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拒絕

　「就瞎打鬧罷了。再說我對這邊不太熟悉，尤其是語言。我聽三哥說你過一陣子就去錦城，到時候，你可是要幫我了。」陳敏華拉著周洛冰的手，精緻的臉上有央求的神色。

　　周洛冰這下算是明白，陳敏華到渝州來，怕是陳汐華授意了。否則，葉瑾之才剛剛在錦城上任，陳敏華怎麼可能隨意離開錦城。

　　「這個沒問題。到時候，我也去陶冶陶冶。」周洛冰回答。

　　「那就太好了。你去錦城，我就有伴兒了。也不，你就住在我那附近好了，我先幫你找房子。」陳敏華更加熱情。

　　周洛冰呵呵笑，說：「你先別激動，還是先忙你的。我媽媽這邊康復得要一段時間，而且，你可能也知道我是舉家都去錦城。總不能在那裡坐吃山空的。所以，這住在哪裡，還是我去看看。你也別擔心，我們總是住在同一座城市的。」

　　是的。周洛冰很肯定陳敏華的這些舉動是陳汐華授意的，否則出來錦城的陳敏華怎麼可能瞭解誒這麼多事。她不能再讓陳汐華去為自己安排什麼了。這樣的安排已經超過了朋友的範圍。而他們之間的定位，經過這十年，鐵板上釘釘的事了。

　　「這樣啊。可是，你一來錦城，也不是人生地不熟，不如，我先幫你找房子，到時候，你物色好了再搬。」陳敏華又提議。

　　「好了。你先弄會館的事。我可對你說的那會所迫不及待的。」周洛冰岔開話題。陳敏華又就著這話題說了自己的想法。

　　這女人年齡雖小，但卻是極其玲瓏通透的，藝術的天份頗高。不像自己的一身本領、哪怕是察言觀色、揣度人心的本領靠的都是不斷的努力。

　　兩人談了一會兒會所的事，又約定了秋天、冬天去哪裡玩。陸晨這園子裡極其舒服，離開飯的時間還早，兩人都不願回去聽那些暗裡明裡攀比的談話。還含沙射影的。於是就靠在花圃邊慢騰騰地說話，有一搭沒一搭的。

　　後來，陸晨親自來尋兩人回去喝茶。說是一屋子的人都在等他們。兩人這才踩著細碎的步子回去。

　　喝茶的地方也是在花園裡，只是這房子是單獨的木建築平房，很有中國園林的特點。只是裡面的裝飾又帶了西洋的風味，有一種二十世紀初的繁華。

　　有人在的打麻將，是川渝地區特有的血戰到底。七八個人在一起玩，吆喝聲漫天。有人則三三兩兩在低聲談話。兩人剛走進去，葉浩宸就喊：「洛洛。這裡喝茶。」

　　周洛冰遲疑一下，陳敏華卻是抿唇輕笑，低聲說：「其實老六也不錯。」

　　「你也打趣我了。」周洛冰小聲說。

　　葉浩宸卻十分誠懇，將桌布拉好，茶具也擺放整齊。拉開了座椅，十分紳士。於情於理，周洛冰也沒法再拒絕人。何況，在這些世家子弟裡，也只有葉浩宸能讓自己自然舒坦一些，因為他說的每一句話，在別人看來都是為了逗笑取樂，當不得真。

　　「我說的是實話，老六相貌不錯。人風趣幽默。而且懂得體貼。」陳敏華小聲說。

　　「哼哼，那你家木頭，你不也喜歡？」周洛冰小聲說。拉著陳敏華在葉浩宸對面坐下。

　　「洛洛。來，嘗嘗這個糕點，剛出爐的。陸晨這園子裡，我什麼都不稀罕。就稀罕他這糕點廚子。我替你點的。」葉浩宸很慇勤地遞過來。

　　陳敏華在一旁呵呵笑，然後問：「顧凌風呢？」

　　「那孩子聽說你們要回來，去煎蘑菇去了。」葉浩宸說，很紳士地泡茶，舉手投足都有一種別樣的認真。這是周洛冰從不曾見過的葉浩宸，不知道怎麼的，她忽然有點怕。

　　「那倒真是個好孩子了。顧家的人，我也見過一些。怕只有他最是乾淨。」陳敏華低聲說，像是在跟周洛冰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孩子是庶出。父母也是庶出一支的，搞藝術的。再加上父親去世得早，性格上隨了不理世事的母親。只喜歡藝術，喜歡文學。根本就不像是顧家的人。」葉浩宸的聲音也壓得低，畢竟是在討論別家，這是犯了大忌的事。

　　「這倒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周洛冰隨口一說，不由得想起顧汐風。那人不知道是經歷了什麼風雨的，那神色可以冷漠陰鷙到那個樣子，偶爾又有一種孩子氣的固執。

