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知識┃知識才是重點。
元清帝起初以為皇後幾人是從與大魏相當的朝代穿越過來的,但等梁平安到了他身邊,各種念叨沒有停過,他漸漸知道,他們來的那個世界叫現代,他所在的大魏是古代,並且還是一個他們歷史上沒有的朝代。
現代古代,顧名思義,他們所處的時代要比大魏更往前,甚至他驚愕的發覺,似乎梁平安念叨的現代是沒有皇帝的!
他最初發覺這一點的時候,即驚奇又新奇,很想問個清楚,但礙於不能打草驚蛇,只能將疑惑壓下。
然而今天,皇弟跟突然冒出來的聚寶盆系統,讓他驀然意識到了一個重要問題。
既然這些穿越者是從未來穿越而來的,豈不是代表著他們頭腦裏裝著未來的知識!
不管是梁平安的吐槽,是這個詞吧,還是皇後的懷念,都說明了一個問題,他們所處的朝代,要比大魏先進很多,至少先進到他們不願意留下,一心想要回去。
大魏之前的朝代是大周,大周之上還有更多數不清的朝代或者國家,大魏相比大周都有了很大的改進,與大周之上的那些朝代比,更不知先進多少。若有一天他回到過去,那麼他腦海裏在大魏學到的知識足夠傲視古人,若回到更早,譬如漢,哪怕他隨便提出一些點子,恐怕都夠漢朝人震驚了。
這麼想著,他隱隱有些明白了皇後幾人的感受。
那麼同理,皇後幾人從未來穿越而來,隨便露出一些知識,恐怕也同樣也足夠他震驚的。
不過震驚不是重點,如何拿到這些超前的知識才是重點。
皇後穿越來到這裏至少有四年,他很確定他第一眼見到的皇後就是如今的皇後,她卻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出格的事,最多不過在殿後開闢了菜園,農為民之根本,這並不算過分。
不說皇後,便是母親,很早之前就穿越而來,卻也似乎並沒有提出過什麼超前的觀點,或者說她對朝事根本不關心,元清帝記憶中最深刻的永遠是她跟父皇複雜的感情糾葛。
想到母親,他略一思索,大約明白皇後幾人為何謹小慎微了,母後將她所在世界的名人詩詞據為己有,才女之名天下皆知,皇後幾人定然也知曉,怕麻煩是一部分,恐怕不願暴露才是重點。
母後的存在讓他們認為來到大魏的穿越者不止他們一個,於是下意識選擇了謹慎隱藏,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換了他恐怕也會這麼選,沒有人喜歡敵在暗自己在明的感覺。
當然,或許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攜帶的系統,局限了他們不能做太過出格的事。
但現在不同,他需要他們,確切說需要他們腦海中超前的知識,按照梁平安的心聲來推斷,他們所在的時代人人吃得飽穿得暖,然而大魏卻還有很多子民遭受著窮苦,自他登基以來,每年都能聽到關於旱災洪災雪災的消息,他作為皇帝,看著自己的子民受苦,心中焦急卻無可奈何。
直覺告訴他,這些穿越者一定有辦法解決。
皇弟是個突破口。
百貨商場這個詞,他敢肯定有八成幾率是皇後幾人所處的朝代才有,他很期待皇後幾人聽到百貨商場後的反應。
還有宋婕妤,他也是突破口之一,他沒有記憶,性情明顯要單純跳脫許多,相比皇後幾人,更容易露出破綻。
元清帝輕輕叩擊著榻沿,若有所思。
看來過些天得去宋婕妤宮中走一趟才是。
暫且定下了任務,唔,他也學著那些系統定個任務流程好了,從穿越者那裏得到知識就定為主線任務,至於支線任務,嗯,先選秀吧。
元清帝想著,結束工作回後宮便跟皇後提起了此事,當然,他並沒有說是他自己要納人,而是假借為皇弟選妃,順帶皇室宗親裏也有不少該成婚的子弟,正好一起解決。
先前那句廣納後宮只是他一時氣話,納還是要納,但前面那個廣字就不需要了,屆時等皇弟跟那些堂弟堂侄們定好了人,他就在剩下的裏面挑兩三個留下來,不是借著他的名義,應該不會有穿越者參與進來。
至於萬一選中又突然出狀況,那他只能自認倒楣,放在宮裏暫且養著了,順帶也能幫他證實一下之前的想法。
選秀的事有皇後辦他很放心,若是之前他還會擔憂一下,但現在,知道皇後的真正身份,他絲毫不擔心皇後的能力。
既然到了皇後宮裏,自然得留下,又是一枕黃粱,只是大約知道了真相,他再沒有夢到那些旖旎的畫面,一夜好眠。
隔天精神奕奕上朝,不動聲色觀察起了他的臣子們。
於他而言,這才是最重要的。
大魏上朝不用站也不用跪,每個人有專屬的矮凳,眾臣坐下來談事,有時談得久了,皇帝還會命小太監奉上茶水點心來。
