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成越發現這幾天嵇徐有些奇怪，但他也說不上來哪兒有問題。

　　　就……嵇徐總是在看手機，因為兩人都挺忙的關係，本來也就只有在車上，還有吃飯的時候能多說幾句話了，偏偏嵇徐非得對著個手機打字，打著打著電話不時的還笑兩聲，明明嵇徐以前就不是一個愛看手機的人，

　　　而且他放學後經常性的都不過來接他了……

　　　成越在這些天第十一次接到嵇徐『自己先回家』這個消息後，徹底淡定不下來了。

　　　他總覺得嵇徐在瞞著他幹些什麼，或者是瞞著他跟其他人在幹什麼。

　　　成越待在教室想了一會兒後，猶豫再三給唐景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接的倒快。

　　　「喂，小越？」

　　　「唐叔。」成越連忙喊了一聲。

　　　「喲。」唐景訝異的喊了一聲，「沒有連名帶姓的喊我，小越這是有事兒啊？」

　　　「沒事兒……」成越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提著書包出了教室，說話有些磕磕絆絆，「那個……那個嵇徐……最近工作是不是有點忙啊？」

　　　「嵇徐？」唐景愣了愣，「他有什麼好忙，你高三了，這邊工作只有稍難些的才會讓他處理，天天辦公室都沒待夠……」

　　　唐景說到一半兒，立馬打住了，眉頭一蹙，發現事情並不簡單，「怎麼回事啊？嵇徐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成越尷尬的笑了兩聲，臉色卻沉了下來。

　　　「真沒事兒？」唐景聽出了不尋常。

　　　「嗯，先掛了叔。」成越蹙眉捏緊了手機，放進了兜裡，剛想拐角下樓。

　　　恰逢其時，前面樓道裡突然衝上來一對男女。

　　　男的一把拉住正在跑著的女生，緊接著就開吼了：「你跟那個男的到底什麼關係！你天天都在忙什麼！」

　　　女生一把甩開了他的手，「沒有關係！我要學習！你不要亂想行不行！」

　　　男生飛快的又吼了回去：「什麼叫我亂想！你天天就盯著個手機也不知道給誰發消息！天天放學我去你們教室人都找不到，你倒是告訴我你去哪兒了！」

　　　「我還能去哪！你管我去哪！關你屁事！」女生三連發出來，跑了。

　　　男生有些頹然的也跟著跑了上去。

　　　站在樓梯上面圍觀全程的成越臉色徹底黑了下來。

　　　立馬拿出手機給嵇徐打了電話。

　　　但一直到電話自動掛斷都沒有人接起來。

　　　成越把電話掛了後，略有些氣憤的回了家，接著坐在沙發上賭氣等著嵇徐回來。

　　　時間一直到了12點多，成越都做完四張卷子後，房間外面的大門才被推開。

　　　嵇徐進來的時候看的客廳裡的燈還有些驚訝。

　　　成越聽見動靜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憋著一肚子氣剛要質問的時候，看著嵇徐一臉疲色的回來氣突然消了大半。

　　　但該做的樣子他覺得還是要做的。

　　　於是成越又故意坐在了沙發上，忍住自己不上去給嵇徐拿一杯水。

　　　「怎麼還沒睡？」嵇徐看了眼時間，走到沙發邊揉了揉他的頭，「沒看到我給你發的消息嗎？」

　　　「我們談一談。」成越臉色很是嚴肅。

　　　嵇徐本來挺睏的，但成越這種嚴陣以待的樣子，讓他有些覺得好笑，還沒見過成越這幅樣子呢。

　　　「你別笑。」成越伸手捏住了他笑起來的嘴，「我認真的。」

　　　嵇徐見狀也不笑了，「怎麼了？」

　　　「你這些天幹嘛去了？」成越問。

　　　「工作有點兒麻煩。」嵇徐說。

　　　成越聽到這句心裡咯登一下，腦子跟斷線了似的想不起自己要問什麼了。

　　　「怎麼了？」嵇徐看了看他，「你不要亂想。」

　　　成越聽到這句，想起了他在學校之前遇到的那對男女，直接翻了個白眼，起身去了臥室。

　　　他當然不會覺得嵇徐在外面幹什麼事兒去，但是嵇徐明顯騙他了，有個屁工作，唐景都說了沒有工作！

　　　但是嵇徐不說，他也就不問，看誰憋的死誰。

　　　嵇徐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沖了個澡後，進了成越臥室，悄悄的爬上去把人抱著，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二天，放學前成越接到嵇徐發過來的『過來接你了』這個消息的時候，撇了撇嘴沒有回他消息。

