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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子的為官路》第44章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葉君書循著記憶中的方向一路往深山裏跑, 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

  幸好還能找到類疹草,葉君書十分慶倖,他隔著布將其採摘下來,包好後放好匆匆忙忙往山下趕。

  才到山腳下, 就著更高的地勢, 他看向家的方向, 自己家的一磚一瓦隱隱綽綽可見,他歸心似箭。

  然而他突然停下腳步,神情有些凝重,直覺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尋常。

  葉君書下意識屏住氣息, 用李叔教他打獵接近獵物斂去身形氣息的方法悄悄靠近,但他又不敢靠太近, 怕被發現。

  側耳傾聽,隱隱能聽到雙胞胎玩鬧的聲音,似乎沒什麼異常,孩子們沒事就好。

  他悄然退去。

  但既然能讓他感覺到不對勁, 說明他屋子外面有陌生氣息在,雖然他沒看到對方在哪里,但是他直覺就不對勁。他家被監視起來了!

  這種時候,葉君書更不會鬆懈。

  葉君書的神情凝重,如果自己就這麼進去, 一定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他迅速思索應對方法。

  有了!

  葉君書轉身迅速往宋大夫家的方向去,默默避開人。

  宋大夫家因為要曬藥材種藥材之類的,住的地方特地選了比較偏僻的, 方便他做事。

  葉君書偷偷將全身裝備放進外面一個雜物間,用裏面雜七雜八的東西遮掩好。

  而包好的類疹草,則被他塞進胸前衣襟裏,拍平,沒看出有異狀,他才走出去,敲開宋大夫的門。

  “宋大夫!宋大夫!”葉君書不停地拍門,一邊焦急地喊道。

  “來了!來了!”

  宋大夫聽聞聲音忙來開門,“怎麼了這是?”

  “宋大夫,您快去幫我看看路哥兒!他全身突然長了好多紅點,連臉上也長了好多!”葉君書急促道,扯著宋大夫的衣袖,拉著他就要往家裏去。

  “別急,舟小子,容我先去拿藥箱。”

  宋大夫安撫道,也不怪葉君書的失禮,他行醫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病人兼病人家屬,他們憂心家人都健康,行為上有些出格無禮也是可以理解的。

  宋大夫迅速進屋去拿了藥箱,然後和葉君書匆匆往他家裏趕。

  “舟小子,你先和我說說,路哥兒是個什麼情況。”

  “路哥兒昨夜又哭又鬧了大半個晚上,早上起來就有點發熱了,我一開始也沒註意,結果不久前身上就長出一塊塊紅斑點了……”

  “聽你這麼一描述,路哥兒像是得了急癥,你別急,容我先去看看,路哥兒一定不會有事的。”

  “宋大夫,您可一定要幫我把路哥兒治好啊,他可是有大福氣之人,就要到貴人身邊伺候了的!這麼一病,萬一被貴人嫌棄晦氣不要路哥兒了如何是好?”葉君書憂心忡忡地。

  宋大夫聽了這話,怪異地瞥了葉君書一眼,沒把話說得太死,只道盡力而為。

  正說著間,兩人已經到了門口,葉君書迅速拍門,揚聲喊道,“小山,快來開門!小山!”

  屋裏迅速傳來應聲,隨著噠噠聲跑近,門就打開了。

  “大哥!”

  葉君書連應聲都時間都沒有,他急急和宋大夫道,“宋大夫,麻煩你快跟我去屋裏看看路哥兒,我怕嚇到其他孩子,也沒敢讓孩子們知道,只把他關在屋子裏不讓出來了。”

  “路哥兒?路哥兒怎麼了?”小山一頭霧水,但看到背著藥箱的宋大夫和一臉焦急的大哥,小山也緊張起來。

  “宋大夫,快快進來。”

  明阿姆正坐在院子裏邊看孩子邊縫衣服。看到人進來,“宋大夫來了啊!”

  “明阿姆,謝謝您幫我看著其他孩子了,我請宋大夫來看看路哥兒的病癥。”葉君書看著明阿姆說道,然後匆匆往屋裏跑。

  “哎呀!”明阿姆突然一拍大腿,恍然道,“怪不得路哥兒一天都悶在屋裏不出來,原來是生病了啊!宋大夫,你可一定要幫路哥兒看好病啊!”明阿姆扯著藥箱的帶子,亮著嗓門說道。

  “我盡力!我盡力!”宋大夫扯回帶子,便往屋裏跑。

  看小山想跟著進去,明阿姆就趕忙阻止道,“小山先別進去,萬一過了病氣怎麼辦?你看好孩子。”

  小山猶豫,但是看被驚住不敢出聲的其他弟弟,便先帶著弟弟們去另一個房間。

  葉君書直奔進房,看到路哥兒一把抄起往床上塞,迅速取出類疹草,隔著布往路哥兒臉上脖子上和手上一抹,再將這些塞進被子裏,拍一拍,壓低聲音道,“裝病。”

  路哥兒看看自己的小手,白嫩嫩的手背上,被葉君書不知用什麼抹過的地方,已經變成紅紅的斑塊。

  “路哥兒,是不是還很癢很疼?別怕,宋大夫來給你看病了,很快就會好的,別去抓啊!”

