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農家子的為官路》第151章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積雪沈甸甸的壓在屋頂枯枝上, 地上厚厚鋪了一層潔白,放眼望去,深色與純白交織,勾勒出一幅冬日的雪景畫。

  大街小巷的路面積雪已經蓋過腳腕, 人行走在上面, 不時會響起軋過的細碎聲音。

  這兩天的氣溫還太低, 民心才剛穩定,再過兩天,氣候回溫,可以組織青壯年清理街道。

  所謂飽暖思淫欲, 當前為他們解決了最迫切的飽暖問題,就有力氣滋生是非。

  人們有事可做就不容易胡思亂想, 不然那麼多人聚在一起,容易惹是生非。

  葉君書想,反正要給百姓們一些銀錢補償的,不勞而獲長久下來不是件好事, 乾脆雇傭百姓幹活,青壯年一天十五個銅板,最重要的是能消耗他們多餘的精力。

  當然補償還是要給的,家裏有老弱的,就按人頭補償。

  葉君書覺得這樣的做法利大於弊, 可以考慮。

  大街上的行人不多,大冷天的出來竄門的極少。

  只有五人組成一組的巡邏隊在大街上有秩序的走動。

  避無可避撞見葉君書和李璵兩人時,都恭恭敬敬的打招呼。這些兵將都是威武軍軍營出來的, 自然認得李璵。

  他們一路往前走。

  葉君書在前面帶路,李璵也不問葉君書要帶他到哪里去,只是默默跟著。

  葉君書記得那天那對爺孫的家就在這附近的。

  不過他半途就離開了,沒有跟著他們到家,所以他不知道具體位置。

  他們家老的老,小的小,葉君書不知怎地就記掛上了。

  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這段時間和百姓們接觸,葉君書有心關註,卻一直沒看見祖孫兩人,葉君書還擔心他們會不會出事。

  路上,葉君書忍不住將那天的事給李璵說了。

  他第一想法願意和呂家合作,就是那天給他留了好印象。

  僕似主人形,這句話有一定的道理。

  那天給他們打粥的人一點也不跋扈。

  看到老幼,還會特地打粘稠點,看到他的碗裂口太大裝不多,也會給他打粘稠點,從這些細節就能看出來,那是個心善的人。

  事實證明,他沒看錯。

  葉君書在這附近走了一圈,都沒看到人,只得放棄,算了,就當他們有緣無份吧。

  他們正要離開,經過一個巷子時,隱約聽到從裏頭傳來幾聲喊:“乖崽,乖崽,快過來……”

  葉君書聽著聲音有幾分熟悉,還有那熟悉的稱呼,便知道他要找的人就這麼出現了。

  於是找到門去敲了敲。

  裏面倏地一靜,不多時就聽到門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問:“是誰呀?”

  葉君書特地壓著嗓子,跟那天一樣,“樊大爺,是我,葉大勇。”

  然後門後就傳來門栓拉開的聲音,接著咿呀打開,葉君書一看,果真是樊大爺。

  真是湊巧,他剛要放棄尋人離開,人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

  葉君書彎彎眉眼,“樊大爺。”

  “大勇小子?”

  “是我。”

  樊大爺還記得那天那個小子,只是那天他灰頭土臉的,穿著還和乞丐似的,跟現在真是天壤之別。

  而且長得也俊,只有一雙眼睛讓樊大爺覺得熟悉。

  樊大爺活了這麼大的年紀,什麼事沒見過。

  稍微一想,就知道那個葉大勇只是個化名,這是朝廷的人偽裝潛伏進來的打探。

  樊大爺的神色冷淡了點兒。

  葉君書自然註意到樊大爺神態的變化,他歉意道:“對不起,樊大爺,晚輩欺騙了您,晚輩不叫葉大勇,叫葉君書,不是上三村人。”

  葉君書沒有解釋什麼,老老實實的道歉。

  這事的確是他做得不對,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他欺騙人是事實。

  樊大爺淡淡道:“大人言重了。”他們只是普通老百姓,不想和明顯就不是一般人的人來往,尤其這個戴著面具的陌生人,氣度更是不凡,和他們根本不是同一階層的人。

  樊大爺家徒四壁,只有一個孫兒相依為命,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別人惦記的,因此無所畏懼。

  他正要閉門謝客,這時乖崽從後面跑過來,然後藏在他樊大爺身後,厚重棉布衣服裹著的小手抱著樊大爺的大腿,然後露出一雙大眼偷偷地看著陌生來人。

  葉君書低頭看向小孩,友好的露出一個笑容,“乖崽,我是葉叔叔,還記得嗎?”

