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王爺粗線
墨菲定律中有這樣一條, 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 那麼它就更有可能發生。
眼下溫如意就是這樣的處境, 與她而言, 用一句話概括:怕什麼來什麼。
從她計劃要離開王府的那天起, 期間無數次嘗試, 無數次要接近成功, 又無數次的夭折,即便是知道離開並非易事, 但當再度失敗來臨時,還是會有挫敗感。
她想到過很多失敗的可能性,還想過厲其琛忽然回來, 唯獨是皇上昏迷不醒這個狀況沒有想到。
溫如意看著擺在桌上的素衣,這是喪事時穿的啊, 宮裡的狀況已經嚴重到這地步了?
“外面都在傳些什麼?”
“先前外頭傳說宮裡派人去開善寺是為了給皇上祈福的,那時就病了。”
溫如意坐下來, 睏意全無:“那幾天舒昭儀剛生下小皇子,皇上昏迷不醒的情況有幾日了?”算日子, 到現在都還沒滿月,那豈不是更亂。
荳蔻搖頭, 她的消息也都是府里傳了才知道, 而皇上昏迷不醒這個消息是在今早天沒亮時才由人通知到各府, 如今京都城中怕是人心惶惶。
溫如意看了眼準備好的箱子, 忖思許久, 問荳蔻:“如今城內, 是否也戒嚴了?”
答案是肯定的,宮裡出了大事,未免有人作亂,城中已然戒嚴,換言之,溫如意就算是現在出的去王府,也出不去城。
窗外的天已亮,要準備去芷園請安,溫如意讓荳蔻翻了身素淨些的衣裳換下,帶著荳蔻和一肚子的問題前往芷園。
就這時,離開數日,本該還有五六日才回來的厲其琛,接連兩日趕路,在正午時進城,半個時辰後入了宮門。
乾清宮外跪滿了太醫和大臣,外殿內也滿是太醫和幾位要臣,厲其琛快步走進去,周邊的幾位大臣也就只來得及叫一聲定北王爺,那邊人已經走進了內殿。
但這會兒沒人再怒定北王對他們的無視,他們的全部精神都投在內殿中病榻上的皇上,太子年幼,舒昭儀剛生下四皇子沒多久,算上那才不過四歲的三皇子,太沒定數了,定北王的出現,反而是讓有些人心安了些。
厲其琛進了內殿後,站在龍塌邊上,看著面色蒼白,雙眸緊閉的皇上,瞧不出情緒來。
半響,他轉頭問候在旁邊的太醫:“昏迷多久了?”
其中一名太醫站出來下跪回答:“昨日下午開始到現在,一直沒有醒。”
“戒嚴一事,還有各府的消息,是誰傳出去的?”
這幾個太醫面面相覷,他們只是太醫不是大臣,此事可不好回答。
厲其琛沒給他們太多時間考慮該不該說,臉色即刻暗沉:“可是無人知曉?”
等了片刻,一旁的齊公公下跪回禀:“王爺,此事是昨日皇上親口交代給南庭侯的,倘若他徹夜不醒,就讓廖大人派兵戒嚴,將消息送去各府。”
話說完,內殿中陷入了長長的安靜中,厲其琛不開口,無人敢說話,外頭幾位大臣也不敢進來打擾,許久之後,厲其琛從龍塌上收回了視線,看向幾個太醫: “有什麼辦法讓皇上即刻醒過來。”
為首的太醫身子一震,未等作答,耳畔又傳來定北王的冷聲:“醒不過來,你們現在就去給皇上陪葬。”
……
皇上昏迷不醒,太后娘娘因為憂心,在景安宮內也是不適,皇后陸晼瑩也是接連幾晚沒歇息好,一個時辰前才從乾清宮離開去了一趟景安宮,這會兒聽聞定北王回來了,又匆忙來了乾清宮,想要去內殿,卻被出來守著的齊公公攔在了外面。
陸晼瑩看著緊閉的內殿門,眼神中一抹焦急,還有些疲憊:“皇上醒了?”
齊公公恭敬道:“幾位太醫正在給皇上施針,還請皇后娘娘在此等候片刻。”
“定北王在殿內?”
