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成越沒帶頭盔，風刮在臉上就像是被刀子割似的，眼睛裡一片血紅，他好幾次轉彎後根本不知道開到了哪裡。

　　　「停下來！你他媽瘋了！」

　　　陌生男人的聲音突然傳過來把成越嚇了一跳，掌著車頭的手瞬間有些不穩。

　　　「操！」白幀看著他前面突然往一邊偏的摩托，立馬加大了手上的油門，趕了上去，幾乎是貼著吼，「壓低身體！慢慢減速！」

　　　成越跟著聲音把直起來的身體慢慢的壓了下去，捏著油門的手也在恍惚間慢慢的鬆了下。

　　　速度慢慢降下來的時候，成越眨了眨乾澀的眼睛，看著前面空曠的馬路，把車停了下來，他腳從車上踩到了地的時候不可抑制的發著軟。

　　　白幀把車停好後，氣喘吁吁的一把把自己頭上的安全頭盔給扔了，快步走上前去，直接把前邊坐在摩托上的成越給擰了下來，吼的聲嘶力竭：「你找死啊！有病吧你！多危險你他媽不想活了！」

　　　成越擰著眉頭，仔細的盯著提著他衣領的男生，認了半天沒認出來，本來就不太好的心情立馬跟點了火的炮仗似的炸了，直接抬腳往他腿上踹了過去，「你他媽誰啊！我死不死關你丫屁事！」

　　　「我操……」白幀被踹的跳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慢慢的由憤怒變為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跟過去的，但是他看著這小子紅著眼開著那個幾乎達到了賽車標準的摩托衝到街上的時候，他就下意識開著自己車跟了上來。

　　　「你他媽才有病！」成越瞪著他把自己的衣領給整理好了。

　　　「操了……」白幀氣的完全想不起自己為什麼要跟著這個不認識的人開著車跑大街上撒歡兒。

　　　他想不明白，一肚子火又不知道怎麼發，抬腳就在成越那輛摩托上踹了一腳：「是啊，關老子屁事，你愛死不死吧。」

　　　成越看著自己摩托上被踹死的那個腳印，心頭火立馬被拱了起來，抬手就在那個男人臉上打了一拳。

　　　白幀被這一拳也給打蒙了，想也沒想得抬腳就踹了過去。

　　　成越正愁一肚子火沒地方發，毫無章法的拳打腳踢的，臉紅脖子粗的一邊罵一邊打。

　　　兩人打的你來我往不可分交的時候，突如其來高亮的喇叭音把兩人從打鬥中嚇得停了下來。

　　　成越頭被白幀塞在他胳膊下面，根本看不清情況，白幀沒放開他的頭，所以他擠在白幀脖子上的手也沒放開。

　　　白幀倒是看到了那輛開過來的車，剛準備看是什麼情況，他胳膊上就被成越咬了一口，白幀倒吸了一口涼氣罵：「老子操你……」

　　　最後一個字沒說出來白幀就感覺自己被提了起來，接著就被扔了出去。

　　　成越牙咬在白幀的胳膊上差點兒被他帶了出去，但他趕往前踉蹌的被帶過去的時候，被人給拉著定在了原地。

　　　「你大爺……」成越還沒罵完就看到了突然出現的，臉色異常不好的嵇徐，立馬被嚇得靜了音。

　　　嵇徐看了一眼被他扔在一邊兒的男生，又轉過頭看著衣服被扯的亂七八糟，滿嘴髒話的成越，餘光又看著那輛可以當賽車的摩托，眼裡的壓抑的暗色燒得越來越旺。

　　　他伸手抓住了成越的臉，張嘴的聲音低到幾乎一字一句硬生生擠出來的：「你是不是瘋了，誰准你開的車，誰准你在大街上開的摩托，你找死是嗎？」

　　　成越吞著口水，因為被嵇徐掐著臉只能被迫的仰起頭看著他。

　　　成越不敢看他的眼睛，試圖偏了偏頭，但很快被嵇徐掰了回來。

　　　「我在問你話，你是不是找死。」嵇徐緊盯著他，掐著他臉的手用力邊緣處泛起了青白色。

　　　成越臉被嵇徐掐的生疼，看著嵇徐眼裡的失望，他鼻子突然就酸了。

　　　「說。」嵇徐沉聲問。

　　　成越眼眶發了紅，他不想說，他開車是傻逼，他就傻逼了怎麼樣吧

　　　嵇徐看著他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就來氣，他鬆開了捏在成越臉上的手，沉著臉色道：「你自己找死沒人管的著你，下次開車別他媽在大街上開，死都得拉個墊背的缺不缺德。」

　　　成越低著頭，一邊咬著牙，一邊還拚命的睜大了眼睛不想讓淚水落下來。

　　　嵇徐看著他的髮頂，突然歎了一口氣：「算了……你自己慢慢想。」

　　　成越聽到嵇徐突然歎了一聲氣的時候，心臟就咯登跳了一下。

　　　接著就聽到了嵇徐說的那聲算了。

　　　算了是什麼意思？

　　　成越看著腳下的馬路，眼淚一下就落了下來。

　　　算了的意思是不要他了嗎？

　　　成越咬著嘴唇剛抬頭想解釋，卻只看到了嵇徐轉身的背影。

　　　他耳朵裡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都聽不見聲音，全是刺耳的雜聲，直到嵇徐開車走了。