  乖崽盯著葉君書看,不說話。

  樊大爺低頭看了看自家孫兒,似是想到了葉君書曾經分食給小孩,心軟了一瞬,然後就打開門讓他們進來了。

  他取出兩隻碗,給葉君書和李璵倒了杯熱水,“家裏沒什麼好招待的,兩位大人不要介意。”

  “樊大爺客氣了。”

  葉君書隨意掃了眼,小小的房屋,空蕩蕩的沒什麼物品,但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就算只有爺孫倆,也是認認真真的生活。

  樊大爺離開了一會兒,再出來時捧著一個盤子,上面有好幾塊餅子,看著和乾糧差不多,可以放很久的那種。

  “樊大爺,您太客氣了!”

  第一批糧食已經分發下去,這些一定是他們分到的糧食做的。

  分糧時已經計算得很清楚,百姓們省省吃的話,即使不能吃飽,但也不會餓死。

  葉君書哪能吃他們的口糧?因此盤子裏的吃食他們一動不動。

  樊大爺見他們一副不會馬上離開的架勢,頗有要和他長談的樣子,也沒說趕人的話,只是也不怎麼說話,就聽葉君書在那說說家常。

  葉君書覺得樊大爺很多事情看得很通透,不像是沒有見識的老百姓,倒是很樂意和他說說話,只是對方不愛搭理他。

  葉君書並不氣餒,他聊家常似的開口問道:“樊大爺,我看過晉江州誌和其他相關資料,對這裏的地形很好奇,您見多識廣,知不知道造成晉江如此奇特現象的原因是什麼?”

  “這裏依然會下雪,說明還是有水源的,為什麼土地會貧瘠,無法播種作物呢?來年開春積雪融化,雪水會浸潤大地的吧?”

  葉君書琢磨挺久都琢磨不透,雖然他不是地理專業,但是稍微想一下,就覺得不太合理。

  會下雪下雨的地方,還會缺水?那些水哪里去了呢?即使全蒸發掉,但是會回饋大地啊!

  這裏的地形並不是很崎嶇,也有春夏秋冬,四季分明,氣候不算太惡劣。

  然而可用耕地卻人均不足一畝,真是太奇怪了。

  葉君書曾撥開積雪看土地,那些土質並不是石灰巖,不過也不是什麼好的土質,一點兒也不肥沃。

  葉君書不知道是不是整個晉江都是這樣的,所以想找在這裏生活多年的本地人瞭解一下。

  桑大爺並不是很樂意說,但是葉君書問得誠懇,而且是心系百姓,關註民生的話題,他最終拗不過,解答了葉君書的問題——

  “這裏是被老天爺放棄的地方,土地留不住水。”

