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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子的為官路》第162章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廢物!要你們有什麼用!”

  行宮某一處房間裏, 一聲腔調怪異的怒吼驀然響起的同時,伴隨著瓷器碎地的聲音清脆聲。

  接著,一長串嘰裏咕嚕的陌生語言片刻不停歇,明顯是在發脾氣罵人。

  最後, 比勒和喀勒兩個大漢灰頭土臉的從裏面出來, 他們對視一眼, 隨後轉身走過一段長廊,去了大王子處。

  此處正是大夏分配給他們塔塔納部落的居處,是行宮裏的一處精緻華美且寬敞的長華殿,保持了一定的隱私性。

  塔塔納部落作為大夏的友好部落, 根據其實力,所受的待遇不說是所有來使國最好的, 起碼也是排前列的。

  大王子的居處是長華殿的主院,他此時看著牆上的一幅山水畫,滿是癡迷驚歎的欣賞著。

  大夏隨處可見掛有山水墨畫,真是如傳說中那般風雅, 看著煙雨朦朧中的山水,寥寥幾筆就勾勒出讓人仿若身臨其境的意境,真是美極!妙極!

  不知他離開的時候,可否討要幾份墨蹟。

  “大王子。”

  溫爾罕聽到比勒和喀勒的問候,眉頭頓時一皺, 他小心翼翼的將字畫卷起來放好,隨後才讓那對兄弟進來。

  “塔塔爾穆又在發脾氣了?”溫爾罕說的是大夏官話,比起其他部落的人帶著濃濃的口音, 他說得很純正,如果不看他的輪廓膚色,只聽聲音,還以為是大夏人在說話。

  比勒回道:“小王殿想要查探小南坊那兩人的下落。”

  溫爾罕又是皺眉,“不必管他。”

  塔塔爾穆真是被父王和阿姆給寵壞了,也不想想這裏是什麼地方,還以為是在他們部落嗎?一個沒看住就盡給他惹事!

  太後壽辰,是大夏之盛事,亦是他們這些受大夏庇護的部族大事,他們這些部落借此機會鞏固和大夏的關係,十分重要。

  塔塔爾穆在知道父王命他要率領使臣親自去大夏賀壽,就一直鬧著要去見識。

  他當初就該堅定立場,就算父王開口了,再怎麼胡攪蠻纏也不輕易妥協。

  小南坊的事情他早已通過比勒兩兄弟的描述知道了,他不是部分青紅皂白的人,這件事明明就是塔塔爾穆做錯了,他沒必要包庇。

  現在還想找到人報復,溫爾罕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塔塔爾穆變得這麼天真愚蠢了?還是說,他一直是這樣的性子,只是在部落人人都是對他有求必應,所以才一時沒顯露出來?

  只是如今後悔將他帶出來也來不及了。

  溫爾罕想想很不放心,太後壽辰在即,溫爾罕不想節外生枝,於是囑咐比勒喀勒看緊他,如果他想做什麼事,先應下,至於聽不聽,就看他溫爾罕的態度了。

  比勒哈喀勒應道:“是。”

