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簡單粗暴（二更）

　　在連昊看來，葉凡這個人其實和他一樣，都是個瘋子。

　　只不過兩個人瘋的方式不一樣。

　　連昊的瘋，難以表述，應該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從外表上來看就瘋狂到連自己命都不在乎的那種神經質瘋子。

　　但葉凡的瘋從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

　　舉個例子，此時此刻的葉凡自稱神之使者，自稱是沒有罪業的良善之人，自稱不可能被鬼附身，自稱擁有驅除鬼物的力量……

　　實際上他根本沒有這些能力，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

　　但在死之前，葉凡會一直扮演他所創造的這個角色，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這個角色中去。對於葉凡而言，如果終究會死，那就死之前，能耍幾個就耍幾個，能拖幾個下水就拖幾個下水，能耗死幾個就耗死幾個。

　　所以就算什麼本事都沒有，葉凡也只會在瀕死之際才會露出本性！

　　至少上次連昊殺掉這個瘋子的時候，他才真正露出瘋狂的真面目。嗯……不對，他是什麼時候殺死葉凡的？殺了一次還是兩次？

　　一個人怎麼可以殺兩次？

　　第二次是怎麼殺死葉凡的？

　　連昊真的很想看看，葉凡這個瘋子被附身之後，會發生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哈！”當商場的燈光亮起，當連昊看見葉凡的身周環繞著黑氣時，就猜到那個什麼附身鬼找到的目標究竟是哪一個，所以當時就拼命大笑起來，“哈哈哈哈，葉凡，這個報應來的也太快了吧！哈哈哈！”

　　沒錯，就在蘇青行說完自己的預言之後，那只附身鬼就已經進入了葉凡的身體。

　　雖然蘇青行不知道之前被附身的試練者是什麼樣子，但現在看來那些圍繞在葉凡身周的黑色煙霧就是他被附身的重要標誌。

　　蘇青行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必要隱藏身份，繼續這麼低調下去也沒有意義。

　　既然葉凡想要在666號鬼城“傳教”……蘇青行雖然沒辦法讓葉凡見到“神”——死神不算，但至少可以讓葉凡見識一下“預言師”。

　　半真半假的“預言師”。

　　蘇青行的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微笑。

　　這個世界上所謂“神”，只是天界對有編制工作人員的一種稱呼而已，所謂“神格”也只是一個身份證之類的東西。

　　雖然很遺憾，但無論信徒的祈求多麼虔誠，沒有任何一個神能聽見他們從冥界發出的聲音。

　　從亡魂進入冥界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與天界無關。

　　“看來我預言對了。”蘇青行將懷裏的小雪狼放下，一步步走上前去。而在蘇青行的身後，還跟著童彥、初白和秦觀三人，看起來倒是一支以蘇青行為首的小分隊。

　　“初白，管理處應該有個孩子受傷了，你先去看一下。”蘇青行突然想到了那個被連昊砍傷的孩子，回頭笑了笑低聲說，“這裏被我接管了。”

　　“好，之前朱砂已經聯繫過我，我讓他進行了應急處理。”初白對於蘇青行接手這件事情自然放心得不得到了，所以在聽到蘇青行的提議之後更是鬆了一口氣，“我擅長的領域果然還是幕後，周旋在試煉者當中的時候壓力實在太大了。”

　　對於初白而言，和試煉者們在一起的時候很容易想起在鏡中世界掙扎的那段記憶。與之相比，初白還是更喜歡躲在後面的醫療室和實驗室裏做實驗，然後看著鬼城的大家因為他的實驗成果而獲益。

　　鬼城給了初白安逸。

　　初白也想盡他所能為鬼城做些什麼。

　　因為商場的大門已經再次鎖上，而且剛才初白和蘇青行的對話也很小心，所以初白趁著其他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直接向後退去商場其他的通道。

　　雖然商場裏的人以為這裏沒有其他通道，但對於在鬼城有了戶口的初白來說，就算所有的門都鎖死了，他也能擺脫扮演反派角色的鬼大姐鬼大哥們幫忙開個門。

　　總之快速離開商場並不是什麼問題。

　　看到初白後退之後，蘇青行才再次看向被黑霧籠罩的葉凡。原本那些圍在葉凡周圍的“信徒”這會兒也快速向後退去，甚至有原本認識蘇青行的試煉者直接往他的身邊靠近。

　　“葉先生，雖然有些抱歉……但您剛才不是說過自己不會被附身嗎？”蘇青行一臉無辜地笑著，“我依稀記得您是這麼說的。”