  樊大爺的回答看似很荒誕,但是凡在晉江生活過的人都知道,即使每年都有降水降雪,但他們腳下的土地也留不住水。

  萬物生長離不開水的滋潤,沒有水,無論是什麼作物,都沒法有好收成。

  幸好老天爺開恩,留有一線生機,他們勤勤懇懇的話,也餓不死。不然,這個地方,早就成為一座空城了。

  只可惜,天災不常有,人禍卻是人為的。

  晉江州之所以叫晉江,是因為其有一條貫徹城裏城外的大河流,就叫晉江。

  以前這裏也是個美麗富饒的地方,不過百年前一場巨變,仿佛一夜之間,這麼大的一條河流突然乾涸了,當時鬧得人心惶惶,差點引發巨亂。

  那時人人都說是天譴,是天子不仁,降下的懲罰,不過那時還是前朝末年,皇帝的確殘暴,不然最後不會被推翻建新朝大夏。

  那是百年前的舊事了,此時去深究沒甚意義。

  只說這裏,自河流乾涸之後,再也沒出現河流,長年下來,就造成土地貧瘠,如果不是偶爾還會降雨,勉強能種些耐旱的作物,這裏可能會變成一片荒地,百姓都會搬遷走。

  但就因為還有這一線生機,所以本地人大都故土難離,不願遠走他鄉。

  這也造成,這裏基本年年都是朝廷救濟的地方,每年無法完成稅收指標不說,還得救濟。

  以葉君書的理解來看,應當是地殼運動才引起河流一夜之間“消失”的。既然偶爾還會降雨,沒有徹底乾旱,那就說明這裏其實還是有水的。

  應當是有暗河之類的存在。

  葉君書沒深入研究過地理,對這些不瞭解,也不知自己推測得對不對。

  大自然的運動是最神奇也不可思議的,產生這樣的情況一定有原因。

  土地留不住水,可能也有這裏植被不多的關係。

  因為糧食不夠,老百姓都到處去挖去找可食用的根草,以能填飽肚子。

  長久以往,只會導致情況越來越惡劣。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樊大爺道:“以往不是沒有大人想要發展起這邊的經濟,改善百姓的生活,但是這裏三邊不沾不靠,就連商隊也不怎麼來,一直帶動不起來。我們也不奢求其他,能填飽肚子就謝天謝地咯!”

  他們只要能活下去,再窮苦也沒什麼,但若是他們的父母官是個貪官,那他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葉君書堅定道:“一定會有辦法的。”

  晉江州城比他老家還大,但是比他家那邊還貧困,葉君書還以為他們那窮鄉僻野已經夠窮苦了,沒想到還有更超乎他想像的。

  樊大爺也看出來了,面前這兩位大人,和崔亮道那貪官不同,是真心為百姓的。

  前段時間呂家將朝廷的人迎進城,還讓他們惶恐不安一陣。

  結果他們不但被發放了口糧,家裏有老幼的,還發放了一床厚厚的棉被,還有幾斤碳。如果不是這樣,說不定他們這些老傢夥挨不過這冷凍天。

  外面早晚還有官兵巡邏,他們不用擔心人身安全,也不怕口糧被搶。

  樊大爺對日子才有點盼頭。

  他還怕今年之後再也看不到他家乖崽長大了。

  幸好他這把老骨頭還能看著乖崽,否則,他泉下無顏面對兒子兒夫郎了。

  乖崽安靜地待在樊大爺身邊,一雙黑黑的大眼看著桌上的餅子,葉君書忍不住拿了塊給他,哄了挺久,乖崽才在樊大爺的點頭下,接過餅子。

  “爺爺吃。”

  “噯!”樊大爺象徵性的沾沾口,然後和藹地說道,“爺爺吃了,剩下的乖崽吃啊!”

  然後乖崽就藏在樊大爺身後小心翼翼地小口咬著了。

  懂事乖巧的小孩總是讓人心疼。

  葉君書問道:“乖崽幾歲了?有沒有啟蒙?”

  “九歲了,我們做長輩的對不起孩子,沒能力讓他讀書識字。”

  看著比雙胞胎還小,沒想到已經九歲了。葉君書看著乖崽的目光更是柔和憐惜。

  “將來會有機會的。”

  葉君書和樊大爺聊了大半個上午,眼看臨近中午了,未免樊大爺還煮糧食招待他們,葉君書便和樊大爺告別,同李璵離開。

  李璵一個上午基本上沒怎麼說話。

  葉君書深覺自己冷落了李璵,忙側頭問:“阿璵,你肚子餓了嗎?”

  李璵道:“沒有。”而後又問道,“你很喜歡孩子?”

  “當然。”葉君書彎彎眉眼,“你不覺得孩子很可愛嗎?”

  雖然有的時候很磨人,但更多時候,很治癒啊!一想到家裏的幾個孩子,心都是軟的。

  想到家裏的孩子,葉君書發覺他已經離開他們那麼久了,突然好想他們啊!不知道孩子們有沒有想他想到偷偷哭鼻子。

  葉君書不讓自己沈浸在思念裏,連忙轉移註意力,“阿璵,你能留下來,我真的很高興。”

  “嗯。”李璵鎮定地應一聲,而後移開視線,耳根子微微發紅。

  葉君書更加高興了,阿璵沒反駁,說明他留下來,是為了他!

  李璵完成了任務,卻沒有馬上離開回去複命,而是讓廖將軍父子回去一趟,他留在這裏。

  葉君書很想問他是不是有明確答案了,但是這附近不時有巡邏隊經過,不是談私事的好地方,便按捺住蠢蠢欲動的心思。

  即便李璵說他不餓,葉君書還是帶著李璵回去一趟,簡單吃了幾口,還順道帶上乾糧,“阿璵,我們去晉江河道看看吧?”

