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童話與馬戲城

　　因為小丑、逃脫大師、飛人、無頭和魔術師並沒有參加這次的最終演出，而且從一開始就已經在觀眾席前方類似評委席的地方坐下。

　　所以這就意味著五位試練者將要自行主導整個馬戲場表演，從準備到主持報幕，全部由試練者們自己去做。對於五位老師來說，這就像是看著雛鳥破殼，又看著他們展翅高飛，終於等到了讓學徒們放手去做的這一天。

　　聚光燈亮起的那一刻，坐在座位上的蘇青行看見舞臺上第一個出現的人是歐逸。

　　白色的西裝，手中熱情的玫瑰，在聚光燈下出現的歐逸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懸空飛人，反而像是上場表演魔術。

　　“大家好，歡迎來到斯旺馬戲城！”帶著熱情和激昂，歐逸對在場的所有觀眾說出了自己的開場白，“我是今天的報幕員，也是將為你們帶來最精彩演出的最帥使者，你們可以稱呼我為……人偶師！”

　　當歐逸說完開場白的那一刻，從鬼城遠道而來的觀眾們全部開始鼓掌，幾位還沒有卸妝的護士姐姐甚至為聚光燈下的小帥哥送上血紅的熱吻！

　　“青行哥哥，什麼是人偶師？”坐在蘇青行膝蓋上看表演的小熊時不時會回頭問蘇青行一些問題。

　　因為初白有工作在身，所以蘇青行說好了會照顧一個人前來看表演的小熊。而完全被冷落了的小雪狼，則可憐兮兮地趴在前方的桌子上，眼神很是幽怨地觀看馬戲城表演。

　　“那是大哥哥為自己取的外號。”蘇青行不知道從哪里給小熊變出了一個桃子，塞到小姑娘的手中，“馬戲團的每個人都會有一個外號，剛才不是給你介紹過旁邊的叔叔阿姨了嗎？”

　　蘇青行的語氣很溫和，一邊和小熊說話，一邊給小傢伙綁了個髮辮。朱砂這傢伙完全不會照顧小孩，除了整天給小熊送吃的，根本不會幫小熊綁髮辮。而初白看起來細心，雙手卻好像不怎麼靈活，自從離開試煉世界之後更是留下了手抖的毛病。

　　所以只要蘇青行不在，小熊永遠就是戴著個小發箍的狀態，偶爾出門找鬼城的小哥哥小姐姐玩的時候，才會請他們幫忙折騰一下頭髮。

　　“現在進行表演的哥哥姐姐們都是叔叔阿姨們的學生，所以當他們正式演出的時候，也會給自己準備一個新的稱呼。”

　　看到歐逸開場的時候，蘇青行一點也不吃驚，畢竟在五個試練者當中，似乎只有歐逸的性格適合擔任主持人的身份。

　　而且根據蘇青行提前得到的消息，歐逸這位“人偶師”在表演中有著非常艱巨的任務，所以由他來進行開場報幕，可以說是再合適不過了。

　　“首先，大家應該都已經知道，我們馬戲團的名字叫做’斯旺‘，這在英文中是天鵝的意思，在各個傳說故事中更是有著童話一般的色彩。”歐逸的聲音時而激動時而沉澱，“而我身為人偶師，也將為大家帶來最美的開場表演。”

　　“Swan！”

　　屬於天鵝湖的音樂響起，巨大的白色紗簾從天而降，出現在歐逸的身後。三個聚光燈同時照射的紗簾上，使得所有觀眾都能夠看見，圓形的聚光燈照處，三個纖瘦的身影正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每一個動作恰到好處，每一次旋轉完美到令人想要鼓掌。

