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The End of Story
侯瑜給裴志打電話,氣急敗壞的問:「你知道韓二大爺最近抽了什麼風嗎,中央紀委把我叔我嬸給拘留了!動靜鬧得特別大!他成心想暴露我是不是,太不講義氣了!」
裴志說:「這你可誤會韓越了,中央紀委的老梁平時看到他都繞著道走。你知道他最近把龍紀威給弄醒了嗎?」
侯瑜一驚:「難道說……」
「你要是有種,現在就打電話給龍紀威問他最近抽了什麼風,搞出來這麼大動靜。你要是沒種,現在就乖乖把電話掛了哪邊涼快哪邊去,別打擾我。」
「你在幹什麼呢?」
「享受生活。」裴志把電話一掛,手機隨手塞口袋裡。老龍眼巴巴望著他手裡的果籃,一個勁的探頭去夠,每次即將搆到的時候裴志就及時把手一抬,搞得老龍想吃又吃不到,急得嗷嗷叫。
裴志正玩得有趣,突然他面前的房門開了,龍紀威臉色微微發白的走出來:「你們幹什麼呢?」
老龍趁機猛的一竄,十分靈活的從裴志手上的果籃裡叼走一個蘋果,飛快的游到了龍紀威身後,緊接著就傳來它耀武揚威啃蘋果的聲音,喀嚓喀嚓的,極度囂張。
龍紀威疲憊的揉著眉心,說:「晚飯沒得吃了。」
老龍的動作立刻一僵,半晌後灰溜溜的游出來,嘴裡叼著半個吃剩的蘋果,默默放回裴志手上的果籃裡。
裴志嘴角抽搐了一下:「不不不,不用了,我還是送你好了……」
「你最好別這樣做,它的記性可好了。你今天這個時候餵它一個蘋果,以後它每天這個時間都會找你要一個蘋果,天天如此,你躲到什麼地方都沒用。它總要找到你,然後想盡辦法逼你拿出蘋果來。」龍紀威頓了頓,緊接著陰森森的笑了:「想當年它趁我不注意,偶然吃了一個人,然後……」
裴志猛然感到脊椎上竄起一股涼氣。
「——你有半個小時探視時間。」龍紀威突然正兒八經的看了看手錶,說:「不要刺激病人情緒,不要問保密問題。九處的病房裝備全天候監視錄像,一舉一動都放規矩點。」
裴志突然感覺那股涼氣變成了冷汗,順著脊背汩汩而下。
龍紀威揮揮手,悠閑自在的大步走遠了。老龍亦步亦趨的緊跟在龍紀威身後,幾次想竄到他身上去,都因為自己碗口粗的身體太過沉重而不得不作罷。
這裡是九處研究所裡的唯一一個病房,如果時間倒退到一個月以前的話,躺在那裡沉睡不醒的人應該是龍紀威。
而現在,在裡邊接受治療的是楚慈。
裴志對於楚慈為什麼會被龍紀威帶到九處去這一點,其實並不十分清楚。韓越肯定不會跟他說這麼多,他只語焉不詳的告訴裴志說楚慈的病有救了,龍紀威突然大發善心,想出了一個能把癌細胞的擴散還原回去的辦法。
裴志當時追問是什麼辦法,韓越遲疑了很久,才說:「原理應該跟伽馬刀十分類似……但是光靠射線沒用,這兩天還要開一次刀。」
雖然韓越沒說得很清楚,但是裴志能感覺到,這次開刀的結果將最終影響到楚慈能不能活下去,這個最關鍵的事實。
他推開病房的門,楚慈正疲憊的坐在病床上,一隻手重重揉按著太陽穴。他看上去真是極度的蒼白憔悴,但是情況並不太壞,要知道癌症晚期到了他那個地步,基本上連坐起來都不能了,普通人根本就是躺在床上等死的事情。
「你怎麼就改不掉上門帶東西的毛病呢。」裴志把果籃放到床頭上的時候,楚慈隨手在裡邊翻了翻,不禁嘆了口氣:「真可惜,都是我喜歡吃的,可惜現在吃不了了。」
「等你好了吃啊。」
楚慈笑起來,彷彿覺得很有趣一般:「哈哈,那行,承你吉言嘍。」
他剛剛接受過治療,可想而知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額角還殘留著冷汗的痕跡,臉色蒼白得就像紙一樣。但是他笑起來的模樣卻非常明朗,彷彿對未知的命運非常的坦然,沒有一點迷惘和畏懼。
