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氣場

　他被周洛冰看破窺伺後，並沒有躲閃，反而是落落大方地走過來，在離周洛冰一米遠的距離站定，周正而乾淨的臉上帶了淡淡的笑，說：「偶爾路過，看到你的操作，驚艷，不忍離去，也不忍打擾。」

　　「話雖如此，君子不立於人後。」周洛冰不鹹不淡地說，早在他來到時，就將遊戲最小化。雖然眼神好點的人在那個位置其實是可以看到周洛冰的遊戲ID的。

　　「我也不是什麼君子，所以，不會感覺羞愧，臉紅，我反而覺得能欣賞沿途驚艷的風景，是一種境界。」這人說話不鹹不淡，果然是高手。

　　只是不知道他的來路，周洛冰也不想與之有過多糾纏，只是淡掃他一眼，說：「欣賞完畢，你可以走了。」

　　「你在對付弓箭手時，我就站在後面。你對付完那個刺客也有一陣了，你才發現我。」男人還是平靜的語氣，舉手投足竟然有了一種儒雅。而且他說的是標準普通話，聽不出帶任何方言口音。

　　「你是說你有意讓我發現？不好意思，從我這兒不刷不到存在感。」周洛冰神色平靜，斜靠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看了一下手錶。

　　男子呵呵輕笑說：「能將遊戲玩成那樣，你的智慧不會僅止於此吧？」周洛冰先前也猜測此君怕是想要談什麼合作的事。但對方不顯山露水，她是不會露出她的半點底，因此便是那種漫不經心的對待。這刻，這位這樣說表示坐實了周洛冰的想法，她便是輕笑，說：「我對什麼合作沒興趣。」

　　「果然是聰明的女子，夠敏銳，也這樣爽快。只是你不聽聽我的條件。就輕率拒絕，實在又夠不上聰明。」那男子撿了一張椅子坐下，慢騰騰地掏出煙來。

　　周洛冰指了指牆壁上，說：「無煙區，還有，在女士面前隨意抽煙，不問過對方意見，等同耍流氓。」

　　男子臉上的笑意擴大，將那煙又放回盒子裡，低聲說：「其實。我不覺得我是個君子，遇見很有魅力的女子，我也會有耍流氓的心。」

　　「有事說事。沒事就離開。」周洛冰淡掃他一眼。

　　「這樣不是禮貌做派。」那男人像是很閒。

　　如果說周洛冰先前還覺得這人有些水準，那麼，從這一句開始，她覺得這人有些裝逼過度，讓人反感。於是。她轉過身，不予理會，在Q上對刺客小子說：「遇見個無賴，我先處理一下，你們做做任務，副本一會兒再刷。」

　　「你不在家裡上網？」刺客小子不愧是經營網吧的。立馬就嗅出蛛絲馬跡來。

　　「搬家，網絡明天再通，現在在網吧。」周洛冰十指如飛。言簡意賅。

　　「我去，你速度去告知網吧保安。一般正規網吧都會配備的。」刺客小子立馬說，然後又問，「你在哪個城市？什麼網吧？我看認識那網吧的主管麼？我幫你處理。」

　　「你不用操心。你姑姑我，生活中一樣強悍。」周洛冰一行字扔出去。

　　旁邊那男人卻是閒暇得很。說：「你的手型很美，十指修長。有效手速讓人覺得賞心悅目。是我要找的類型。」

　　周洛冰懶得理會，刺客小子在QQ上氣急敗壞地說：「你再強悍，也是一個女人，網吧那種地方，什麼人都有，尤其有一堆腦筋不正常的人，乖了，姑姑，你說你現在在哪裡，我立刻看看能不能聯繫人。」

　　「你乖了，別大驚小怪了。我的身手，不是你可以理解的。」周洛冰丟下這句話，轉臉斜睨了那男人一眼，冷笑，說：「有沒有人告訴，你真讓人覺得討厭。」

　　「迄今為止，你是第一個。不過，有沒有人告訴你，在網吧這種地方，女人最好不要輕易挑釁一個不知道底細深淺的男人？」男子一邊說，一邊換了個姿勢斜靠在椅子上。

　　周洛冰冷笑，說：「做人不要太高估自己。就衝著你這麼討厭，什麼合作都是浮雲。」

　　那人輕輕一笑，有些無可奈何地說：「我只是想彼此之間不要那麼嚴肅。」

　　「你年紀也不小了，不懂得分寸進退，該嚴肅時嚴肅，實在是不該。」周洛冰的語氣不鹹不淡，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那男人約莫是面子上掛不住，尷尬地笑了笑，之前那種淡定優雅全然不見了，言語上也失了先前的風度，說：「你不知道女子聰明過度，就讓人覺得討厭，沒幾個男人敢愛這個女子的麼？」

