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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是一個大佬》第32章
第32章 蘇青行的劇本

  人的身份一發生變化,他們眼中所看見的世界也會發生變化。

  當蘇青行的身份是試煉者的時候,他看的最清楚的是各個試煉者的言行舉止,以及他們眼神中一直試圖掩飾的東西。

  之後他們會一起經歷試煉世界的各種關卡,最終靠他們自己,或是在蘇青行的帶領下找到離開試煉世界的方法。

  當試煉者們通關的那一刻,就會知道他們其實早就已經不是人類,而是和他們所畏懼的那些敵人一樣,都已經變成了亡魂。

  其實在人類的各種古籍之中,也流傳著類似的過程。

  傳說在人類死後,他們的靈魂會經歷一段迷茫的時期,在這過程中他們以為自己還活著,甚至試圖尋找回家的路,等到他們真正找到路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死了。

  而冥界試煉,其實歸根到底就是在展現這樣的一個過程,並且因為各種原因,需要讓冥界引路者借此機會為鬼城選拔人才。

  所以當蘇青行偽裝成試煉者的時候,會陪伴他們一起度過迷茫時期,並且陪伴他們一起尋找出路,最終才將真相告知他們。

  但當蘇青行的身份轉換為“鬼”之後,整個世界就大為不同了。

  就以蘇青行現在所在的四樓走廊為例,這裏就存在著太多太多與往日完全不同的東西。

  一開始那些鬼物恭恭敬敬地前來見蘇青行,但當他們聽見有腳步聲正從樓梯口傳來的時候,就立刻瞬間回到自己原本的工作崗位,任何位置的移動都有可能會讓試煉者產生懷疑。

  蘇青行的左手邊就有四個穿著病號服的鬼,他們動作非常統一地面壁而站,當有人出現在走廊裏的時候,這四個打前陣的鬼就會如同向日葵一樣轉過身來,露出他們那像是被電鋸切割過的臉。

  如果試煉者不看他們,那他們就只是如同向陽的葵花,隨著試煉者的前進而轉動他們的身體。

  但如果試煉者看了他們一眼,這四個鬼就會一直跟在試煉者的身後,一點點奪取試煉者的五官,拼湊在他們自己的臉上。

  最終,四個鬼會變成試煉者的模樣,而試煉者……自然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

  這就是四樓鬼物的兇殘之處。

  但這種兇殘也只是針對試煉者而已,所有奮鬥在工作崗位上的鬼都知道這些試煉者早就已經死了,不可能再死一遍。大部分的鬼甚至本身也經歷過這樣的試煉環節,所以每一次工作也算是樂在其中。

  變成半透明鬼物姿態的蘇青行正好在那四個鬼病人的身邊晃悠,聽見那幾位勤勞的工作人員正在商量——

  一個鬼:“這次輪到我來挑好看的臉了。”

  兩個鬼:“啥時候咱們才能頂著自己臉上班呢?可惜了我這張英俊瀟灑的帥臉,自從來這兒上班之後就根本沒法兒見人!”

  三個鬼:“別提了,上次我好不容易攢夠績點,給我現世的女朋友托了個夢,結果竟然忘記卸妝,差點把她嚇得直接來見我。”

  四個鬼:“別廢話了,咱們就好好攢績點,以後換個比較舒坦的工作去,就像一樓那個開膛手醫生,沒人的時候還能睡睡覺什麼的。”

  所有鬼:“是啊,是啊!”

  如果試煉者直接闖過第一關,就會看見四樓導診台有兩位護士小姐正在化妝,他們割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用血給自己塗上唇彩。

  和之前的四個鬼病人完全不同,試煉者絕對不是忽略這兩位滿嘴都是血的護士小姐,反而應該慷慨地給予讚美。因為她們的設定就是喜歡化妝,喜歡美麗,卻缺少別人讚美的女鬼。

  若試煉者一直盯著這兩位護士小姐看的話,她們就會坐在原地繼續聚精會神的化妝,最多時不時用目光看你一眼。

  但如果試煉者因為害怕而努力避開視線,這兩位護士小姐就會因為被人忽略而生氣,她們會利用導診台下面藏著的電鋸,將試煉者“切割改造”成她們心中最美的樣子。

  司青之前手裏拿著的電鋸,應該就是從這兩位護士小姐那裏拿來的。

  不過當蘇青行以鬼物姿態路過導診台的時候,卻聽見那兩位護士小姐在輕聲聊天——

  一位護士:“我真是受夠了這個口紅色號,和我的膚色一點都不配,如果不是為了賺績點的話,我早就辭職不幹了。”

  兩位護士:“冷靜點,這又不是口紅,只是你的血而已,天知道這是幾號色的口紅。而且再攢一些績點我們就可以休年假去鬼城shopping了。”

  在看到蘇青行的時候,兩位嘴角流血的護士小姐立刻停止了交談,不過蘇青行只是露出了友好的笑容,並不會指責他們在非工作的空閒時間進行閒聊。

  除了一些必要的幻境,以及紙紮人這些由構建師創造的道具之外,絕大部分的鬼物都是由鬼城的居民擔任。

  666號鬼城的歷史很悠久,在朱砂和蘇青行之前也曾經有過很多任構建師和引路者,所以鬼城中的鬼物也為數眾多。在新的構建師朱砂上任之後,所有的鬼物都開始進入他所創造的恐怖世界工作。

  通過工作的時長,鬼物們可以獲得名叫“績點”的東西,當績點積攢到一定數量之後,鬼物可以換取休假、托夢乃至輪回這個最終福利。

  有的時候蘇青行甚至覺得這些亡魂的工作環境以及工作程式,在某些方面比試煉本身要更成熟和完善。

  總而言之,當蘇青行是試煉者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亡魂們努力工作的那一面。

  而當蘇青行站在“鬼物”這一邊的時候,卻能夠看到這些“亡魂”的真實狀況,實際上也只是一群努力考驗試煉者的工作人員。

  “我來自地獄熔岩之底,周圍都是跳舞的屍體,愛我的人多如沙礫,我卻只想將愛人擁入懷裏,哦哦哦——”

  熟悉的搖滾音樂,以及那熟悉的亂七八糟調子,屬於司青的熟悉身影出現在四樓的走廊裏。

  “我一直很好奇。”在看到司青之後,蘇青行低聲向旁邊兩位準備開始工作的護士小姐問道,“司青本身應該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為什麼卻能在一到四樓行動自如呢?”