  隨後溫爾罕讓他們退下去塔塔爾穆那邊,他又開始欣賞大夏的文人墨筆。

  溫爾罕是個極為癡迷大夏文化的人,他覺得大夏的山水字畫,充滿了神秘和極致的魅力。

  因此他特地請了大夏的先生來教他語言和文化,此次除了進獻壽禮外,他還準備了他想了很久的上聯,向大夏的文人挑戰。

  大夏的文人是何等的風采,溫爾罕想借此機會親眼見識,否則,那會是他一生的遺憾。

  壽辰在即,宮中早已經忙碌開來。

  太後是不管事的,任由後輩處理壽宴的一切,皇後整日忙得抽不開身,宮裏朝外有皇帝和皇後率領大臣及妃嬪各自忙碌,總算有條不紊。

  年齡較小的皇子哥兒,也因此有了五天的假期,不必再上課。

  七皇子閑了下來,皇後忙得顧及不到他,只去了太後那裏請安幾次,只是太後那裏清淨,就算是嫡皇孫,也不能整日打攪。

  於是他將主意打到宮外去。

  他們這些年紀小的皇子,能出一趟宮不容易,成年的還好,像大皇子在外面已經有皇子府,不知欽羨了多少皇子。

  七皇子也想出宮看看,好久沒見大表哥了,便去央求了皇後。

  皇後考慮了下,現在宮裏忙亂忙亂的,他沒那個精力看管七皇子,讓他出去也好,只是外面人多眼雜,外邦人太多,出個意外也不好。

  他外家皇後是信得過的,於是便讓李璵來宮裏,帶七皇子去鎮國侯府,和他大侄子作伴去。

  大侄子在家沒什麼事忙,他有空指導一下七皇子也好。

  請示過泰安帝,他沒反對後,皇後就將七皇子打包出去了。

  李璵來了一趟宮裏,出來時帶上了七皇子和他的貼身宮侍。

  七皇子坐在沒有標識的馬車裏,難得顯露少年心性,他聽到外面熱鬧的聲音,心裏躍躍欲試的想撩開窗簾看看,但又覺得不好意思,想端住言行舉止。

  一時之間七皇子的表情精彩紛呈。

  馬車走到凹凸不平的地時,車簾拂動的弧度大了點,他看到李璵正騎著馬走在旁邊,不由伏過去,撩開一點,對李璵問道:“璵哥,咱們現在就去鎮國侯府嗎?”

  李璵應了聲,然後就看到七皇子還帶著嬰兒肥的臉一陣糾結。

  李璵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這是想出來看看又不好意思說?如果他現在沒事的話,他是願意帶七皇子出去走走的,只是他抽不開身,只能先送去他哥那裏了。

  但他哥不良於行,也不方便帶七皇子出來。

  如果七皇子出來兩天一直待府裏的話,一定會失望。

  李璵想了想,心裏有了主意,不過沒吭聲,先將七皇子送去他哥那裏,然後自己去了一趟葉府,找了葉君書說幾句話。

  “帶孩子?”葉君書先是疑惑了下,隨後立馬答應下來,幫忙帶孩子啊,沒問題,他十分在行。

  不過阿璵有什麼親戚家的孩子?他記得好像不多啊。能得阿璵親自託付,一定是很親近的。

  葉君書自然嚴肅以待,家裏研究的輪椅已經有了新的進展,做成只是時間的問題。

  翰林院那邊也外借了一部分人出去禮部那邊幫忙。

  葉君書這個被“流放”的人是沒有機會沾事的。在一個個忙得團團轉的時候,他還是無所事事。

  明鵬展那邊見翰林院暫無大事,乾脆做主給他們放了幾天假,該幫忙的去幫忙,只留幾個輪值的,這點權利,他還是有的。

  葉君書自然是不去幫忙也不輪值行列的。

  沒想到被壓制也有此等好處!葉君書樂得恨不得放聲大笑。

  也因此他才有那麼多時間去鑽研輪椅的做法。

  明天帶阿璵親戚家的孩子去外面玩一玩,完全沒問題!

  只不過這事不能讓家裏那幾個知道,這段時間因為外邦人太多,他好久沒帶孩子們出去玩了。雖然加強了巡邏,但還是不太安生,人多了就容易滋生是非。

  若讓他們知道了他帶別人家的孩子出去,還不得鬧?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葉君書便整裝待發,前往和李璵約定好的地方。

  他去到時,李璵已經帶著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年郎站在那裏了。

  葉君書第一時間和李璵說話,沒說幾句,註意到小少年在打量他,便友好的朝他一笑。

  小少年頓時繃著嬰兒肥臉點頭回應。

  喲!這孩子挺可愛!

  葉君書本來就喜歡孩子,愛屋及烏,對這個少年更添幾分喜愛。

  他對李璵道:“阿璵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你忙你的事去吧。”

  李璵點點頭,似乎想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只和小少年交待幾句,然後就匆匆走了。

  葉君書目送李璵離開,隨後將目光放在少年身上,見他因熟人走後,在他面前有幾分拘謹不自在,便上前一步,牽起他的小手,笑瞇瞇道:“你叫阿璟是吧?我叫葉君書,字子舟,你喊我子舟哥即可,你想去哪里玩?”

  這個少年便是七皇子了,他的全名叫夏侯宣璟,從他有記憶起,除了很小時候姆後牽過他的手,這還是第一次被陌生人前,不過他不覺得被冒犯,只是覺得彆扭。

  手和手相觸的地方,是溫熱的,彆扭之外的也不覺得反感。

  再聽到他溫和的聲音問:“阿璟想去哪里玩?”

  夏侯宣璟便放下那絲彆扭,說了幾處地方名。

  他在宮裏時常聽出過宮的皇子殿下們討論,心裏想了很久。這次出來,還特地拋開那幾個貼身宮侍,就想玩得開心一點。

  葉君書來上京這麼久,也將這地界摸得差不多,他腦子一轉,便迅速勾勒出去往這幾個地方的順序。

  “這些地方都不遠,我們現在就去吧。”

  “嗯,子舟哥安排即可。”

  夏侯宣璟繃著臉,說話都文縐縐的,葉君書瞧著可樂,忍不住撲棱了下他黑乎乎的腦袋。

  夏侯宣璟:“……”

  葉君書大手一揮,“走,哥哥帶你去樂呵!”