　　「顧家上一代家主可不像我家老爺子那樣健朗、鐵血。闇弱了些。家裡的人又都是與世家大族聯姻，一家子都是大有來頭的。這一代家主之路就撲朔迷離了。」葉浩宸也歎息。

　　陳敏華打趣：「你現在要慶幸你生在葉家，哼哼。爺爺現在身體也不好了，可是在發愁你跟老七的婚事了。」

　　「得了。我的婚事我做主。現在我非洛洛不娶。」葉浩宸嘿嘿笑。

　　「那你準備打一輩子光棍去。」周洛冰笑著說，喝了一口茶，茉莉花的茶，偏偏加了糖，好喝是好喝，就是多了一種不適感。

　　「你不待見我。我心碎。」葉浩宸誇張。陳敏華卻是站起身，說，「你們說話，我去瞧瞧顧凌風的煎蘑菇。」

　　她一邊說，就一邊往廚房那邊去，只剩了周洛冰在這裡與葉浩宸相對。兩人倒是一時無話，只一口又一口地喝茶，那茶是什麼滋味，卻都沒有嘗清。

　　「洛洛。」葉浩宸輕喊一聲。

　　「說吧。」周洛冰歎了一口氣。暗想：如果他有什麼別的說話，自己這一次說清楚，免得以後煩惱後患的。

　　「我知道你很喜歡他。以前沒見到你，總聽到說陳三的小洛冰。」葉浩宸說到這裡，頓了頓。「我不喜歡這個圈子裡的事。我也不喜歡給任何人貼標籤。上一次，你為了我四嫂的事跟我合作，那幾天你住在老宅。那樣鮮活。我想這樣的女孩子是應該得到幸福。」

　　「所以呢？」周洛冰很淡然地問，將手中精緻的茶杯放到一旁。換了個姿勢。她是不會給不可能人任何機會的。這是她的性格。

　　「所以，我想要好好追求你。於是，我結束我漂泊的生活。結束我的糜爛與紙醉迷金。我是個誠實的人，我不會掩飾我過去的不好。我會用我的行動證明我對你的真誠與真心。」葉浩宸正襟危坐，很認真地說。

　　「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不過，我很明確地說，我和你不可能。」周洛冰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眼神很認真地看著對面的葉浩宸，絲毫沒有躲避他的視線。

　　「我知道。你可能不會愛我。不過，我決定，追求你，直到你幸福。」葉浩宸臉上露出一抹笑，有點無奈。有點高深莫測。

　　周洛冰忽然有點抓狂，看不清葉浩宸到底要幹啥。於是，她哂笑，說：「你千萬別相信滴水穿石的事。人生苦短，沒那麼多青春去穿石。」

　　「那你的十年呢？」葉浩宸忽然湊過來低聲問。

　　周洛冰一怔，沒有說話。其實，那十年，她一直覺得陳汐華一定是愛自己的，一定是在等自己長大。直到後來。他說對於她如同妹妹、女兒、朋友，唯獨不是戀人，她才慢慢覺悟是自己一廂情願。其實，她不是喜歡糾纏的人，也不是那種喜歡在一棵樹上吊死的人，更不是一個會為難自己的人。

　　不愛我的。我不愛。這是周洛冰一貫的原則。哪怕要放棄這個不愛我的，很艱難，也必須放棄。因為這是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那時年少，不諳世事，不夠周詳。」良久，她終於回答。

　　「呵呵。」葉浩宸笑，也是頓了片刻才說，「反正，你不能阻止我追求你，你也不要嫌困擾。因為，無論是這個圈子，還是別的地方，你是周洛冰，你不是任何人的。即便你不嫁給我，也不能讓人提起，就說你是某某的小洛冰。」

　　周洛冰一頓，不由得看眼前的男子，他剪了頭髮，板寸頭，顯出一種乾淨利索，神色裡全是堅毅。

　　「謝謝你。其實，我並不在乎那些。因為我坦白說，不是他，也不會是別人。」周洛冰緩緩地說。她不想對葉浩宸隱瞞什麼。因為她不想葉浩宸去逼迫陳汐華。如果自己的結果是逼迫得來的，絲毫沒有意義。

　　「你是非他不嫁？」葉浩宸語氣十分驚訝。

　　周洛冰知道他誤會，不由得一笑，說：「我是那麼死心眼的人？我是說，這個圈子，若不是他，就不會是別人。好了，你看我掙扎，想幫我的心情，我十分感謝。我現在在走我自己的路，與任何人無關。我希望閣下不要無端打擾我的生活。」

　　葉浩宸聽到這話，微微蹙眉，良久，才莞爾，說：「周洛冰，有沒有評價過你，你很猖獗，也很無情。」

　　「呵呵。承蒙誇獎。」她輕輕一笑，覺得葉浩宸真是個明事理的人。

　　「就是因為你這麼有趣，我捨不得放手了。」葉浩宸很耍賴地說，臉上終於又恢復平常的痞子樣。

　　「呵呵，六少是久負盛名的事。這樣低下的事，六少不會做的。」周洛冰拿了一塊糕點輕咬。

　　葉浩宸聳聳肩，說：「我忽然覺得追你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你自便。不過，下一次，我不會這樣客氣。」周洛冰微笑。陳敏華與顧凌風一併端了煎蘑菇過來，噴香噴香的，讓在打牌的一群都擠過來誇顧凌風是顧家好男人。

　　周洛冰趁享受煎蘑菇的時機，結束與葉浩宸的談話，認真對付噴香的煎蘑菇。眾人紛紛誇獎顧凌風，唯獨王淑慧嗤之以鼻，出言諷刺顧凌風沒出息。

　　顧凌風脾氣好，並不生氣。只是對陳敏華的問題詳細講解。周洛冰也在一旁記了個大概，暗想改天自己也試試這煎蘑菇。

　　後來，又在陸晨的園子裡用了午飯，與陳敏華說了一會兒話，因為記掛著遊戲練級的事，便起身告辭，約定了錦城相聚。

　　陸晨要送她。她卻是搖頭，說渝州這地方自己熟得很，打車回去就是。陸晨也熬不過，執意要派司機送她回酒店。顧凌風卻忽然站出來，說：「我送周姐姐回去吧。反正我也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