　　這一刻，就連蘇青行都已經忘記這個馬戲城的真正名字叫做“死亡”，畢竟歐逸他們正努力賦予馬戲城一個童話般的名字，以及童話般的表演。

　　三隻小天鵝的舞姿，讓蘇青行看到了湖邊的悠閒風景，以及湖中那些優雅的白天鵝。然後，又一盞更大的聚光燈亮起，一直沉睡著的天鵝公主以更加高難度的舞姿復蘇。

　　音樂到達第一個小高潮，聚光燈正中間的天鵝公主將腿高高抬起，開始了一次又一次的迴旋！那迴旋似乎永遠不會停下一般，已經超過了任何一位人類舞者的極限！

　　也是在那一刻，全場的燈光亮起，白色的紗簾也在觀眾們的矚目中飄然落地，像是一場夢剛剛醒來一樣，將天鵝公主和小天鵝們真正的模樣呈現在蘇青行和其他觀眾們的面前。

　　在觀眾通過雙眼和上方的大螢幕看清楚那些舞者的真實模樣後，雷鳴一般的掌聲轟然響起，表達了所有人對演出的驚喜以及對人偶師歐逸的讚美！

　　畢竟，那四位舞者怎麼看都不是真正的人類，四肢的球形關節，還有那尚不精緻的臉部都足以說明這是四個在歐逸帶領下翩翩起舞的假肢人偶！

　　雖然天鵝舞者們的動作非常單一，只是幾個節拍不斷重複上演，但只要動作跟上音樂的節奏，對於觀眾來說就是賞心悅目的一幕！

　　最中間的人偶依然在不停歇地旋轉，就像是音樂盒裏的小人，不知疲倦，將最美的舞姿獻給來到現場的觀眾們。

　　“這是我們演出的第一場，向美麗的童話故事《天鵝湖》獻上敬意。”歐逸的雙手舞動，雖然不知道其中隱藏著那些奧妙，但緊接著抱住小熊的蘇青行就看見所有的人偶舞者停下了動作，在向觀眾一一致敬後，帶著最後的舞步以及最後的迴旋，消失在馬戲場中。

　　“接下來，是馬戲團中最不可或缺的角色。”歐逸引導著聚光燈向馬戲場的邊緣移動，“讓我們有請斯旺馬戲城的新一代小丑，笑面人！”

　　“無論大家是否觀看過馬戲表演，應該都知道小丑特別擅長球類遊戲吧？”歐逸的語氣裏突然多了一絲神秘，“無論是空中拋球，還是腳下彩球，我們的笑面人先生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不過今天，他還是為我們帶來了別出一格的球類表演！”

　　隨著歐逸退場，聚光燈鎖定了笑面人，也就是程笑出場的入口處。緊接著，全場就出現了笑聲和掌聲。畢竟，穿著一身花花綠綠小丑裝的程笑，不禁被畫了一個很誇張的咧嘴大笑妝容，而且還被裝進了一個透明的倉鼠球裏！

　　在程笑的後方，還有一大一小兩個人偶正賣力地推動倉鼠球，使得程笑不得不加快腳步橫穿全場。

　　“另外，大家也看到了我們的助演，請大家給小紅帽與她的狼外婆一些熱烈的掌聲！”當鏡頭對準那一大一小兩個人偶後，所有人都認出了這兩個童話故事中外貌特徵特別鮮明的角色。

　　“看來程笑沒能學會小丑表演的事情是真的。”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小紅帽和狼外婆吸引了過去，蘇青行卻忍不住笑著對身邊的小丑說，“歐逸的救場倒是給你的小學徒減輕了不少壓力。”

　　“聽說整個演出的策劃也是歐逸，嘻嘻嘻，那個孩子早就已經從飛人那裏出師，可以算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小丑說著，嘴角的弧度突然耷拉了一些，“就是我家的小徒弟，這麼多天了都還沒入門。”

　　“其實我也沒有太高的期望。”小丑盯著那個倉鼠球裏即使化了妝也依舊苦著一張臉的程笑，“只希望程笑在這最後一場演出中能夠明白，小丑並不一定是最不快樂的那一個。”

