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很窮的唉

　　穿著白色長袍，露出一點兒白嫩嫩胳臂彎，長著一對尖耳朵的少年，在靳沂川的腦子裏，從這一頭滾到了那一頭。

　　車停住，司機扭過頭來：“靳先生，到了。”

　　靳沂川卻沒有動。

　　“靳先生？”

　　靳沂川緩慢地眨了一下眼。

　　他還不知道那個少年叫什麼。

　　幾乎是同一時刻。

　　社交平臺的線民們發現，才剛消停沒多久的顧導，又彷彿被誰魂穿盜號了一樣，在微博接連刷了三條。

　　“他真的很好看！”

　　“很想和你們分享我得到的驚喜，但又不能劇透，只能強行壓”

　　“下心底的滋味！他不一定是演技最好的演員，但他的一身靈氣，足以讓他勝任這個角色！”

　　因為發的時候情緒過於激動，動作過快，後面一條沒能寫完就發出去了。

　　圍脖上的行銷號，大半都是被各大明星工作室圈養的，有拼了命想要和顧導合作上的，當然也有和顧導鬧得不愉快，這會兒和他相當不對付的。

　　其中兩個行銷號就先轉發了圍脖，進行了一波嘲諷。

　　“定妝照都不敢發，顧導就這樣吹，真的不怕糊個穿心嗎？”

　　“顧導也不是過去的顧導了，現在也學會先炒噱頭了。滑稽.jpg 黑紅也是紅嘛！”

　　只有零星幾個粉絲少，還沒形成氣候的娛樂博，轉發之後表示：“只有我一個人好奇，這個演員究竟長什麼樣子嗎？”

　　“顧導選他，應該有什麼自己的獨到之處吧。”

　　但很快這些博主就被嘲了。

　　“哇沒想到還有人這麼盡忠地捧顧宇征的臭腳！醒醒吧，面對現實吧！這次顧大導演選角是真選砸了！”

　　類似的評論都被顧導看在了眼裏。

　　助理在旁邊看見，不由微微變了臉色：“顧導……”

　　顧導面色平靜地關掉了手機，彷彿剛才那個在微博上突然發瘋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眯眼掃了掃旁邊的工作人員，低聲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快速調整好他的造型。”顧導頓了下，隨後補充道：“他還可以更迷人，更貼近原著精靈王子的形象！”

　　助理鬆了口氣，忙點了下頭。

　　也是，這個時候和他們爭一時口舌有什麼意義？等到戲播出的時候，不就成了最強有力的證據嗎？

　　網上嘲諷謾駡亂作一團。

　　但對家卻一點高興不起來。

　　畢竟不管怎麼斥駡顧導的選角，這一波熱度的確是吸足了，一時間全網都是在議論這件事。他們甚至在憤怒的斥駡中，嚷嚷著等劇播出，一定要去看看，這個演員到底垃圾到了什麼地步，到時候再集體給這部劇多打幾個兩分！這其實無形中，反而將劇的價值又往上推了推。

　　再加上原著本身的熱度，更是直接將這部戲推到了熱點的頂峰，直接成為了未來一年內最熱沒有之一的劇。

　　魏智剛看完網上的各種言論，饒是他臉皮再厚，心智再堅韌，這會兒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這部劇你一定要演好啊！”魏智恨不得抓住約書亞的胳膊腿兒，用力且大聲地強調。

　　說完這句話，魏智的手都還哆嗦著。

　　想一想，到時候要是被全網嘲，那可比過去當個殺馬特的時候還要難受多了！

　　約書亞正靠在椅子上發呆，聽見魏智的聲音，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他剛應完，那邊魏智的手機就響了。

　　魏智接通手機，聽見那頭傳出了沈天瑞經紀人的聲音，聲音還有點彆扭：“約書亞今晚有空嗎？沈哥想約約書亞一塊兒吃個飯。”

　　話說完，那頭頓了頓，似乎是沈天瑞在和經紀人說話。

　　沒一會兒，經紀人又忙出聲：“算了，今晚沈哥還有別的安排。下次吧。”

　　說完就掛了電話。

　　魏智愣了愣，轉過頭，忍不住低聲問：“你把沈天瑞得罪得有多狠？”

　　約書亞也不知道自己哪兒得罪他了，於是想了想下結論：“那是他太小氣了。”

　　魏智噎了噎，但想到約書亞從來就是個無所畏懼的人，魏智只好咬咬牙，轉口問：“那裴影帝呢？”

　　“嗯？”約書亞懵懂地轉頭看他。

　　“我看裴影帝對你好像多有關照了……”魏智說著，兩眼都放起了光，甚至主動往約書亞的身邊蹭了蹭：“其實吧，裴影帝是什麼樣的人物，你就算從今天開始大紅大紫！再紅上個四五年，都未必能追得上裴影帝。喜歡呢很正常。但你可千萬別抱著，真要和他發展什麼感情的心思。你以前就很聰明，以後應該也一樣……趁著現在裴影帝對你印象有改觀，能抓住的好處，就都抓住了……”

