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她席地而坐，並未在意沾染在裙擺上的灰塵。

　　動物親人，更親程落，此時三五成堆湊到她身邊，又是蹭她指尖，又是舔她耳根，撒嬌極了。綿綿和羊羊心裡有氣，不爽，也不過來，蜷在角落裡閉著眼，態度滿是傲氣。

　　程落不甚在意，垂眉輕輕摸了摸白鹿濕漉漉的鼻尖，說：“我不介意你們吃人，若是悄悄的吃，吃的乾淨點，別留什麼證據，我自然不會管什麼。可大庭廣眾之下，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你們想想後果會怎樣？”

　　兩蟒聰明，程落稍微這麼一說，它們就想開了。

　　綿綿睜開眼，豎瞳看向程落。

　　程落笑了下，細長的眉梢氤氳開些許溫柔。

　　綿綿和羊羊沒有猶豫，慢悠悠過來擠開其他只，光明正大霸佔了她的懷抱，其他動物不滿，可也不敢上去和綿綿羊羊爭，誰讓這兩只是龍頭老大呢？

　　蛇屬陰，身子也冷，冰涼涼恰是舒服。

　　程落伸手撫了撫它的頭，“魏遲明天會給你們拍單鏡，等拍完就回去吧，算算日子羊羊也就這幾天生了。”

　　“嘶——”

　　“也不知道你們的孩子會是怎樣的。”程落內心突然湧出些許期待，她沒有過生產的經驗，對親情也較為淡薄，也許是這個世界的人情味重，又也許是因為小青龍，她愈發覺得自己像個人了。

　　也許會在某一天，她也能有自己的孩子。

　　“吃了吧。”

　　把靈丹遞過去，羊羊這才順從吃下。

　　靈丹的效果是顯著地，剛服下，羊羊就感覺渾身舒暢，它開心的蹭了蹭程落，又縮到籠子裡睡著了。

　　程落正要離開，安分已久的戒靈從戒指裡飄了出來。

　　男子一身紅衣，長髮垂腰，蒙在眼上輕薄的細紗遮蓋住長睫，和時墨一模一樣的臉，卻帶了更深沉的寂寥。

　　戒靈說：“綿綿和羊羊剛才那行為恐怕惹了些看不慣你們的人，我怕他們動手腳，今天就讓我留在這裡好了。”

　　程落點頭，允了：“如果真有，你不用客氣。”

　　頓了下：“留半條命。”

　　戒靈勾了下唇，倒是期待起來，他這幾天都快淡出鳥了，動物園的鬼不能吃，也不敢背著程落搞事，饞極了就偷出去問問野鬼的味兒，名副其實的望梅止渴。

　　該說的都說完了，程落起身，彈去衣訣灰塵，徑直離開。

　　*

　　程落走後，戒靈一直眼巴巴等著“食物”送上門，奈何到了淩晨一點都沒有半個人影過來，戒靈不由有些失望，正當他準備出去抓幾個孤魂野鬼來吃時，門外傳來響動。

　　他坐在房梁處，眼神向門口飄忽。

　　咯吱聲。

　　倉庫大門打開。

　　清零零的光影傳入，伴隨而來的是女人小心警惕的腳步。

　　戒靈靜靜看著。

　　籠子裡的動物聞聲睜開眼，警惕看著向他們走來的女人。

　　女人矮小，五官隱藏在黑暗裡，她手上提著一個籃子，正戰戰兢兢向角落裡的綿綿羊羊接近。終於到了，她慢慢蹲下，將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那只兩隻血淋淋的公雞，剛殺不久還沒死乾淨，爪子掙扎撲騰著。

　　“餓……餓了吧。”

　　女人哆嗦著把公雞遞了過去。

　　黑暗中，綿綿的豎瞳散發著陰冷的光。

　　此時，戒靈憑著氣味認出了這人。

　　叫李圓，飾演東方身邊的婢女，雖然和東方一起活到了最後一集，可是沒什麼戲份，更沒什麼鏡頭，完全是一個背景板。

　　戒靈知道討厭程落的大有人在，只是沒想到一個十八線小明星都敢欺負到程落頭上。

　　他嗤笑著，手上卻沒有什麼動作，靜靜看著誘哄巨蟒的李圓。

　　“吃、吃吧。”李圓看著綿綿，“吃好了，你們就能睡一覺了，也別怨我，都怪、都怪趙薇寧太可恨。”

　　她和趙薇寧有過合作，仗著自己有權有勢，趙薇寧沒少把她當傭人使喚，還在背地裡冷嘲熱諷她，而程落又是她瞧不上的，剛好，今天有了這次機會。

　　趙薇寧白天和程落的蛇發生過衝突，她又是記仇的，如果這兩條蛇死了，罪名自然到了趙薇寧身上，她既可以弄走趙薇寧，又能弄走這兩條寒磣的蛇……

　　戒靈挑眉，敢情目的不是害程落，而是挑撥趙薇寧和程落，借刀殺人，倒是高明，只是……

　　“這位姑娘，我肚子倒是餓了。”