　　“青行哥哥，那個小丑哥哥好像很不開心。”小熊剛剛啃完了桃子，就看到大螢幕中苦著一張臉的程笑，“那他還會給小熊氣球玩嗎？”

　　“會的。”蘇青行摸了摸小熊柔軟的發頂，“等會兒小丑哥哥過來的時候，小熊一定要記得向小丑哥哥要氣球，好不好？”

　　“嗯。”小熊乖巧地點了點頭。

　　程笑帶著倉鼠球一起退場之後，終於從那個透明的球裏脫身，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將旁邊準備好了的一大堆氫氣球抓在手中，開始向觀眾席的方向走。看著那數量龐大的氫氣球，再看看程笑有點飄浮不定的腳步，蘇青行覺得如果再多幾個氣球的話，說不定程笑能直接飛起來。

　　而在馬戲場上，所有人耳邊的音樂再次變化，由假肢人偶所扮演的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帶著他們的經典造型一一登場，歡快的音樂在一瞬間就讓坐在蘇青行懷裏的小熊有了興趣，直接撐著前方的桌子起身，好奇地向馬戲場上張望。

　　下一秒，騎著白色摩托車的“白馬王子”從不遠處疾馳而來，歐逸他們在策劃這一次演出的時候，似乎將那些膾炙人口的童話故事全部都融入到了雜技表演之中。

　　如此一來，就算在技術方面出現一些欠缺甚至失誤，似乎也能夠稍微取長補短一些。

　　“白馬王子”王鵬在剛剛登場的時候，並沒有施展什麼讓人眼前一亮的特技，他只是以一種比較輕鬆的速度，伴隨著歡快的音樂，與八位童話中的人物一起，在兩個稍矮一些的滑坡中間來回。

　　那些滑坡也為了迎合童話的主題，側邊都被設計成了卡通屋頂的樣子，倒像是七個小矮人在森林中的居所。雖然蘇青行不知道其他的觀眾反響如何，不過小熊倒是對這個節目非常感興趣的樣子。

　　“青行哥哥！那個白白的王子會來接小熊嗎？”小熊一臉期待地看著蘇青行，“說不定小熊就是王子哥哥在找的小公主哦！”

　　“那邊的王子已經有白雪公主了。”蘇青行拍了拍小熊的發頂，“而小熊也是我們鬼城管理處的小公主哦！”

　　“嗯！”

　　當場內的音樂變得越發高昂，王鵬在兩個滑坡中來回的速度也在變快，當白雪公主在七個小矮人的陪伴下消失的時候，蘇青行注意到王鵬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就連原本童話般歡快的背景音樂，也似乎變了奏一般擁有更強的節奏感，場內的燈光聚焦在王鵬的身上，看著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越快越快！

　　速度到達某個定點的時候，王鵬向著場內最高的斜坡沖了過去！

　　那一刻，場內已經發出了期待的驚呼聲，特別是當王鵬的摩托車徹底飛起來的那一刻，場內的驚呼聲已經到達了某個最高點！

　　“真的沒問題嗎？”蘇青行卻有些擔心，“無頭，我知道王鵬這幾天很努力地練習，所以現在才能夠成功沖上滑坡，但是……關於安全著陸這一點，真的沒問題嗎？”

　　無頭搖了搖脖子上的頭盔，就算蘇青行以為他會說沒問題的時候，卻聽見這位老師中氣十足地說：“完全不行，一塌糊塗！”

　　“……”

　　“但是放心吧，占卜師先生！”逃脫大師卻非常有信心地說，“這些孩子其實非常清楚自己的軟肋，所以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隨著周圍又一陣驚呼聲響起，蘇青行的目光也重新回到了馬戲場上。那一刻，蘇青行看見馬戲場後方的幕布以最快的速度拉開，那個熟悉的巨型水箱瞬間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藍色LED燈的襯托下，水箱如同是蔚藍的大海一般，成為了照亮馬戲場的另一道光亮。

　　“啊啊啊啊！”