  “其實我們是有分工的。”其中一位護士小姐解釋說,“一到六樓所有鬼物的基本任務是殺死所有的試煉者和醫院原本的倖存者,在此基礎上,各個樓層的鬼物還有不同的規定。”

  “是的,一樓鬼物的工作基本就是嚇人,沒什麼大事的話誰都不會攻擊。”另一個護士小姐說起來的時候有些羡慕,“二樓到四樓鬼物開始攻擊試煉者和倖存者,但不攻擊鏡像,所以我們不需要和司青作對。五樓的鬼物才是無差別攻擊,我們這裏招待過好幾批試煉者,沒有人能成功闖入六樓。”

  “其實我們和司青的關係不錯。”旁邊的牆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血影,有聲音從血影中傳來,“他挺逗的,說的話很好笑,還喜歡唱歌。”

  “在這兒工作其實挺無聊的。”一個慘白的人腦袋從角落裏滾了出來,“有司青在這裏的時候,每天都熱熱鬧鬧的,所以就算他讓我們別攻擊試煉者和倖存者,我們也沒什麼意見,正好可以借此機會休息一下。”

  “但這樣算是沒有完成任務吧?”蘇青行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下基層調研的老幹部,這會兒正在聽取勞動人民的心聲,“會不會對績點產生一些影響?”

  “不會。”所有鬼物都默默搖了搖頭,“反正五樓的同事會繼續盡職盡業的工作,那些傢伙可比我們兇殘多了。”

  蘇青行並沒有在司青面前顯露身型,他之所以第一時間來到四樓,也就是想要知道司青到底準備通過哪種方法,讓所有的試煉者、鏡像以及醫院的倖存者們一起平安無事地到達四樓。

  出人意料的,司青所依賴的的確是他在四樓所創建的“人”脈,只不過這份社交關係也只能維持到所有人登上四樓而已,五樓和六樓的情況似乎不容樂觀。

  在瞭解完這一點之後,以半透明“鬼物”姿態出現的蘇青行重新回到了醫院的一樓。之前離開的時候略微有些著急,蘇青行都不知道初白和沈思他們現在的狀況怎麼樣,雖然和這些人認識的時間並不久,但不知道為什麼蘇青行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去看一眼。

  特別是小熊和朵朵那兩個孩子。

  之前蘇青行好幾次答應她們,一定會帶著她們離開這個世界,所以就算現在蘇青行耍詐離開了隊伍,也會繼續完成這一個諾言。

  蘇青行的身體直接一路向下,穿過一個個樓層,為了重新設置更加高效的試煉,他對沿路的所有鬼物都進行了二次命令。

  人員洗牌。

  規則重置。

  這一次,整個鏡中醫院的試煉,將變成冥界試煉者蘇青行的規則。

  一路叮囑下來後,蘇青行到達一樓,到達了最初避難所所在的地方。那個大病房已經因為樓層的坍塌而報廢,但避難所外面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小房間卻還完好無損。

  蘇青行原本以為所有人都已經離開。

  但是當他回到一樓避難所的時候卻發現房間裏還有一個人,那就是之前一直都陪在他左右的沈思……

  他一直都在。

  ×××××

  當時,巨大的轟隆聲之後,大病房的樓板整個坍塌,而蘇青行卻沒有來得及從大病房走出來,生死不明……

  再加上二樓的鬼物向著倖存者和試煉者們沖了過來,那個時候的場面可以說是非常混亂。雖然大部分的人包括白初和牛勇都是轉身就走,第一時間離開了可能會出現危險的避難所。

  只有小熊和朵朵這位姐妹,還有初白願意和沈思留下來一起尋找蘇青行的下落,不過最終沈思還是想辦法讓初白帶著小熊和朵朵先去追趕大部隊,他們還要去地下血庫尋找牛勇,還要去四樓與司青匯合。

  整個過程中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危險 ,就算每個人的手上都有初白繪製的符咒,也不一定能夠安全無事,畢竟所有人對於司青的話還是保持著懷疑的態度。

  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夠讓鬼物無法近身的初白,成為了整個隊伍裏最不可以缺少的人物,所以沈思暫時將兩個孩子託付給初白,並且保證在確認蘇青行的情況之後,就以最快的速度趕上來。

  然而……

  事實上,沈思應該是整個隊伍中最不擔心蘇青行的那一個,因為我們的死神大人很清楚自己婚約者的身份,甚至覺得那塊樓板的坍塌也是蘇青行工作的一部分。

  之所以沈思會選擇繼續留在避難所裏,其實有好幾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是,既然蘇青行已經脫離了團隊,沈思自然也已經沒有陪試煉者們一步步向前走的心情,所以就找了個地方休息一下。

  第二個原因是,沈思總覺得蘇青行還會回到這裏,於是就留在這裏等待。

  第三個原因是,沈思這一段時間為了在蘇青行面前刷好感度,已經很多次在手下們忙碌工作的時候翹班,所以趁著一個人在避難所裏帶著的時候,死神大人正好開始接收從手下那裏傳遞過來的消息,在百忙之中抽出一點時間處理公務。

  最後一個原因……

  雖然就連死神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承認,但是當樓層坍塌的那一刻,他真的有一瞬間感覺到了窒息感。

  即使知道冥界的引路者根本不會在冥界試煉中遇到危險,但死神的腦海裏還是忍不住冒出這樣的想法。

  不過,沈思剛剛在避難所的房間裏待了一會兒的時間,就看到一個半透明的身影直接穿過大門,走了進來。

  就算所有人都看不見那個身影,沈思也一定能夠見到。

  略顯纖瘦的少年,穿著白色底藍色小愛心圖案的睡衣,腳上踩著藍色的毛絨絨拖鞋,除了半透明之外和之前的蘇青行沒有任何區別。

  沈思當時就站在被布遮住的窗戶旁邊,可以輕而易舉地看見蘇青行的出現,以及少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所露出的詫異目光。

  不過沈思卻將自己的表情收斂的很好,他就像是無意識地在房間裏踱步一樣,略微晃悠了一圈之後,如同湊巧一樣站在了蘇青行的面前。

  兩個人就這麼面對面站著,一個人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一個人則覺得自己不可能被看見。

