡靠牆站著的兩三個寸頭的時候。

　　　但綠毛看清楚他想出去的意圖，伸手在成越後背上狠狠的推了一把，把成越推進了廁所。

　　　成越腳下一個踉蹌，抿著嘴沒說話，站在前面的三個寸頭他不認識，後面站在廁所門口的綠毛他也不認識。

　　　現在他被堵在中間的情況一目瞭然，成越面上倒是平靜，心裡卻開始打起了鼓。

　　　成越從小打十場架輸九場，還有一場是平局，讓他打那個細桿子綠毛估計還有一絲勝算，但另外三個一看都不是好惹的寸頭讓他兩個胳膊他都不一定能扳的過人家。

　　　「成越是吧……」綠毛開了口，嘴角笑意有些陰森，「我昨天看到你了，你是那個律師的弟弟吧？」

　　　成越聞言一愣，朝綠毛看過去這才發現綠毛眼裡滿是血絲，他皺著眉有些疑惑：「你是誰？」

　　　「我是誰？」綠毛突然就笑了，「那個律師把我爸送進了監獄，我媽被氣進了急救室，我家公司一團糟，你還有臉問我是誰？」

　　　成越聽他說完，瞬間明白了，臉上也慢慢帶上了厭惡，感情這男的是那些人渣其中一個的兒子。

　　　「你他媽什麼表情！」綠毛突然暴走，伸手從他肩膀上狠狠的推了一把。

　　　成越沒反應及時，被推的在後面的廁所門上撞了一下，腰硌在在門的鐵把手上

　　　這下把成越疼的直接抬腳朝綠毛肚子上踹了過去。

　　　「操。」綠毛肚子上被踹的生疼，後退了幾步直接喊那幾個寸頭，「你們倒是上啊！」

　　　「怎麼說話呢小子？」其中一個含著煙的寸頭，伸手把嘴裡的煙拿了下來，丟在地上用腳踩滅了，慢慢的走了過來，「你給的那點兒錢還不夠我一晚上的花銷，要不是看著……」

　　　綠毛一聽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隨即咬了咬牙，狠心道：「再加一千。」

　　　「成吧。」寸頭滿意的點了點頭，壞了歪脖子揮手，「幹活吧兄弟們。」

　　　成越心下一咯登，不著痕跡的往左邊悄悄移動著，他如果能在這兩個人抓住他之前，從綠毛頭上飛過去，跑出廁所，應該……

　　　操！

　　　沒等他想完其中一個寸頭抓住了他的衣領，把他摁在了牆上，提了起來。

　　　拳頭裹著風朝他臉上打過來的時候，成越閉上了眼睛，渾身繃的僵直。

　　　預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閉著眼的成越等了又等後，緊張的把其中一隻眼睛睜開了一點點朝外看，發現了朝他臉上打過來的拳頭停在了離他鼻子不過幾厘米的地方。