  宋大夫已經背著藥箱進來,聽見路哥兒哼哼唧唧十分難受的樣子,快步走過去。

  葉君書忙讓開位置,“宋大夫您快看看!”

  宋大夫坐到一旁的矮凳上,觀察了下路哥兒的臉色,又看到臉上到脖子紅通通的一片,他翻著路哥兒的手仔細看了看,而後看向葉君書,神情凝重道,“不得了了,路哥兒得的是急性蕁麻疹,一個不好,可是會死人的!”

  葉君書著急道,“兩天時間能把這些斑斑點點消下去嗎?不會留疤的吧?”

  “觀路哥兒這病情,來勢洶洶,一時半會兒還好不了,我這就給路哥兒開藥控制病情,不然只會越來越嚴重。”

  葉君書一聽,焦慮不安地來回走動,嘴裏喃喃,“這可如何是好?我家路哥兒好不容易得貴人青眼,眼看我們家就要發達,結果就要功虧一簣?”

  葉君書再三確認,“路哥兒臉上這些東西這兩天能消退掉嗎?”

  宋大夫搖搖頭,“先不說短時間內消不了,將來留不留疤還不定呢!”

  “不會吧?!”葉君書驚詫極了,音量都不自覺提高,“還會留疤!那我家路哥兒不就毀了?!”

  “宋大夫,有沒有其他辦法?眼看我家路哥兒就能榮華富貴從此過上人上人的日子……”

  宋大夫搖頭,可惜道,“我醫術有限,只能盡力控制住病情。”

  明阿姆已經進來聽了好一會兒,聽聞這事,也是一陣心急發慌,怎麼突然就這樣了呢?

  他過來的時候只看了路哥兒一眼,當時也只是沒什麼精神而已,因為昨天陌生來人的事,他也不知舟小子要怎麼處理。所以看路哥兒沒事就在外面看其他孩子了。

  怎麼就這麼一會兒,路哥兒就病得這麼重了呢?

  宋大夫寫好藥方,留下一句讓他們來個人到他家去拿藥就搖頭歎氣地走了。

  明阿姆看著床上躺著大變樣的路哥兒哭得死去活來,“我可憐的路哥兒啊!”

  小山幾兄弟聽聞聲音,紛紛跑過來,一看到路哥兒滿面紅斑點點,也不知是嚇的還是什麼,紛紛大哭起來。

  葉君書最聽不得孩子們哭,抱著一頓好哄。

  勤哥兒哭得稀裏嘩啦的,邁著小短腿撲棱上床,緊緊抱著路哥兒不撒手,“三哥,痛痛?呼呼……”

  葉君書忙著哄孩子,只好拜託明阿姆,“明阿姆,麻煩您去幫我拿藥了。”

  明阿姆一看這情況,舟小子也走不開,便擦擦淚,趕緊出去給路哥兒拿藥。

  葉君書想到了什麼,追著出去,緊緊抓著明阿姆的手,鄭重道:“明阿姆,還請您幫我保密一下,別透露出去我家路哥兒生了急癥,萬一被貴人知道嫌不吉利不要我家路哥兒了怎是好?”

  明阿姆點頭,拍拍葉君書的手背,“放心,明阿姆知道怎麼做。”

  他心事重重的,一路心不在焉的去宋大夫的家。

  院門虛掩著,明阿姆在門外喊了聲就進去了。

  先行一步的宋大夫已經抓好藥。

  看到明阿姆進來,就將兩副藥包交給他,交代道,“每天煎一副藥,熬滿一個時辰,一天三次,飯後兩刻喝。先喝完兩劑藥,我再看看病情控制得怎麼樣。”

  明阿姆接了藥,面上憂慮,“宋大夫,路哥兒這是很難醫?”

  “蕁麻疹這個病癥本來就難以根治,看路哥兒這病來勢洶洶,而且還挺嚴重,一時半會兒還真好不了。”

  “那勞煩宋大夫您多多費心了。”明阿姆提著藥離開。

  走到半路,迎面走來一個中年哥兒,那人一看到明阿姆,就笑著招呼道,“葉五家的,這是幹嘛呢?”