　　　放學後又故意磨蹭了老半天才提著書包出了校門。

　　　打開車門上了車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今天怎麼了？」嵇徐捏了捏他的臉。

　　　「沒怎麼。」成越把頭給扭開了。

　　　嵇徐一天不跟他說他這些天幹嘛去了，他就不跟嵇徐主動講話。

　　　憋死嵇徐！

　　　嵇徐看著他那副樣子，暗自發笑，他哪裡不知道成越這是在鬧什麼小脾氣，但事情說出來就沒驚喜了。

　　　反正成越就算鬧小脾氣也挺可愛的。

　　　車子開了一段路後，成越偏頭朝窗看了一眼，發現這不是回家的路，忍了又忍後，實在好奇：「咱們去哪兒？」

　　　「你忘了今天什麼日子嗎？」嵇徐擰眉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想故意嚇一嚇成越。

　　　「日子？」成越怔了怔，迅速在腦子開始風暴了起來。

　　　他和嵇徐認識一百天紀念日？

　　　嵇徐愛上他第520個日夜？

　　　嵇徐愛他愛得不行的第1314天？

　　　結婚紀念日？

　　　不對呀，他倆還沒結婚呢。

　　　成越這會兒腦子裡七的八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主要是今天一天他幾乎都在背書，這會兒嵇徐要是問他中國古代早期政治制度他說不定能背出個12345678條來。

　　　話又回來了，今天到底是個什麼日子？

　　　成越擰眉想的腦子炸了，實在想不出來只好不好意思的抬頭看向嵇徐詢問：「今天是幹嘛的？」

　　　「去年的今天你抱著一個男人。」嵇徐挑了挑眉，「所以今天是我……」

　　　「你綠帽子紀念日？」成越接的倒是飛快。

　　　「閉嘴。」嵇徐停了車子。

　　　兩人一起下車後，成越還是沒有想通。

　　　「誰啊？去年我抱誰了？」成越有些懵的睜著眼睛：「我抱哪個男的了？」

　　　「不管你以前抱了哪個男人。」嵇徐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臉頰，「以後只能被我抱。」

　　　「不是……去年我抱誰了？」成越還是沒有想起來。

　　　「想不起來最好。」嵇徐牽著人來到了一棟別墅面前。

　　　成越剛準備推開門，屋子裡頓時湧出來一票人。

　　　差不多十來個吧，成越被嚇了一跳後，仔細一看才發現都是挺熟悉的。

　　　摸著自己胖乎乎肚子的唐景，戴著金絲眼鏡手裡捧著一盆胖乎乎綠植物的段長晟，踩著高跟鞋比一票人都高的宋儀。

　　　還有陳總，姜格子和他平時玩的比較熟的學生。

　　　這群人他認識倒是都認識，只是他弄不明白這些毫不相干的人為什麼會湊在一起。

　　　出道嗎？這個組合太奇怪了。

　　　「生日快樂。」突然插進來了一個男聲讓成越本來就懵了的頭更懵了，他跟著聲音看過去，看清了人後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是白幀。

　　　「生日禮物。」白幀笑著遞上了一個黑色禮盒。

　　　成越怔著還沒反應過來，嵇徐就伸手把白幀手上的禮盒拿了過來。

　　　「謝謝。」嵇徐輕笑著，「上次送的巧克力很好吃。」

　　　「……不客氣。」白幀聞言有些後怕的往段長晟的方向看了一眼，見段長晟根本沒往他這邊看，他這才歎了口氣退了開來，但很快本著小心翼翼的態度湊到段長晟旁邊。

　　　段長晟看都沒往他那邊看一眼，捧著自己懷裡養的胖胖的仙人掌就朝著成越遞了過去，笑著祝福，「生日快樂，希望你茁壯成長，」

　　　成越抱好手中那盆很胖的仙人掌後，這會兒就算是再遲鈍也明白發生什麼事情。

　　　今天是他生日？

　　　「生日快樂！」唐景湊過來喊了一聲，直接甩出了個很肥的紅包，「祝成越越長越高，超過嵇徐！翻身農奴把歌唱！」

　　　「……謝謝。」成越接過紅包之前還看了看嵇徐。

　　　嵇徐臉上一直在笑著，看著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生日快樂。」宋儀也踩著高跟鞋，笑著遞了個小蛋糕過來，「新出的口味。」