  沈思很高,就算蘇青行站直了身子也最多只能到他的肩膀處。這樣的身高差距使得沈思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將眼前的少年輕而易舉地摟進懷裏。

  這樣的身高差距,也使得沈思現在只要一低頭就可以整整好好吻上蘇青行的額頭。如果這個時候蘇青行正巧抬起頭來的話,也許沈思可以接觸的角度會更加柔軟……

  沈思竭盡全力目不斜視,就好像真的沒有看見半透明狀態的蘇青行一樣。

  不過當沈思小心翼翼用余光觀察少年的時候,就發現和自己面對面站著的少年在露出略顯尷尬的表情之後,立刻向後退了幾步,然後整個人開始向牆壁所在的方向挪,最終轉移到了靠牆的位置。

  不過沈思卻沒有打算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沈思只是在房間裏再次踱步了一會兒,然後走到蘇青行靠著的牆壁,伸出右手撐住牆,將蘇青行困在他和牆之間,一時無法動彈。

  而沈思則趁著這個機會,長歎一聲,那歎息聲似乎在蘇青行的耳畔吹起,而沈思也似乎能夠感覺到蘇青行的呼吸聲,近在咫尺。

  “對不起,明明我一直都跟在你的身邊,卻偏偏那個時候沒有在你的身邊。”沈思看著正前方的牆壁,並沒有與蘇青行有任何視線上的接觸。

  沈思可以感覺到蘇青行的呼吸在加重,不過他剛才所說的確實是真心話。當樓層坍塌的那一刻,沈思根本就忘記了自己和蘇青行的身份,就算是事後也一次又一次問自己,如果蘇青行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遇到了危險怎麼辦?

  沈思的這一擔憂絕對不是什麼杞人憂天,他之所以至今都沒有告訴蘇青行真相,之所以一直默默跟在蘇青行身邊,就是因為冥界還存在著一些他尚未解決的問題,這些問題可能會影響到蘇青行的安全。

  沈思和蘇青行都沒有說話,他們只是面對面站了好一會兒,一直到沈思再次踱步到了別的地方為之。

  “沈先生,難道你能看見我?”蘇青行不是笨蛋,所以當沈思一次兩次踱步到他所在的地方後,蘇青行還是產生了懷疑。

  只不過沈思卻並沒有任何回應,如同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找了另一個地方靠著閉目養神,似乎並不打算離開這個避難所。

  面對沈思的沉默,蘇青行再次詢問了幾聲後也不再繼續下去,只覺得剛才也有可能是產生了一兩次巧合。

  但蘇青行必須得承認,當他發現這個避難所裏一直有人,當他發現沈思一直都留在避難所裏的時候,蘇青行的心情……有些開心。

  穿過牆壁,蘇青行直接沿著走廊向深處的樓梯口走去。

  “我們必須去救牛勇,他在那裏實在是太久了!”如果沿著樓梯向下去往地下室的話,就能夠到達地下血庫,牛勇的鏡像還在那裏試圖開啟血庫的鎖,所以倖存者中發出了帶著哭腔聲音,“地下一層到處都是毒氣,他肯定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說話的是倖存者中的一個女護士,就是那個險象環生,夥伴都被困在血庫,只有她一個人逃回來的倖存者。

  說是倖存者,但其實這些醫院的倖存者類似于朱砂所構建的NPC角色,只不過當身處其中的時候,這些按照劇本來行動的倖存者無論是情感還是行為都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

  “牛勇身上有我們找到的唯一一套防護服。”初白帶領著所有人依舊在一樓和二樓之間的平臺上,這位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拯救別人的鏡像,現在卻遇到了問題,滿面愁緒,“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下去都有可能有去無回。”

  如果去地下一層能夠把所有人都就出來的話,初白一定會毫不猶豫。可是在沒有防護服的情況下,進入地下一層除了送命之外沒有任何好處。

  更何況現在,初白為了讓更多人活下去,自己也得活著走到四樓才行!

  他更不會眼睜睜看著其他人在沒有防護服的情況下去地下一樓送命,所以最終只能很是頭疼地說:“牛勇有防護服,所以等他開完鎖之後,一定會帶著其他人一起上來。”

  初白希望可以想到一個讓所有人都安全的方法,可是他想不到。早在避難所裏的倖存者越來越少的時候,早在他發現自己救不了蘇青行的時候,初白就知道自己絕不是什麼救世主,也更不是什麼聖人。

  他只能有一個救一個,除了竭盡所能之外,根本做不到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情。

  “但那只是醫用防護服,並不是太空服,牛勇可能……”

  “我去!”就在所有人都為了地下一層的人頭痛不已的時候,一直站在上面的牛勇本尊突然站了起來,他有些緊張地吞咽了一下,“那個鏡像到現在都沒有上來只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至今沒能解鎖,另一種……抱歉,我不太會委婉地說話,另一種可能性就是我的鏡像有可能已經死了。”

  “我會用布把嘴巴和鼻子都堵住,然後下去看一看。”牛勇挺了挺胸膛,似乎在讓自己鼓足勇氣,“如果是第二種,我很快就會上來,如果是第一種,那麼我這個本尊的開鎖技術也能幫上忙,不是嗎?”

  包括初白在內的所有人都用一種敬佩的目光看著牛勇,但站在牛勇身邊的白初卻似笑非笑,表情非常古怪。

  蘇青行就站在初白的不遠處,只不過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這可以方便蘇青行全方位地觀察這裏所有的試煉者和鏡像。

  蘇青行首先注意到了正手牽手站在一起的朵朵和小熊,兩個孩子年齡雖然很小,但在這個過程中似乎還是明白了一些事情,所以無論是小熊還是朵朵,她們的眼眶都有些紅紅的。

  小熊曾經對蘇青行承諾過,會好好照顧朵朵,所以這會兒小熊就好像第一次見到蘇青行的時候一樣,憋住了想要哭的衝動,憋住了眼淚,甚至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撫去朵朵的眼淚,讓身邊的朵朵不要再哭了。

  當聽說牛勇要去救自己鏡像的時候,蘇青行也十分吃驚。畢竟根據牛勇的資料,他根本不是那種有犧牲精神的人,甚至壓根不會樂於助人。沒有想到這會兒,牛勇竟然願意沖入四處是毒氣的地下一層,去就一個鏡像?

