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第二百七十九章
葉君書每日按時點卯, 自從玳王代政,葉君書的日子也漸漸不好過。
即使對方針對得不明顯,但是這世上不缺那些察言觀色企圖討好玳王的人。
所以葉君書辦事都受到一點點阻力。
不過還在忍受範圍內,葉君書暫時沒有什麼反擊舉動。
回到家裏, 就見李璵嚴肅著一張臉, 葉君書一看就知道他是被什麼事情難住了。
葉君書問:“怎麼了?”
李璵將手中的信件遞給他, “蘆關之事。”
葉君書一聽,瞬間就明白了。
他接過信件看流覽了遍,“很難辦嗎?”
蘆關之事李璵並沒有隱瞞葉君書,兩人也討論過, 不過因為不能親自去看看,他們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兩人觀點一致, 都認為付鹽運使應該不會同流合汙,更可能是被冤枉了。
只是從打探來的消息看來,情況對付鹽運使十分不利,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貪汙受賄,而且所貪之巨, 如果真被落實了, 滿門抄斬也不為過。
“找不到能證明他清白的證據嗎?”葉君書看完信件, 心裏也有些擔憂。
他雖然沒怎麼和付鹽運使打過交道, 但是他對這麼一位耿直的官員挺敬佩的。
雖然他不知變通的執拗性子的罪過很多人,葉君書也是其中之一, 不過葉君書很大度,一點兒也不計較。
說來他們也不是什麼有什麼大的矛盾, 充其量只是氣場不和,葉君書被看不慣而已。
兩人並沒什麼交集。
“難。李璵搖頭。
如果堅持繼續深查下去或許能找到些證明清白的證據,但是時間太短,李他們的人也查不出什麼有用的資訊。
付鹽運使在蘆關過得並不好,獨木難支。
他一去到蘆關,還沒站穩腳跟,就數個政策下去,觸動了很多人的利益。
他行事還是太急了些,縱然看到看不慣的,也不懂得委婉,身邊沒有可以幫助他的人,實是寸步難行。
自古以來鹽行就是個暴利行業,朝廷掌握鹽引,商人為謀得這一鹽行的敲門磚,自然無所不用其極,高價賄賂,官商勾結乃是常態。
而惟利是圖的鹽商即使謀得“鹽引”,有資格販賣官鹽,也不會就此滿足。
他們為了謀取高額利潤不擇手段,不惜往官鹽中添加雜質,魚目混珠。
這樣一來,就大大降低了官鹽的品質,老百姓自然不願意買賬。這就導致了一種現象,私鹽比官鹽更受歡迎。
但是,實際上這些鹽商已經將私鹽、官鹽的經營權都攬入囊中,他們樂於見到這種情況,因為,私鹽比官鹽更加暴利。
中飽私囊的官員和鹽商,提高鹽價,以次充好,搞壟斷強買強賣,已經是鹽行的常態。
鹽價居高不下,主要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付鹽運使一去就貿然觸動別人的利益,翻船也是情有可原。
如果找不到證明清白的證據,很可能會造成冤假錯案。
付鹽運使被孤立,當地官員構陷,鹽商汙蔑,人證物證齊全下,想翻身很難。
短時間內李璵也無法做什麼,只能吩咐手下便宜行事。
葉君書想了想,也覺得這件事很是棘手。
“陛下應當不會誤會吧?”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也只能暫時寄希望於泰安帝的態度了。
只是這事泰安帝又交給了玳王去辦。
付鹽運使嚴格說來,可以算是泰安帝的人,不然也不會放到這麼重要的位置去。
估計大家都沒想到,付鹽運使會這麼魯莽吧。
或許不是莽撞,而是他拒不同流合汙的舉止熱鬧了某些人。
不過就算泰安帝偏向付鹽運使,但在證據充分的情況下,也無能為力吧?
更何況,泰安帝還信不信任付鹽運使還兩說。
葉君書琢磨琢磨,“蘆關是玳王的摟錢的地方?”
葉君書很快就相想通關節。
如果玳王想做事,想拉攏人,還要養門人的話,銀錢必不可少。
每個皇子都有自己的摟錢手段,葉君書可以理解。
就連七皇子也會給些商人庇護,收些供奉。
不過區別再於那些得來的錢本身乾不乾淨。
七皇子名下養的門人什麼的,都是精挑細選的,雖然可能會有點自己的小心思,但總體也是個好的。
七皇子絕不會縱容底下人打著他的旗號做壞事。
葉君書和李璵都知道,不過他們都沒去插手,只當不知道。
他們和七皇子之間的關係再親密,不該管的絕不會逾越。
七皇子並非能力不足,相反,他在領導方面十分優秀。
這是他們最欣慰的。
如果七皇子一旦發現底下的人有打著他的名義為非作歹,絕對是嚴懲不貸,半點不留情。
葉君書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這事曾發生過。
而反觀玳王,其底下的人好壞不忌,每年收到供奉,不會去追朔來源,根本不會管這些銀子會不會沾著別人的血汗。
很多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甚者給那些為非作歹的人撐腰。
因為他們能給他帶來巨額的利益。
這是葉君書最為不齒的地方。
葉君書即使不是天然立場站了隊,也不會站玳王那邊。
畢竟三觀不合。
李璵點頭,肯定了葉君書的猜測。
以前他們有所懷疑,只是沒有證據,而且種種交易掩在暗處,不特意去查探,基本無法發現。
現在倒是確定了,玳王是在給蘆關那些鹽商們撐腰。
於公於私,李璵也不想看到一個良臣被陷害導致落得不好的下場。
他準備多加人手派去蘆關。
李璵順便將事情的調查結果回饋給七皇子。
為此,七皇子還特地出宮一趟,與葉君書和李璵見面,商議這件事。
七皇子與葉君書夫夫兩意見一致,不希望忠臣被誣陷,最好能查明事情真相,得知他們已經加派人手過去,七皇子就稍稍放心了。
不過,“蘆關之事不是特例,鹽鐵茶葉這些是朝廷經濟來源之一,朝廷的利益大部分就是被這些螞蟥吸血吸走的,我知道這些行業裏的水極深,有什麼辦法可以打破這個慣例?”