　　在觀眾們近乎慌亂的驚呼聲中，所有人就這麼看著聚光燈下飛躍到半空中的那輛白色特技摩托，直接越入最前方的水箱，驚起巨大的水花！

　　既然知道一定會摔倒，既然知道訓練的時間還不夠，既然知道表演一定會失敗，那麼就想辦法改變這一切吧！

　　摩托車躍入水箱的那一刻，沒有人在意王鵬的表演是否失敗，所有人的心跳似乎都加速了。

　　“原來是這樣！”蘇青行的眼神中也有著明顯的吃驚，“既然完全沒有把握安全著陸，那就找出一個即使著陸失敗也不會惹人懷疑的方法。”

　　“那幾個傢伙，真的是天生的馬戲演員呢！”逃脫大師也是饒有趣味地看著正前方的水箱。

　　馬戲團正上方的螢幕一直都在追蹤著王鵬的動靜，所以觀眾們可以看見摩托車不斷沉底，而騎在摩托車上的王鵬卻似乎被什麼東西綁住了一樣，根本無法掙脫開摩托。

　　巨大的重量，使得王鵬不斷下沉，馬戲場內的音樂也變得揪心而沉重起來，那一個個鼓點似乎敲擊在每個觀眾的心上，甚至有一些受不了刺激的鬼物，已經開始請求評委席上的蘇青行他們去解救落水的“白馬王子”。

　　就連小熊也拽進了蘇青行的衣袖，用帶著懇求的目光直直盯著他，顯然也正在為落水的白馬王子而感到擔心。

　　“放心吧，沒事的。”蘇青行又遞給小熊一個桃子，“不過，王鵬這是兼職了水箱逃脫的任務嗎？”

　　“這一切安排，都只是為了讓整場演出順利進行並且獲得成功而已！”小丑說著又歎了口氣，“要是程笑那個傢伙能這麼爭氣的話，就好了……”

　　視線的角落裏，似乎還能看見抓著一堆氣球的苦瓜臉小丑，正向著這邊鬼城居民的選手席緩緩走來。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水箱中王鵬的情況。這一段時間來王鵬所訓練的內容畢竟是摩托車，這話如果想要自行完成逃脫表演的話，絕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看樣子我們的白馬王子遇到了一些麻煩！”主持人兼報幕員歐逸也在這個時候登場，“如果這個時候沒有人來拯救的話，也許王子就會永遠沉睡下去吧？”

　　“但是請大家仔細看這片藍色大海，裏面還隱藏著一位能夠拯救王子的公主！”

　　隨著歐逸的報幕，有著銀色魚尾的“公主”從水箱的角落裏遊曳而出，向著王鵬下沉的方向快速前行！

　　“現在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就是童話之一，人魚公主！”歐逸聲音響起的那一刻，螢幕中出現了人魚公主真正的樣子，上半身分明是張艾，下半身卻是現實世界中根本不存在的銀色魚尾！

　　馬戲場的音樂再次變成了塞壬的歌聲，那充滿魅惑的人魚之歌，使得水箱中的人魚公主變得更加夢幻。

　　“自從第一次首演之後，張艾就一直想扮演一次人魚公主。”坐在蘇青行旁邊的逃脫大師解釋說，“但所謂的人魚卻是現實世界中並不存在的事物，所以張艾一邊向魔術師學習人體切割，一邊和歐逸一起研究人魚的假肢，這才有了今天的表演。”

　　有著銀色魚尾的人魚公主發現了墜入大海的王子，於是不顧一切地沖過去，幫助已經無法呼吸的王子解開枷鎖，並且帶著他一路向上游，去玩可以讓王子自由呼吸的地方！

　　銀色的魚尾在燈光下折射出最美的光芒，那一刻的藍色水箱真的如同夢幻的海景一般，將所有人的目光都成功吸引住了。

　　從一開始的天鵝湖，到後來串場的小紅帽，白雪公主的出場，以及人魚公主拯救王子的故事上演，所有的馬戲都被融入到了童話之中，利用故事與故事的結合，馬戲與馬戲的配合，揚長避短，反而給了觀眾們意料之外的享受。