  牛勇用各種布料將自己的口鼻全部遮掩,緊接著就沖入地下一層。

  而保持著半透明鬼怪狀態的蘇青行,就跟在牛勇的身後進入了地下一層,那裏的毒氣對於蘇青行而言沒有任何效果,所以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旁觀者而已。

  整個醫院原本就有著紅色的濾鏡,再加上地下一層那肉眼可見的毒氣,使得蘇青行跟在牛勇身後步入地下一層時只能看到一片濃重的色彩,還有一股臭味彌漫在其中。

  毒氣對於蘇青行來說是無害的,但因為那股臭味的關係,他也只能用衣袖掩住口鼻,跟著牛勇尋找地下血庫的位置。

  走了沒多久,蘇青行就看到一個穿著藍色防護服的人倒在一扇大鐵門的外面,周圍還散落了很多工具。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應該就是牛勇的鏡像。

  “太好了!”

  嗯?蘇青行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但眼前的牛勇本尊確實高興得手舞足蹈。

  難道是因為找到了自己的鏡像而感到開心嗎?

  “太好了,他死了!他死了!”牛勇接下來的話卻讓整個情況逆轉,這個看起來憨厚的卡車司機明明就是在為自己鏡像的“死亡”而幸災樂禍。

  “咳咳……”但讓牛勇和蘇青行同樣詫異的是,倒在地上的牛勇鏡像並沒有死,反而因為牛勇的大呼小叫而醒了過來,一伸手就抓住了牛勇的腳踝,盡全力抬起頭對牛勇說,“咳咳,救救血庫裏的人……還差一點點……還差一點點就可以開鎖了……救救他們!”

  牛勇看著自己的鏡像,不過周圍的毒氣根本給不了太多時間。

  然後……蘇青行就親眼看著牛勇蹲下身子,直接將自己鏡像身上的防護服和遮帽全部扯了下來,讓一直在努力打開血庫門鎖的鏡像徹底暴露在毒氣中。

  “咳咳……咳咳咳咳……為什麼……”牛勇的鏡像似乎沒有想到,自己堅持到最後一刻等到的卻不是援助,而是想要害死自己的死神。

  而牛勇本尊將搶奪過來的防護設備戴到自己身上之後,又再次蹲下身體,掐住自己鏡像的脖子,聲音悶悶地說:“抱歉,有個知道我任何事情的鏡像實在太可怕了!明明連員警都沒能抓到我,我又怎麼可能讓你這麼一個東西把一切說出去,我又怎麼可能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個在逃的……殺人犯?!”

  牛勇的最後三個字說得很輕,似乎連他自己都在害怕。

  “不……不……說……”被掐住脖子的鏡像努力掙扎著。

  “抱歉。”

  但最終,牛勇只是眼睜睜看著他暈死過去,最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牛勇殺死了自己的鏡像。

  血庫的門鎖還差一點點就可以被打開,但牛勇卻看都沒有看一眼,直接轉身離去,一直到樓梯口的時候才將身上的防護服脫掉,塞進附近的角落裏,然後用布料捂住口鼻,一臉焦急地從樓梯口沖了出去。

  旁觀了這一切之後,蘇青行直接走到牛勇鏡像的屍體旁邊招了招手。一個半透明的亡魂從那具屍體上飄了出來。

  與此同時,還有兩個同樣半透明的影子,直接穿過血庫的大門站到了牛勇鏡像的身邊。

  現在,蘇青行的面前有三個半透明的亡魂了。

  “你們先去五樓吧,在那裏你們能夠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說出來。”蘇青行對三個亡魂點了點頭,目送他們不斷向上飄,直接從地下一層的天花板處消失不見。

  蘇青行一開始沒有阻止牛勇,因為他發現牛勇的鏡像確實已經死去,只不過在最後迴光返照的那一刻抓住了牛勇的腳踝。

  可惜即使是在最後的時光裏,牛勇的鏡像也沒有感覺到一絲溫暖,只是遇到了一個把他硬生生往地獄裏按的惡魔而已。

  “對不起!對不起!”牛勇推開地下一層的大門,直接跑到了初白他們所在的地方,直接倒在了地上,臉色因為吸入了毒氣而變得十分蒼白,“對不起,他們……他們回不來了……”

  牛勇是一個不擅長掩飾面部表情的人,但這一次牛勇沒有穿幫,因為他確實吸入了毒氣,而且也確實因為親手殺死自己的鏡像而感到恐慌。這樣恐慌加蒼白的表情,倒是使得周圍的人都沒有懷疑牛勇所說的話。

  “我去的時候,我的那個鏡像已經死了……血庫的鎖已經被開得亂七八糟,可能是因為最後開鎖的時候,我的鏡像已經神志不清了。”牛勇深呼吸了很久之後,才漸漸緩了過來,“那個鎖已經徹底壞了,沒有辦法被打開。”

  “那血庫裏面的人呢?”旁邊的倖存者們立刻緊張了起來。

  “抱歉,我當時在裏面拼命呼喊,但血庫裏的人一點聲音都沒有,我懷疑……我懷疑他們也已經……”因為無法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所以牛勇直接伸出手遮住自己的臉,“對不起,沒有人能救得了他們……”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在短短的時間裏他們聽見了許許多多生命逝去的消息,甚至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能夠從這個世界出去,懷疑他們是不是也會在下一秒的時候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死去。

  “我們繼續向上走吧,並沒有那麼多時間留給我們去傷心,活著的人還得繼續走下去。”初白率先向二樓的方向走去,“對不起,我沒有辦法讓所有人都活下來。”

  初白的聲音裏充滿了無力和挫敗,臉上的表情也寫滿了無奈和疲憊。

  但和初白相反的是,身為本尊的白初卻依舊帶著笑容旁觀這一切,好像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旁觀者,看起來甚至比蘇青行都更加顯得無所謂。

  “我來扶著他。”白初從某個倖存者手中接手了牛勇,卻並沒有看見半透明的蘇青行正緊緊跟在他們身後。

  “幹的漂亮,牛大哥。”白初用很輕的聲音稱讚了一下牛勇,“之前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你挺慫,卻沒有想到你竟然這麼有魄力。”

