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衝突
被打斷這種事, 一回生二回熟, 元清帝竟然也淡定了, 甚至還有一種果然如此他就知道的感覺,不過現在還是白日,也沒打算要真的如何, 對比他一要臨幸妃嬪宮女她們就被穿,能和皇叔親熱片刻卻安然無恙已經算不錯了。
不過這一遍遍的折騰,他心裏開始有了一種疑惑, 仿佛冥冥中有什麼阻止著他不讓臨幸別人, 難道他一旦與人歡好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比如說……被穿越的換成了他?
念及此元清帝狠狠蹙了下眉。
肅王最先反應過來,雖然心裏遺憾捨不得放開人, 但知道正事要緊,如果不是急事夏恭不會來擾他們, 箍住元清帝的腰一個挺身,幾乎是將他抱起, 等放下人快速幫他整理衣衫,冷靜道:“鴻臚寺卿急報,應是與使團有關, 陛下去看看的好。”
幸好還沒來得及做什麼, 看不太出來。
元清帝瞧著為他忙活的皇叔,心裏有暖意流淌,在這種時候還為他著想的,怕也只有皇叔了,便是他自己都不想起身, 不由按住皇叔的肩傾身擁抱了一下:“委屈皇叔了,朕很快就回來。”
肅王幫他擺正發冠,笑道:“不了,我得趕在城門落鎖之前出城。”
幾日後的閱兵事關重大,他必須在大營親自坐鎮,尤其出了劉和這件事,謹慎些最好。
這一回換元清帝遺憾了,這幾日他知曉皇叔尷尬,顧及他的臉面沒有召他進宮來,換位想一想,這種事放在他身上他也會想要避一避。
好不容易皇叔今日有空進宮,還什麼都沒做又要分開,如何不遺憾,接下來皇叔得忙碌閱兵,緊跟著又是新年,只怕更沒有空閒了。
想著心裏的遺憾更甚了。
雖然這樣說顯得膚淺了些,仿佛他心心念念只想著跟皇叔親熱歡好一般,但老實說,他心裏想的的確多與此有關。
他雖然不好色不重欲,但也並非完全的清心寡欲,嬪妃不能臨幸,宮女不能傳侍,上數歷朝歷代,哪里有他這樣憋屈的皇帝,他能忍到現在自認已經足夠仁慈,否則他大可不管不顧招來十幾個宮女一次臨幸,他還就不信能一次全都穿了?
再者穿了也好,還能多得到一些知識。
正因為他心裏還存著一絲善念,才沒有這樣做,只是委屈的就變成了他自己。
如今好了,有了皇叔,不用再有顧忌,他如何不心心念念著這種事,若非顧念著皇叔勞累奔波,他早就做了,哪會像現在,一次次的陰差陽錯。
不由露出無奈的神色,伸手幫皇叔撚了撚衣襟:“罷,閱兵一事便勞煩皇叔多多操心。”
肅王頷首:“這是自然。”
這一回要參與閱兵的士兵大半是他麾下,他親自隨著這些兵訓練了半年,若出了紕漏,便是他自己在元清帝面前也臉上無光。
元元信任他將軍權交到他手中,他不能讓他失望。
元清帝聽著他的心聲,便將話題打住到此為止,目光一轉落到皇叔頭頂,一邊攏著衣衫,一邊伸手互相比了比,笑道:“朕快要與皇叔一般高了。”
在知曉皇叔對他的心意之前,他是真拿皇叔當長輩來看待的,雖皇叔只比他年長六歲,但他是稚童時皇叔是少年,他長成少年時皇叔又成了青年,永遠先他一步,讀書上皇叔比不過他,但武藝上,他卻遠遠比不上皇叔。
皇叔去邊關前,他對他是極為羨慕,甚至心裏隱隱是有著崇慕的,哪個男兒不喜策馬弄槍威風凜凜。
那時他沒少纏著皇叔帶他駕馬在後苑玩鬧。
父皇離開的早,雖身邊有太傅等長者,但礙於身份,他們待他到底恭敬居多,唯有皇叔待他親昵,當然,他是皇帝,也做不到去與臣子像父子兄弟那般相處,皇叔卻可以,他們本就是叔侄,是親人,他可以肆無忌憚不用在意身份之別與他親近。
可以說皇叔填補了他年幼時缺少父兄的空缺。
加之皇叔善武,自小護著他,更叫他欽敬。
不過後來隨著兩人分離,隨著他長大,懂得的越來越多,這種感情淡去,但與皇叔比身高這個習慣還是留了下來。
只是原先是暗暗的,每回皇叔回來,他都會在心底默默比一比,仿佛只要比皇叔長得高,他就徹底長大了一般。
現下卻可以不用避諱當面提了。
那時的他根本想像不到,他跟皇叔會變成如今的關係。
肅王也伸手比了比,撇去發冠,元元已經到他的眼角,對上元元含笑的雙眸,不禁晃了晃神。
