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雍州作為一州府城, 其繁華的程度,非一般的城鎮可以媲美,葉君書一行人在城門口就停了馬車。
馬夫牽著馬順著人群緩慢而秩序的入城。
葉君書走在何叔身旁,不著痕跡的打量周圍的環境。
他以為像臨豐縣那樣的, 已經足夠繁榮, 沒想到今日一看, 方知天外有天,鮮衣怒馬,少爺公子隨處可見。而上京作為一朝京都,又該是何等的繁盛。
葉君書想像不能。
葉君書看著這陌生的城市, 一時之間有些茫茫然,不知該往何處, 首要的是尋個落腳點吧。
可是他人生地不熟的,如何尋找信得過的人呢?
何叔看出葉君書的為難,便說道:“葉秀才,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 我便帶你去一處暫時的落腳點。”
聞言,葉君書笑道:“何叔能幫忙真是太好了!如果連您都信不過,那我也不知道還有誰能信得過。”
何叔笑笑,帶著葉君書一行人熟門熟路的往街道的西南方向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道:“當年秦先生的大兒來雍州求學時, 也是在那裏暫住的,環境清幽,也很安全, 很多讀書人都會選擇在那家長住,在尋到別的更好的住處之前,可暫時住在那裏。”
不多時,葉君書他們就來到了何叔口中說的那家客棧,葉君書打量片刻,真如何叔說的那般,第一印象就讓他覺得很不錯。
客棧看著十分乾淨舒雅,裏面的小二也給人一種十分熱情洋溢的好感。
他們剛走到客棧門口,就有肩搭白帕子的小二殷勤地跑來招呼:“各位客官,裏面請,是想打尖兒呢?還是住店?我們客棧應有盡有!”
葉君書看向何叔,何叔回道:“我們打算暫住一段時間,還有小院子租用嗎?”
“有的,客官是想租獨立小院還是混居的?”
現在遠遠不到科考的日子,客棧還有很多空著的房間供挑選,小二看向葉君書這個一身書生打扮的年輕人。
小二心裏讚歎一聲,他看過來來往往這麼多屆的學子,大多都是身子削瘦有些孱弱的,像眼前這位身形頎長,氣質也十分出挑的書生,絕對是鳳毛棱角。
何叔看向葉君書,他不清楚他是想租哪一種。
葉君書說道:“租獨立小院的吧,希望空間大一點,隱私性好一點的,麻煩小二哥推薦推薦。”
“客官放心,我們客棧皆可以滿足您的要求,客官請隨小的進去看看,看哪一處比較滿意。”
小二彎著腰請葉君書隨他進去,葉君書便讓何叔在門口幫忙看孩子和行李,自己跟著店小二往裏邊走去。
走進去才知道,這家客棧的後院十分寬廣,設計十分巧妙,小二一路口舌麻溜地給葉君書介紹,他註意到這行人有兩輛馬車,說明是有帶家屬的,所以小二基本重點介紹那些單獨院子。
而單獨院子也是有好於相對不好的區別,葉君書綜合比較了下,最終選定一處三房的小院子。
房間雖然有些小,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竟然還有一間是書房,房間外是一個約莫二十坪米的空地,雖然不大,但孩子們好歹有個地兒玩耍。
唯一不完整的就是這裏沒有小廚房,不過可以去前院吃飯,也可以讓小二送飯過來,還算很方便。
這樣的小院子有點小貴,光是押金就得交二兩銀子。
葉君書不確定自己得多久才能找到地方正式落腳,先交了三個月房租和夥食費的錢,到時再視情況要不要續租。
這麼一通下來,十兩銀子就花出去了。
葉君書暗歎,果然在大城市,銀子最不經花了。
他要在雍州待兩年時間,肯定不能長期住客棧,也不利於孩子們成長,所以租房子勢在必行,只是他初來乍到,只能一步步來。
房子租下來後,兩輛馬車從後門進來,滿滿當當的行李包袱在小二的幫忙下三兩趟就搬完。
孩子們也在葉君書的許可下,出來院子玩耍。
葉君書將銀子給何叔和黃叔結清,然後就聽到何叔說他們明日一大早就出城回去,葉君書很驚訝,好不容易來一趟州城,不多留幾天嗎?