  “……看來你都知道了。”牛勇此刻仍然是非常虛弱的樣子,被白初扶住後更是全身僵硬,想要離這個傢伙遠遠的,卻有些邁不出腳步。

  “我的記性非常不錯,所以剛見面的時候我就記起來曾經在電視上看見過牛大哥。”白初依舊笑眯眯的,“那張通緝令上的照片還挺帥氣的,又偷竊又殺人,你這位憨厚的卡車司機還真是不簡單。”

  “閉嘴!”牛勇顯然沒有想到,自己都已經把鏡像給解決掉了,外面竟然還有一個傢伙知道他的底細。

  頓時,牛勇看向白初的眼神裏也帶上了殺意。

  “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白初因為扶著牛勇的原因,所以可以假裝落在後面,兩個人輕聲的交流也難以傳到前面那些人的耳朵裏

  “你準備幫我?”牛勇有些不相信的看著白初。

  牛勇的鏡像是一個好人,白初的鏡像也是一個好人。所以就算牛勇腦子有些不靈活,能夠猜到現在扶著自己的這個笑面虎絕對不是什麼好人。

  “你沒發現這個隊伍的領隊很討厭我嗎?”白初看了一眼初白的方向,“所以我總得找一個不會討厭我的隊友吧?”

  說完,兩個人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向二樓的方向追趕而去。而蘇青行也一直都跟在兩個人的後面,將白初和牛勇之間的對話都聽進了耳朵裏。

  二樓的走廊看起來和一樓沒有什麼不同,血紅色的濾鏡下是走道裏閃爍的燈光,以及許多或開或關的門,沒有人知道門後面究竟藏著些什麼。

  初白他們停留在二樓走廊的入口處,因為在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個輪椅,輪椅上有一個看起來被吸幹了一樣的乾瘦鬼物,顫抖著向他們伸出手。

  “呃——”從乾渴的喉嚨裏擠出來的聲音在走廊裏響起,這種連綿不斷的聲音足以讓人覺得難受。

  所有人都停在那裏,有的忍不住緊張吞咽,因為他們不知道司青所說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這些看起來就很恐怖的鬼物真的不會攻擊他們嗎?

  就在他們猶豫的時候,讓人大吃一驚的情況出現了,那個坐在輪椅上的恐怖鬼物,竟然向邊緣挪動了一截距離……那只鬼物為初白他們讓路了!

  雖然鬼物的喉嚨裏依舊擠出讓人難受的聲音,但當初白率先與那個鬼物擦肩而過之後,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兩個孩子緊緊跟在初白的身後,因為對於目前的狀況而言,跟著初白似乎是最安全的選擇。

  不過……那個鬼物真的不會攻擊他們!

  司青所說的是真的!

  “初白先生!”就在他們與第一個鬼物擦肩而過的時候,其中一個倖存者突然有些驚恐的出聲,“跟在我身邊的李護士不見了!”

  “不見了?怎麼回事?!”初白聽到那個倖存者說的話後,再次停下腳步,有些疑惑的向後方環顧,但確實找不到那個李護士的身影。

  “我……也不知道!”發現這件事情的,是倖存者中的一個病人,他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有些結巴地說,“我,我就這麼走著,然後,然後就看見李護士,看見李護士她變成灰消失了!”

  根據那個病人的說法,那個護士不是走丟了,也不是逃走了,而是以一種難以想像的方式……灰飛煙滅了?

  “怎麼可能……”初白只覺得這是一種新的危機,他甚至開始覺得自己不適合擔任領導者,也沒有能力擔任領導者,因為他根本無法阻止自己隊伍裏的減員。

  而那個李護士之所以消失,並不是因為受到了鬼物的攻擊,而是因為蘇青行在後面動了手腳。

  因為司青的叮囑,二樓、三樓和四樓的鬼物都不會攻擊初白他們,但蘇青行卻不能讓這場試煉太過於簡單,所以設置了新的劇本。

  而這一次,劇本的大反派主演,變成了蘇青行自己。

  “咳咳。”處於不可見狀態的蘇青行輕咳了幾聲,用一些非人類都熟知的小技巧改變了自己的聲音,使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蒼老和冷漠,“這家醫院不只是鬼物的巢穴,還會吃人。”

  所有人都看不見蘇青行的身影,卻可以聽見他的聲音。不過依舊沒有人知道那個正在說話的冷漠老人,其實是蘇青行的偽裝。

  “你是誰?你在哪里?!”初白微微提高聲音,想要知道那個正在說話的東西到底在哪里,卻根本看不見任何動靜。

  “我們最終會見面的,在這場試煉的最後。”蘇青行繼續用偽裝的聲音與他們對話,“但前提是你們中的一些人能夠走到最後。”

  “繼續向前走吧,倖存者們,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蘇青行一邊說話,一邊與那一個個倖存者擦肩而過,直接走到了最前面初白的身邊。

  這個過程中,所有人都能夠感覺到那個聲音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並且還在繼續前行。

  “我們繼續走。”

  在初白的指示下,大家都努力忘記剛才所發生的事情,繼續向二樓走廊的另一端走去,通往三樓的樓梯就在那裏。

  蘇青行就這樣以不可見的狀態混在這個隊伍裏,當看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向前走的小熊和朵朵,小心因為走廊裏的雜物而踉蹌了一下的時候,蘇青行甚至走過去悄悄扶了兩個孩子一把。

  他答應過要保護她們,也一定會做到。

  一路上,他們見到了許多之前都未曾見過的鬼物,有那種正在反復穿越牆壁的幽靈,十隻手指都變成手術刀了的殺人醫生,某一間產房裏還有正在一邊尖叫一邊流血的產婦,那個鬼物的出血量幾乎要讓那個房間變成池塘。

  但無一例外,這些鬼物都沒有傷害他們。

  就如同司青一開始所說的那樣。

  可就在所有人靠近三樓樓梯的時候,蘇青行又開始這支隊伍加油添柴。

  “就在剛剛,這座醫院裏又多了三隻鬼。”冷漠而蒼老的聲音再次傳入倖存者的耳中。

  “那三隻鬼是從地下血庫走出來的,其中一個鬼的身上穿著防護服,那難看的東西就算死了也會一直跟隨著他。”蘇青行倒退著往前走,這可以方便他觀察隊伍裏每個人的表情。

  就好像現在走在後面的牛勇,整個人都已經變得害怕起來,應該很擔心這個莫名其妙的聲音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