　　　「那男的誰啊？」白幀用一隻手摸著自己的另一隻胳膊，臉上滿是痛色，「神經病啊，力氣太大了吧。」

　　　「你才神經病。」成越伸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轉身朝路邊慢慢的走了過去，用手撐著腿蹲了下去，這會兒他腿軟的不行。

　　　「你他媽……」白幀剛要說什麼，走近了卻發現成越的臉色不對勁。

　　　成越臉色起碼別比開始白上好幾個度，隱約還發著青，喘氣的頻率也有些不對，白幀看了看周圍空曠的馬路頓時有些急了：「你……怎麼了？哮喘？你別死這兒了。」

　　　成越撇了撇嘴，想著死了又怎麼樣呢，活著才招人嫌，死了才安靜了。

　　　「你別不說話啊……」白幀看著他慢慢的躺地上的時候，講話都有些哆嗦，他衝過去把人抱著，「你怎麼了，你撐一會兒啊，我馬上叫救護車。」

　　　成越沒事兒，他就是累了，渾身力氣像是在一瞬間被抽乾了，他就是想躺會兒，躺著躺著就想睡了，但無奈身邊的這個不認識的神經病男生非要掀開他的眼皮兒。

　　　成越也懶得伸手去打他了，閉著眼睛慢慢想著嵇徐說的讓他找死也別拖著別人墊背，還說他缺德。

　　　成越仔細的想了想他從街上一路開過來除了第一條街外，另外幾條街他都是拐的沒車，沒什麼人的街道。

　　　他其實注意了，也知道他萬一撞上別人，毀掉的就是一個家。

　　　他知道的，因為他切身體會過，他爸媽就是車禍死的，所以他想著一旦看著前面有人……

　　　嵇徐開車開到一半，看著前面的紅燈，心裡煩躁的直接在方向盤上捶了一下，接著飛快的又打調回去。

　　　他開始是想著讓成越好好冷靜之後再跟他解釋，但成越能不能靜的下來先不說。

　　　嵇徐自己就冷靜不下來，他眼前一直晃著的是成越那雙通紅眼睛。

　　　嵇徐飛快的開回去後，停到開始那條路的時候，晃眼看過去的時候只看到兩個擺在路邊的摩托，沒看到成越後立馬下了車，

　　　走到車的另一邊的時候，嵇徐才看到路邊的兩個人。

　　　一個人跪在地上正拿著電話著急的說著什麼，另一個人躺地上閉著眼睛。

　　　嵇徐往前走的步子一下就給停了下來，接著很快的衝了過去。

　　　過去了他才聽清跪在地上的那個男生嘴裡說的話。

　　　「你他媽耳聾啊！我說我這邊有人暈了！趕緊派車過來！」白幀一邊拍著睡著了的成越的臉，一邊跟電話那邊的人交流，沒看到跑過來的嵇徐。

　　　「成越！」嵇徐擰著眉伸手拍了拍成越的臉，「你怎麼了！醒醒！」

　　　「你他媽誰啊！別瞎動！」白幀推了他一把，卻沒推動。

　　　嵇徐陰沉的看了他一眼，直接彎腰把躺在他懷裡成越給抱了起來，一邊朝著自己的車跑去，一邊喊著：「成越，你醒醒，成越！」

　　　成越模模糊糊間聽見了喊自己，他凝神聽了一會兒發現的是嵇徐。

　　　是嵇徐？嵇徐回來了嗎？

　　　成越突然就很開心，但當他發現自己睜不開眼睛後就有些急了。

　　　他不知道嵇徐等會兒又什麼時候走，他想開口說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會撞到人 ，他想他說會聽話，他想解釋給嵇徐聽。

　　　但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嵇徐把人放到後座這才仔細檢查成越身上有沒有傷，但當他摸到成越身上滾燙肌膚的時候沒有再找什麼傷不傷了，拿了瓶礦泉水又沖了條小毛巾後直接蓋成越額頭上了。

　　　緊接著回頭喊了一聲還愣在路邊的那個男的：「會開車嗎？」

　　　白幀正鬱悶的摸著自己的腿，聽見他喊翻了個白眼。

　　　「過來。」嵇徐喊了一聲，轉過頭剛想把成越額頭上的小毛巾給翻個面兒，他伸過去的手就被成越一把給抓住了。

　　　他看了一眼依舊沒醒來的成越，小心的想把手抽出來，卻看見成越閉著眼睛皺著眉，嘴裡不知道念著一些什麼。

　　　「你說什麼？」嵇徐湊耳去聽。

　　　「我會聽話……你別走……我只有你了……」

　　　成越一句話說的短短續續，吐詞也不清楚，嵇徐卻只聽了一遍就懂了。

　　　嵇徐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走的那麼快，他為什麼就不能再多一點耐心。

　　　為什麼不能聽他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