  李璵沒意見,嚴肅應了。

  反正他沒什麼事做,陪葉君書幹點正事也好。

  晉江河道並不難找,葉君書照著地形圖,直接在城外找到大致範圍,只是到處是積雪覆蓋,如果不是李璵指了指不遠處有點凹陷的地方,說那就是晉江河道的一段,葉君書還真認不出來。

  當年的地殼運動,經過上百年的時間沈澱,曾經深不可測的巨大河流,已經慢慢變成和河岸差不多高度的地勢,就是本地人,也很難認出整個河道的位置。

  葉君書觀察了片刻,到底被積雪阻礙了視線,看不出什麼。

  他望著仿佛一望無際的大地,深深歎口氣。

  李璵見不得葉君書沮喪的樣子,便安慰道,“不急,我們還有時間。”

  “阿璵,我覺得我好沒用。”

  他自認為有幾分聰明,還有一世現代的記憶,但是,真到實踐,他發現自己還是什麼都不會。

  葉君書沒那麼大胸懷,不算是心懷天下,但是看到那麼多受難的百姓,還是想為他們做點什麼。

  事到如今,他真的沮喪,哪怕他的記憶裏再好,曾經學過的知識還記得,但是他沒往民生地理這些方面深入研究過啊,基本上什麼都是只知道個基礎理論,有這麼一個概念而已。

  如果他知道自己會有這樣的奇遇,他早就將農桑等等在古代運用得上的知識牢牢記住。

  哪怕背幾個菜譜或是在這裏不會突兀的小發明也好啊!

  不然他早就發家致富了。

  而且,哪怕現在已經當上了官,他的命運還是掌握在別人手裏,他太過自負了,似乎自己把自己套進去了。

  明家人曾經差點毀了他們家,如果路哥兒他們知道將來他有一天即使不是自願也做了不好的事,到時會兄弟離心吧……

  葉君書心情沈鬱,他突然道,“阿璵,我錯了……”

  他陡然意識到,哪怕自己的初衷是將明家帶進死路去,哪怕自己確信自己不會做壞事,但只要他站在那一方,自己就無法保持清白,所有的一切,都與他有關,他無法逃脫責任。

  葉君書按住額頭,苦笑不已。

  他自持有幾分聰明覺得自己能脫身而出,卻忘了很多時候,變數是存在的,他怕他哪天會身不由己。

  呂家的下場,就是他將來的下場嗎?

  不,或許他的下場更慘,兄弟離心,摯愛求而不得……

  “阿璵,對不起,我錯了……”葉君書驀然發現,自己正走在離李璵越來越遠的路上。

  如果他沒因晉江這邊的事情醒悟過來,那他和阿璵,遲早有一天會被推到對立的場面。

  葉君書是急躁了,他沒有後臺,如果沒機遇的話,只能一步步慢慢地出人頭地,但是他私心裏,想要早點升官。

  阿璵的年紀不小了,他怕哪天皇帝就強硬給阿璵賜婚給別人。

  哪怕阿璵一再說過自己並無意結契,葉君書心裏還是有幾分不安的。

  在明家明顯拉攏他的時候,葉君書第一時間沒有拒絕,一方面葉君書並無背景,如果他拒絕了,那在明鵬展名下的他,肯定會打壓得難以出頭,而另一方面葉君書知道如果明家想要拉攏他,一定會給他點甜頭,葉君書只要抓住機會,一定能脫穎而出。

  這世上,有才能的不少,但能出頭的,屈指可數。

  只是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想深入明家將他們帶進坑裏,差點也將自己搭進去。

  很多事,自己袖手旁觀,也和他脫不了幹係。

  葉君書不想最後變成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

  葉君書想到那後果,心裏就一陣後怕。

  還沈浸在負面情緒中,手上就被覆上一層溫熱。

  葉君書低頭一看,李璵的手正搭在他手背,似是在給他安慰。

  可能是李璵常年摸武器,他的手並不柔軟,手上還有一層薄繭。

  李璵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我的確是做錯了。”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助紂為虐了。

  “沒關係,一切還來得及,你已醒悟過來,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葉君書才反應過來,李璵雖然沒有明說他做得不對,但是很多時候,李璵就已經若有若無的在提點他了,只是他當時沒理解李璵話裏的深意。

