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夏侯玢再次從灰暗睡夢中醒過來時, 抱著被子呆坐半晌,只覺得臥房清冷空曠。
偌大的宮殿更是冰冷,了然無趣。
他坐了半晌,才有宮侍進來。
“五殿下, 可是要起來?”
夏侯玢微微點頭, 而後掀開被子走下床。
他在宮中默默無聞的, 性格使然,也沒個說得上話的心腹,只有從小陪他一起長大的貼身宮侍稍微說得幾句話。
對他來說皇宮就是一個巨大的囚籠,他卻沒有能力掙脫牢籠, 只能一天天不抱希望的醒來。
夏侯玢木然的下床,一旁的宮侍喋喋不休:“殿下今日想著什麼類型的衣裝?前兒皇後娘娘送來一批春裝, 今日陽光正暖,殿下不如穿冰藍色那套?正襯殿下的好皮膚呢!”
五殿下也到了結契的年紀,是該打扮起來了,不能再像以前那邊, 穿著老氣沈沈的衣服,五殿下正是大好的年紀,應該穿得光鮮亮麗些。
夏侯玢對衣著沒要求,他們愛怎麼打扮就怎麼打扮了。
宮侍如今對他態度熱情異常,不過是最近父皇和姆後因為元宵燈會那晚受驚的事表示了關心, 賞賜了幾次東西下來。
宮裏的那些太監宮侍見風使舵,對他就恭敬許多了。
看,以前不管他穿什麼都沒人說話, 現在就這麼積極熱情了。
夏侯玢心裏頗覺無味。
皇後娘娘今日對五殿下關心非常,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給五殿下挑選夫君了。
五殿下去請安,說不得就眼前一亮了呢!
五殿下沒提出異議,宮侍便讓人送來一套冰藍的上好絲綢衣飾,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頭上戴著羊脂玉發簪,與其交相輝映,襯得夏侯玢的肌膚更加白皙。
宮侍贊道:“殿下很好看。”
夏侯玢微微扯了下唇。
說實話,夏侯玢的相貌不錯,只不過性子比較怯弱,平時在公眾場合都是低著頭,很少有存在感。
估計在很多官家夫人的印象裏,只知道有五殿下這麼一個人,連他的相貌都記不住。
宮侍在一旁絮絮叨叨。
夏侯玢思緒翻飛,不自覺就飛到宮牆外。
不知道那個溫少爺現在怎麼樣了……
夏侯玢想起自己被護在身下時,那時他都嚇傻了,只知道哭,但是現在回想起來,發現自己突然覺得很有安全感,覺得很安心。
這還是第一次讓他覺得踏實。
回想起他對他說會保護他,讓他別怕……
他們曾經還如此貼近……
夏侯玢默默紅了臉。
至於曾經讓他記掛,覺得能讓他脫離泥沼的葉君書,早就讓他拋在了腦外,夏侯玢現在心裏只有溫畢華了。
溫畢華還是第一個給了他安全感的爺兒……
“四殿下不日就結契,接下來就只有五殿下您到了結契的年紀,嬪主人言輕微,無法為殿下您的親事做主,殿下還需多多討皇後娘娘的歡心,這樣才會對您的親事更上心。”
“最近您和七皇子走得近,娘娘亦是看在眼裏,如果七皇子為您說句好話……”
夏侯玢聽了宮侍的話,心裏更加排斥。
好似他和七弟走近是別有心機一樣。
但實際上,是七弟主動和他走近的,夏侯玢不知怎麼拒絕,就屢次跟著七弟一起了。
他只是……很想出去看看而已……
皇後娘娘如今對他好,不過是因為他是七弟帶出宮去才受到驚嚇的。出於補償的心理……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再出宮看看。
不知道溫少爺的傷好得怎麼樣了……
夏侯玢在宮侍的陪同下,前往皇後的宮殿去請安。
前去給皇後請安的,除了夏侯玢,還有幾個較小的皇弟。
夏侯玨的婚期愈近,最近在備結契的事。
夏侯玢見今日夏侯玨沒來,默默鬆口氣。
其他皇弟跟夏侯玢打了聲招呼,就各自站一旁跟竊竊私語了。
夏侯玢和其他皇弟不親近,獨獨落在一旁,倒覺輕鬆。
李皇後並不是苛刻之人,不會天天都要後宮嬪妃和皇子們去給他請安。
基本上逢初一十五就一起來請個安,嬪妃們錯開時間,其他時間隨意。
夏侯玢最近來皇後這邊來得勤快,李皇後明著開口讓他常來,他不知如何拒絕,就天天來請安了。
見過李皇後,其他皇子很快就告退,留夏侯玢在殿裏。
這幾天夏侯玢在皇後這邊,並不只是單純的陪伴聊天,皇後讓他跟在尚嵐身邊,學習處理宮務。
為此夏侯玢是十分感激的,他到了這個年紀,該學習如何掌家,有皇後在一旁指點,那是再好不過。
另一方面,夏侯玢有事做,也不覺得待在皇後這邊不自在了。
夏侯玢待了一整天,臨到傍晚才讓離開。
他帶著宮侍往自己宮殿走,經過禦花園時,剛好以上從上書房回來的夏侯宣璟。
夏侯玢瞬間雙眼一亮,他快步走過去,“七弟!”