  夏侯宣璟覺得,這個人可能有點不靠譜,要不要和璵哥說說,再考慮考慮?

  ***

  今天是個極好的天氣,天空晴朗,陽光燦爛溫暖,又不讓人覺得熱。

  慈寧宮外聚集了皇宮裏所有的大小主子,按著輩分從前往後排。

  皇帝和皇後站在最前頭,落後一點的位置站著皇子皇孫和地位較高的妃嬪。

  太後的排場出來後,由皇帝皇後為首,紛紛行禮為太後祝壽。

  泰安帝往前一步道:“兒臣請姆後安,祝姆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皇後亦上前一步,“臣妾請姆後安,祝身體安康,萬事如意!”

  之後再到皇子皇孫,宮中妃嬪,最後是宮侍太監們還有侍衛們。

  “……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

  太後滿面笑容,看著皇家開枝散葉,熱熱鬧鬧的,心裏也高興。

  泰安帝和皇後一左一右扶著太後往前走,皇子妃嬪們跟在後頭,太後紅光滿面的對泰安帝道,“哀家看到皇室如此子嗣繁盛,便是叫我現在閉上眼,哀家也有面目見先皇和列祖列宗了。”

  “呸呸呸!姆後,這大喜的日子,您說這些喪氣話做什麼?您可是長命百歲的人……”

  泰安帝還沒開口,皇後便急得快上火。

  泰安帝接著也開始“譴責”太後說話不註意。

  太後笑意更深,“好好好,我不說了。”兒子兒夫郎孝順貼心,他這輩子沒白活了。

  他們一路浩浩湯湯走到辦壽宴的地方。

  早上是單純家宴,凡事宮中主位以上的妃嬪皆有資格參與,雖然早膳不宜太過油膩,不過也是熱鬧了一場。

  中午是外臣內眷和使者進宮賀壽的時間,晚上還要壽宴表演。

  基本上一天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

  巳時中,陸陸續續就有朝廷大臣夫人和皇親國戚進宮為太後賀壽。

  之後就有規格限制的,只有四品大臣以上、皇親國戚,一宮主位妃嬪和皇子皇孫才有資格參與。

  太後先是在慈寧宮接受內眷的祝賀,收了一大堆壽禮。

  臨近中午的時候,再由泰安帝陪同下,接受百官朝拜。

  這時,所有外族來使也入宮賀壽。

  有資格留下的內眷坐在遠遠的一邊,隱約可以看到主場的情況。

  唱儀的太監有兩個,手裏拿著長長的禮單,各國來使按實力強弱和與大夏關係遠近順序前後拜夀。

  “翟國使者攜東珠十顆、紅珊瑚……為太後娘娘賀壽!”

  以翟國二皇子翟燁赫為首的幾位使臣站出來,行禮道:“翟國臣民祝賀太後千歲壽比天高、福比海深,春秋不老,福星高照。”

  翟國曾叫小翟國,後國家發展愈發昌盛,軍事實力強了不少,就改叫翟國,從此舉上也側面證明了翟國皇室的野心。

  但因兩國之間並無邊界交匯,中間隔了很多個大小部落,大夏雖有警惕,並不放在心上,目前是友好交往。

  “桑國使臣攜冰蠶布五十匹、福利如意琉璃擺件十對……為太後娘娘賀壽。”

  以桑國太子桑陽炎為首率領使臣出列:“桑國臣民祝賀太後娘娘 福樂綿綿、如意吉祥……”

  桑國是一個桑樹滿地,以養蠶織布為主的國家,這個世界,他們國家出來的珍稀布匹,千金難買。

  桑國人無論爺兒哥兒,都會織布,好似是天賦技能一樣。

  不過這不代表他們的軍事實力不強,只是比起打打殺殺,他們更熱衷於將他們的桑國布匹,賣到全世界各國各部落去。

  桑國積累的財富讓各鄰國眼饞,可惜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因為只要他們敢伸手,桑國的將士都會狠狠剁走,一點也不像外表這麼無害。

  桑國和大夏的貿易往來密切,關係是極好的,此時為太後賀壽,桑國太子親自前來,足以證明其誠意。

  “塔塔爾部族使者攜狼皮百張、牛羊……為太後娘娘賀壽!”