  “那是我們之前的同伴。”初白知道恐懼是沒有用的,如果這個隱形的“老人”想要和他們聊天,那初白也無法拒絕。

  “是啊,那個穿著防護服的傢伙死得很痛苦,不過他說的話很奇怪。”蘇青行緊緊盯著牛勇,“他說自己是被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傢伙……掐死的。”

  “嘭!”牛勇腳下一滑,如果不是身邊的白初將他拽住的話,他可能已經一頭砸在死硬的地上。

  所有人再次停下腳步,這條走廊明明沒有那麼長,但他們走的卻特別艱難。

  白初和牛勇都沒有正式接觸過那個鏡像,但初白和其他的倖存者這都將牛勇的鏡像當成是朋友和夥伴。

  所以當他們聽見這個消息之後,都震驚于那個“老人”說的話,並且帶著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牛勇。

  “牛勇,他說的是真的嗎?”初白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到地下一層之後,究竟做些什麼?”

  “大家別上當了!”首先反駁的竟然是白初,“我們現在只聽到聲音卻看不見人,那麼對方極有可能也是一個鬼物。既然是鬼物,就一定很擅長迷惑人心,所以他現在說這些假話,就是為了讓我們內訌!”

  可能是因為白初所說的話有其道理,所以倖存者們也都有些混亂,知道哪一個人所說的話才是可信的。

  “你們知道那個穿防護服的人究竟為什麼被殺嗎?”蘇青行卻不理會究竟有多少人在相信他,他所要做的只是將一切說出來。

  無論他們是相信還是不相信,蘇青行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

  這一次初白沒有再搭話,因為如果這個聲音真的是在蠱惑人心的話,和這個聲音繼續聊下去只是有弊而無一利。

  “因為他知道那個兇手太多事情,兇手希望自己的秘密能夠被永遠隱藏起來,所以他需要殺死一切知情者。”蘇青行注意到,即使在白初的攙扶下,牛勇都已經嚇得走不動路了,“現在的很多人都表裏不如一,明明看起來很憨厚,明明看起來膽子很小,但手上卻有可能沾滿了鮮血。”

  “不是我做的,我沒有做。”牛勇竭力做出辯解,“我到達血庫的時候,他們都已經死了!”

  “他在撒謊!”牛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就好像抓住了蘇青行的某個巨大破綻一樣,大聲說道,“我想起來了,我那個鏡像死的時候身上根本就沒有穿著防護服,他在說謊!”

  “是嗎?”蘇青行的聲音卻依舊很平靜,“那為什麼他的身上沒有防護服呢?明明知道自己會因為毒氣而死,為什麼還要脫下防護服?”

  蘇青行一邊引導其他人去想這件事情,一邊卻直接果斷給出答案說:“是不是因為,兇手把他的防護服直接脫掉了呢?為了什麼?是為了讓他更早因為毒氣而死去嗎?”

  “……我,我怎麼可能知道他為什麼要把防護服脫掉,我只是說出了我看見的事情而已。”牛勇仍然在努力辯解,而站在他身邊的白初又有些慘不忍睹地撇過頭去,似乎覺得自己找這麼一個人當同伴,實在是一件錯誤的事情。

  “我們繼續向上走。”事情明明已經進入白熱化,所有的倖存者都開始用仇視的目光看著牛勇,但就是在這個時候,初白疲憊的聲音傳來,“除了向上走,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

  “對不起,我想救所有人,卻做不到。”已經數不清這是初白第幾次道歉,所有人都能聽出他話語中的無奈,但同樣沒有人能幫助初白分擔這份壓力。

  蘇青行所說的這些話,並沒有對倖存者造成任何傷害,但卻使得每一個人的心情都沉重了起來,每個人身上的壓力也如同堆積木一樣,一塊又一塊地被疊加起來。

  所有人跟著初白,將兩個最弱小的孩子保護在中間,平安無事地沿著樓梯走到三樓。

  緊接著,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又一個倖存者當眾化成了灰,在沒有風的情況下完全飄散開。

  “難道我們每上一層樓,就會有一個人被醫院吃掉嗎?”初白的臉上出現了放棄的表情,但是當他回頭看見朵朵和小熊的時候,卻又深呼吸了一下,繼續向前走。

  至少……至少要讓這兩個孩子離開這裏!

  之前在二樓走廊的時候,那些鬼物就好像是在動物園參觀一樣,站在旁邊看著初白他們的隊伍一點點前進。

  而三樓走廊卻完全不同,因為整個走廊都沒有燈光,雖然走廊的一側已經變成了窗戶,外面卻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更不可能有任何光芒。

  呈現在所有倖存者面前的是一片黑暗,所有人只能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

  如果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司青安排好了一切,沒有人知道他們會在這三樓走廊的黑暗中遇到一些什麼。

  想像一下數不清的鬼物在黑暗中穿梭,甚至貼著你的身體和臉一路走過,倖存者們就能夠理解為什麼司青會說越往上走越危險。

  就在大家都屏住呼吸,一邊祈禱一邊向前走的時候,那個蒼老而冷漠的聲音又一次在他們的耳邊出現。

  “歡迎來到三樓,如果不是那個喜歡唱歌的小傢伙,也許各位沒有機會聽見我說話了。”

  正是因為三樓的走廊是一片漆黑,所以一直都非常擔心小熊和朵朵的蘇青行這會兒直接在黑暗中牽起了兩個孩子的手。

  小熊和朵朵只覺得有人牽著他們,卻猜不到是已經消失很久的蘇青行回到了他們身邊,她們在蘇青行的幫助下穩穩當當地向前走,避開了走廊裏的所有障礙物。

  “又來胡說八道了嗎,老頭?!”牛勇有些不服氣地開口,“之前看到沒有人因為你的挑撥而內訌,我也感到失望了嗎?”

  “我這次是想要來告訴你們一個秘密。”蘇青行一路牽著兩個孩子向前走,“其實你們一路上死多少人或者就有多少人根本沒有意義,因為這裏原本就是地獄,大家之所以來到這裏……因為你們都已經死了。”

  從一開始到現在,蘇青行都沒有如果假話。但因為他剛才所說的那句話,似乎有越來越多的人覺得這個聲音真的是在蠱惑他們。

  “你們覺得我在說謊嗎?”冷漠而蒼老的身影娓娓道來,“這所醫院廢棄成這樣,為什麼倖存者裏還會有護士和病人?就算他們沒有在火災中去世,也應該早就已經從醫院離開了吧?”