夏侯宣璟停下腳步,回喊一聲,“五哥。”
夏侯玢在夏侯宣璟面前停下,興奮過後,又有些無措一般,他乾巴巴地問,“下課啦?”
夏侯宣璟“嗯”一聲,“五哥可是準備回去休息?”
夏侯玢點了幾次頭,看著夏侯宣璟欲言又止。
夏侯宣璟心裏無奈,他主動開口,“五哥可是有事需要我幫忙?”
“七弟,你什麼時候出宮?能不能帶我一起?”夏侯玢終於鼓足勇氣一股腦問出聲,接著急促的喘口氣。
夏侯宣璟看了看一口氣說完話就低下頭的夏侯玢,道,“五哥,我暫且不能出宮了。”
夏侯玢驚詫地擡頭,眸子微微瞪大,不能出宮了?!
夏侯宣璟道:“姆後禁了足,這段時間不能出宮了。”
雖然是虛驚一場。
但這是也讓李皇後心有戚戚。
在李皇後這段時間緊張的情況下,夏侯宣璟是沒什麼機會再出宮的。
元宵燈會那晚的混亂,雖然看起來是意外,但是難免讓人不多想。
會不會是有人想借機生事,除掉某些人呢?
要知道當時的情況,七皇子可是剛好在那裏,在事發中心的現場,如果不是撤離得及時,雲小世子的護衛也在,他們第一時間脫離混亂之地,後果不可想像。
而且那天那些雜耍人遍尋不著。
這不得不讓人更多想了。
李皇後就剩這麼一個孩子,若是他出了半點差池,豈不是要瘋?
夏侯玢聞言,失望的哦一聲。
雙手不自覺攪起來。
那他豈不是沒機會出去了……
夏侯宣璟見狀,思考了下,道:“不如你去和姆後說說你想出宮的原因,只要合理,姆後不會拒絕的。”
姆後並不是不通情達理,他覺得如果五哥親自開口的話,姆後不會拒絕。
夏侯玢遲疑了下,想到由他自己去說的話,有些為難,和七弟說這些話就用盡了他的勇氣,再對姆後說,夏侯玢突然就膽怯了。
他說不出口。
夏侯宣璟其實對他這個自小怯弱的五哥沒什麼印象,沒什麼好感,但也沒有惡感。註意到他,還是因為夏侯宣璟不經意看到,他這個五哥對璵哥的夫君抱有心思。
夏侯宣璟雖然只有十二三歲,但自小在宮中長大,哪里看不出來夏侯玢的小心思?
當時璵哥好不容易看中個人,願意結契,不會再孤獨終老,夏侯宣璟和李皇後一樣,容不得任何人破壞。
所以那段時間夏侯宣璟特意多關註他。
免得讓他破壞。
不過接觸多了,夏侯宣璟對這位五哥慢慢有了些好感,雖然他極為看不過夏侯玢敏感內斂的性子,一點皇家威儀都沒有,走路也是瑟瑟縮縮的,但起碼他有一顆善良的心。
哪怕是在皇宮這個大染缸裏長大,哪怕從小就被夏侯玨欺壓,但還能保持一顆純善的心,單憑這一點,比夏侯玨好了不知一星半點。
即使對葉君書抱有好感,做的最大的事也只是對李璵說出了他的心思,連對葉君書表白的勇氣都沒有。
夏侯宣璟更傾向於他只是一時被迷惑了,對葉君書好感是有,但也僅限於好感。
如果他真的很喜歡葉君書,哪能看著葉君書和李璵結契?