裴志其實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他所見過的楚慈,一直是比較隱忍而內斂的,心裡滿滿的全是事情,表面上卻分毫不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相當厲害的一個人。
「……你要的東西我帶過來了,按你吩咐的那樣沒跟任何人說。」裴志從包裡抽出兩本薄薄的文件,不知道為什麼動作遲疑了一下:「——不過我還是希望你稍微考慮一下,現在要改還來得及。」
「為什麼要改?我覺得挺好的。」楚慈接過文件隨手翻了一下,緊接著丟到一邊,微笑著道:「那廣告詞兒不是挺煽情的嗎:希望我死以後,我的眼睛仍然能注視這個美麗的世界……畢竟火裡一燒什麼都沒了,感覺挺浪費的。」
「……韓越知道這件事嗎?」
「為什麼要給他知道啊,又不是他的遺體。」
「但是……」
「他肯定會反對的,他就是這麼個人。」楚慈隨意的揮揮手,說:「再說我也手術也不一定失敗呢,那天照CT,腫瘤邊緣形狀非常清晰,醫生說這是癌細胞未擴散之前的樣子,手術成功的幾率很大哦。」
裴志勉強笑了一下,看見那本文件擱在楚慈手邊上,封面一排黑字十分刺眼。
那是一份自願捐獻遺體器官的公證書。
那天楚慈找他幫忙辦這件事情的時候,他也嚇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勸他打消這個念頭。遺體器官捐贈雖然已經宣傳了很多年,但是絕大多數人的觀念都是要留全屍,要入土為安。這就像當年推行火葬一樣,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好的,但是絕大多數人都不情願那樣做。
「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龍紀威也支持我這麼做。雖然我要切除一部分胃,可能身體其他幾個臟器也不怎麼健康,但是我眼角膜是好的吧,心臟也是好的吧?想當年我高考從城鎮考到北京,又在國家事業單位工作過,國家培養了這麼多年,而我卻從沒對社會做出過什麼回報。現在想想感覺挺過意不去的。要是能稍微捐獻幾個器官的話,感覺至少能對社會做出點貢獻,挺好的。」
楚慈這人是這樣的,只要他一旦打定主意,就沒有什麼東西能改變他的意志。最終裴志還是給他弄來了器官捐贈的表格和公證書,紅十字會的人聽說他即將接受胃癌切除手術,還都挺感動的,都祝他手術成功早日康復,搞得裴志哭笑不得。
「話說回來,簽了這東西以後感覺坦然多了,前兩天我真有點害怕手術失敗,不管以前心理準備做得多麼充足,一旦真面臨死亡的時候又感覺有點退縮。可能我本身就是個意志軟弱的人吧。」
楚慈承認這一點的時候竟然態度十分大方,坦蕩得要命。裴志忍不住搖頭笑道:「你要是軟弱就真沒人堅強了。」
「不,我本來很膽怯的。不過這兩天我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想像萬一我手術失敗了,離開這個世界了,那麼誰會拿到我的眼角膜,誰會拿到我的心臟,會有一個怎樣的人,來替我看這個世界。可能是個生下來就沒見過光明的小孩,可能是剛剛展開人生旅途的花季少年,可能是因為事故致使失明,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的壯年人。會有多少人因為我的離去而重獲新生呢?一想起這個我就感覺很坦然,彷彿對明天的手術也不那麼懼怕了。」楚慈頓了頓,笑起來說:「我現在心態真是好得不得了,不管即將到來的結果如何我都能承受,你不用替我擔心。」