　　“青行哥哥，王子的公主不是白雪公主嗎？為什麼突然變成小美人魚了呢？”小熊對於這兩部童話故事顯然是知道的，所以有些不解地看向蘇青行，“王子喜歡的究竟是哪個公主呢？”

　　“……”蘇青行愣了愣，直接轉移話題說，“等演出結束之後，小熊可以親自去問問那位王子哦！”

　　“嗯！”

　　馬戲場的水箱中，公主解開了王子的枷鎖，將王子直接帶出水面。下一秒就有懸空的繩索從張艾和王鵬的頭頂上方垂下來。

　　以人魚公主身份出現的張艾伸手抓住繩索，帶著王鵬，如同空中飛人一般離開水箱，並且一點又一點地繼續向上升！

　　也許是因為下一個節目需要一些準備時間，所以歐逸帶著所有的人偶重回馬戲場，讓四位天鵝舞者、小紅帽和狼外婆還有白雪公主已經在七位小矮人一起排列在馬戲場上，為觀眾們帶來童話般的舞蹈。

　　而在這段時間裏，手裏拿著氣球的程笑已經走到蘇青行的身後。蘇青行甚至可以聽到他口中正在念叨著——

　　“就如同我之前想的那樣，在這樣的表演中，小丑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真不知道馬戲團裏為什麼需要小丑這個角色，難道只是為了在中場休息的時候為大家提供笑料嗎？”

　　“小丑哥哥！”

　　小熊直接從蘇青行身上爬下去，然後蹦蹦跳跳地來到程笑的面前，帶著極為燦爛的笑容對程笑說：“小丑哥哥，可以送我一個氣球嗎？”

　　也許是第一次看到那樣燦爛的笑容，程笑也不禁愣了愣，下意識地蹲下身子，將手中所有氣球都遞到小熊的面前，略顯結巴地說：“你，想要哪一種？”

　　小熊對著那五顏六色的氣球跳了好一會兒，最終帶走了一枚愛心形狀的小氣球。

　　就在小熊轉身準備走的時候，小姑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回頭隔空給了程笑一個親親，笑著說：“謝謝小丑叔叔！”

　　“小丑先生！”小熊那邊剛剛走開，後方的觀眾席卻又出現了少年少女的喊聲。

　　也許是因為喊聲太過整齊劃一，所以就連蘇青行也好奇地向後看了一眼，接著就看見桂竹高中高二四班的三十三位學生就像是學校春遊一樣整齊地坐在那裏，樂呵呵地向小丑揮了揮手！

　　“太好了，我終於見到小丑了！”甚至有一個女生激動地站了起來，連續向程笑招手，“小丑先生，可以多給我們幾個氣球嗎？”

　　“為什麼？”程笑卻有些愣神，“見到小丑也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為什麼不高興呢？”坐在觀眾席裏的應嬌嬌也看向這個古怪的小丑，“來到馬戲團的話就一定要跟小丑合影吧？這可是馬戲團的標誌啊！”

　　“也許你們會更樂意和場上的那些演員合影。”程笑指了指馬戲城的方向，“畢竟他們的表演要比我優秀許多。”

　　“表演可以換，演員可以換，但是一個馬戲團裏終究還是得有一個小丑。”蘇青行牽著小熊的手走到旁邊，“如果觀眾在馬戲場上見不到小丑，那麼就算表演再精彩，也像是沒有慶祝的節日一樣，會感到非常遺憾吧？”

　　“也許會覺得地位低，也許會覺得工作沒有那麼有趣，也許會覺得妝容之下的演員在哭，但小丑確實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至少這些孩子們，都在期待著與你見面不是嗎？”蘇青行說著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去那邊的觀眾席吧，程笑，我替你們合張影！”