　　清清冷冷的男音飄忽在無人的倉庫裡，李圓身子一個機靈，啪嗒聲，籃子掉在地上，公雞血濺上她裙角。

　　李圓匆忙起身，四處環視，滿是驚懼，“誰？”

　　“不如……”

　　她的腰身不知何時被人環上，微涼的氣息撲撒在脖頸處。

　　“你給我吃？”

　　李圓嚇得失聲，猛然掙開那雙手，可在看到那張臉時，她眼神中又是震驚又是竊喜。

　　“時……時墨先生。”

　　戒靈勾唇，彎腰湊上去，指腹狠狠壓上她的唇瓣，語調帶著濃濃的蠱惑。“我肚子餓了，你現在就喂飽我吧。”

　　一陣風吹過。

　　蒙在他眼上的紗布緩緩落下，他睜開眼，那雙狹長的桃花瞳裡黑漆漆一片，幽邃如同沒有星月的漆黑夜空，李圓呆呆看著那雙眼，她感覺自己正在下墜，深陷，沉迷，吞噬……

　　最後尖叫一聲，徹底失去心智。

　　啪！

　　剛還直立的女孩兒像是散了架的骨頭，軟綿綿癱倒在了地上。

　　戒靈舔了下唇，他長睫顫顫，修長的指尖撫上雙眸，笑了。

　　目睹全程的動物們往後縮了縮，顯然是在懼怕戒靈。

　　他居高臨下看著地上不省人事的女人，聲音溫柔，“你們餓嗎？”

　　綿綿睜了睜眼，又閉上。

　　李圓暈倒前的尖叫聲吸引來了巡邏的保安，手電筒的光源照落進來，戒靈眉眼淡淡掃過。

　　“可惜了……”

　　他語氣帶著遺憾，不知是遺憾保安過早的發現，還是遺憾沒能給動物們享用上這頓“大餐”。

　　李圓被連夜送到醫院，第二天整個片場都沸沸揚揚傳著當天夜裡發生的事，就連隔壁其他劇組都熱切討論著。這事兒發生的太過詭異，不得不讓人好奇。

　　最後傳著傳著，程落得了個“妖女”的名號，眾人所雲：是李圓想對程落的動物們下死手，所以才遭受到詛咒，現在神志不清，住進了精神病院。

　　於是乎，整個影視城看程落的眼神都不對味兒起來。

　　因為這事兒，挑事的人少了大半，就連趙薇寧都不敢招惹程落，程落落了清閒，只是沒想到戒靈真把人弄了個半死。

　　都說人有三魂七魄，如今戒靈吃了李圓三魂，只剩七魄，成了個遊走在人間的行屍走肉。

　　怪可憐的……

　　程落想，眼神卻冷得很。

　　“你說人類要是沒這麼容易善妒，世間豈不是成了仙境？”

　　吸食完人類魂魄的戒靈有了眼睛，更通了人性，他半個身子從戒指飄出，自後背緊貼著程落，一雙眼透過鏡子直直鎖定程落。

　　“龍祖，你若是想，大可重新掌握天下大權，重新坐回高高在上的天地之主，何必待在這兒，受他人冷眼？”

　　也更貪婪了。

　　程落緩緩描著眉尾，沒有回應。

　　“我來幫您。”

　　他接過眉筆，唇角帶笑，細細勾勒著她的眼眉。

　　正在此時，戒靈唇邊的笑凝固了，他指尖頓了下，眼神飄忽向門口。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

　　“程落，時墨先生來找你。”

　　程落眼角餘光掃過，看到戒靈臉上的笑意變了。

　　戒靈無心，所以她聽不到他的內心，卻也能透過他的眼神看到他此刻的心境。

　　是嫉妒。

　　還有由嫉妒所化作的怨恨。

　　他總是嘲弄著人類善妒的情感，卻不知道自己就是由怨恨所化，它才是真真正正嫉妒的化身。

　　程落低下眉眼：“讓他進來吧。”

　　化妝間的門打開，時墨走了進來。

　　男人依舊一身西裝，氣質矜貴高雅，儘管面色冷淡，看著程落的眼神卻是溫潤迷人的，不似戒靈，就算是相同的臉，骨子裡卻透著淡漠惡意。

　　程落突然覺得時墨讓她溫暖，深吸口氣，難得露出個溫柔的笑，“你來了？”

　　她華衣加身，眉眼裡是豔極的光。

　　尤其是那不深不淺的笑，更讓她鍍了層金。

　　“聽說你劇組出點事，我有點擔心就過來了。”

　　時墨上下打量著她，“你沒事吧？”

　　程落低笑了下：“我沒事。”

　　巧笑嫣然的女人讓時墨微紅了耳根，上前幾步，手掌小心翼翼攬上她的腰身，他修長的眼位收攏成線，性感迷人，又透著絲絲清冷。

　　時墨眸光灼灼：“能吻你嗎？”

　　未等回來，程落手上的戒指便發出暗沉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