他傷心迷茫,恐怕更多的是對自己未來的一種無措。
堂堂一個皇家殿下,活到夏侯玢這種程度的,還真是奇葩至極。
但也能理解。
從小夏侯玢就是不受寵的,性子使然,哪怕被欺負了也只是默默掉淚,不知道告狀,一聲不吭的。
夏侯玨自小性子就是個跋扈霸道的,從小沒少帶頭氣壓他。
也就李璵在宮裏那些年,他撞到會看不過眼幫一把。
夏侯玢就默默跟在李璵身邊了。
只是李璵不愛說話,性子冷淡,夏侯玢也是內向得一天說不了幾句的,所以感情也不深。
不過後來沒幾年,李大元帥父子戰亡,李璵出宮在李府守孝。此後再也沒在皇宮住。只是可以隨意進出宮。
夏侯宣璟覺得夏侯玢這樣的性子十分吃虧,如果將來是和侯府世家子結契,恐怕會被吃得渣都不剩。
但若是指給小門小戶的,未免太過埋汰。
夏侯宣璟覺得夏侯玢這樣的性格可以適當改變一下,起碼,自己想要什麼,就大方說出來。不說出口,誰知道?
夏侯宣璟的話到此為止,他告辭道:“五哥,沒其他事的話,我先回去了。”他還有很多功課要做,而且還有去問候一下姆後。
夏侯玢點頭,小小的說了聲:“七弟慢走。”
目送夏侯宣璟離開後,夏侯玢一個人默默糾結半晌。
最終想要出去的想法戰勝心中的膽怯,他磨磨蹭蹭的從落日時分挪到天色暗下宮燈點起,才從禦花園挪到皇後的殿前。
看著那燈火輝煌規模宏大的宮殿,夏侯玢累積那麼久的勇氣,頓時泄了,夏侯玢的腳不自覺在地上輕輕挪動,還是鼓不起擡腳的勇氣。
都已經這麼晚了,要不他明天再來吧……
這時,李皇後的貼身宮侍尚嵐從裏頭走出來,走到夏侯玢面前,行了禮,隨後恭敬道:“五殿下,皇後娘娘請您進去。”
夏侯玢一聽,這下子自己不用糾結了,皇後的命令他不敢不從,於是只好默默跟著尚嵐進殿。
李皇後已經換下一身輕便的衣裳,他處理完公務,難得放鬆,正悠閒看下面剛送上來的新款簪子手鐲。
見夏侯玢進來,不等他行禮,便招手溫聲道:“過來。”
夏侯玢便走過去。
“玢哥兒看看,喜歡哪些?”
夏侯玢掃了一眼,輕聲道:“都很好看。”姆後問他喜歡哪些,他哪能真去挑看呢?這不是明著向姆後要東西嗎?
李皇後笑看他一眼,接著道:“既然都好看,那就拿回去換著戴吧。”
這話一出,夏侯玢瞬間變了臉,他惶恐道:“姆後,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李皇後笑著安撫道:“姆後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姆後年紀大了,不適合戴這些簪子,我留著也沒用。”
“姆後一點兒也不老……”只是夏侯玢嘴拙,好話都說的磕磕絆絆的,哪里說得過李皇後。
李皇後直接讓人拿好盒子,只等夏侯玢離開時一併帶回去。
李皇後看夏侯玢難為情的模樣,就問:“玢哥兒,可是有事?”
夏侯玢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他看向李皇後溫和的臉龐,心裏緊張得砰砰跳,他用盡所有的力氣將自己的意願表達出來。
實際上,夏侯玢的聲音李皇後根本沒聽見,就只是嘴唇動了動,如果不是李皇後知道他的目的,他也猜不出來夏侯玢說的什麼。
夏侯宣璟回來時已經和李皇後提過了。
這已經是夏侯玢的極限。
李皇後並不為難,反而帶著鼓勵,“你想出宮?”