元清帝幼時只負責坐在龍椅上當擺設,小孩子容易餓,時常是他在上面吃著茶點,下面眾臣互相辯論,若遇上麻煩事一個個爭得臉紅脖子粗,恨不能擼起袖子上手,太後在龍椅後垂簾,做最後的定論。
不過大多數時候,重要的事還是由內閣五位輔臣決定,便是皇太後也沒有一人定音的權力。
英宗離去前,留給元清帝五位輔臣,十二年過去,病死了一位,年紀大辭官了一位,如今在位的只剩三人,其中以含元殿大學士周宗夔為首。
周宗夔本是五位輔臣中最年輕資歷最淺的,十二年前他不過才三十出頭,按理說輪不到他入內閣封學士,但一者他是英宗的伴讀,與英宗自小一起長大,經歷了奪嫡的驚險,英宗對他十分信任,二者他本身學識淵博,才能出眾,元清帝五歲入學便由他教導,英宗臨走前專門將元清帝託付與他。
周宗夔沒有辜負英宗的期望,一邊盡職盡責毫無保留教導元清帝,一邊打理朝政。
周宗夔雖然已四十有五,卻依舊清雅俊朗,風華不減當年,吸引著廣大未嫁少女跟和離婦女的青睞,尤其三年前他的髮妻去世,上門說親的幾乎踏破了門檻,甚至還有人來跟元清帝探口風的。
作為內閣首輔,他坐在最靠近元清帝的地方,就在他下首,一低頭便能看到。
幾位尚書依次彙報著七天來的工作,元清帝餘光不自覺朝周宗夔瞥去。
周首輔看著彙報任務的尚書,一副認真傾聽的姿態。
【中午要吃什麼呢?紅燒肉?香酥雞?清蒸魚?還是紅燒肉吧,再來一道蔥潑兔,或者烤羊肉也行,算了兩個一起,再加一道時蔬,一道燉湯,嗯,四菜一湯,可以了,糕點留給晚飯,至於其他……】
元清帝:……
好險表情才沒有裂。
萬萬沒想到,太傅你居然是這樣的太傅。
如何對得起你這一身優雅成熟的氣質!
這麼一會兒,周宗夔已經想好了晚飯菜品,開始考慮明天的早餐了。
元清帝:……
一堂朝會開的恍恍惚惚,直到小太監匆匆進殿來,雙手捧上一份包裹,一個換一個,遞到了元清帝面前。
最後接手的是梁平安,在元清帝的示意下打開包裹,取出裏面的奏摺捏在手裏邊邊角角仔細摸了一遍,然後親手遞給元清帝。
元清帝打開,不禁露出喜色:“善,大善!”而後示意梁平安將奏摺遞給周宗夔查看,回頭朝眾臣道,“漠北傳來消息,匈奴大敗,單於烏維被肅王斬殺!”
匈奴是自大齊就有的隱患,昔年大魏建國時便與匈奴交過手,太祖險勝,阻擋了匈奴想漁翁得利的意圖,等彼此緩和下來,又前後打了數年,而後用和親換來了兩國平和。
但多年過去,匈奴養精蓄銳捲土重來,彼時元清帝才十歲,還未親政,肅王主動請纓,去往漠北,這一仗斷斷續續打了八年,終於暫且落幕。
元清帝心裏不禁松了口氣。
趁著朝臣議論,拆開附帶的兩封信件,一目十行看完,蹙起了眉。
兩封信一封來自他的奶兄高晏,一封來自肅王。
高晏來信簡略描述了最後那場戰役,然後表示他會同匈奴使臣一道回京,陛下收到信的時候他已經出發在路上雲雲。
肅王的信一向簡潔,除了一沈不變的安好勿念外,額外多提了一句,大意高晏在戰場上受了傷,他本意勸對方養好病再上路,對方卻執意要儘快進京,他勸不住。
元清帝大約明白這是怕他誤會,所以才多提一句。
肅王在軍中多年,威望無人能及,高晏是他空降去的人,想來他並如何不樂意。
這世上如果有讓元清帝會怕的人,發火的太後是一個,肅王是一個。
肅王是神宗幼子,英宗異母弟,元清帝的皇叔,雖然他只比元清帝大六歲,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元清帝面對他莫名有點怵。
明明小時候他們還一起念書一起玩過,肅王建府之前都是住在宮中,英宗未離開之前,元清帝便喜歡找肅王玩耍,那時他上頭的兄弟姐妹已經都沒了,安王又年幼,能與他平等玩耍的只有肅王,後來進了禦書房,依舊只有他和肅王兩人,之後那一段混亂的日子也是肅王陪著他,直到肅王出宮之前,兩人關係還都不錯。
但漸漸地,隨著肅王離宮領差,之後又去往漠北,同時他的課業越來越重,大婚、親政,八年過去,二人見面次數屈指可數,而這寥寥幾次見面中,肅王一身氣勢越來越盛,對上那張冷肅似暗含著殺氣的臉,元清帝就莫名發怵。
他倒是不怕肅王功高震主之類,肅王不會,沒來由的,他就是篤定肅王不會,只是單純有點怯,儘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怯什麼。
不過戰事結束意味著肅王要回來,肅王要回來意味著以後會時常在朝堂上看到他,想起那張臉,尤其那雙黑沈不見底的眼,元清帝頓時陷入了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