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分別

兩人初中畢業的氛圍可要比小學那會兒沉重多了。

邵北站在牆角，足足十分鐘，手指頭都沒動一下，雙眼緊緊的盯著喻崇南。

喻崇南也沒想到邵北會因為他的一句話如此失態。

「北北，你別這樣……」喻崇南走到他面前低著頭小聲道，剩下的後半句「你這樣我會心疼」打死也不會說出來。

「為……為什麼要走」邵北摸了把臉，語氣平靜的問道，像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我爸跟我媽都分開這麼久了，我爸工作也正好可以調動……」喻崇南說著說著就停住，怎麼也說不下去。

他想走麼

想離開麼

陝北他生活了這麼多年，這裡就是他的家，這十多年他的身邊一直有一個叫「邵北」的小混蛋在身邊，佔據他的眼他的心，捨得走麼

喻崇南還有很多話沒說出來，其實早在小學畢業的時候喻爸就有要離開的打算，只是崇南還太小，而且工作調動一直沒安排好。

如今，沒什麼人在意二胎不二胎，喻媽那邊也準備好了新房，就在二環兒邊兒上，工作也安排妥當，更何況，去那邊崇南的學習條件也更好。

這些即使喻崇南不說，邵北也明白，他跟喻崇南即使親的穿一個褲子長大，可有些東西還是不一樣。

世間教會小孩兒們的第一堂課就是看清世間，認清自己的力量。

中二少年總覺得自己體內蘊藏著無限力量，憑著他們一腔熱血就可以天下無敵，乘著一艘小船就可以環球世界。

大人們的世間沒有小孩兒們的張牙舞爪歇斯底里，輕飄飄的吹一口氣，海面起個浪小船就搖搖晃晃的。

「我知道了，什……什麼時候走」

「下週一……」

邵北點了點頭，兩人一時相顧無言。

「回去吧。」邵北抓著喻崇南手腕就往前走。

喻崇南踉踉蹌蹌的跟著他走，他才發覺，邵北要是大步朝前走，他都追不上。

邵峰磕著瓜子瞧著兒子默默的換鞋，一聲不吭的往自己的臥室裡鑽，眨巴眨巴眼，瓜子一扔就往過去湊。

邵北這個沒心肺的小混蛋啥時候這個樣兒了

一般來說，就是天塌了也沒見他這個樣子過呀，有事情！

絕對有事情！

邵爸對付自家兒子有一套，從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他就是邵北撅個屁股都知道拉什麼樣的屎！

邵北本來也沒想藏著什麼，邵爸一問邵北就招了，完全不用邵爸下套問。

邵峰默默的給自己跟兒子倒了兩杯茶，讓邵媽把電視關了，邵媽順道兒鑽書房看書，留他們爺倆嘮。

「多大事兒就這麼點事兒，你就這樣了我說邵北同志，你這心裡承受能力有點弱呀。」

邵北:「……」

是親爸！

他原本說出來還等著邵爸語重心長的來兩句安慰話順道兒來點人生大道理什麼的，結果居然撈出來「一把刀」！

「你跟喻崇南同志都認識多久了你們兩這感情，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我看南南這孩子是白瞎了跟你這麼好了！」

「不就是個去北京麼這還沒出國呢！你一大老爺們兒的，就這樣捨不得了南南是你兄弟，又不是你媳婦兒，還能把他綁在你身邊一輩子啊」

邵北一時被邵爸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不想承認，他就是捨不得喻崇南，就是想把他綁在自己身邊一輩子，他就是想一直看到這張臉，看他笑看他無辜眼神裡露出的小壞！