夏侯玢的面色漲得通紅,他艱難地點頭,兩手絞著。
李皇後的聲音愈發溫柔,“為何想出宮?”
夏侯玢觀察李皇後的神情,見他並無怒意,心下稍定,膽子大了點,“我想去探望一下救命恩人……”
在夏侯玢心裏,溫畢華已經是他的救命恩人了。自那晚離開,夏侯玢就沒再見過他,不知道他現在傷勢恢復得如何。
沒有親眼見過,他在宮裏,日夜牽腸。
這是夏侯玢第一次說出自己的請求,就算不合規矩,李皇後也不打算反對。
以前李皇後沒怎麼關註過夏侯玢,印象中只覺得他太過內向寡言了,除了請安和家宴,很少在其他場合見面。
如今關註多了,李皇後倒覺得,夏侯玢的性子內斂過頭了,連那些世家哥兒都比不過。
堂堂一個皇家殿下,一點兒自信都沒有,見人總是下意識低頭,這個習慣可不好。
而且夏侯玢已經到了結契的年紀。
李皇後從年前就在開始默默挑選適婚青年,儘管夏侯玢再沒存在感,那也是一位殿下。
他的姆妃亦是個沒什麼主見的,皇後問他的意見,全是但憑娘娘做主。李皇後便作罷,自己來挑選了。
畢竟他身為嫡姆,這是他的責任。
只是夏侯玢的性子,實在太難選到合適的。
即便這幾年為李璵挑選夫君時將京城上下的青年才俊都調查過,也沒有挑到合適的。
萬一挑到個不好的,夏侯玢受了欺負,恐怕也是默默忍受,不會進宮找皇後做主。
如果遇上個膽大心黑的,夏侯玢被蹉跎致死他們恐怕都無法及時得到消息。
即使有老實敦厚的青年才俊,但家裏亂七八糟的太多,夫家長輩不好相與的,也不予考慮。
既要找個家世好的,家庭簡單長輩和睦,人也老實善良的,哪有那麼容易。
李皇後都頭痛死了。
後來年關將近,很多事忙起來,李皇後索性先將這事放一邊,然後忙起年節的事。
元宵燈會的事傳到他耳朵裏,李皇後聽聞夏侯玢是被一個青年救了,還特地賜了上好的藥材過去,同時那個青年的資訊傳到他面前。
聽聞這是葉君書的好友,所謂物以類聚,人品方面還是信得過。
而且人還未結契。
家世在李皇後眼裏有些不打眼,自然比不上京城的侯門世家。但也不錯了,溫家是雍州城的士族之一,底蘊頗深。
溫畢華是溫家當家的嫡次子,將來不用繼承溫家,相對來說沒那麼複雜。
如果夏侯玢和溫家結契,溫家必定是供著夏侯玢的,這樣一來夏侯玢就不用受委屈。
溫家雖說有些複雜,但是如果夏侯玢與之結契,勢必會分家,和主家劃分開來,這樣對夏侯玢就沒什麼影響。
而觀夏侯玢,已然有春心萌動的跡象。
溫畢華的年紀有些大了,但在李皇後眼裏,這不是問題。
唯一一個缺點就是,溫畢華只是個舉人,在李皇後看來,這功名有些低了。
不過沒關係,還有一年多的時間,看看這個人適不適合夏侯玢,聽聞他十分用功,準備參加下一次科考,就看到時能走到哪一步。
如果連進士都考不上,那就更配不上皇家殿下了。
反正夏侯玢現在年紀也不大,一兩年還是等得起,就看看到時怎麼樣。
李皇後心裏的想法自然不會為外人所覺。
在夏侯玢來找他,鼓起勇氣說想出宮探望救命恩人後,李皇後衡量了下,就答應了。
不過他道:“璵哥兒明日就會進宮,到時你和璵哥兒一起出宮去吧。”據他所知,那個溫畢華,這會兒正在葉府養傷。
有璵哥兒在,李皇後倒不擔心其他問題。
李皇後自然會隨時註意夏侯玢的狀態,不會那麼頻繁讓他出宮接觸外男,免得到時情根深種。
此次不讓他出去,恐怕會更加記掛,這不是李皇後樂見的。
“是!”夏侯玢喜出望外,連連說道:“謝謝姆後!”