  他差點就辜負了李璵。

  看李璵雖然面上淡淡,但眼神十分欣慰的樣子,葉君書心裏一陣酸澀和歡喜,他忍不住笑道:“沒錯,一切還來得及。”

  他醒悟得早,還可以抽身離開。

  他沒有錯過阿璵,沒有和他漸行漸遠。

  李璵見自己的手還搭在葉君書手上,一時不自在,正想收回來,就被葉君書眼疾手快的抓住了。

  “阿璵,你原諒我嗎?”葉君書可憐兮兮的看著李璵,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將阿璵推開了。

  第一次和葉君書牽手是在去年的元宵,那次李璵沒多想什麼,此刻他卻覺得十分不自在,很是彆扭。

  “沒關係。”

  葉君書看著李璵,目光灼灼,“那阿璵,你的答案呢?”

  李璵沈默了下,而後回看葉君書,認真道:“子舟,你記憶裏的我,還是幾年前的我的樣子吧?

  葉君書點頭,自然,他自在京城再次遇見阿璵之後,阿璵一直戴著個面具,他就是想看阿璵此刻的樣子,也沒有機會。

  因為怕唐突了阿璵,葉君書一直沒好意思提想看他不戴面具的樣子。

  葉君書想起上京裏一直流傳的小道消息,他那時就想問問,但是怕戳阿璵的傷口,就一直當做不知道的樣子。

  據說幾年前阿璵上戰場,臉上被劃了傷,毀容了。

  葉君書聽到的時候,心裏都疼極了,哪想其他。

  那麼大一個傷口在臉上,肯定會很疼吧?葉君書想到阿璵的臉被劃的皮開肉綻,血肉翻飛,心口就一揪一揪的疼,恨不得以身代替。

  他不在乎阿璵現在變成什麼樣,葉君書早就做好準備了,哪怕阿璵半張臉都毀了,疤痕很猙獰,他也是不在意的。

  雖說姣好的相貌看著賞心悅目,但他並不是顏控,尤其自己在腦海裏想像了各種阿璵面具下的醜陋面容後,不覺得嫌棄噁心,只有滿滿的心疼。

  從那以後他就知道,他喜歡的是阿璵這個人。

  感情是件很無理的事,葉君書至今也說不上自己喜歡他什麼,只是就到了現在,只想和他一起。

  李璵一問他那句話,葉君書就想到了,阿璵是準備和他坦誠相待了嗎?

  葉君書突然緊張起來,他似乎知道阿璵此刻的想法了。

  李璵直視葉君書,“或許你早就知道了,但我還是要親自告訴你一聲,我在幾年前就已經被傷了臉,毀容了。”

  葉君書點頭,“我知道,但是我不在乎,阿璵,我對你的心意,無法控制的一天天加深,我喜歡你……我想和你組成一個家,外面彼此陪伴,慢慢變老……

  我對你的心一直沒變過,阿璵,我喜歡的是你的人,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否則,我也不會繼續招惹你了。”

  葉君書這番深情表白,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很駭人驚俗的了。

  李璵聽了耳根子直發燙,他勉強保持淡定,在葉君書的註視下,像是下了決心,他擡手,慢慢將面具取下來,默默擡眼看他,“這樣你真的不在乎嗎?”

  葉君書微微睜大雙眼,死死盯著暴露出來的那道疤痕,一時無言以對。

  他震驚了,不是震驚李璵臉上的疤痕有多大多恐怖,他早就做好會看到一道長長的猙獰的凹凸不平的刀疤的準備了,還準備爭取第一時間就說出自己的想法,免得讓阿璵誤會。

  誰知真看到的時候,他吃驚得沒能及時反應過來。

  從左眼腳往下一公分的距離,一條劃痕一般的疤痕向內斜斜往下,不到三公分的長度,因顏色有些深,在他白皙的臉上顯得異常顯眼。

  一時落差比較大,葉君書還真沒反應過來,在他看來,這根本不算毀容啊,看著也不算不協調,完全不折損他的容顏,反而添了一點風情。

  李璵沒得到回應,垂下眸,自嘲一笑,他就知道……正要說話,溫熱的指腹就輕輕碰上他的臉頰,“痛不痛?”

  李璵倏地擡頭,對上葉君書飽含心疼的眼神,有些怔楞。

  “也是會痛的吧?”