  溫爾罕帶著其他使者站出來,右手握拳抵在胸口,恭敬地彎腰行禮,“溫爾罕代表部落子民,參見陛下,參見太後娘娘,願太後娘娘生活之樹常綠,生命之水長流!”

  泰安帝坐在最上方,看似溫和,一身的氣勢讓人不敢輕視,這是一個掌握實權的帝皇。

  太後一直溫和而不失威嚴的笑著。

  唱儀太監接著道:“韃靼部落使臣攜熊皮十張……為太後娘娘賀壽!”

  韃靼部落的人一站出來,氣氛就不那麼美好了,畢竟做了那麼多年的對頭,關係那麼緊張。

  不過能坐在這裏的,起碼涵養是十分到位的,除了在場的武將臉色不大好看,其他文臣那是笑得完美無缺。

  “烏勒……”

  等所有代表都賀壽完畢,泰安帝才舉著酒杯開口道:“眾位使臣遠道而來,為朕姆後賀壽,朕心甚悅,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眾位海涵!朕敬各位一杯!”

  坐在席位上的眾人紛紛舉起酒杯,仰頭喝盡。

  這個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大家基本是一邊聊天一邊用膳。

  氣氛還是很和諧,沒有人故意挑事。

  但在場眾大臣都很清楚,重頭戲還在後頭。

  等午宴撤下去,韃靼部落的一個使臣站出來,眾人頓時精神一振,來了!

  紮裏布右手抵胸口彎腰行禮道,“皇帝陛下,今日這般喜慶的日子,何不出點節目助興呢?”

  泰安帝微笑道:“尊使有何想法,說來聽聽。”

  紮裏佈道,“臣韃靼部落的勇士仰慕貴國勇士已久,不如切磋一番?”

  泰安帝環顧一圈,“眾位愛卿以為如何?”

  一位老將軍回道,“臣等不懼任何挑戰。”

  其他大臣也附議。

  他們大夏能人之士比比皆是,能挫挫韃靼部落的威風,還能向各國展示大夏的實力,敲打敲打一番,一舉多得。

  泰安帝撫掌笑道,“既如此,那就比試一番。”

  他的決定一下,自然有人迅速前來在中間空地上搭建起擂臺。

  溫爾罕這時站起來笑道,“既然有武鬥,自然少不了文比,陛下,臣等可是非常希望瞻仰大夏文人墨客的風采。”

  泰安帝哈哈笑道,“恐怕這是你預謀已久的吧!既溫爾罕如此希望,朕若不答應恐怕你都要賴在行宮裏不肯走了,武鬥之後,那就再來場文比。”

  溫爾罕頓時高興道:“謝陛下!”

  從態度上就能分出親疏,泰安帝對這個溫爾罕瞭解之深,其他國使臣心中自有思量。

  桑國太子桑陽炎笑著道:“這樣的熱鬧怎麼少的了我們,陛下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泰安帝頓時笑言,“在場的所有人,不管身份,皆可參加。”

  一時之間整個場面其樂融融。

  李璵坐在皇後下首,自然是讓夏侯玨他們十分嫉妒恨不得以身代之的位置。

  他看事態發生到如此變化,一點兒也不意外。

  不過,李璵的神情微微一動,隨後向泰安帝道,“陛下,臣觀來使中文臣基本都是年輕一輩的,而我們在場官員基本都是老前輩,未免有以大欺小之嫌,臣建議,不如將咱們大夏去年的新科進士召進來參與比試。”

  泰安帝掃一圈,發現的確是這樣,他們這邊四品以上大臣年紀大的居多,最小的也有三十多歲,而使臣中,絕對會參與進來的溫爾罕,才二十多,的確有點欺負人了。

  泰安帝贊同李璵的話,他們泱泱大國,年輕一代的有學之士不少,極有風采,這些上了年紀的能人大臣,做個觀眾就好,年輕人才更能展現一國風采。

  於是他隨口吩咐一旁的太監,“宣葉君書、鄧鴻遠、萬修和、龐禮贊等人入宮。”

  余茂林如果在的話,絕對是有他的份,可惜他此時已經遠在他鄉。此等大事,已經沒有他的份。

  “喳!”

  太監得了令,隨即去執行。

  李璵說話的聲音並不是很大,其他使臣離得比較遠,可能沒聽清李璵在說什麼。

  但大皇子卻是聽到了。

  他一開始還沒能琢磨李璵話裏的用意,但等聽到宣入宮的人裏頭竟然有葉君書時,臉色頓時變了幾變,差點維持不住笑容。

  他眸光閃閃,隨後隱晦的看向韃靼部落那邊,放在唇角的酒杯掩去那抹冷笑,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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