  “醫院周圍都是迷霧,根本不可能逃離。”初白試圖辯解,“我們曾經試過很多次,只是被迫留在這裏而已。”

  “還有一個地方會有這麼多迷霧?那你們不覺得這座醫院其實是這個世界中存在的唯一建築嗎?清醒一點,其實你們早就已經身處在地獄,你們早就已經死了。”蘇青行可以感覺到周圍的呼吸都在加重,每個人都因為他所說的話而陷入一種更加緊張的狀態。

  這種緊張,因為眼前這條完全漆黑的長廊而顯得更加嚴重。

  “就像那個叫牛勇的。”蘇青行直接點名,“偷竊,搶劫,殺人,每一條都足以讓他進監獄,最後卻在開卡車逃命的時候出車禍死了。”

  “你這個騙子!”牛勇顯然不會相信自己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死掉。

  “還有那位姓白的先生。”蘇青行提到白初的時候,整個語氣沉了下來,“白先生擁有一個非常精彩的人生吧?”

  蒼老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但卻並沒有像講故事一樣娓娓道來,而是用詢問的語氣說道:“初白先生,你應該比我更瞭解白先生的人生吧?”

  “現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就算對白先生的人生再瞭解,不可能增加我們活下去的幾率。”初白卻似乎並不想提及與白初相關的事情。

  “你們的隊伍裏似乎有兩個孩子。”蘇青行依舊牽著朵朵和小熊,“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換怎麼樣,只要初白先生將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只要我聽得滿意,就讓這兩個孩子平平安安地走到六樓怎麼樣?”

  蘇青行拋出的籌碼。

  而這個籌碼對於初白來說很重要。

  所以最終,初白的聲音從黑暗中傳出來——

  “白初從小就是一個天才,無論什麼都是過目不忘,無論學什麼都是最快的,見過他的每個人都覺得白初將來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成為某個方面的精英。”

  “但天神給了他智慧,卻沒有給他健康的身體。從小時候開始,白初就大病小病不斷,甚至好幾次都面臨夭折的危險。”

  “正因為這樣,白初的父母才生下了第二個孩子,一個非常健康的孩子,一個無論白初發生什麼都可以替他們養老的孩子。”

  “你知道的太多了。”和初白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從隊伍後方傳來,“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你會後悔的。”

  白初的聲音裏帶著戾氣,特別是在這樣漆黑的環境裏,他似乎準備對初白做些什麼。

  “繼續說下去吧,初白先生。”蘇青行可以在黑暗中看見東西,應該說這是大部分非人類都擁有的能力,“他無法靠近你。”

  為了讓白初不打擾初白,蘇青行走廊裏行走的幾個鬼物下達了命令,讓它們混在這個隊伍裏,隨時阻擋白初靠近初白。

  而一直努力向前擠的白初,也完全不知道此刻擋在他面前的傢伙,其實是幾個身體完全呈現燒焦狀態的鬼物,血肉模糊。

  “白初一直都是天之驕子,就算永遠在醫院進進出出,也還是努力學習各種各樣的東西,相信自己有一天能夠真正成為人上人。直到某一天,白初知道你可能活不到三十歲,於是他整個人都走上了歪路。”

  “現代醫學可能幫助不了白初,所以他開始研究各種不同的玄學,包括黑魔法、道術、陰陽學等等等等或真或假的東西,都在白初的研究範圍之內。”

  “為了能夠讓自己活下去,白初可以付出自己身邊的一切代價。”初白的聲音裏似乎帶了一絲苦笑,“你們沒有聽錯,他不願意讓自己付出代價,卻想方設法讓自己身邊的親人和朋友代替他付出代價。”

  “有一次,他發現了一種名叫血祭的東西,根據他所得到的資訊,只要在儀式上獻祭鮮血,可以讓人的靈魂得到永生。”

  “但因為進行血祭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所以白初哄騙了自己的弟弟白樺去進行血祭。”

  “最後成功了嗎?”蘇青行明知故問。

  “並沒有,白初的弟弟,以及參加血祭的另一個人都死了,沒有人的靈魂獲得永生,只有兩條無辜的人命因為白初的隻言片語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是一個惡魔。”

  “白初對身邊的人做過許多實驗,無論他做什麼都是為了讓自己繼續活下去,所以從來都不會顧及身邊的人是生是死。”

  “偏偏,大部分的人都被他臉上的笑容所矇騙,父母仍然相信白初是他們那個值得驕傲的大兒子,同學和老師也都相信白初是那個天之驕子,只有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只有我這個不應該存在於世界上的鏡像,才知道這個叫做白初的人……根本就是披著人皮的惡魔,早就應該下地獄去了。”

  當初白說完這一切的時候,三樓走廊裏的燈光突然亮了起來,而他們這支隊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前方就是通往四樓的樓梯。

  朵朵和小熊只覺得那個牽著他們手的人突然消失,那個一路上給予她們安全感的人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那那雙手的溫暖,又讓兩個孩子有一種熟悉感。

  除了兩個孩子之外,其他人在視線恢復的一瞬間都尖叫出聲,因為他們發現有許許多多如同燒焦屍體一樣的鬼物混在他們的隊伍裏,和他們一起走到了這裏。

  初白在第一時間捂住了兩個孩子的眼睛,對所有人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最後帶著大家一步步向後退,退到了通往四樓的樓梯口。

  “真是個精彩的故事。”確定後面那些鬼物都沒有追上來之後,白初的臉上帶著冷笑,諷刺似地鼓了鼓掌,“我還真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惡魔。”

  “說不定那個聲音說的是真的。”初白將兩個孩子護在身邊,其他的倖存者也一點點拉開了與白初和牛勇之間的距離,“如果這裏真的是地獄,那麼白初你就已經死了,你為了避免死亡而做的那些事情最終成了笑話。”

  “放心吧,就算你們全部都死了,我也會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白初每上前一步,是倖存者就向後退一步,就像是在躲避鬼物一樣小心翼翼。