  臉被劃傷,是會痛的。

  葉君書看得出來,那是被刀尖劃傷了個口子,沒能及時醫治,就留了道疤下來。

  他摸了摸,指腹觸感有點凸起,但是一點都不猙獰。

  不過在這個時代背景裏,這種算是很嚴重的毀容了吧?

  他以前聽到的消息,那些什麼世子為了不被挑選中做的各種奇葩事,還以為有多恐怖呢!

  果然阿璵就該是他的。

  李璵下意識搖頭,他受過的傷比這嚴重多了,如果不是傷在臉上,還留了道疤,也不會那麼多事。

  但是世人都介意臉上有疤痕的哥兒,李璵還是有點不相信,葉君書會不一樣。

  他忍不住再次詢問,“你真的不介意?”

  “不,相貌只是一副皮囊,如果喜歡上了一個人,是不會在意這些的,何況,人都是會變老的,多年後我們都是滿面皺紋的老頭,誰也不能嫌棄誰。”

  李璵順著葉君書的話想像了下,忍不住起了點笑意。

  葉君書雙眼炙熱的看著李璵,“所以,阿璵你考慮好了,願意和我在一起是嗎?”

  李璵應了聲,“是。”

  驚喜來得太快,葉君書還沒表示驚喜,李璵就繼續說道,“我對你的感情沒有你來得深刻,不過我是認真考慮我們的關係,你給我點時間,我會努力喜歡上你的。”

  說出這番話,李璵其實十分不自在,但秉著認真嚴肅的態度,李璵覺得他應該將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坦誠出來,這樣對葉君書才是公平的。

  如果葉君書在和他溝通過後,還是原來的想法,那他是願意試著和葉君書組成一個家庭,兩人一起共度一生。

  李璵以前無法想像自己和一個陌生人過日子的情景,但是如果是葉君書,李璵覺得,似乎可以值得期待一下。

  葉君書激動極了,他忍不住上前抱住李璵,心跳得更快,喜形於色。

  “太好了!阿璵,我好高興啊!”他語無倫次,“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

  阿璵現在還不愛他有什麼關係呢?起碼他願意和自己試一試,秉著認真的態度對待他們的感情。

  葉君書相信,阿璵對他是有感情的,只是還不夠深刻而已。

  他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如果對他沒有感情,早在他表白的那一刻,就開始遠離他了,而不是認真的考慮他們之間的可能性。

  李璵看到葉君書興奮得像個孩子似的,自己也忍不住露出個淡淡的笑。

  這種感覺,似乎挺不錯的樣子。

  葉君書興奮過後,理智回歸。

  想到自己在阿璵面前表現得像個要到糖的孩子,葉君書就忍不住面紅耳赤。

  他只是一時激動,平時還是很成熟穩重的。

  葉君書清咳一聲,鎮定道,“這裏已經看過了,我們到別處走走吧。”

  既然要培養感情,約會最容易感情升溫了。

  葉君書無比遺憾,為什麼現在不是春天,春暖花開的季節,青山綠水,處處都是風景。

  哪像現在,橫看豎看左看右看,全都是雪。

  不過沒關係,喜歡的人在身邊,哪怕待在屋子裏都是看不膩的美景。

  葉君書牽著李璵的手漫步在雪地。

  當然是挑無人的地方。

  一旦有其他人在,他就不能牽阿璵的手了。

  這個封建的朝代!

  葉君書和李璵一直逛到天黑才回去。

  他們雖然都住在衙門,但是一東一西,相隔太遠,而且在人前他們不好太過親密。

  畢竟他們無名無分……

  葉君書想,剛好在這邊兩個月和阿璵繼續培養感情,等回到上京,他就可以請旨賜婚了,哈哈!

  葉君書暢想未來,心情指數爆表。

  路上見到鄧鴻遠也不影響他的好心情,他還笑瞇瞇地打聲招呼,惹得鄧鴻遠面色古怪,都不敢去懟他了。

  這個葉君書笑得這麼陰險,該不會是想到計謀奪取他的功勞了吧?