按理來說,這些掌握在朝廷手上的暴利行業可以讓朝廷賺個盆滿缽盈,但是實際上朝廷所得不過十分之一,大部分所得全被下面的官商層層剝削。
即使朝廷已經有了又一賺錢管道,但該朝廷的,不能少太多。
水至清則無魚,如果只是分出去一點,大部分還在朝廷手裏,他們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實際上,底下的官商比朝廷還富有。
葉君書問道:“七皇子認為該如何做?”
夏侯宣璟凝眸沈思,隨即道:“或許我們可以剝繭抽絲盤根問底,從源頭上遏止官商們貪汙謀利的可能?”
七皇子看向葉君書,“比如從鹽引著手?”
這樣一來,無形之中就能解決掉這個問題,而不是強壓政策,以暴制暴。
葉君書讚賞地道:“沒錯。”
“這事歸根結底,就是鹽引的問題。”葉君書欣慰之極,他覺得自己往後幾十年不用擔心時局動盪不安了。
七皇子已經具備明君的特質,將來如果繼承皇位,一定能將大夏推向另一個高峰,說不定大夏盛世,會在七皇子在位之時實現。
而葉君書能看到的,是一個太平盛世,而不是支離破碎的一個國家。
有一個好的領導者,真是太重要了!
葉君書解釋道:“之所以會有官商勾結壟斷貿易,就是鹽行門檻太高,導致掌握在少數人手裏,因其私自販鹽量刑之重,除了敢於冒著生命風險的少部分膽大之人,大部分商人不敢輕易觸碰。”
葉君書諄諄道:“如果可以對鹽法進行改革,比如改變憑”鹽引“購買鹽的制度,降低鹽商門檻,而人們只需向官府支付一定的稅額均可販賣官鹽,如此,就消除了鹽商們憑藉官商勾結得到的壟斷地位。
而大量鹽商的出現,供給市場的鹽就會更多,競爭力只會越大,這樣一來,鹽價也能降低,老百姓也能得到實惠。”
朝廷現今實施的是鹽引制,即商人花錢購買鹽引。商人憑鹽引到鹽場支鹽,又到指定銷鹽區賣鹽,這是官鹽。
如果廢除銷售地界的限制,招販行票,只要想販鹽,就可以到鹽局納課,買鹽領票,朝廷只掌握鹽引的發佈量,就變相的打破大鹽商的壟斷。
鹽商們想要做合法買賣,就必須購買鹽引,小販們想分一杯羹,就必須納稅。
夏侯宣璟聽了葉君書更加詳細的剖析,心中愈發敬佩,他眼神明亮,“子舟哥,你之所言,亦是我心中所想。”
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就是要改變鹽法。
不過每一個制度的變革,都需要一個過程,每一步都需仔細斟酌,還要考慮到改革之後帶來的可能後果,並提前想方設法予以防範。
每一個政策都有利有弊,朝廷一直以來握著,但是當這個政策利大於弊時,就可以去做。
“七皇子大可回去好好斟酌,我們或許可以借由蘆關之事推行出來。”如果能成功推行,無疑會給七皇子的政績上再添一筆輝煌。
鹽法的變革是個趨勢,他們的步子沒邁得太大,從實際出發,也到了改革的時候了。
夏侯宣璟點頭,“我知道了,到時,子舟哥你可得幫我。”
葉君書笑道,“那是自然。”
七皇子帶著滿腔熱情離開,回去琢磨了。
不過很快他們就沒精力去關註蘆關和鹽法之事。
前兩日不過是一個倒春寒,泰安帝好轉得差不多的病情陡然加重了,甚至比之前更甚,已經到了起不來的地步。
葉君書和李璵等人聽聞,這才正視起來。
他們都覺得很奇怪,泰安帝的龍體安康他們自然都很關註,正是因為瞭解,所以才沒怎麼擔心。
而眼看泰安帝就要好轉,結果就因為天氣突變,又不好了?
想到泰安帝的年紀,葉君書也急了,這裏的醫療條件不怎麼好,病情反復也很有可能啊!
李璵當即要進宮去探望,不想竟被攔截在外,無法進去。
一時間宮裏宮外風聲鶴唳,人人思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