他偏過頭來望著裴志,陽光越過病房的玻璃窗,灑在雪白的病床和他蒼白的臉上,恍惚有些溫暖的色澤。
如果手術結果不好的話,那麼這也許就是他們最後一次彼此注視。
他們之間的每一個凝視都是那樣短暫和慌亂,一如記憶中的吉光片羽,被湮沒在燈紅酒綠與世事沉浮中,往往除了自己以外便沒有第二個人發覺。
裴志突然仰起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感覺到一陣濕意從眼眶中緩緩倒流而下。過了很久他才咳了一聲,勉強恢復比較穩定的聲音,沙啞著嗓子笑道:「我真是……我怎麼突然有點難受……抱歉,你明天就要動手術了,我應該說點鼓勵的話的……」
他想抬手揉揉眼睛,突然只覺得手指被輕輕的拉住了。
楚慈的手非常涼,因為重病削瘦的關係,手腕骨頭都突出了起來,看上去十分虛弱。但是他握著裴志的時候仍然十分用力,彷彿有種非常沉穩和安定的力量。
「裴志,你是我來北京以後見過的最好的人。如果以後有誰跟你在一起的話,一定會非常幸福的。」楚慈頓了頓,又笑起來說:「如果我明天手術失敗了,那這輩子最後的心願就是你能長命百歲、子孫滿堂,我覺得你一定會好人有好報的。」
裴志低下頭去看著楚慈,不知道為什麼卻始終看不清楚,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不論怎麼努力都看不清楚慈的臉。
彷彿過了很久很久,他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哽咽著說了聲:「嗯。」
楚慈的胃部CT其實還算樂觀,腫瘤被還原到了非常清晰規整的形狀,這就意味著癌細胞的擴散已經被完全控制住,可以用手術的方式物理切除病灶了。
他開刀的地方是一家普通醫院,韓越本來想通過關係找比較權威的醫生,但是被龍紀威阻止了。這人大概活得太久,所以看的也比較開,告訴韓越說現在情況已經足夠好了,已經接近於良性腫瘤了,沒有必要大費周章的轉院找名醫。如果普通醫院開不了這個腫瘤的話,那就說明楚慈命數已盡,實在是命裡註定沒辦法的事情。
楚慈自己也不在乎。他開刀那天韓越一大清早就趕到醫院去,看見他穿著白色T恤,一條灰色的寬鬆長褲,悠閑的光腳坐在床頭上澆花。
要說心理素質,這位的心理素質實在是異於常人。韓越本來緊張得七上八下,結果看到他那麼悠然自得的模樣,反而一下子啼笑皆非起來。
「喲,你來這麼早!」楚慈頭也不抬的隨口道,又招手叫韓越過來:「你看這花剪得怎麼樣?」
韓越走到他身邊,看著那盆瘦骨嶙峋的月季花,沉吟了一會兒說:「唔……給我一種非洲難民的感覺。」
「切,你懂什麼!這叫風格,風格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楚慈瞥了韓越一眼,搖頭嘆道:「沒有藝術感的傢伙。」
「藝術感什麼的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這花大概是活不過下個月了。」韓越把花盆從楚慈的魔爪下抱出來,放到窗台靠陽的位置,撫摸著花苞嘆息道:「可憐啊,每次我看到有飯不吃拼命減肥的青春期少女都感到十分悲哀,就和我現在的感覺一樣……」
楚慈把噴壺一放,說:「活不過下個月我跟你姓。」
「喲,你不是早就該跟我姓了嗎?」
韓越的調笑沒有產生任何效果,楚慈只淡定的瞥了他一眼,就像看小孩一般懶得跟他計較。
這時候兩個醫生推門進來,要給楚慈做最後的術前檢查。韓越心裡還是有點慌,想陪在邊上看著,但是突然手機響了,竟然是司令夫人的號碼。