  鄧鴻遠一陣揪心,心驚膽戰好幾天,時刻提防葉君書使手段。

  會還要繼續約,正事也不能不做。

  葉君書在第二天召開的早會上,提出了以工代賑的想法。

  他的提議自然遭到部分人的反對,不過李璵還有呂家人堅決站在葉君書身邊,贊同他的想法。

  而葉君書準備得很充分,最終說服了大部分官員,以少數服從多數,得以施行。

  告示張貼出來後,自然引起百姓們的議論,他們聚集在告示牆面前,聽著識字的人大聲念著上面的內容,不時有人互相提出疑問回答。

  “這上面說的都是真的嗎?”朝廷的威信剛剛建起,還薄弱得不堪一擊,百姓們對參加朝廷組織的清理街道一天就能有十五個銅板表示質疑。

  這天底下還有這麼好的事嗎?

  “說是這麼說,但誰知道是不是騙我們的……”

  萬一是想以此騙他們幹活,到最後苦力出了,他們什麼都沒得到呢?

  人們對此表示質疑。

  不過官府沒有出來解釋,百姓們回去議論了很久,少數人表示會去報名試一試,但更多人是觀望的態度。

  第二天官衙門口的報名點,百姓來得很多,報名的寥寥無幾。

  鄧鴻遠看到這樣的情況,就是一陣譏諷,嘲笑葉君書出的餿主意,沒有人回應真是丟臉。

  他隨後提出,既然百姓是質疑他們不給工錢,乾脆先給錢後幹活。

  不過這個提議被葉君書一口否決了。

  人都是會得寸進尺的,朝廷的姿態不能放的太低,不然開了先例,往後的工作更難開展。

  葉君書還想等來年開春冰雪融化,被毀掉家園的百姓重建房屋時,也以這種方式。

  而且往後要發展,還要修路,徹底解決水源問題,還得挖河也不定。

  不過他那時已不在這邊了,那些還只是他的一個想法而已。

  有人報名就好,不拘多少人,哪怕只有一個人,只要讓他們看到真的給工錢了,第二天報名的人就不愁少。

  他們的工錢都是一日一結的。

  葉君書將抱著嘗試心態報名的一波人分十人為一組,分了一條街道清理,中午一餐還提供吃的,即使是糟糠饅頭,沒幾粒米的清粥,但是管飽啊!

  報名的人高興了,沒報到名的人扼腕後悔,哪怕最後沒有工錢,只要有中午這一頓吃的,他們都願意啊!

  鏟雪而已,不算什麼活!

  等到傍晚,清了一天街道的三十來人,手裏都拿上了官兵發的十五個銅板。

  於是老百姓們瘋狂了,紛紛湧去報名點,想立刻報名,負責簽字的士兵,手都寫軟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無數個青壯年從各個地方湧出來,幹的熱火朝天。

  朝廷能提供的工具不多,部分人都是自己找的工具,或是鏟子農具,有些人直接不知從哪找來木棍,直接用此做活。

  人多力量大,沒幾天,晉江城的大街小巷都被清理乾淨。得了銀錢的百姓們,底氣足了,笑容就多了,看著精氣神都不一樣。

  曾經空曠安靜了很久的晉江城慢慢恢復生氣。

  巷子口有小孩子出來玩鬧了,大街上,有百姓出來走動了。

  一些商鋪也開始開門營業了,雖然還沒什麼生意,但是整個城內,熱鬧了起來。

  葉君書等人看到這樣的變化,打從心裏高興。

  從一座死城變成現在這樣有活力的城,真不容易啊!

  萬興昌對葉君書讚賞不已,“年輕人,就是腦子活!這一舉動,就將城內的氣氛恢復過來了!甚好!我一定會在奏摺秉明,記你一份功勞!”

  “大人謬贊,下官只是提供了個思路,具體的全仰仗在座各位大人的配合協作,若說功勞,自然是眾位大人勞苦功高。”

  他們這些官員還沒有上奏摺直達天聽的權利,只有萬興昌寫的奏摺才會送到泰安帝案前。

  所以明面上,他們在這邊的功過,都靠萬興昌提報,至於暗地裏,泰安帝有沒有其他探子,誰知道呢。

  眾位大人對葉君書不將功勞攬自個兒身上的做法十分熨帖,紛紛說起葉君書的好話。

  葉君書自然謙虛不已。

  鄧鴻遠心中自然憤憤不平,真是什麼好處都讓葉君書得了,他做得也不差,怎麼就沒人誇他呢?

  鄧鴻遠想到自己為大皇子在百姓面前刷足了好感,心情頓時由陰轉晴。

  做得再好有什麼用,到時候在大皇子面前,他才是做得最好的那個,屆時,大皇子最倚重的人就是他了!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