  不過白初卻不介意受到這樣的待遇,畢竟他為了能夠活下去,不會去顧慮任何人的感受。

  “歡迎各位光臨四樓。”

  踏上四樓的走廊,大家就看見司青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哪里。在經歷了漫長的漆黑,和那種快速減員的壓力之後,所有人似乎都忘記了司青最初登場的時候有多討厭,只是在看到他的瞬間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只可惜,司青在看到他們的時候,卻沒有感到絲毫的喜悅,反而愣在那裏,聲音有些乾澀地問道:“蘇青行呢,為什麼我們這支隊伍就剩下七個人了?”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情況下,隊伍裏又少了一個倖存者,除了試煉者和他們的鏡像之外,竟然只剩下兩個護士還跟在他們身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樓的死神大人取消了司青身上的小手腳,這一次司青並沒有脫口而出一些尷尬的稱呼。

  但面對司青的問題,所有人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回答。

  最終還是初白歎了口氣,回答說:“抱歉,我們離開的時候發生了意外,病房的樓層坍塌,蘇青行被埋在了廢墟裏……”

  “你們說什麼?”司青臉上出現了難以置信的笑,“是在跟我開玩笑嗎?蘇青行和那個討厭的傢伙是不是都還躲在三樓,準備等我轉過身去的時候就跳出來嚇我一大跳?”

  “對不起。”初白實在不忍心叫醒一個裝睡的人,“雖然有你的幫忙,你們一路上還是失去了很多朋友,蘇青行就是其中之一。”

  “你們在開什麼玩笑?!!”司青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聲,“我為什麼這麼大費周折幫你們?又是為了讓你們帶著蘇青行安安全全地到達這裏!!現在你們竟然告訴我,你們好好的活著,蘇青行卻被留在了那個病房裏?甚至沒有人試著去救他?”

  “抱歉,當時的情況真的很複雜,生還的幾率真的很小。”初白能夠理解司青的心情,“不過沈先生留在了那裏,雖然他說過會儘快趕上來,但現在來看他似乎一直在那裏陪伴著蘇青行。”

  “你們這些廢物!”司青現在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也完全不像沈思那麼冷靜,他整個人的精神都已經崩潰,表情也陷入瘋狂,“為什麼你們活著,蘇青行卻死了?為什麼?你們告訴我為什麼?!”

  而站在一旁蘇青行卻對此疑惑不已,他不明白沈思的鏡像為什麼會對自己這麼執著?

  “司青,你明明是沈先生的鏡像,為什麼會這麼在意蘇青行的事情?”初白代替蘇青行問出了這個問題。

  “為什麼?我怎麼知道為什麼?”司青已經準備下樓,聽到初白的問題之後又回過頭來,“我只知道,從我擁有生命的那一刻起,我的腦海裏就只有蘇青行這三個字。”

  “我的存在是為了蘇青行。”

  “我的一切是為了蘇青行而存在。”

  當司青說出這兩句話的時候,那表情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嚴肅,甚至讓站在那裏的蘇青行覺得說出這兩句話的人是沈思本尊。

  這樣的認識,讓蘇青行的心底浮現出古怪而陌生的感覺。

  “你去哪里?”看見司青準備下樓,初白立刻出聲阻止,“你答應過,只要我把血給你,你就帶著其他人去六樓。”

  “抱歉,我不想和你們玩這個通關遊戲了,因為我存在的意義被拋棄在了一樓。”司青說著,又苦笑了一聲,“其實我不瞭解這種感覺,因為我對蘇青行一無所知,只覺得我是因為他而誕生的……這樣一想,他真的就像是我的母親大人一樣。”

  說完,司青的身影沿著樓梯下去,漸漸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司青走了,但其他人卻不可能被感情所左右,只能繼續走下去。

  四樓是司青的大本營,這裏的鬼物也不會傷害初白他們一行人,無論是在牆壁中走來走去的鬼影,還是導診台後面的護士小姐,又或是那四個面壁思過的鬼,都只是乖乖待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目不斜視。

  加上四樓的燈光很足,所以一行人沒有任何危險地穿過整條走廊,來到了前往五樓的樓梯口。

  從一樓走到這裏,整個隊伍的人數越來越少,在這樣的處境,初白有些沉痛的扶額,無奈地搖搖頭說:“真希望能有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也許我就不會讓這麼多人錯過離開的希望。”

  “你只是個凡人,甚至不能算是一個人。”白初的一切底細都已經被扒光,所以這會兒用毫不掩飾地厭惡目光盯著初白,“每次看到你這種假惺惺的表情,都讓我這個本尊感到……”

  白初說到這裏,卻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現在還不打算脫離這個隊伍。

  “總之聖母先生,馬上我們就要去五樓了,準備好你的血吧。”白初之所以一直都沒有和整個隊伍分道揚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希望能夠借助鏡像的血,順利到達六樓。

  如果擁有驅鬼能力的人是白初自己的話,他可能從一開始就不會和初白這個鏡像走在一起。

  畢竟初白這種存在,只會讓白初覺得無法忍受而已。

  但是,所有人踏上五樓的時候,卻發現這裏他們想像中完全不同。出現在大家面前的並不是走廊,甚至連一個鬼物都沒有!

  他們所看見的,是一個正方形的房間,似乎還有一扇門可以通往下一個房間。

  就在剛才,蘇青行以最快的時間將五樓重新梳理了一遍。在擁有初白血液的情況下,想要通關原本的五樓並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蘇青行想讓整個試煉更加徹底一些。

  “歡迎來到五樓。”蘇青行再次偽裝出那種蒼老而冷漠的聲音,“從現在開始,只有順利通過三個關卡的人,才能夠到達六樓。”

  “我們要做什麼?”初白直接出聲詢問。

  “取捨。”蘇青行也說得非常簡潔,“從現在開始,除非奇跡發生,本尊和鏡像之間……只有一個人能夠通關。”

  蘇青行的話音剛落,一個房間裏就出現了三個半透明的魂魄,那是已經死去的牛勇鏡像,以及那兩個在血庫中死去的倖存者。

  “那麼第一個試煉現在開始,當這次試煉結束後,通往第二個試煉的門就會打開,祝各位好運。”蘇青行的聲音消失,但人卻依舊跟在隊伍中,看著這一切。

  “牛勇。”死去的鏡中人盯著躲在最後面的牛勇,“殺人償命,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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