何叔道:“出來的時間夠久了,是該回去了。”
葉君書便沒再挽留,只說,讓何叔幫忙帶封信回去。
他們已經安全到達雍州,是該寫封信回去報平安。
葉君書寫了很多封,先生和師兄各自一封,榮伯也寫一封,嗯,還有明阿姆,也應該親自寫封信回去。
時間上有點匆忙,不過葉君書還是托對府城比較熟悉的何叔,帶他上街買些特產回去,多多少少也是個心意。
第二天一大早,孩子們還在睡夢中,何叔和黃叔就啟程回家了,葉君書送他們出門後,望著暫居的小院子,緩緩舒口氣。
新的生活,就要開始了。
這兩天他基本都是在客棧裏,看著孩子們,他們趕了兩個多月的路,精神上和身體上的疲勞總有些,這兩天養回來後,人看著也精神許多。
幸好孩子們沒有水土不服。
葉君書換上正式的儒服,拿起他昨晚寫的正式拜帖,和臨行前先生交給他的信,準備去拜訪給他寫了推薦信讓他去雍州學院進學的那位先生的舊友。
先生說過,他那位舊友姓朱,是和他同一屆的舉人,當年結契了他先生家的哥兒,便留在雍州,如今是雍州城的一方鄉紳,在地方上還說得上幾分話。
於情於理,葉君書都要走上這一趟,這封推薦信,給了他很大的幫助,何況,他還要作為送信人,為先生傳信。
葉君書打聽到了朱老爺的府邸,特地穿著正式的前去拜訪。
一段時間後,葉君書找到了地方,看著氣派的大門上方高高懸掛的朱府兩個大字,他理理衣袖,走上前去敲門。
等了片刻,大門打開一個縫,看門人打量了下葉君書,“您找誰?”
葉君書雙手遞過拜帖,拱手道:“勞煩小哥通報一聲,學生葉君書,來自豐城縣,受先生囑咐,特地前來拜訪朱老爺。”
看門人接過拜帖,“稍等。”隨後關上門,腳步聲漸遠。
葉君書便在門口等候。
誰知這一等,就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看門人才姍姍來遲。
這還不說,原本還算禮貌的看門人此時態度大變,渾身懶洋洋的,看向葉君書的眼神也變得高高在上。
“我家老爺今日不便見客,這位少爺請回吧。”
說著,便要關上門。
一隻手突然抵住大門,剛要合上的門板紋絲不動,看門人臉色一變,正要發怒大罵,葉君書就露出個無懈可擊的笑容,他慢條斯理道:“既然朱老爺不方便見學生,那麼可否請小哥幫忙帶個話?”
不等看門人有所回應,葉君書就繼續道:“學生謝過朱老爺的幫忙,先生還讓學生帶一句話,小哥可得記得轉達,昔日人情,一筆勾銷,互不相欠。”
“麻煩小哥了。”葉君書給看門人塞了個荷包,隨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門人捏捏頗為豐厚的錢袋子,眼珠子轉轉,一把塞進懷裏,隨後關上門,火急火燎地前去稟告。
首座上,一身儒雅的朱正頤正手托杯墊,一手微微掀開杯蓋,吹著熱氣細細品茶。
看到看門人跑來,眼皮子一掀,淡淡說道:“走了?”
看門人卑躬屈膝道:“回老爺,人已經走了。”看在對方識趣給錢他的份上,隨後又將葉君書說的話帶到。
朱正頤一聽,手中杯子一放,發出輕微的磕碰聲,他輕哼一聲,“下去吧。”
“是。”
看門人識趣的迅速退下。
朱正頤站起身,背著手來回走一圈,似乎有些焦躁。
這時,一個保養得宜的中年哥兒走出來道,“既然心煩,為何不讓他進來見見?”
朱正頤神色微冷,“雖然當年我欠了他,但我已經幫他的學生謀了進學的資格,秦康泰竟然獅子大開口,還妄想我收他的學生為弟子?一個窮鄉僻野出來的泥腿子,能好到哪里去?說得天花亂墜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朱正頤想起那封信就氣打一處出不來,多年不見,真是臉皮越來越厚了!當年不是很清高看不慣走捷徑的嗎?如今還企圖用當年的事威脅他讓他為那個窮酸子鋪路?
哪有那麼好的事?當年的事已經過去那麼久,朱正頤早就不懼了,若不是看著當年的交情上,他連一封推薦信都不會給!
“既如此,你還煩心什麼?”
“我煩秦康泰這個學生若是就此纏上我們朱家,那真是太膈應了。”
中年哥兒聞言擰了擰眉,被個窮酸書生纏上,還真不是個好事。
不過這麼多年他也處理過不少這樣的事,便道:“吩咐下人一聲,看到人來了,打出去就行。”
朱正頤點點頭,只能這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