　　　寸頭也驚訝於自己停著了的拳頭，偏頭一看看到了抓著自己胳膊臉色有些冷的白幀。

　　　「喲，挺熱鬧啊。」白幀笑瞇瞇的首先開口，手下的力氣卻又加大了幾分，硬生生把寸頭的手給挪開，「帶我一個玩兒唄？」

　　　「白哥？」寸頭臉上閃過一絲心虛的表情，「教訓不聽話的學弟而已，你怎麼過來了。」

　　　成越這會兒把眼睛也完全睜開了 ，看著對著白幀畢恭畢敬的寸頭有些驚訝。

　　　「過來。」白幀看了他一眼，直接拉著他的胳膊把人扯了過來，又盯著幾個寸頭眼神不善的看了幾眼。

　　　接著伸手指著成越向幾人介紹道，「這我大哥，喊成哥。」

　　　幾個寸頭面色猶豫的你看我，我看你的最終抵不過白幀平日裡殘暴作風，拉下面子嘴裡含含糊糊的喊了一聲成哥。

　　　「大點兒聲！」白幀突然吼。

　　　幾個寸頭被嚇得一蹦，跟喊口號似的整齊劃一道：「成哥！」

　　　成越被他們這陣勢也嚇的一跳，沒出息的往後躲了躲。

　　　白幀見狀擰著眉又吼道：「嚇到成哥了沒看到！」

　　　「成哥對不起！」幾個寸頭反正是不要臉了。

　　　旁邊的綠毛也看愣了，卻也一聲都不敢吱，他們學校高三的這個白幀就沒有人不認識的，家裡有錢，兄弟朋友也多，出手闊氣就不說了，打人也挺闊氣的。

　　　「行了趕緊滾。」白幀揮了揮手。

　　　幾人連忙前腳趕後腳的慌亂出了廁所。

　　　成越看著幾人的腳步聲逐漸遠了之後，看了看白幀道：「謝謝。」

　　　「瞎客氣個屁。」白幀笑了笑，「你小子忘了前幾次什麼態度對的我？」

　　　「你……」成越蹙著眉剛要說話就被白幀打斷了

　　　「行了。」白幀笑著，「你那車還打不打算要了？我運回去擱店裡都放了那麼久也沒見你聯繫我來取，夠大方。」

　　　成越擰了擰眉頭，他壓根兒就沒有忘記那輛摩托車，只是他怕見著那輛摩托車自己情緒又控制不了，再說了，反正他現在也騎不了，而且摩托車被拖回店裡的事兒他是知道的。

　　　「下晚自習了去見一眼？」白幀提議道。

　　　成越猶豫再三，終究抵不過心裡的誘惑，點了點頭。

　　　「行，我到校門口等你。」白幀伸手彈了彈他額頭，「下次別傻不拉嘰的跟人就進廁所。」

　　　成越捂著自己，被彈了的額頭，不耐煩的應了一聲，感覺自己被白幀鄙視了，直接就出了廁所。

　　　「臭脾氣。」白幀笑了笑也出了廁所。

　　　成越往班上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一路小跑朝這邊過來的陳總。

　　　「操！」陳總氣都沒喘急，「沒事兒啊！嚇死我了。」

　　　「怎麼了？」成越過去把人扶住了。

　　　「有認識的跟我講你被馬彪那夥人堵廁所裡了，你這小身板能扛什麼事兒。」陳總說完這句話後總算把氣兒喘了回來，「沒事啊你？」

　　　「沒事兒。」成越說，「回教室吧。」

　　　好不容易挨到晚自習放學，成越拎起書包就往校門口跑。

　　　剛跑出校門口就看到路邊戴著頭盔騎在摩托上的白幀。

　　　白幀見他走了過來伸手朝他扔了一個頭盔過去：「等會兒抱好了。」

　　　成越接過頭盔小心的戴上了，上車後白幀慢慢啟動發動機的聲音緊張的繃直了身體。

　　　開了一段路後，成越偏頭看著自己旁邊跟他們這輛賽車齊頭並進的一輛小電動。

　　　接著又看了看白幀和他頭上嚴嚴實實戴著頭盔，有些無奈。

　　　白幀開到地方後停了車，一般領著人往店裡走，一邊解釋：「安全最重要。」

　　　成越：「……」

　　　白幀加快走了幾步，走到大廳的偏處，伸手把摩托車身上，披著的黑絲綢一把扯了下來道，笑著道：「你的車。」

　　　成越看著這車，眼底就有些發酸，勉強忍了忍，上手去摸了半天。

　　　「你這輛車改裝後全力跑過現在大街上百分之90的車沒問題。」白幀眼裡也帶著讚歎，「我準備照著你這輛也整一輛出來。」

　　　「上次我開的時候差點兒沒控制住。」成越跨坐在車上，回想著上次迎著風的感覺，「感覺把風都超過了一樣。」

　　　「發動機震感的頻率特別爽！」白幀把成越從車上拉了下去自己，起身坐了上去，「你這個車改裝的真的特別成功！」

　　　兩人就摩托車的性能聊到裝備，又聊到喜歡哪個牌子和技術操作。

　　　胡亂的聊了一通之後成越突然覺得白幀沒那麼招人煩了。

　　　這一聊成越就聊得忘記了時間，察覺到後剛想把手機從兜裡掏出來看幾點了，卻發現手機根本就沒有帶著自己身上。

　　　「什麼時候了？」成越問白幀。

　　　白幀把手機兜裡拿出來看了一眼：「已經凌晨了，你要不就睡這兒吧，離學校還近。」

　　　「凌晨？」成越傻了眼。

　　　嵇徐停好車後，上電梯的時候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多了，他了電梯走到自己房子前，打開房門的時候盡量放輕了動作，擔心吵到已經睡了的成越。

　　　在玄關處嵇徐把鞋子換了，外套脫了，然後去冰箱拿了罐冰啤酒出來仰頭喝了兩口，接著走到了成越房間門外。

　　　他側耳聽了聽聲音，伸手慢慢的打開了房門。

　　　房間裡很暗，嵇徐就像是感知到什麼一樣，眼光迅速落在了平坦的床鋪上，隨即他皺著眉直接摁開了燈。

　　　瞬間的明亮刺的嵇徐瞇了瞇眼睛，但也讓他迅速看清了房間內所有的情況。

　　　房間裡多了一個畫架，少了一個此刻應該躺在床上睡覺的成越。

　　　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嵇徐眼神慢慢的沉了下去，手上拿著的易拉罐發出卡嚓一道聲音後，直接被嵇徐捏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