  “是胡二家的啊!”明阿姆笑得不太自然。

  “唉,我聽說舟小子家的路哥兒被貴人看上了,這可是真的?”胡二家的左右看看,神神秘秘地問道。

  “你哪兒聽來的消息?”明阿姆臉色微變。

  “呔!村裏都傳遍了。”昨天的事還是有人看到了,胡二家的一聽,如果路哥兒被達官貴人看中了,那舟小子家豈不是要飛黃鵬達了嗎?

  “先別說這事是不是真的,路哥兒去不去得了還是個問題!”明阿姆反唇諷道。

  “怎麼說?”胡二家的一聽,這裏頭還有什麼道道不成?忙問明阿姆,“你可是知道些什麼消息?”

  明阿姆沒好氣道,“沒看到我手裏拿著藥包嗎?路哥兒得了蕁麻疹,全身上下長滿紅斑,能不能治好還是個問題。”

  “蕁麻疹!”胡二家的唬了一跳,音調都拔高好幾個調,“那不是要毀容了嗎?”村頭就有個小子小時候得過蕁麻疹,雖然後來痊癒了但是臉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印子,這麼多年下來人人都稱呼他為麻子了。

  明阿姆似乎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漏嘴了,頓時一陣緊張,他左右張望了下,然後冷聲叱道:“瞎胡咧咧個啥!路哥兒怎麼會毀容?他可是個有大造化的哥兒,你不要胡說八道。”

  說著,明阿姆轉身就走,“我還有事,先走了。”

  “誒,怎麼就走了啊,這話才說到一半……”胡二家的在後頭追幾步,明阿姆頭也沒回,匆匆走人。

  胡二家的眼珠子轉轉,往地上呸一聲,“得意個什麼勁?區區一個泥腿子哥兒,還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再大的福氣也未必承受得住,哼!”

  雅園別居

  明十三半跪在堂中央,半垂著頭一板一眼地將自己暗中得知的陳述出來。

  明鵬鶤斜著身子坐在上位,瞇著眼睛轉動著拇指上的雲紋玉石扳指,他的臉色漸漸陰沈下來。

  等明十三說完,明鵬鶤還沒說話,一旁的王誌高就跳出來,義憤填膺道:“果然是刁民一個!幸好二爺英明派了人私下監看,為了榮華富貴竟然企圖瞞天過海,還是二爺英明,識破他們的計畫,二爺,待下官帶人速速前去捉拿下罪,為二爺解氣!”

  明鵬鶤陰鬱著臉,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明十三!”

  “屬下在。”

  “備馬!”他倒要看看,他看重的小哥兒變成了什麼樣!

  “是。”

  王誌高自覺為二爺著想,他忙招呼起人手,還道,“二爺稍安勿躁,下官認識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且先看看病癥如何,說不定還能救回來。”

  明鵬鶤一揮衣袖,冷哼一聲,大步走出去。

  明阿姆拿了藥回來,屋子裏孩子們才剛停止哭泣,不是抱著葉君書就是黏著路哥兒不放。

  看到明阿姆,葉君書勉強笑了笑,他說道:“明阿姆,路哥兒如今的情況我也分不開心照顧其他孩子,能不能麻煩您幫我將勤哥兒和五娃六娃帶到你那邊照顧幾晚?”

  明阿姆自然是應的。

  只是孩子們不願意離開,葉君書道:“你們想不想三哥好起來?”

  孩子們齊齊答道:“想!”

  “那你們就去明阿姆家住兩晚,等你們回來,三哥就好啦!但是如果你們不過去,三哥好不了的哦。”

  這話一聽就很扯,可是在最大還不到七歲的孩子們看來,大哥說得話都是對的,所以勤哥兒馬上就應道,“我們過去明阿姆家,大哥你照顧好三哥,要快快好起來。”

  葉君書一個個揉頭,然後看向小山。

  小山急急道,“大哥,我留下來一起照顧路哥兒!”

  “你去看著孩子們,不要讓他們頑皮,知道嗎?”

