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得不償失
見她睜開了眼, 溫如意拿起帕子輕輕擦了擦她的臉:“感覺好些了沒?”
舒雲嵐努力撐著眼睛,眨了眨後, 模糊的視線清晰了一些, 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誰後,她混沌的腦海裡才漸漸有了些思緒, 回想起失去意識前的一幕幕,還有當時意識彌留時耳畔那聲音,還沒全然恢復過來的舒雲嵐當即崩潰了,掙扎著起身撲到了溫如意的懷裡, 哇的哭出了聲。
她哭的實在是太傷心了, 那時有多怕, 這會兒心裡就有多委屈,一旁坐著的穆苓鳶原本想遞個帕子給她擦擦眼淚的,這會兒手頓在那兒也不動了,有些無措。
溫如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撫:“沒事了, 沒人發現你在那屋裡, 離開時屋外沒別人。”
好半响過去這哭聲才停息了些, 舒雲嵐啜泣著離開她,垂著頭,雙眼紅腫, 眼淚還往外冒。
溫如意遞給她帕子, 舒雲嵐捏在手中, 肩膀聳動著, 抬起手擦了擦眼淚,便是沉默不語。
過了許久,那啜泣聲也小下去後,溫如意才柔聲問:“發生了什麼事?”
舒雲嵐倏地捏緊了帕子,抿著嘴,兩道秀眉緊緊皺著,快擰成結了,過了會兒,沙啞的聲音傳來:“其實我也不知道。”
劉府的帖子很早就送去南庭侯府了,嫂子劉氏邀她一同前來,她也答應了。今早母妃陪祖母去了開善寺,她是與嫂子和六姐一同前來的,到了劉府後嫂子去與別家夫人打招呼,她便和雲珠一起在府中閒逛。
雖說劉家和南庭侯府是姻親,但也是這幾年的事,舒雲嵐跟隨父母離開京都城時劉氏還沒嫁進南庭侯府,她過去也沒參加過劉府的宴會,所以對劉府並不熟悉,都是跟著雲珠走的。
之後齊家二小姐派人來邀請她們去看布,她便跟著雲珠一塊兒去了小竹林內的樓亭,沒見到齊韻怡,卻先在樓亭外見到陸永易。
陸家和舒家之間說親戚算不上,但走動已有許多年,舒雲嵐和陸永易自小相識,也算是熟絡,但舒雲嵐卻對他避之不及,全因這次回來後,他總纏著她。
這次來劉府參加宴會,又遇見了陸永易,趁著舒雲珠和他說話時,舒雲嵐打了個招呼後,和雲珠使了個眼色,稱自己不舒服,先行離開了。
心想著在這附近走動一陣,等陸永易離開後再去找雲珠和齊家二小姐,可走著走著,雲嵐開始感覺頭暈。
丫鬟扶著她坐下來後,那暈眩感絲毫沒有減退的意思,於是丫鬟便扶她進了最近的屋子休息。
進屋後雲嵐靠在墊子上越發的暈眩,丫鬟有些急了,在門口叫了幾聲後沒人回應,便匆忙去了前面找人通知世子夫人,去請大夫過來給小姐看看。
屋內就只剩下雲嵐一個人。
那時不論是舒雲嵐還是她的丫鬟,對劉家都是抱以很大的信任的,南庭侯府和劉家是姻親,她又是劉氏請過來的。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手腳竟動到了她的身上,她到了樓亭這兒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中,乃至她暈乎乎在那屋中休憩這件事,也是在別人的視線下的。
後來她越發覺得難受,忍不住要暈過去時,丫鬟沒回來,陸永易出現在了屋外。
“他說他在外面遇到了竹喜,得知我身子不舒服,過來看看,後來,後來有丫鬟送了茶水過來,我昏昏沉沉的,看到他喝了一杯茶後就支撐不住趴下了,只記得他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那時舒雲嵐睜不開眼,整個人疲乏的只想昏睡過去,耳畔隱隱是有陸永易的擔憂聲,但沒多久,陸永易的聲音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男子聲音,說著“暈了”這樣的字眼,她有嘗試過努力睜開眼睛,卻只看到模糊的身影從門那兒離開。
她很害怕,卻發現自己半點都無法控制身體,就連睜開眼睛都做不到,更別說發出聲音,她心裡滿是不好的預感,光是想到讓別人發現自己暈倒在這兒,以及暈倒之後可能會發生的事,她就滿心的不安。
可她無能為力,她的視線從屋外的光亮逐漸轉了黑寂,之後再無意識。
等她再度醒來,看到的就是溫如意和表哥的新王妃。
溫如意倒了杯水遞給她,聲音很緩:“王妃與我進去時,看到你和陸家少爺暈倒在臥榻上,你靠在他的身上。”
舒雲嵐的手猛地一顫,幸好溫如意還沒鬆手,才不至於打翻杯子,她眼神倉惶的看著溫如意,是後怕。
“王妃與我帶你離開時,屋外還沒有人來。”溫如意將杯子放到她手裡,用力捏了捏,“你還記得進府之後吃過些什麼?”