　　程笑聽從了蘇青行的話，如同僵硬的木偶一樣，帶著手中的氣球同手同腳地來到高二四班學生們附近。

　　行走的途中，程笑似乎想起自己小時候第一次觀看馬戲表演的時候，也是那樣伸長脖子尋找著小丑的身影，希望能夠從他的手中接過一枚贈送的氣球。

　　這時候……馬戲場上在表演什麼節目呢？

　　如今回想起來，程笑似乎根本想不起任何相關的片段，只記得自己當初是如何努力地將遠處的小丑揮動手臂。

　　“我就要拍照了，請大家一定要擺出最完美的表情。”蘇青行已經將手機的鏡頭對準程笑和高二四班的學生們。

　　在閃光燈亮起的那一瞬間，永遠苦著一張臉的程笑在最後一刻扯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以此為定格。

　　悠揚的音樂再次響起，馬戲場上的過程舞蹈已經結束，緊接著登場的最後一個壓軸節目來自被稱為“哲學家”的林澤學。

　　而這個節目的名字就叫做——

　　美女與野獸。

　　人體切割術的木箱被放在馬戲場的正中央，交換頭顱的人和野獸分別從木箱中走出。動作略顯僵硬的人偶公主不斷徘徊，似乎在遲疑哪個是人哪個是野獸。

　　這樣的劇情，就像是林澤學最喜歡研究的問題一樣，使得整個表演都充滿了熱情和張力！

　　不過作為演出的策劃人，歐逸自然不會允許林澤學將整個演出的基調，從童話色彩變成與人和靈魂相關的糾結。

　　所以當人偶公主選擇了屬於自己的“野獸”之後，全場所有的演員……從人偶到演出者，再到坐著推車前來的人魚張艾全部都來到了馬戲城正中心。

　　悠揚的舞曲響起，歐逸宣佈斯旺馬戲團匯演的最終舞會開始，所有擁有自我意識的觀眾們，也被邀請去往馬戲場中心，和所有的演出者以及人偶一起參加舞會，一同翩翩起舞！

　　和童話中的角色一起跳舞嗎？

　　這樣的建議不止小孩子會受到誘惑，就連成年人也會產生一些好奇，所以來自鬼城的觀眾們也在整個氛圍的調動下走進舞池，尋找自己的舞伴，帶著跟不上拍子的舞步，歡快起舞！

　　蘇青行的舞伴就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熊，小姑娘的雙腳踏在蘇青行的鞋面上，而蘇青行要做的就是帶著幾乎沒有體重的小熊，在舞池裏轉來轉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舞池裏悄悄多了一個很高的身影，那個人帶著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的假面具，游走在蘇青行和小熊的附近。

　　有很多次機會，那個人試圖向蘇青行伸出手去，但最終不是被其他的跳舞者攔住，就是自己將手收了回去。

　　就算那個人想要繼續嘗試的時候……

　　鐘聲響了！

　　明明還不到午夜，但在這樣童話的氛圍當中，所有人都在鐘聲響起的那一刻停住了動作，所有人都似乎覺得自己置身于灰姑娘的童話中，所有的魔法也都會在鐘聲響起的那一刻化為虛有。

　　幾下鐘聲響過之後，那個戴著假面具的身影走入人群，消失不見，只有一隻小小的雪狼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一路回到蘇青行的腳邊。

　　鐘聲響起，一切魔法的效果都徹底消失。

　　而對於這一次馬戲城的表演來說，鐘聲響起就意味著最終演出的結束以及成功！

　　所有原本被隱藏在旁邊的氫氣球同時飛了起來，使得整個馬戲團的大帳篷，變成了氣球的海洋。

　　掌聲連綿，歡呼雀躍，所有的觀眾們都以這樣的方式來感謝五位試煉者為他們帶來如此精彩的表演。

　　總的來說，對於蘇青行特地為他們放假一天來這裏觀看馬戲表演這件事情，所有的鬼城居民看起來都很開心，就算沒有熱情大笑，也都在舞池中放鬆了心情。

　　“真的很棒。”蘇青行和五位老師站在一起，看著被觀眾們簇擁的試煉者們，“試煉結束，我相信各位老師對於通關的人選也已經心中有數，不如就代替我來將整個試煉的真相一一告訴他們吧。”