  “哦……”小山垂頭。

  送走了孩子們,葉君書坐到床邊,摸摸路哥兒的臉,“別怕,有大哥在。”

  經過一個下午的發酵,路哥兒身上的紅斑紅點更加恐怖了,往外面一站,估計能嚇哭孩子,臉上如今已經看不出原本粉雕玉琢的精緻模樣,雖然知道是假的,葉君書還是十分心疼。

  路哥兒還是有點不安,可是他願意相信大哥,便堅定地點頭。

  “大哥去熬藥,你休息一會兒。”

  葉君書剛將藥煎好,就聽到門外傳來砰砰地拍門聲。

  他連忙跑去開門,但還沒走過去,只聽一陣木頭碎裂的聲響,他家那扇厚重木漆大門被踢成木板往兩邊碎開。

  一行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葉君書瞪眼頓時咋呼道:“你們是誰,怎麼回事?私闖民宅就算了,還把我家的門踢壞了,小心我把你們告到縣令大人那裏去,讓你們去坐牢!”

  一身官服的王誌高腆著肚子走進來,昂著下巴道:“你想讓誰坐牢啊?”

  葉君書一看,這不是他們的縣令大人嗎?他眼睛一亮,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是縣令大人啊!小的這不是不知道是您嗎?都是誤會,是誤會!大人您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讓小的家蓬蓽生輝啊!”

  王誌高對於葉君書的恭維十分受用,也不賣關子,退到一邊,對葉君書倨傲地說道:“這位是二爺!”

  傳說中的二爺在明衛的簇擁下走進來,葉君書看了一眼,隨即欣喜若狂,語氣中不自覺透露著卑微討好,“這位就是二爺?!久仰大名!承蒙二爺您看得起,小的是路哥兒的大哥,二爺您大概不清楚,自從我家阿父阿姆去世後,路哥兒就是由小的一手帶大的,和小的感情也最親,路哥兒這就要離開了,小的這心啊還真是捨不得!但是路哥兒能得您看中,是他的大福氣,小的也說……”

  “行了行了,我們二爺沒空聽你說那麼多廢話!”王誌高一臉不耐,“路哥兒人呢?快出來見見我們二爺。”

  “這……這……”葉君書眼神閃躲,吞吞吐吐道,“明大總管不是答應小的可以晚幾天再送去府裏嗎?這才第二天……”

  明鵬鶤自進來這個破舊狹小的農家院子就一直沒說話,他只看了一眼這個農家小子就覺得髒了眼,一身破舊不合身的衣服,佝僂著身子,雙眼全身對權利金錢的貪欲,這種人他見得多了。

  他朝明十三看一眼,明十三點頭,隨即迅速往屋裏去。

  葉君書驚慌的想去阻止,就被另一個明衛閃身一腳踹向葉君書的膝蓋。

  葉君書感受到一陣劇烈的痛楚,頓時慘叫出聲,整個人跪在地上。

  下一刻,明十三提著路哥兒快步出來,走到明鵬鶤面前,“二爺。”

  路哥兒已經嚇得不會說話,他瞪大雙眼,恐懼的看著面前這人。

  明鵬鶤垂眼一看,如今的路哥兒哪還有他印象中鐘靈毓秀的俏麗模樣,外露的肌膚上佈滿密密麻麻的紅點,他明鵬鶤明二爺什麼時候見過這些骯髒的玩意兒?頓時噁心得一手拍開。

  明十三順勢扔出幾米遠的地上。

  一旁的護衛迅速遞上帕子,明鵬鶤不停地擦手。

  路哥兒!

  葉君書心中一陣心緒怒漲,但還是按捺住沖上去的念頭,他戰戰兢兢地討好道:“二爺,路哥兒這病癥是可以醫好的,只是需要點時間而已,小的保證……”

  王誌高以眼神示意手下,下一刻一個提著藥箱鬍子頭髮發白的老頭被帶進來,那老頭嘴裏還在不停地埋怨,“……這麼著急趕路,也不體諒體諒老頭這一身老骨頭,縣令大人了不起啊?以後有個頭痛發熱別找老夫治病!”

  王誌高被說得面上無光,他粗聲道:“二爺再此還敢放肆?還不快去看看那個小哥兒!”

  老大夫左右看一眼,那些陌生面孔一看就不好惹,便閉口不再言,走過去將地上的小哥兒翻起來看臉看脖子看手,又探脈。然後又是撫須點頭又是搖頭的。

  王誌高看二爺已經一臉不耐,忙問:“怎麼樣了?”

  老大夫撚須說道,“此乃急性蕁麻疹,此病多發於六至十二歲小兒身上,輕者僅體膚泛紅,只需喝藥劑輔於藥澡,內外兼用,一年半載就能痊癒,重者膚色呈深紅斑塊,起膿瘤,這小哥兒乃是重癥癥狀……”

  老大夫說道此,王誌高便急急問道:“可以治癒嗎?”

  他點頭,“可以,平時多註意,花個兩三載就有痊癒的可能。”

  葉君書心下一個咯噔,下一個老大夫又說道:“不過,以這小哥兒如此癥狀,即使將來痊癒,也會留下疤痕,可惜了啊!”