跟至今不大會用手機的韓老司令不同,司令夫人的手機都換了好幾個了,時刻緊跟潮流。
韓越遲疑了一下,楚慈問:「裴志嗎?」
「……不是。」
楚慈一點沒聽出韓越的聲音已經有點酸味了,只疑惑的問:「那你怎麼不接啊?」
「……」韓越滿懷醋意的走到病房外,關上了門。
他站在走廊上,眼看周圍沒什麼人,才接通了電話:「喂,媽?」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醫院。」
司令夫人的聲音遲疑了一下,才問:「你找了人給……動手術嗎?」
說到楚慈名字的時候她聲音非常含混不清,韓越聽不清她說了什麼,但是能猜出來,便「嗯」了一聲:「馬上就進手術室了。」
他以為司令夫人會說什麼,但是她再開口的時候,生硬的轉變了話題:「——那個,老侯他們家夫婦倆都進去了,你知道這回事嗎?」
「嗯,我知道。」
緊接著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司令夫人也不說話,手機裡傳來信號不良的輕微的刺啦聲。
「其實這事是侯瑜自己弄的,他把材料給了我,然後我把其中有關於你的部分都拿下去了。他們搞化肥進出口的事情,從國外代理商那裡賺取的差價實在太大,你那部分簡直就是滄海一粟了。再說別人看在老頭的面子上也不會為難你,放心吧。」
手機那邊司令夫人仍然沉默著,但是韓越能聽見她幾乎無聲的吁了口氣。
「……其實你以後如果缺錢,或者是想要什麼東西,你可以找老頭子要,或者是找我要也可以。」
韓越這話說得有點僵硬,似乎想表達某種感情,但是卻又非常不成功,聽起來怪怪的。
司令夫人愣了半晌,才結結巴巴的「哦」了一聲。
這時走廊拐角傳來靴底踩地的聲音,以及一個熟悉的吱哇亂叫聲。韓越咳了一下,匆匆對手機道:「馬上要進手術室了,沒什麼事情的話我掛了。」
「哎,等等!你……你週末回家吃飯嗎?」
「啊?——哦,再說吧。」
龍紀威的身影出現在走廊拐角,韓越正巧掛上電話,把手機塞進褲子口袋裡。
老龍大半身體蜷縮在龍紀威後頸裡,只探出一個頭來,吱吱哇哇的在龍紀威耳邊吵嚷著什麼。它的主人看上去相當煩惱,幾次抓住老龍的頭往衣服裡塞,都被老龍扭來扭去的掙脫了。
韓越忍不住問:「它怎麼啦?」
「到歲數了。」
「啊哈?!……那會怎麼樣,壽終正寢?」
龍紀威白了韓越一眼:「不,會大變活人。」
他再次一把抓住老龍狠狠塞進衣服裡。可惜老龍實在是太過盪漾,沒幾秒鐘就又一次鬼鬼祟祟的伸出頭。看上去它很想在走廊上引吭高歌,可惜除了龍紀威之外,沒人知道它唱的是什麼。
這一人一寵在走廊上扭打了好一會兒,病房裡楚慈的術前檢查都已經做完了。之前他堅持要自己走著進手術室,所以最後一步處理就留到手術室裡再做。走出病房的時候他看見龍紀威,微笑著點頭打了招呼;又看見老龍,伸手拍了拍它的頭;最後他望向韓越,張了張口,韓越以為他想對自己說什麼,正有點激動的時候,就只聽他道:「那電話……真的不是裴志?」
……去手術室的一路上韓越臉色都是黑的。
這一天其實天氣很好,早晨的陽光彷彿千萬條淡金色的線,讓人全身都暖洋洋的。手術室外走廊上的窗戶半開著,和煦的風緩緩吹拂,夾雜著這座北方城市清晨特有的味道,以及遠處馬路上隱約的汽車和人聲。
楚慈頭也不回的走向手術室,韓越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聲:「喂,等等!」
「嗯?」楚慈莫名的回過頭。
「你……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想說的?」楚慈疑惑的站住腳步:「沒有啊。」