　　被黑霧籠罩著的葉凡顯然也沒有想到，自己神棍的生涯才過了這麼一會兒，就已經被無情的現實所打倒。

　　“這個附身鬼自己也不好受。”事到如今，葉凡自然不可能輕而易舉地暴露出真面目，但臉上原本充滿蠱惑的笑容卻已經消失不見。

　　看著一步步後退的信徒們，葉凡勉強扯了扯嘴角說：“你們離我遠些也是好事，這次的附身鬼非常強大，雖然我有心赴死，卻不一定能夠如願。”

　　說著，葉凡突出痛苦無比的表情，他就這麼雙手保持著祈福的姿勢直接跪在地上，一邊顫抖一邊不斷自我掙扎，似乎正在和身體中的鬼物進行戰鬥。

　　“你走！離開我的身體！神一定會懲罰你！讓你灰飛煙滅！啊啊啊啊啊啊！你控制不了我，我是神最虔誠的信徒，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你得逞的！”

　　“神啊！救救我吧！”葉凡就這麼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口中不斷出現痛苦的聲響。

　　“葉先生！”

　　“葉先生！”

　　面對葉凡痛苦的表情，那些原本後退過的“信徒”們突然變得滿臉虧欠，又重新向葉凡所在的地方走過去。

　　“葉先生，我們剛才真是被鬼迷心竅了！”走在最前面的信徒轉過身，竟然滿臉淚水地對其他人說，“我們不是說過願意為了葉先生慷慨赴死嗎？我們剛才的退縮簡直是在往葉先生身上戳刀啊！”

　　“葉先生，對不起！”所有人都回到了葉凡的身邊。

　　“你們走！你們靠近的話，我一定會傷害你們的！啊啊啊啊啊”葉凡的表情似乎在哭泣，轉而又開始痛苦的嚎叫，而他的臉上卻並沒有淚水。

　　但葉凡周圍的信徒似乎並沒有發現這一點，反而越發積極地圍了過來。

　　“葉先生，你就傷害我們吧！殺死我們吧！這樣附身鬼就會離開了！”周圍的信徒們也是聲淚俱下，“葉先生，讓我們救救你！”

　　葉凡看起來在哭，信徒看起來也在哭。

　　葉凡看起來很痛苦，那些信徒看起來也很痛苦。

　　葉凡使勁想要推開信徒，而那些信徒則使勁往葉凡身上靠……

　　只有蘇青行一臉莫名地站在那裏看戲……哦，不對，那個隱身站在葉凡身邊的附身鬼也是一臉莫名，甚至向蘇青行攤了攤手，用口型非常無辜地說——

　　引路者大人，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啊！

　　蘇青行不禁扶額，就算是專業演員遇見戲精也會感到無能為力吧？

　　“切，又在演戲。”雖然連昊看不見葉凡身邊那個無辜的附身鬼，卻一眼看出葉凡這會兒正在演戲，“那個瘋子正玩得起勁，才不捨得殺掉那些信徒。”

　　雖然連昊和葉凡彼此彼此，但蘇青行卻知道連昊說的是實話。如果葉凡在這裏殺掉一個信徒，雖然他有可能活下來，但其他現在正在哭的信徒，卻可能會在轉眼間再也不信任葉凡。

　　雖然看起來聲淚俱下，但在這些信徒眼裏，慷慨赴死或者說自殺才是屬於葉凡的標準結局。

　　“喂喂喂，葉凡，你還不打算自我了結嗎？”拿著鐮刀的連昊笑著向葉凡走了過去，“哈哈哈，要不要我幫你一把？”

　　“連昊？”葉凡站起身起來，就這麼以黑屋圍繞的姿態走出人群，看著出現在面前的連昊，“你其實是附身鬼的同夥吧？你不是你告訴了附身鬼我的弱點，你這個邪惡的叛徒！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為了神的信徒們殺掉你！”

　　“哈哈哈哈哈，所以我成了你選中的替死鬼？”連昊將手裏拎著的一個袋子丟在地上，手中的鐮刀揮舞，一層火焰出現在了利刃處，“葉凡，這是你第幾次把我當成是替死鬼？！你老巢被員警挖的時候，你說我才是做洗腦工作的那個人，從那以後你以為我還會放過你吧？！去死吧！”

　　燃著火焰地鐮刀不給葉凡任何機會，直接向下劈砍！

　　而葉凡眼看無法閃躲鐮刀的攻勢，下意識抬高雙手去抵擋葉凡的鐮刀。

　　“喂喂喂，葉瘋子，你以為你那個電燈泡一樣的垃圾可以做什麼？”連昊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突然將放在腳邊的袋子踢翻，使得袋子裏的東西就這麼掉了出來。