舒雲嵐抱著杯子,手微微發抖,是了,現在是沒事了,她好好的在這兒,並沒有被人撞見她和陸永易一塊兒依偎的屋內,可光是想起這件事她就心有餘悸,要是她們沒出現呢……
“和雲珠在花園內的亭子裡坐了一會兒,喝過兩杯茶,吃過點心,後來齊家二小姐派人來請我們去看布,就沒再吃什麼了。”
“那亭子是誰選的?”
舒雲嵐搖了搖頭:“是我走累了,想休息,就挑了處沒人的。”
若是進府後別的什麼都沒吃,很大可能問題就出在她喝的茶和點心上,但這會兒要再回去找,肯定是連渣都不剩了,就如溫如意猜到齊家二小姐在這件事上是主謀之一,卻也無法用真憑實據去指控她。
就算是事情真的發生了,她都能夠撇清自己,更何況是現在。
休息了一會兒後舒雲嵐的臉色好了些,她看著溫如意和穆苓鳶:“你們怎麼會在樓亭那兒?”
還來不及回答她,屋外跑進來了一個身影,氣喘吁籲的,見到溫如意後忙禀報:“娘娘,不得了了,樓亭那兒出事了!”
奉命去找舒家小姐的荳蔻,在花園內沒有找到人,打聽過後又重新回到樓亭,見王妃和側妃不在屋內,於是她下樓去找,在走了一通後還是沒能找到她們,正要離開呢,卻聽見前邊鬧哄哄的,趕過去看了一場好戲。
溫如意看了眼舒雲嵐,雙手緊握著杯子正注意聽呢,遂問:“怎麼了?”
“齊家小姐她們發現陸家兩位少爺衣衫不整躺在地上,陸永易少爺壓在陸永霖少爺身上,永易少爺他,他,連褲子都沒穿……”
荳蔻這麼一句話顯然是將場景描繪的不夠震撼,畢竟是姑娘,那些暴露的字眼羞於說出口,但這也足夠讓舒雲嵐覺得震驚的了,溫側妃不是說她進去的時候陸永易是暈倒在臥榻上的,也沒說衣衫不整啊,難道說她也!
看出了她的擔憂,溫如意安撫她:“我們進去的時候,你們都是整整齊齊的。”
舒雲嵐鬆了一口氣,想像了一下荳蔻說的場景,半響才道:“那他們怎麼會……”
“我們進屋後沒多久陸永霖來了,如意就把他打暈了,他們身上的衣服也是如意剪的,說是要,要……”穆苓鳶歪頭想著,眼眸一亮,笑的可甜,“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也不是什麼好事啊,怎麼從表哥這新王妃嘴裡說出來,是一件了不起的事?舒雲嵐覺得這小表嫂哪裡怪怪的。
“荳蔻,你去把劉夫人和世子夫人請來。”溫如意吩咐荳蔻去請人過來,轉而對舒雲嵐道,“王妃與我也發現了些端倪。”
溫如意只要將知道的都告訴她們,至於南庭侯府和劉家決定怎麼做,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舒雲嵐看著溫如意,好一會兒,輕輕囁了聲:“謝謝。”
……
劉府的宴會還沒結束,發生在劉府樓亭內的事就已經傳出了府外,說起來的畫面絕對是要比荳蔻說的更加生動形象,等到宴會散去時,便已經在陸家兩位少爺身上敲上了“龍陽之好”的印章。
京都城中也不是沒有這種癖好的人,在偏僻街市中,還有專門供給這些癖好之人享樂的清伶館,但那都是上不了檯面的,沒人會將自己的這種癖好掛在嘴邊也沒人會明目張膽的在家中養人,那陸侯府倒是厲害,兄弟二人在別人家的宴會上鬧這麼一出,算是把整個陸侯府的臉面都給丟盡了。
就和溫如意當初預料的一樣,京都城中將這件事當做飯後娛談的人,並不在意事情的經過,也不在意他們是被人陷害還是如何,他們關心的只有這件事夠不夠勁爆,能夠鬧的多大。
等到了天黑時,陸侯府那兒傳來了陸家太夫人氣病了的消息。
王府內,溫如意一面聽荳蔻說著外面的事,一面數著桌子上的首飾,一樣樣放到首飾盒裡,準備藏箱子內明日去西山寺。
屋外綠芽進來禀報,說是陳夫人求見。
溫如意微怔,她都還沒去找她,自己先找上門來了。
將餘下的首飾都放到盒子內,擺到箱子旁,溫如意吩咐綠芽將人請進來。
陳小婉進來的腳步還是一如既往的快,就如她想說的話那般急促,前腳邁進,話跟著已經說出口了:“娘娘您可聽說了,今兒劉府宴會,陸家兩位少爺出事兒了。”
溫如意慢條斯理的倒了兩杯茶,示意她坐下,看著她微微笑:“你這般,倒像是親眼見了似的,比我這個去過劉府的人還知道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