李皇後擺擺手,“下去準備吧。”到時他自會讓人去喊人。
“是!”
夏侯玢滿心喜悅的回到自己的宮殿,迫不及待等明天的到來。
遠在葉府的葉君書可不知道他們家將要迎來貴客。
元宵後葉君書和李璵各自上差。
從第一天起葉君書就陷入繁忙期。
可以說每個部門都是差不多,忙忙碌碌的。
不過葉君書還是抽出時間來關註踩踏事件的後續。
葉君書後來想了想,覺得還是有種說不上來的直覺,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按理來說,元宵燈會這樣的盛會,像雜耍動物這樣容易失誤的表演應當是限制的。
元宵當晚的節目基本上是猜燈謎對對聯放花燈等這些活動,即使有雜耍表演,那也是人來表演而不是帶有一定危險性的龐大動物。
尤其後面混亂中,那些動物找到被解決了,但人卻是再沒有蹤跡。
葉君書聽了孩子們和其他在場人的描述,並沒有找到有對應特徵的人,恐怕是喬裝改扮過的。
怎麼看都像是有預謀。
可惜李家讓人去查,卻沒查到有任何蛛絲馬跡。一切都被抹得乾乾淨淨。
葉君書也自己想方設法打聽了下,同樣沒查出什麼。
不是葉君書有被害妄想癥,他總覺得這事是沖著他來的。
若是他得罪的人,葉君書只想到明家的人很有可能這麼做。
葉君書不吝於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
恐怕這是明家給他的一個警告。如果他的弟弟們在混亂中出了事,最痛苦的是他,而且這樣深刻的教訓,恐怕會讓他痛苦一生。
只是明家為了報復他,枉顧那麼多百姓的性命,真是枉為人。
十幾條人命就這麼沒了。
誰不無辜?
明家的行事未免太過狠辣惡毒。
可是葉君書再憤恨,此時也拿他們沒辦法。
事情做得太乾淨了。
李璵也覺得事情不簡單,只是苦於找不到證據,只好默默加強對孩子們的保護。
這一切都是猜測,但葉君書和李璵都不敢粗心大意。
朝廷最終以剝去京兆尹的烏紗帽為結束,無辜傷亡者也得到朝廷的撫恤。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
溫畢華待在葉家,除了有許多書看,其他時間還挺無聊。
葉君書每天早出晚歸,自己根本沒多少和葉君書聊天的時間。
其他孩子上學的上學,去軍營的去軍營,最終還是留了他一個人。
但是沒辦法,他這個樣子不適合出門,需要靜養。
只是無聊得渾身不自在,客院的院子被他走了無數圈,連哪里有螞蟻窩他都知道了。
正嚴肅的思考著有什麼可以自娛自樂的活動時,就聽到外面有動靜。
溫畢華頓時精神一振,滿心歡喜的前去迎接。
然後就看到一個意外的身影。
小哭包?
溫畢華的雙眼亮了亮,但想到他的身份,眼神頓時暗了暗。
待他們走到一定距離,笨拙的行了個禮,“見過五殿下。”
然後憨憨的笑著喊了李璵一聲弟夫郎。
夏侯玢見到溫畢華,小臉頓漾起笑容,“溫大哥!”
他受傷後的第二天,不但有太醫親自前來給他看傷,只在傳說中的皇帝皇後竟給了賞賜下來。
然後他才知道,原來那個他拼命護著的小哭包五公子,竟然是殿下!
溫畢華一時心裏不知是什麼感覺,只是萬般滋味無法訴說,唯一的傾訴物件,忙得一天見不到人影。
溫畢華憋著憋著,默默憋回去了。
如今又看到夏侯玢,那種感覺再次升了起來。
夏侯玢第一時間就註意溫畢華的雙手,依然白布纏著,不過和他上次看到的對比,消下去一點點,沒有那麼恐怖了。
夏侯玢連忙將自己找到的最好的消腫止痛藥膏拿出來,“溫大哥,這個是止痛藥,你的手和身體還痛嗎?塗塗這個就不痛了,很有效的。”
“多謝五殿下。”
溫畢華偷偷瞅一眼夏侯玢,看他小臉巴巴的,終是不忍拒絕。
夏侯玢見溫畢華接受了,笑得瞇起了眼。
溫畢華清咳一聲,“殿下怎麼有空出宮來?”