韓越自暴自棄了:「他娘的,那老子有!」他大步走上前去,張開雙臂擁抱了楚慈一下,把頭用力的抵在他頸窩裡,半晌才低聲道:「我就在手術室外邊等你,你要……你要好好的出來。」
楚慈還是習慣於跟人保持距離,韓越這麼親密的動作實在是讓他僵了一下,然後才點點頭:「嗯,行。」
「等出來以後你還不能吃東西,稍微忍一忍,病好以後我每天換著花樣給你做飯。但是你可別身體養好又跑了,你看我這麼好一家庭保姆,你忍心拋棄我嗎?你肯定不忍心吧。」韓越吸了口氣,抬起頭來看著楚慈:「——所以你會好好出來的,對嗎?」
楚慈望著韓越的眼睛,緩緩的點頭,說:「嗯。」
「我以前做過很多犯渾的事,情緒衝動的時候就完全不計後果,後來為了彌補這些錯誤,我簡直把這條命都給去掉了。」韓越彷彿有些感慨,緊接著笑了一下,搖搖頭道:「如果以後咱們還有機會的話,我一定不會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了。你要是不想呆在北京,咱們可以去國外鄉下,搞個農場,養幾隻狗,種幾畦絲瓜。你要是想回貴州看看,那咱們也可以趁春暖花開的時候回去,到處走走逛逛。」
楚慈忍不住問:「你不用回部隊嗎?」
韓越看著他,笑而不語。
楚慈不知道他打著什麼念頭,只能猜他大概無法在級別上更進一步了,也許索性轉業也說不定。韓越從事的本來就是非常機密的軍工項目,可能有好幾年都必須呆在某個秘密基地裡,也可能有好幾年閒著沒事情幹。現在想來很多事情楚慈都不知道,也從沒有關心過。
「那個……那我進去了。」醫生還在手術室裡等著,龍紀威也還在站在一邊,正奮力捂住老龍引吭高歌的嘴巴。有外人在的時候楚慈比較彆扭,匆匆對韓越揮了揮手,大步往手術室走去。
韓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彷彿一眨眼就再也沒得看了。
在走進手術室大門的時候,突然楚慈腳步一停,回過頭來望著韓越:「其實那天在醫院裡,我對你說過的一句話是騙你的!」
韓越愣了一下。
楚慈並沒有多做解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什麼東西帶在左手無名指上,緊接著把手向韓越揮了揮:「要是我活著出來了,就告訴你實話!」
那個東西在窗外的陽光中閃動著晶亮的微光,那是一隻讓韓越十分熟悉的,他曾經放在手裡摩挲過很多次的白金螺絲男士對戒。
楚慈笑了一下,帶著那隻戒指,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玻璃門緩緩關上了。
韓越把手伸到口袋裡,緊緊握著那隻一模一樣的對戒,用力到掌心都微微發痛。
「那句假話到底是什麼啊?」龍紀威一邊奮力把老龍塞回口袋裡,一邊好奇的問。
韓越對他笑著搖了搖頭,信步走到窗前。這一刻窗外的陽光正好,樹梢上綠意盎然;蟬鳴聲悠悠的飄揚起來,微風穿過長長的走廊,帶來初夏特有的暖烘烘的清香。
這一刻的世界彷彿在剎那間戛然而止,然後永遠凝固在了奔流的時光中。不論世事如何沉浮,不論未來如何變化,這一幕的所有細節都會永遠鮮活如初,永不變色。
韓越抬頭望向天空,朝陽是那樣蓬勃和耀眼,刺得他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真是生命蓬勃的季節啊,」他喃喃著道,隨即笑了起來。
「夏天真的到了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