腦海中一幕幕掠過,初見時玉雪仙童般天真爛漫的元元,少年時清俊高潔叫他心動的元元……到現在他一伸手便能擁入懷中的元元。
一切種種仿佛就在昨日,半年前班師回朝時,他萬萬想不到會真的得償所願。
一時心中種種滋味湧動,感概頗深。
“是啊,陛下要快趕上我了。”長歎一聲,輕輕撫了撫元清帝的面頰,而後攬住他的肩膀用力擁抱了一下,拍拍他的背,“時候不早,我便不擾陛下正事,先去了。”
說著轉身大步離開,不想讓元元看到他失態的模樣。
然而元清帝聽得到他的心聲,也感受得到從他心裏傳來的種種情緒,不由靜立片刻,歎了口氣,才開口喚夏恭進來,幫他拿了外袍套上,去垂拱殿見人。
神宗時鴻臚寺歸併在了禮部之下,專掌四夷朝貢、宴勞、給賜、迎送之事,故而鴻臚寺唯有年底才會忙碌起來,平日除了翻譯它國書籍,整理保管貢品錄冊等,頗為清閒。
鴻臚寺卿周明世原為翰林院侍讀,在翰林院多年,飽讀詩書精通多國文字語言,琴棋書畫皆有名聲,為人也並不迂腐,因此才會被元清帝認命為鴻臚寺卿。
不過周明世長得卻並非常人以為的雅士模樣,已過知非之年,略有些胖,這一趟進宮進的急,等元清帝進來,還能看到他微喘著氣。
看到元清帝眼睛一亮,忙行禮回話:“啟稟陛下,臣有急事稟報。”
元清帝點點頭,命人賜坐:“讓卿這般著急,可是哪國使團出了事?”
這麼多使團聚在一起,難免會鬧出事端來,這已經不是頭一回,三年前蒲甘使者和真臘使者便因座次問題鬧過一回,高麗和日本也沒少鬧過矛盾。
不過讓周明世急成這般,看來事情比這些都要嚴重。
周明世忙回道:“回陛下,遼國使臣與日本使臣在平康坊內發生口角,推搡間兩方使臣從樓梯滾落,昏迷不醒。”
元清帝蹙眉,看來使臣的身份不簡單,如果僅僅只是使臣,周明世的心聲不至於這般亂成麻,也不至於這般焦灼。
周明世道:“臣帶了當時目擊之人,就在殿外,陛下可招來一見。”
元清帝點點頭,叫夏恭將人帶上來。
片刻後,一個三十來歲的微胖男子戰戰兢兢走進殿來,剛進了門便雙膝一軟跪伏了下來,顫顫巍巍道:“小人、小人陳貴叩、叩見聖人……”
周明世道:“還不快快將經過說來。”
陳貴不敢擡頭,顫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半個多時辰之前,陳貴的月香院分別迎來了兩批異客,前後分別是三位日本使臣和兩位遼國使臣。
日本使臣並未喬裝打扮,極好認,而陪同三人同來的,還有在國子監求學的日本留學使,一共五人。
遼使臣只有兩人,因穿著大魏衣衫,陳貴起初並未認出兩人身份,後來起了衝突兩人亮出了身份才知曉。
平康坊的青樓楚館有一項規矩,每到年末,各花樓便會重新進行一次樓內的排選,選出各個青樓的花魁來,待到來年三月,競選長安花魁魁首。
所以這幾日正是競選火熱的日子,從十二月初起,各青樓中便有競選花魁的娘子進行表演,到二十五之前,結束競選。
恰好就是今日。
二樓屋內開有窗,從窗方便包間貴客看向大廳,而遼日兩國使臣恰恰被安排在了兩鄰,然後不知怎的,就起了矛盾。
陳貴起先在後院,等聽到消息匆匆趕來時,兩邊已經勢同水火,一觸即發,好不容易安撫下來,哪知臨離開時,又在樓梯上發生了爭執,遼使臣中年少的那位從樓梯上跌落了下來,另一位遼使臣一怒之下將推了人的日本使臣一腳踹翻到了樓下,人事不知。
“……那遼國少年似是摔了腿,另一位遼使臣又將剩下兩位日本使臣踹、踹到了樓下……”
元清帝挑了下眉:“所以昏迷不醒的只是日本使臣,而非遼國使臣?”
周明世心中略尷尬,他聽到說昏迷不醒便著急來回報,主要是那位韓姓使臣的身份,遼國大丞相之子,讓他這般緊張甚至隱隱視為主的人,身份簡直呼之欲出。
他對大遼皇室多有瞭解,算一算,幾乎確認了那位少年是何人,若真是那位小王爺,若讓其在大魏出了事,屆時後果不堪設想。
元清帝聽到他的心聲目光一凜。
周明世也不耽誤,迅速將猜想說了出來。
這哪里是猜想,分明就是了,元清帝登時頭疼起來,揮手道:“速召禮部尚書來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