夏侯玢回道,“我想來看看你,姆後就讓我來了。”
“哦……”溫畢華情不自禁露出個笑容,或許皇後娘娘不排斥五殿下和自己接觸?
夏侯玢不明所以,也傻乎乎的露出個笑。
“對了,殿下沒那麼快回去吧?”
“下鑰前回宮就可以了。”夏侯玢輕聲細語的。
“我帶你去玩個好玩的,遊樂場知道不?”溫畢華厚臉皮拿葉府的東西獻殷勤。
“聽說過。”據說是葉大人發明出來的,夏侯玢並沒親眼見過,此時聽溫畢華的描述,更是勾起好奇心。
待見到實物時,更引夏侯玢驚呼,好神奇的東西,怎麼創造出來的?
看著都好有趣啊!
隨後溫畢華慫恿:“是吧?很好玩的,你也去試試?”
夏侯玢明顯意動,但還是遲疑,“……這不太好吧……我都這麼大了……”
“你不大啊,不怕,我也去玩過,很好玩的!”
“真的嗎?”
“真的,不騙你!”
“那……那我就玩一會兒……”
“好,先玩這個!”
“嗯……”
李璵:“……”
他其實一直都在,或許是存在感太弱,被遺忘了?
沒兩天,宮裏就有了大喜事。
四殿下夏侯玨的喜宴終於到來了。
身為皇家哥兒,還是貴妃之子,明丞相的外甥兒,夏侯玨的紅妝十裏,羨煞眾人。
似乎是為了特地壓過李璵結契時的盛況,夏侯玨的契禮亦是尋了許多珍奇異寶。
而且擡數比李璵多了十幾擡,超出了最高規制。
雖然有些不合理,但是皇家大喜,沒人會去觸這個黴頭。
更何況,這個規制,只是約定俗成,並不代表不能打破。
所以大家只是私下嘀咕幾句,更多的還是豔羨。
夏侯玨看來遠比傳聞還受寵嘛!
看皇家多捨得,給了那麼多契禮。
大家想想深覺有理,夏侯玨畢竟是盛寵多年的明貴妃之子,哪怕性子太過跋扈,行事衝動無腦,一樣是個受寵的殿下。
不少世家深覺後悔,他們應該多爭取一下,說不定他們就能和皇家聯姻了,這等喜事落在他們身上,怎麼都不算虧。
鄧鴻遠此時真是春風得意。
四殿下雖性子有些驕傲,但那是皇家殿下,情有可原,而他和四殿下結契,不止和明家綁在一起,更加深了和大皇子的聯繫
自從的成為四殿下的未婚夫君後,明顯就受到了重視。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事!
而四殿下,比李璵年輕,長得好看,和葉君書相比,他才是最大的贏家!
因此,鄧鴻遠看葉君書順眼多了,他親自寫了喜帖,好讓他親眼看看,自己如何實力碾壓他。
葉君書和李璵都在受邀行列,雖然他們的關係不大對付,但是畢竟互相都是認識的。
葉君書和鄧鴻遠是同榜進士,李璵和四殿下從小就認識。
如果沒被邀請還能有理由不去,但既然受邀了,自然要走上這麼一趟。
不過到底氣場不和,葉君書和李璵待得渾身不自在,坐到有人退場了,自己也跟著告辭了。
熱熱鬧鬧的喜事之後,視線回到朝堂。
京兆尹這個官位虛位以待。
然而百官卻不是關註京兆尹會由誰接任。
朝廷的目光紛紛放在李長川身上。
李宏英回京已經好幾個月,威武軍最終由誰掌控,該有個結果了。而此時,李長川雖然仍不見任何外人,但他雙腿快要痊癒的消息卻是如雪花般飛進各方耳裏,愈演愈烈。
即便很多人一直以來都是抱著懷疑的態度,但此時此刻,原本的幾分輕信,變成七八分。
或許,李家從哪里找來神醫治腿了。
然而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當看到李長川走著來上朝的時候,猶如平地一聲驚雷,炸得別人目瞪口呆。
腿都殘了那麼多年,竟然還真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