　　蘇青行真的很擔心試煉者無法承受這個事實。

　　他們中的許多人明明願意為了活下去而付出代價，但事情的真相卻是他們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就已經死去。

　　不過，這一批試煉者在得知真相後的反應，還是讓蘇青行大跌眼鏡。

　　“原來是這樣嗎？”歐逸在聽說事情的真相之後，淡定得摸了摸下巴，“但我一定得離開嗎？這次參加表演的人偶實在太粗糙了，能夠自行完成的動作更是寥寥無幾，面對這樣糟糕的作品，我怎麼可能抽身離開？”

　　“不管怎麼說，等我將人偶的技術完善之後，去向下一個目的地好了。”歐逸說著，直接收拾了一下表演的東西，轉身走了。

　　而程笑在聽說了冥界試煉的事情之後，先是愣了愣，然後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要是走了，下次馬戲團的表演缺少小丑怎麼辦？”

　　於是程笑也轉身走了。

　　“我已經死了？”哲學家林澤學在聽到事實的真相之後則是陷入沉思，“但我現在有思想有痛覺有記憶，這些難道不是活著的標誌嗎？也許我確實死了，但現在的我卻也是另一種活著的狀態，生或者死的界限很可能沒有我們所想像的那麼難以跨越……抱歉，能給我一些時間嗎？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這個問題。”

　　第三位試煉者轉身走了。

　　“對不起！”王鵬原本應該是五個人當中最正常的一個，但在聽說冥界試煉的真相後，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向無頭道了聲歉，“老師，最終還是沒能完成表演，竟然在表演的時候用其他的手段來掩蓋我拙劣的技術！請老師給我一個機會，我希望有一天能夠和老師一起進行真正的環球飛車表演！”

　　於是，這對老師和學徒燃起了前所未有的鬥志，一起轉身離開，繼續去訓練了。

　　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是張艾，當她聽說自己已經死去之後，雖然是所有試煉者當中反應最大的一個。

　　蘇青行還記得張艾剛來到馬戲城的時候，願望是希望能夠尋找一個舒適的死法，其言行可以說是一心求死。

　　所以冥界試煉的事情對於張艾來說，確實是一道坎。

　　“對不起，我想好好考慮一下。”張艾從逃脫大師口中知道自己可以離開後，她雖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直接拒絕，但還是流露出了猶豫的思緒，“既然想要死亡這個目標已經行不通，那麼我得重新尋找一個目標才行。”