齊公公點點頭,一旁等了半天都不得入內的禮部尚書朗大人焦急著口氣道:“皇后娘娘,皇上還未醒來,是王爺叫了數名太醫入內,要給皇上施針用藥,催醒皇上。”
陸晼瑩一聽便皺了眉:“胡鬧,這怎麼能用強,快叫太醫停下,皇上如今的身子骨哪裡經得起這般折騰。”
有皇后做主,那禮部尚書便感覺腰桿子更直了,原本這些儀式的事就該有他來負責,如今全叫南庭侯做了,他被乾晾了兩日,心中也有不滿。
齊公公卻是不讓,只輕聲道:“娘娘,王爺說了,一切等皇上醒來再說,若要論罪,也該皇上說了算。”
陸晼瑩面色一青,看著往殿內送藥的太醫,神情更沉了,倘若皇上醒不過來呢,可這樣的話,誰敢說出口。
殿內幾名太醫都是已經將腦袋拴在了褲腰帶上,絲毫不尬怠慢,幾針下去已是大汗淋漓,卻是連擦汗的動作都不敢,全神貫注的在施針。
見藥煎好了,又趕緊服侍皇上喝下去,一碗的藥不過餵下去半碗,一刻鐘的時間,對他們而言就是生與死的界限。
施下去的針都是浸過藥的,喝下去的那碗藥藥性又極強,從前這些藥他們是不敢用的,擔心會有後遺症,但如今他們更擔心的是皇上醒不過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有人時不時看向沙漏,時刻到時,太醫開始撤針。
三十六枚針從頭上撤下後,皇上毫無動靜,帳子內外一片死寂,外殿中,等候多時的大臣們皆是一言不發,視線緊盯著那扇門。
不知過去了多久,在這幾個太醫都要支撐不住,覺得活不過今晚時,龍塌之上,忽而響起了急促的呼吸聲,昏迷不醒的皇上驀地睜開了眼,整個人驚了下,後背直挺,瞪大著眼眸看著床頂。
“皇上醒了!”
太醫驚出了一身虛汗,險些癱軟。
厲其琛即刻下令:“全都出去!讓齊公公進來!”
只幾秒功夫,內殿就只剩下三人。
厲其銘保持著那個姿勢,許久之後緩緩轉過頭看他,在齊公公餵了他幾口水後,聲音似是撕裂了一樣:“你回來了。”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是我讓太醫給你開的藥。”
厲其銘看了他一會兒,蒼白的臉上多了些笑意:“朕就知道你會這麼做。”即便是他沒吩咐,這個弟弟也知道他的想法,他若醒著必定也會這麼吩咐。
厲其琛嗯了聲:“我沒有找到觀玖先生。”
“神醫就與神仙一樣,都是傳言的,天底下若真有這樣的人,父皇當年也不會駕崩。”厲其銘嘆了一口氣,見他皺眉,“朕不過比父皇早了幾年。”
“父皇是因為生病。”
“無藥可解,不也是病。”厲其銘想要抬手示意他坐下來,但卻指揮不動,只能轉了下頭,“你坐下。”
齊公公端來了椅子,厲其琛坐下後,厲其銘的神容滿是疲乏,望著他道:“你可恨朕,這皇位本該是你的。”
厲其琛眉宇微動,自然是清楚他這句話的意思,便有些懶意往後靠去,語氣比剛剛要清淡很多:“我對皇位沒興趣。”
天底下也就他敢在皇上面前說這種話,但縱使是這句話出了口,身為親兄弟,厲其銘還是看不透這個弟弟,他對皇位沒興趣,是以前還是現在,或是以後……
一陣咳嗽聲後,厲其銘看著他,眼底透著複雜,還有不得不的無奈:“其琛,大哥有幾件事要你去做。”
……
從聽到皇上醒來到此時,已過去了一個時辰多,定北王沒有出來,殿外也沒人進去,就只有齊公公一個人在裡面侍奉,所有人在外都是精神緊繃的。
一刻鐘前還是坐著的陸晼瑩,這會兒又站到了門口,與她一同站著的還有別的妃子,太子牽著三皇子站在一側,除了才出生的四皇子和正在月子裡的舒昭儀,宮中能夠說得上話的都被傳召了過來。
又是一刻鐘,正當眾人焦急時,內殿門開了,先是厲其琛走出來,繼而是齊公公站到了門口,向外宣道:“皇上請太子殿下入內。”
看著太子進入,門合上,陸晼瑩轉過身對上厲其琛的視線:“定北王爺。”
“皇后娘娘。”厲其琛只點了下頭就離開了大殿,眾人也是一頭霧水,定北王在殿內呆這麼久,出來什麼話都沒有?
陸晼瑩卻是有幾分了然,什麼都沒說,那就是什麼都不能當眾說了,一個多時辰,皇上都交代了些什麼?
只失神的這點時間,進去不過一刻鐘的太子出來了,眼眶微紅似是哭過,齊公公恭敬請道:“皇后娘娘,皇上請您進去。”
乾清宮中猶如交代後事的情形很快傳開,此時厲其琛出宮後正在回府的路上。
雲陽在禀報這幾日來王府中的情況,從王妃入宮拜見皇上和太后到溫側妃出府,再到劉府宴會這天,雲陽提到了陳小婉:“喬裝成丫鬟,在雲嵐郡主和陸少爺的茶水中添了藥。”
厲其琛卻揪了雲陽話中的四個字:“身無寸縷。”
“是,陸家兩位少爺被綁在一起,身無寸縷。”在雲陽看來,到那種程度已經是屬於身無寸縷。
馬車一顛,厲其琛的身子微晃了下:“溫側妃做的。”
很快,肯定聲傳來:“回王爺的話,是溫側妃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