　　　「謝謝宋姐。」成越笑了笑。

　　　「長高了哈。」宋儀拍了拍他的頭，「摸起來都不順手了。」

　　　宋儀還想再摸兩把的時候，成越就被嵇徐扯到了一邊。

　　　宋儀挑了挑眉，看著嵇徐低聲建議道，「有空去我那坐坐唄？」

　　　成越：「……」

　　　「咱不罵人哈。」成越笑著的打起了和場。

　　　都帶了一份禮物，因為太多了，成越最後只能把禮物全部運回了車上才回返過來。

　　　接著成越就被嵇徐牽著，被眾人圍繞著進了面前的這個房子。

　　　進了大門，首先第一感覺就是大廳很大，但因為沒有任何東西顯得非常空曠，但光源充足，牆壁上掛著一副副裱好了的畫框。

　　　這是畫展？

　　　成越偏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嵇徐。

　　　「從這裡看起。」嵇徐牽著人到了第一幅畫面前。

　　　成越抬眼去看。

　　　第一幅畫上面是一隻特別醜的黑色……蛋？

　　　畫的不光醜，畫也特別亂，上面奇奇怪怪畫了很多橫線，豎線彎線。

　　　一般人很難猜出來這是畫的什麼東西，但很奇怪的是成越就是覺得這是顆蛋。

　　　最神奇的是他還覺得這孵蛋挺眼熟的。

　　　成越疑惑的又看了兩眼，最後眼神停在了這幅畫的落款處。

　　　-成走

　　　成走是誰？

　　　「想不起來嗎？」嵇徐瞇眼笑著看他。

　　　成走……

　　　成越腦子裡突然閃過什麼，眼睛亮了亮，整個人都有些驚訝，「是我畫的！」

　　　「這是你什麼時候畫的？」嵇徐笑了笑。

　　　「一……歲？」成越也不確定，但估計是很小很小的時候。

　　　他小時候因為懶，不想寫越，一直寫的走，小學課本上全部都是走。

　　　他小學老師估計還一直以為他就叫成走。

　　　這幅畫確實算得上他的古董了，早不知道丟哪去了。

　　　「你從哪兒找過來的？」成越抬頭看著嵇徐，握緊了他的手。

　　　「只要我想。」嵇徐笑著說完，牽著人往下面走了過去，「先看看，好不容易辦一次畫展呢。」

　　　一幅幅看過去之後，成越才發現這諾大的房間畫廊裡，全是他畫的。

　　　從一歲的那個蛋，到他最近完成的那幅都有。

　　　看著這些畫，成越彷彿看到了自己成長的軌跡。

　　　他的人生在16歲那年被巨大的衝擊撞的支離破碎，是嵇徐把他拼好的，就像現在，嵇徐找完了他所有畫的畫一樣。

　　　成越鼻子略微有些發酸，把人攔腰抱著，把頭埋在了嵇徐胸口。

　　　「以前畫是醜。」嵇徐摸了摸他的頭，「但也沒醜的這麼嚴重吧。」

　　　「你怎麼這麼好……」成越抱著人聲音有些鼻音，「我好像都不知道該怎麼對你更好了，報答都報答不了。」

　　　「報答我？」嵇徐突然低笑了出來，「我可不要你報答……」

　　　「那你要什麼？」成越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頭看著他，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我把那副雞蛋送給你啊。」

　　　嵇徐一字一句貼在成越耳邊沉聲道：「我要你現在跟我回家，肉償。」

　　　最後兩個字嵇徐咬詞尤其清楚。

　　　成越心臟頓時跳得飛快，一臉通紅。

　　　嵇徐這句話就像是直接貼在他心口邊，用舌尖一點點打著轉繞出來的一樣。

　　　繞的他腰發了軟，腿打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