　　最終，五位試煉者都決定暫時留在馬戲城當中，直接躍過其中一些不需要的步驟，成為五位馬戲老師的助手，甚至有可能直接接待下一批來到馬戲城的試煉者！

　　蘇青行則是將馬戲城的出口——那個西瓜大小的水晶球直接放在了占卜屋裏。即使占卜屋中沒有占卜師，但只要水晶球還在，那麼占卜屋就成了馬戲城真正的出口。

　　這樣一來，蘇青行便再次結束了一個工作，遇見一個古怪的馬戲城以及同樣古怪的試煉者們，最終收穫了一份毫不恐怖，卻同樣讓人印象深刻的記憶。

　　如果可以的話，蘇青行希望自己還能遇見這樣輕鬆而有趣的工作。

　　雖然到了最後……蘇青行都沒能像朱砂所期待的那樣，成為整個恐怖世界的大BOSS。果然這樣身份的轉換，還需要多來幾次才能慢慢適應吧，蘇青行默默思忖。

　　不過用朱砂的話來說，這樣的馬戲城在他所構建的世界當中，也算得上是極為特殊的幾個世界之一。

　　朱砂所構建的世界當中，更多的是一些向經典致敬的恐怖世界，比如永不停止的鬼巴士、滿是猛鬼的校園、通往死亡的電影院……

　　或是一棟暴風雨中的鬼宅！

　　在朱砂所構建的某個世界中，有一棟看起來簡約風格的別墅就矗立在一座孤山之上。

　　別墅外風雨交加，雷鳴電閃。

　　別墅內，六個人神態各異地坐在客廳裏，有的緊張，有的恐懼，有的平靜，有的不屑，有的則是一臉迷茫。

　　而就在這個時候，別墅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抱著狗的小鬼！”說話的是一個手裏拿著西瓜刀男人，他指了指不遠處那個抱著小白狗的小男孩，“你去開門。”

　　敲門聲一下一下又一下，仿佛能夠就這麼永無停歇地敲下去。

　　而那個被點名了的男孩看上去只有五歲左右，容貌精緻，玉雪可愛，這會兒一手抱著只小白“狗”，一手拿著個桃子，正眨巴眼睛看著拿西瓜刀的男人。

　　“看什麼看？沒見過猛男嗎？！”拿著西瓜刀的男人瞪大了眼睛，看上去十分惡狠狠的樣子，他身體粗壯，剃光了頭髮的後腦勺還紋著一個兇惡的老虎圖案，手持武器的樣子看起來更加不是一個善茬。

　　不過吃著桃子的小男孩卻似乎並沒有被嚇到，又小小地在桃子上咬了一口。

　　“你欺負孩子幹什麼？”距離少年最近的是一個穿著老氣還帶著黑框眼鏡的女性，也許是看不慣那個男人的脅迫，眼鏡女性沖著他喊了一聲，“你這麼大個人了，難道不會開門嗎？！”

　　“你很有意見？”兇狠的光頭拿著刀向那個女人揮了揮，使得那個眼鏡女性馬上閉上嘴巴，不再多說一句話。

　　看到對方這麼快妥協，光頭的臉上出現了得意的表情，似乎很喜歡這種用武力鎮壓一切並且發號施令的感覺。

　　“別開門！”說話的是另一個蜷縮著的男人，滿臉恐懼，他的頭髮染成黃色，耳朵和鼻子上都帶了幾枚金屬環，“危險！危險就在門外！”

　　“看到老子手裏這把刀了嗎？”兇狠的光頭瞪大了眼睛，“在這個屋子裏，這把刀就是權威，我讓你們做什麼，你們就必須做什麼！別挑戰我的權威，所以小鬼，快去開門！”

　　“哦。”小男孩將小雪狼放在沙發上，乖乖巧巧地拿著桃子從沙發上蹦下來，一步步走向正前方的別墅大門，“我叫蘇青行，不叫小鬼。”

　　門把手有些高，所以男孩努力地踮起腳尖，用沒有拿著桃子的手不斷向上伸，好不容易才握住了看起來就很沉重的門把手。

　　門把手很重，踮著腳的男孩在那裏用力將門把手下壓。

　　“別磨蹭，小鬼！”

　　“哢嚓！”就在那個壞脾氣的男人催促的時候，一聲響聲傳來……門開了！

　　“嘭！”

　　當大門被外面氣流撞開的那一瞬間，小男孩就站在氣流的最中間，看著狂風暴雨從外面席捲而入，雨水、樹葉以及泥土的氣息，全部在這一刻湧入別墅，但那湧入的風聲雨聲之中似乎還夾雜著哭聲和笑聲，夾雜著一些不祥的味道。

　　其他人不禁向門外望去，明明敲門聲已經消失，但門外除了搖曳的樹影之外，什麼都沒有。

　　“進來了！進來了！”一臉恐慌地黃毛顫抖著抱住自己腦袋，“那些東西進來了！進來了！”

　　而小男孩卻只是在風中看了看左手抓著的桃子，上面不小心沾了雨水和一片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殘葉。

　　“不能吃了。”男孩的語氣裏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