　　周洛冰微微蹙眉，她是越發討厭這男人。不過，這男人卻似乎還想讓事情有一個圓滿的結局，所以，在周洛冰蹙眉沒說話時，他自以為戳中周洛冰的軟肋說：「我說這話，是給妹子忠告。你是個聰明人，肯定能領會我的意思。好了，我們言歸正傳。」

　　「我真沒興趣。」周洛冰說。

　　男人尷尬地笑笑，說：「我叫秦雲，你玩遊戲，應該聽過亙古公會吧。」

　　原來是亙古公會的。周洛冰不由得瞧了他一眼，點頭，說：「當然，亙古名聲在外。」

　　亙古的確名聲在外，老掌故都知道亙古跟遊戲官方的交易，以至於他們這麼多年都沒入駐「最神話」，原因很簡單，彩虹之城拒絕他們開出的條件，只答應以遊戲官方對大型公會整體入駐的政策來對待。也就是說，「最神話」最初給出的答覆是：無論你亙古是誰，在為遊戲造勢上有多麼牛，在最神話這裡，你跟別的大型公會的待遇一致。

　　於是，亙古就端著，覺得自己是成熟的大型公會，最神話這種新開發的遊戲遲早會求他們的。

　　這件事，起初還鬧了不小的動靜。當然，周洛冰當時並不知道這些事，都是在「冷築」語音頻道掛著，聽寒腿大爺他們閒聊知道的。

　　那時，她就覺得這公會忒不要臉。「汐風無痕」卻是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是遊戲市場的潛規則。只是亙古太猖獗了點，畢竟亙古的老大就一暴發戶兒子。素質如此。

　　「師父認識亙古的老大？」周洛冰問。

　　「懶得認識。只是他老子帶著他來我外公這邊走動，見過一次。只須一眼，那些個德行全看穿了。不需深交都知道。」汐風無痕當時的口氣是不屑的。

　　之後，周洛冰看遊戲八卦，也會看到圈內人揶揄亙古的帖子。偶爾看那麼幾回，也知道亙古老大是錦城人，亙古的大本營就在錦城，算是國內人數最多、最大型的遊戲公會，因為人多。建制也完備，到底還是到各處都是橫掃過去，如同颱風過境。

　　但周洛冰依舊不喜歡亙古。起初是因為「汐風無痕」不喜歡，那麼，她也就不喜歡了。後來看了那麼多關於亙古的帖子，她自己也就不喜歡了。

　　「最神話」的玩家總是慶幸亙古沒有來染指這個遊戲。但如今，亙古來了。而且就在三生石。依照周洛冰對許仲霖的認知，以及「最神話」這個遊戲的如日中天程度來看，「最神話」也不需要亙古來三生石造勢，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亙古也看到「最神話」的強大，想要染指可能的職業化網游競技。

　　「既然如此。我就不費唇舌了，亙古這次是衝著競技賽去的，資金肯定不是問題。獎金不菲。我很中意你的操作，所以，我想我們可以談談合作。當然，亙古的信譽，你應該知道。在目前的國內網游公會裡，應該是最好的。難道你不想有更好的發展麼？」這男子的敘述倒是很清楚。

　　周洛冰卻只是淡然一笑。說：「我沒興趣。」

　　「你可以考慮考慮。這是我的名片。」他說，然後起身走過來，將名片放到桌子上，又說，「我很期待你的加入，你是我看過的，操作沒有一絲混亂的玩家。」

　　「那是你見識得少。」周洛冰回了他一句。

　　「也許。不過，我很期待你的到來。」男子說完這句話，逕直離開了無煙區。

　　無煙區有幾個人不由得往這邊看，周洛冰掃了那些人一眼，那幾個人立刻又專注於自己的事情。周洛冰這才看看那張名片，上面很簡單的介紹：秦雲、亙古洪荒科技娛樂有限公司執行總監，然後下面是電話、電子郵件、手機號碼、QQ號碼等聯繫方式。

　　她只是掃了一眼，本來想將之扔了，但一想到亙古跟自己一個服務器，又改變了主意，將那名片收入口袋。這才轉過來看QQ上，刺客小子已經是十分擔心，一直在詢問周洛冰在做啥。

　　「乖了，我沒事的。已經處理妥當了。」周洛冰在QQ上回復他。

　　「姑姑，你確定處理妥當了麼？現在的爛人很多的。我開網吧的，太清楚了。不行，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我不放心。今天咱們不刷了，你速度回家去。不，這個也不行，萬一那壞人在外面呢。姑姑，你跟我說你現在的網吧名字與城市。我跟他們主管說。」刺客小子一直在說。