  老大夫撫須看向遠方,神情悲憫。

  葉君書一臉真相被拆穿的表情,卻死不認賬,“胡說,路哥兒長得這麼好,絕對不會印子的!”

  真會留疤?王誌高原本只信個七八分,此時已經百分百相信了,這位大夫是縣城裏醫術最高明的大夫,別看其人似乎是個悲天憫人的好大夫,其實心黑著呢,最是貪錢,若是沒有錢,就是有人病倒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去看一眼,更別說施救了。

  再者,他還沒聽過哪家得過蕁麻疹的孩子不會留下印子的。王誌高認識這位大夫那麼多年,對他還是十分信任的,因此,他憤怒至極,好不容易自告奮勇討來的差事,還以為能得二爺另眼相看,結果竟然是這樣的!

  明鵬鶤的臉色已經陰沈如水,區區螻蟻,也敢誆騙他?不知死活!

  王誌高看二爺的臉色如此之差,怕他怪罪自己辦事不利,便急急地想為二爺出口氣,於是他氣勢十足地指使手下,“區區賤民,竟敢弄虛作假欺瞞二爺,真是膽大包天,二爺也是你等鼠輩能算計的?不給你個教訓,還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來人,給本官打,狠狠地打!”

  “是,大人!”

  幾個面相兇狠的衙役領命,迅速將葉君書圍起來,如雨點般密密集集的拳打腳踢落到葉君書身上。

  如果不是王誌高快了一步,就是明鵬鶤下令讓明衛出手了,不過既然已經有人代為出氣,明鵬鶤便轉著扳指冷冷看著。

  王誌高在一旁喊:“給本官狠狠地打!”

  這還不說,一個衙役不知哪找來木棍,手打累腳踹累了就換棍子來,在沒人喊停的時候,哪怕把對方打吐血了也不罷手。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門口不知何時聚集了一大群葉家村村民,他們人多勢眾,將門口看守的人擠開全部沖了進來,紛紛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榮伯跪在前頭,哀求道,“眾位大人請手下留情,舟小子自幼父姆雙亡,無人教導,才會一時被迷了心竅導致做錯事,這都是老朽這個村長和村裏長輩沒教好,舟小子已經知錯了,請大人高擡貴手,饒舟小子一命吧!”

  “求大人饒命!”

  王誌高對這位葉家村村長可謂是熟識的,每年上下打點得好,他對他的印象也挺好,況且如今這麼多村民在這,再繼續打下去難保不會激起民怨。

  於是王誌高向明鵬鶤征請示,“二爺,您看這……”

  明鵬鶤早就不耐煩繼續待在這鬼地方了,他漠然地瞥一眼倒在血泊中已經一動不動之人,一揮衣袖,冷哼一聲,擡腳離開。

  王誌高看村長一眼,陰陽怪氣道:“好自為之吧。”

  “我們走!”

  一行人很快就離開,院子裏只剩下葉家村人,其中幾個漢子出門去看,確定他們真的都走了後。

  村長迅速指揮現場,“快快!看看舟小子怎麼樣了?”

  湊上前的幾個漢子看到葉君書如此淒慘的樣子,都不敢去碰。

  “流了這麼多血,舟小子不會沒了吧?”

  “全身都沒一塊完好的皮膚了……”

  方才混跡在鄉親中的宋大夫迅速出來探息探脈,“還有氣息。”他迅速往葉君書的嘴裏塞了藥,“快搬進屋去。”

  宋大夫連忙讓幾個漢子小心翼翼地擡起血人。

  路哥兒剛被弄醒,原來他方才被扔出去時磕到頭暈過去了,如今額頭還留著血。

  正暈乎乎著,聽著鄉親們七嘴八舌的議論,就看到前邊一陣混亂,地上還有一灘腥紅的血液,他驚慌地奔過去,小心翼翼地抓著鮮血淋漓的手,眼淚嘩啦啦止不住地流,“大哥……他們走了……你不要有事……”

  葉君書一直沒有徹底昏迷過去,仿佛不斷挨打的肉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一樣,他一心只關註著那些人什麼時候會走,只要他們離開了,路哥兒才安全。

  剛剛那一摔,路哥兒不知有沒有受傷……

  一開始他還有意識不著痕跡的避開保護好重要部位,到後來只剩下意誌了。

  迷迷糊糊中,他聽到了榮伯的聲音,又似乎聽到那些人離開的聲音,直到隱隱聽到路哥兒說的話,他心弦一松,才徹底放任自己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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