　　那是連昊一路上心心念念，走進商城之後就迫不及待去找的東西。

　　那是……一條半透明蕾絲的褲襪？

　　“哈哈哈哈哈，脫了褲子，穿上這個，我就饒你一次怎麼樣？”連昊的舌頭舔過被他自己切斷的左手小指處，“很早很早很早以前開始，我就想看看葉先生穿這個的模樣了。”

　　“……”葉凡顯然低估了連昊的變態程度。

　　站在蘇青行身邊跟著看戲的小雪狼……身體裏的死神大人也用非常古怪的目光看了一眼連昊。

　　“很詫異嗎？”連昊看到葉凡目瞪口呆表情的時候，就露出了極為得意的笑容，“我，曾經一直都對你言聽計從，一直將你當做神來看待，無論什麼都願意為你做的小跟班，其實很早很早開始就想要扒掉你那層道貌岸然的皮相！早就想看看虛偽到極致的葉先生被扒光所有的衣服，並且穿上透明蕾絲之後那張既屈辱又無處可躲的臉，真是讓人興奮啊，哈哈哈哈哈！”

　　“連昊，你瘋了。”

　　這個世界上最誇張的事情之一，莫過於一個瘋子說另一個瘋子已經瘋了。

　　“彼此彼此。”連昊壓低聲音，“從你把我當成替死鬼開始，我們兩個就都已經瘋了。”

　　“……”

　　“或者我們換一個方式？”連昊再次高高舉起鐮刀，“看看葉先生的屍體穿上這東西之後，會不會像殘破的布娃娃一樣讓人愛不釋手？哈哈哈哈哈！”

　　可就在下一秒，讓葉凡和連昊都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

　　葉凡雙手上的光芒，以及連昊鐮刀上的火焰……竟然在同一時間消失不見了！

　　“嘎？”連昊呆呆地眨了眨眼，顯然沒想通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葉先生……”看到葉凡那代表神的光芒熄滅，其他的信徒們也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總算趕上了，蘇青行看見葉凡他們身上那些來歷不明的“特效”消失，就知道是朱砂出手了。根據朱砂的調查，葉凡和連昊應該是來自編號2333的鬼城，那個鬼城的引路者馬馬虎虎，但構建師卻是他們圈子裏的新起之秀。

　　但和朱砂不同是的，朱砂擅長構建世界，而那位構建師擅長構建武器。

　　因為現在鬼城已經變成一個巨大的試煉世界，所以他們通過某些方式留下來的武器和道具，似乎可以繼續在666號鬼城起效，一直到構建師朱砂強行抹除他們身上道具和武器的特殊能力。

　　“抱歉，但是神明可能無法再聽到各位的聲音了。”

　　隨著聲音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說話的蘇青行身上。然後，所有人震驚地發現，蘇青行的身邊飄浮著許多藍色的光點，即使在明亮的商場大廳裏，也顯得蘇青行看起來像是從天而降的神明！

　　“我並不是神明。”在所有試煉者激動之前，蘇青行就已經打斷了他們的奢望，“但我想告訴大家的是，更大的災難即將降臨！”

　　“你以為你是預言家嗎？”試煉者中出現了一些不服氣的聲音。

　　“是啊，因為我看見了。”蘇青行卻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看見這裏不止有一個附身鬼，我看見你們中的另一些人也將被附身。”

　　藍色的光點突然從蘇青行的身上飛走，一路飛到幾乎半數的試煉者肩膀上。無論試煉者怎麼動手，都沒有辦法將藍色的光點驅散！

　　“我預言，這些朋友的身上將會出現附身鬼。”蘇青行說著，露出抱歉的表情，“請保重身體。”

　　蘇青行的話音剛落，商場裏的燈光閃爍，許許多多隱藏身形的鬼瞬間出現在商場裏。那些身影中有許多蘇青行認識的鬼物，比如之前遇見的電鋸夫婦，比如原本酒店世界的員工們，比如特地來幫忙的馬戲團眾人都出現在了商場大廳！

　　既然四支隊伍在這裏匯合，那麼原本分開負責這些試煉隊伍的工作人員，也可以一起在蘇青行的命令下工作了。

　　因為蘇青行剛才所做的標記，每個鬼物都順利找到了自己需要附身的物件。

　　燈光恢復正常之後，商場大廳中半數的試煉者身周都出現了黑霧！

　　“啊啊啊啊啊！”

　　“我預言，這裏將會自相殘殺。”蘇青行的這一句“預言”說得很輕，似乎並不打算讓其他人聽見。

　　就在這裏，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選出666號鬼城所需要的試煉者。

　　若這裏真的沒有讓蘇青行另眼相看的試煉者們，那麼就在這裏集體淘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