　　周洛冰只覺得刺客小子擔心過度，不過她也理解，畢竟刺客小子雖然年紀沒多大，畢竟是開網吧的，三教九流的各種人也見過不少。而將她當做普通的女子來對待，為她擔心。而她呢，早在很多年前，在陳汐華的過度擔心裡，她已經被他培養成身手敏捷的女子。而他似乎還不放心，總覺得她學到的防身技能還不夠多，為她換了一個又一個的師父，從冷兵器到槍支，她被他的過度擔憂訓練成身手太好的女子。

　　她有一次都忍不住，半開玩笑地問：「三哥，好像世界上多少壞人似的，你難道要把我訓練成武林盟主麼？」

　　他蹙眉，很嚴肅地說：「書到用時方恨少，功夫多學總是好。」

　　她在一旁捂著嘴笑，笑得彎下腰。陳汐華卻是輕歎一聲，逕直去陽台上抽煙了。周洛冰至今還清晰地記得那天，他抽煙模樣，斜靠在陽台上，煙霧在指間繚繞，他望著遠方，若有所思，又似乎是在思念某個人。

　　周洛冰沒有去打擾，逕直回房間，一直在想：這麼多年，沒見他對誰動過情，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似乎都並不悲傷。那麼，在自己還沒遇見他的時候，他的青蔥歲月裡，是不是也曾遇見刻骨銘心的人，有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去？

　　她曾猜測過陳汐華的過去，然後他幾乎不說他的過去。陳敏華也不清楚，雖然在葉家居住時，兩人無話不談，但陳敏華畢竟是失散多年之後再度回到陳家的，何況陳家人對陳汐華的事諱莫如深，不願談起。

　　於是，對於陳汐華的那些她沒有參與的青春歲月，周洛冰無從知曉。也許，只有等自己的堂哥回國，或者可能有一絲機會瞭解當年的事，可能會參透命運的玄妙。那是後話。

　　此時，身手不錯的周洛冰在刺客小子眼裡完全是個弱質女子，需要保護。而且，以刺客小子對社會黑暗和殘酷手段的認識，他更是將各種可能都想了一遍。於是，此孩子神經過度緊張，一直在QQ上詢問：「真的解決了？怎麼解決的？」

　　「只不過是亙古公會的人看我操作不錯，想要拉我去他們戰隊而已。你不必緊張。還有，我的身手還可以，真的，我是經過特別訓練的。」周洛冰慢騰騰地打上這句話。

　　「啊？真的？特別訓練——」刺客小子顯然十分吃驚。

　　「呵呵，沒什麼，就是家人怕我遇見壞人，被人欺負，所以，從小就有過專門訓練。否則我玩遊戲的手速怎麼可能那麼快呢。」周洛冰也不隱瞞刺客小子。

　　「呀，姑姑，你是大家族的孩子嗎？還是姑姑長得太好看了？」刺客小子果然還是呆萌的娃，居然這樣問，

　　周洛冰忍不住笑，說：「普通家庭。但是有個哥哥總是怕我被人欺負，他又不能總在我身邊，所以就給我找師父訓練我了。好了，別擔心了。準備一下，我們去刷西湖之劫的副本。」

　　刺客小子這才算放心，周洛冰切換到遊戲，看到染醉、莊羽、風餐露宿、刺客小子都沒去做任務，幾人就站在她身邊，像是護衛似的。

　　「你們這是？」周洛冰詢問。

　　「剛幾個垃圾想殺你，已經清理了。」風餐露宿不鹹不淡地說。

　　「哦？什麼家族的？」周洛冰問，心裡卻想：居然還有人真來動土。

　　「野人，估摸著看你在掛機，想殺了你。」風餐露宿的聲音冷冷的，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周洛冰蹙蹙眉，還在想這感覺跟誰比較相像。染醉卻已經在組織去刷「西湖之劫」副本了。而「風餐露宿」問了一句：「聽說你搬家了？」

　　「哦，是啊，換工作，搬個家。」她回答，有些怪刺客小子大嘴巴。不過轉念一想，剛才的情況，刺客小子估計是忍不住的，她便釋然。

　　染醉去開副本，周洛冰去交了渡劫飛昇的戰場任務，順便接渡劫飛昇的第二個任務：西湖之劫副本闖關，殺死血魔之傀儡。

　　她是第一個完成渡劫飛昇戰場任務的人，當她交了任務，三生石系統刷過恭賀的消息，整個三生石服務器沉寂了。之後，有人發了世界頻道恭喜，有人發了酸溜溜的言論。而「海棠微醉」這個名字注定要被載入「最神話」的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