　　約書亞聽得有些暈乎。

　　他並不喜歡那個裴影帝，所以聽見這樣的話，也沒有代入和觸動。

　　魏智頓了下，低聲說：“這個圈子裏，男女關係混亂，包養上位，都沒人嘲。但真要混個同性戀的名頭出來，那就是一輩子也別想翻身了。”

　　約書亞想問“同性戀”是什麼，他在原主的記憶裏並沒有搜尋到這個詞。

　　但他又不好問出口，於是只能裝作我聽得很懂的樣子點了點頭。

　　魏智這才鬆了口氣，然後哼著“咱們老百姓呀今個兒真高興”，一踩油門，開著車竄出去了。

　　被提及的裴影帝才剛從一個飯局上下來。

　　他皺著眉解開領帶，從助理手裏接過水的時候，他突然多嘴問了一句：“今天沈天瑞沒跟著他？”

　　助理呆了下：“沒，沒。”

　　經紀人歎了口氣，轉過頭來，問：“裴哥，你怎麼想的？”

　　“嗯？什麼怎麼想的？”裴影帝眉頭微微鬆開了一些，他低著頭，慢慢整理著自己的袖口。

　　“你怎麼突然轉變了對約書亞的態度？別再拿沈天瑞當說辭了裴哥！”經紀人的口氣急了點，但卻沒敢用嚴厲的口吻說。畢竟混到裴影帝這個地步，還真不用受經紀人的桎梏了，反過來是他得靠著裴影帝吃飯。

　　裴影帝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經紀人見他沒出聲，只好將聲音放得更低，問：“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得裴哥表明態度，我們才知道怎麼處理……”

　　裴影帝早早從化妝間裏離開，只匆匆將約書亞驚鴻一瞥的樣子，壓在了腦海裏頭，沒有要再往外翻動的意思。

　　但這會兒經紀人突然提起來，被壓在腦子裏的那個畫面，一下子就倒了出來。

　　他幾乎是本能地回憶起了化妝間裏的每個細節。

　　他秀氣的面龐，綠色的眼，和微微支棱出來的耳朵尖……

　　裴影帝的呼吸不自覺地滯了滯。

　　“沒什麼。”

　　經紀人喉頭動了動：“真沒事兒？”

　　“我比他大多少？現在看他，充其量就是看一個，終於迷途知返，將來有著大好前途的後輩。”裴影帝一股腦兒全歸到了提攜之心上去，說著，他還笑了下：“也算對得起他追著我跑了好幾年……”

　　經紀人聽了這話，頓時放心不已。

　　只是心裏始終覺得這段話裏頭，有哪兒不太對勁。但仔細去想哪兒不對勁，又想不出來。

　　“開車吧。”裴影帝出聲催促。

　　經紀人也只好收了聲。

　　點到為止就行了，再多說那不是惹人煩嗎？

　　經紀人腦子裏不自覺地飄過了劇組裏的畫面。要怪也只能怪約書亞怎麼吃錯了藥，突然一改殺馬特風，變成奶裏奶氣良家少年了……經紀人在心頭重重地歎了口氣。

　　*****

　　因為接下來就要進入正式的拍攝，魏智幫著約書亞將行李帶到了劇組。正準備自己掏錢住酒店的時候，劇組很大方地安排了一個房間給約書亞。

　　當然，這裏面沒魏智的份兒。

　　魏智也不在乎，他高高興興掏了五百塊就去住隔壁小賓館了。

　　等約書亞整理完行李，他還順便蹭了一頓劇組的飯。

　　蹭完飯之後的約書亞，心滿意足極了。

　　他裹著小毯子，窩在酒店的沙發上，仔細地研究著手機這個東西。

　　沒一會兒魏智來敲門。

　　他黑著臉走進來，開口就是咬牙切齒的聲音：“麗華那邊催你還債了。”

　　還債？

　　約書亞懵了懵，然後才勉勉強強從記憶的角落裏扒拉出了這麼一段兒。

　　之前公司替原主接了一個角色，這個角色在劇中是個陰狠毒辣，且造型獵奇的大變態。不知道原主是不樂意演，還是僅僅只是想要推掉這個戲，再為了裴影帝拼命擠進《風之盡頭》的劇組。總之，原主違約了。

　　這是他難得的一個戲份不少的角色，片酬雖然低，但違約金高啊！

　　麗華那邊多少瞧不上他，於是催違約金的時候也就顯得格外不近人情了。

　　約書亞在腦瓜裏又搜索了一陣，然後搜索出了這部劇的名字。

　　《投毒》。

　　一聽就很厲害的樣子。

　　“要還多少錢呀？”約書亞小聲問。

　　一萬？兩萬？……還是更多？

　　約書亞掰了掰手指頭，他很窮的。

　　******

　　麗華影視大樓。

　　兩個男人疾步走向對方，然後狠狠擁抱了一下。

　　旁邊站滿了人，這些人都面帶笑容、格外殷勤。

　　“趙大少難得回國，今晚我接風！”

　　趙權笑得兩眼都眯了起來：“行，正好我有個事兒和你說。”

　　“什麼事？”那人不敢怠慢。

　　“最近影視行業不是圈錢快麼？”趙權笑得更燦爛了，“我想投資兩部戲玩玩兒！”