「他去那邊也好，咱這小地方終究留不住人的。」

邵爸發現他說了這麼多，邵北還是一聲不吭的，歎了口氣，拍了拍兒子的背。

「我說小邵同志，你是不是心裡不平衡啊你從小跟南南都是同步的，他有啥你有啥，這會兒人家去首都了，你去不了，是不是羨慕了」

邵北搖頭:「我沒有。」

「那不就得了麼，我知道你一時半會捨不得，但也沒法兒改變不是麼再說了，他們又不是去監獄，地方雖然變了，你想見的人還是能見到的。」

「我知道了，我就是一時半會有點難受，您甭大驚小怪的！」邵北站起來把桌上的茶杯遞到邵爸手裡，自己扭頭回屋了。

邵峰喝了好幾口茶，默默的歎了口氣，邵北這樣他就知道這孩子心裡啥都清楚，但就是心裡不舒服了，這口氣兒有點憋，不順暢了！

兩孩子一路上都順風順水的連吵架都很少出現，這麼猛的急拐一下讓他們原本的計劃都打亂了。

心慌了，人急了。

喻崇南第二天一大早就登門，沒等邵北洗完臉抹油就直接把人拽走。

喻崇南騎著摩托車把邵北往後座一塞，邵北沒等張嘴喻崇南直接一個油門下去溜了。

「不是！我說！南南！你這是要幹嘛啊！」邵北滿臉頂著勁風，瞇著眼兒張嘴大喊道。

喻崇南沒說話，抿著唇一臉的冷峻樣兒。

邵北見狀也沒再說話，依靠這車頭兩側的後視鏡打量著喻崇南這張極具辨認度的臉。

沒等邵北打量完他右邊眼角的小黑痣，喻崇南車把一拐，車子來了個急速右拐彎，嚇得邵北兩隻手緊緊的抱住他後腰。

「我滴媽！南南你這是要搞死我啊！」邵北一邊兒緊緊抱著他一邊兒吼。

騎這種哈雷摩托，走的路也越來越偏，這絕對是有預謀的，喻崇南同志他還不瞭解麼

這人從小就「焉壞兒」著呢！

邵北昨兒翻來覆去沒睡好，早上剛準備睡個懶覺結果一口水沒喝就被拎了出來，這會兒餓的肚子翻天覆地的一個勁兒亂攪和兒！

等到了目的地，邵北才緩了口氣兒，這地兒是陝北的一個比較有名兒的小鎮，紅色革命老地兒，有山有水，最主要的是他們兩曾經騎車來過這兒。

邵北找了個陰涼地兒一屁股坐地上，喻崇南又跟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個背包，水跟烤鴨一塊兒都扔他懷裡，順道兒也坐他旁邊。

「崇南……」邵北剛一開口，就被喻崇南截胡了。

「我不想走。」喻崇南掉過頭看著他道。

「我不想走。」喻崇南又重複了一遍。

「我不在意學校多好多差，無論我在哪兒，我要考的大學我都能考的上！我要走的路誰也擋不了。」這話要是擱別人，怕是要被扣上「愚昧無知，不知深淺，井底之蛙」的帽子，可這話從喻崇南嘴裡說出來，邵北知道，他是認真的，而且他有這個實力。

「南南，你別鬧！」邵北瞧著他的神情，頓時覺得自己腦殼疼，這傻孩子又犯倔了。

「我鬧我……」喻崇南話還沒說完，整個人被邵北兩手一把拉入他懷裡，兩個人胸口瞬間貼在一塊兒。

耳邊頓時只能聽到彼此的喘息聲，以及藏不住的心跳聲。

邵北抱著喻崇南，一手撐著著他腦袋，一手摸了摸他後背。

喻崇南身體都快僵成硬木板了，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 耳邊就有邵北的聲音傳來，入耳順道兒流心窩子處。

「南南，你到了那邊每個星期都得給我打電話！假期不忙得回來看我！這邊兒放假我就來找你玩！」

「三年後，你等我來北京找你。」

喻崇南緩緩的伸出手撫上他後背，輕輕的點頭:「好。」

早在初中期間，邵北跟喻崇南就聊過以後大學學什麼專業，兩個人都十分默契的選擇了「建築學」，而國內「建築老八校」，其中最好的一所就在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